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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 波波們 ! 今日地表的天氣也相當不錯呢。"
用不著回頭,光聽身旁紫色獨眼同事又一陣巨大嘆息,聲波便知來者何人。
他並不介意黃色偵查兵的陪伴。
聲波毫無困難阻隔了震盪波周遭幾乎形成實體的怨氣,繼續專注手頭整理工作。
相較那些纖細敏感而近乎瘋狂的追跡者,抑或隨便哪個在地表腐爛長達五十週期,心智狀態岌岌可危的至高守衛們,大黃蜂周身散發的電荷場域幾乎可說是-
溫暖。
對自己這類型的心電感應者而言,那是在冰天雪地長途行軍後,捧上一小杯溫熱能源液的輕鬆。
"-所以你們有親戚關係嗎 ? 普神在上,我從以前就很想知道這個,畢竟你們在外表和機型上可說是天差地遠,但又總是一起出現,這推論應該也有幾分道理吧 ? 就像老A總說的-"
"聲波震盪波 : 並無火種上的聯繫。" 聲波代為答道,鑒於紫色機子老早碎念著各式毫無邏輯的內容大步走遠。
"我就說吧 ! 也許這只是那個年代的命名流行 ? 你知道的,用波來當作名字結尾,挺帥氣。如果是我的話,讓我想想,啊 ! " 黃色小機甲用力槌了下雙側舵隻,彷彿想到了絕妙點子。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給自己取名,叫做-'雷厲風行波' ! "
狠角色金剛-大黃蜂-驕傲挺起小小的胸甲,尋求著靛藍色載體機的讚賞。
"稱號 : 雷厲風行波,並無不妥。" 他聽見自己這樣回覆。假如震盪波在場,恐怕會對同事難得平靜且溫和的態度尖叫著不合邏輯。
戰鬥面罩底下,連聲波也沒意識到的,一個小小弧度正悄悄爬上唇畔。
"對吧,這稱號真是夭壽讚 ! 我得去告訴所有人,從今天起,'雷厲風行波'在此為你服務 ! 謝啦,聲波。我就知道你會挺我的。老兄。"
黃色跑車如風一般疾馳而去,如同來時那般。
聲波稍稍往後靠向座椅,知道每次博派偵查兵拜訪後芯情愉快度會上升五到十個百分點的還大有機在。
但凡密卡登芯底舒暢,狂派們的日子也不至於難過到哪去。
敲擊著鍵盤的舵尖逐漸輕快。
聲波知曉一切。
狂派基地裡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過他耳目。他是狂派機甲的光學鏡與音頻接收器。
於是聲波當然清楚,儘管表面上充滿迫於現實的無奈憤恨,狂派高層從上到下無一不對能與博派聯手對抗五面怪感到開心。
依據他自己數個行星周期以來的統計結果,狂派首領在每次與新任領袖會議過後,緊繃度下降百分之二十,暴躁程度下降百分之十五。約有三成機率顯現沮喪、四成不服氣但勉強贊同、兩成怒氣沖沖,以及一成可能的,如同初次陷入戀情的幼生體那般,在自以為無人知曉的角落裡偷偷微笑。
天王星則一如既往為反對而反對所有雙方領袖提出的戰略。天彎和裂雷在芯情不錯的時刻裡會想法子安撫長機。當不幸的,幾位追跡者日常發瘋時,聲波也樂意撥通某大型運輸機內線。
震盪波...號稱理性至上的科學家倒是每每在博派指揮官面前忘記邏輯存在。
聲波看了眼監視器中一閃而過的粉紅,決定自主延時本該在一個賽時後舉辦的會議。
"嗨 ! 聲波 ! 震盪波呢 ? 我以為你們等等要開會了 ? " 黃色小跑車將工作檯當自己家似,無比舒適翹著尾舵,嚼起了能量塊。
"震盪波 : 忙於要事。會議 : 延期。" 他刻意將監視畫面縮小,擺至角落。於是大黃蜂同樣咧起了然微笑。
"啊,是呢。你覺得艾莉塔會喜歡那些實驗室裡培育的有機植物嗎 ? " 小機甲將面龐湊近畫質壓縮而有些模糊不清的影像,瞇起光學鏡,顯然不打算放過將大喇喇公器私用的狂派二把手。
聲波乾脆關掉了監視畫面。
"我打賭震盪波連她對花粉過敏都不知道。可憐的傢伙。" 大黃蜂甩甩頭雕,特技似接住一顆被拋往空中後自由落體下墜的能量塊。
情報官難得感同身受。可憐的震盪波。
博派偵查兵繼續叨念著前些日子裡艾莉塔又讓他幹這幹那,日子忙歸忙,總歸比垃圾處理場快活。
聲波讓那些嗡鳴聲成為背景裡持續不斷的白噪音,工作效率竟也比往常提升了五個百分點。
"聲波 : 感謝陪伴。" 他在跑車不得不離去,好阻止博派指揮官謀殺科學家時低聲說著。
距離上次這般安芯的吵吵嚷嚷,幾乎像是一輩子以前。
"嗨 ! 亮晶晶~好久不見 ! 想我嗎 ? " 實驗室-單方面-鬥毆事件幾日後,聲波看著監視螢幕裡,偵查兵快樂對震盪波進行著日常騷擾。
"別那樣叫我 ! 只有-才可以......算了。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紫色大型機像洩了氣那般,緩緩垂下原先舉起的,衝能的左臂光炮,轉回工作臺上繼續擺弄著什麼。
"震盪波...你還好嗎 ? " 大黃蜂湊近對方,從子空間裡翻出幾個能量塊。
科學家乾脆捨棄實驗室禁止飲食的信條,接過藍色小方塊,憤恨嚼食著,彷彿與一切歡欣快樂都有了仇。
"不甘你的事。" 將能量塊橫掃一空後,紫色機子冷冷說道。隱藏面板後方的攝食口上甚至還沾點藍色殘餘。
"好吧,我猜你應該也不想聊上個循環裡柯博文跟密卡登打架打到一半又不知道消失去哪個神祕空間,或是天王星尖叫著讓天火滾邊去只因為對方讓他別飛那麼快容易著涼 ? "
"還是我播點爵士新寫的歌,你知道的,還沒正式發布呢。你跟我,我們可以當第一批聽眾,或是受害者,端看從哪個方面想。"
震盪波深深嘆息。於是大黃蜂第一百次換上下一個話題。
小個子偵查兵顯然相當佩服自己的機智。
看夠鬧劇,暗自將新歌等情報收錄備忘的聲波正打算將畫面靜音,轉往執行新能源開採地段的評估。
"你知道,聲波為什麼要叫做聲波嗎 ? " 切斷音源的下一秒,他從大黃蜂嘴型裡讀出了問句。
明明再正常不過的提問,卻宛如昨日怨靈耳語。越過數據線、電子代碼與揚聲器,在處理器中形成無底迴圈。
- 聲波......曾經擁有全賽博坦最優美的嗓音。
- 那不是他原本的聲音 ?
- 不。
- 發生什麼事了 ?
我不知道。
謊言。
那是-所有至高守衛都知道的。
不過五十週期以前,他們全數目睹,載體機是怎麼懷揣磁帶屍體,在基地裡無止盡遊蕩。
宛若行屍。
所有人全都是。
他擁有全賽博坦,遍布五大語系,兩百七十六種語言-包含地區方言版本的搖籃曲。而這些,僅僅佔去磁帶載體機不過百分之三的內存。
澤塔至尊曾說,年輕的至高守衛擁有連普神都忌妒的發聲器。
'連我都有些忌妒那些可以每晚聽著歌聲入眠的小傢伙們。' 普萊瑪笑著打趣。一旁滿臉嚴肅的密卡托納斯也難得附和點頭。
不只歌唱,磁帶們也喜歡聽聲波說話。儘管靛藍戰機本身並非滔滔不絕的類型。
他們喜歡讓聲波念上今日地表天氣預報,然後裝模作樣學著那抑揚頓挫而優美的語氣。彷彿效仿成機盛裝打扮、翩然起舞的幼生體。
載體機的一聲嘆息,都能讓小磁帶自星球彼端聽聞,而後歡欣回應。
直到那天,線路彼端-自此-無人收聽。
第一個倒下的,是迷亂。
聲波甚至不必接收通訊裡不斷上漲的失聯-死亡人數,就知道他們失去了他。
另一個雙胞胎緊追其後。
與磁帶們相互連結的扭帶如今呈對稱缺失。載體機強行關閉剩餘磁帶戰士的情感模組。
最終只有機械狗與雷射鳥勉強抵達臨時基地。
而聲波自己的磁帶艙能源僅僅足夠支持一枚磁帶約三十個行星循環。若要同時攜帶兩枚磁帶,他們所有機都撐不過三日。
雷射鳥存活機率是百分之二。三日內死亡率為百分之九十六。
聲波做出選擇。
他讓機械狗回到艙內。
每次循環,他們都看著更多至高守衛殞落。更多戰機在極低的能源存量下永久停駛。
磁帶艙內,最後的火種訊號逐漸微弱。
聲波別無選擇。
他什麼也沒做。什麼都做不了。
當訊號源停止,他仍舊進行日常巡邏。
十二方位暫無五面怪或御天手下行蹤;臨時基地能量儲備為目標值百分之四十五;精煉廠修建提議有八成細節與實際不合;建議修正或擬定替代方案;三個行星循環前攔截的地表列車能源已進行再分配;將於一個賽時後執行下次劫掠行動擬定,當前進度百分之十。
聲波報告,在殘存的至高守衛面前。在機械狗安靜冰冷的機身前。
他行走,他工作,他計算。
死去殘骸解離的廢液緩緩流出,逐漸淹沒與磁帶艙相連的所有零件。
混濁而腥臭的液體自艙內溢出,自腹甲蔓延,劃過底盤。漆黑蜿蜒鑿刻雙側腿甲,然後無聲滴落,於每一步即將踏下的步伐。
至高守衛們靜靜看著這一切。
直到某天,他的發聲器再也吐不出任何有意義的聲響。
追跡者們強行按倒靛色戰機,撬開艙口,摳出那些早已腐爛皺縮成團塊的成堆鏽渣,徹底將固執的情報官從頭到腳清理-以地表物資缺乏所能及的最大範圍內-修整乾淨。
但這沒有帶回聲波的嗓音。
震盪波徹底檢查後的結果也是,一切正常。
情報總指揮沒有任由這點小事耽擱。在目標消滅以前,他們經不起一點損傷。
他編寫了一套程式。一套代替自己發聲的程序。
去除所有繁複介詞,不相干的副詞,聲波編寫出地表特有,效率至上而獨一無二的語音模組。
他不會讓任何一點不便擋在自己與任務之間。
任務 : 消滅御天。消滅所有叛徒。
"聲波你看這事怎樣-聲波 ? " 狂派首領嗓音嚴厲,將讀芯者從過往的數據海中強行撈出。
"你和震盪波最近是怎麼回事 ? 別跟我說跟那群理想主義者相處太久讓你們也變得多愁善感了。" 年輕坦克面露不屑,紅色光學鏡裡滿是睥睨。
"基地門禁、監視系統 : 需重新調整。" 情報頭子合理解釋著自己的芯不在焉。的確,隨著五面怪節節敗退,博狂兩派遲早要回到勢不兩立的境地。趁早預備這一切只是合乎情理。
背景裡,震盪波繼續叨念情感之類的玩意不合邏輯,差點又在天王星幾句冷言冷語下氣得亮出離子炮,然後是密卡登咆哮著起身介入。最終,這場臨時狂派會議以聲波盤點財產損傷坐收。
在僅有自己的監控室裡,靛藍戰機打開不久前的監視畫面。
黃色跑車喋喋不休,講著關於友機,關於音樂,關於各式新口味高純的瑣事。
彷彿外頭並沒有戰役。彷彿並不是每天都有機子像斷了翅的飛行單位那般,盤旋墜毀。
也許他該將博派偵察兵做成磁帶。
這遠非不可行。早在殘存地表五十週期那時起,聲波便與震盪波進行過相關研究。
將那些垂死的,已無力回天的戰士們改造,製成耗能更低,存活率更高的磁帶金剛。
儘管從未有過成功案例。
但如今,有了更為充足的能源與頂尖設備,也許-
聲波想起那些吵吵嚷嚷的日子。
也許,這並非不可行。
情報官沉默盯著畫面。
那天,狂派基地裡,有首搖籃曲,若有似無地演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