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泰伦斯盯着自己在一片蕾丝，假发和宝石的森林中像只小鹿般灵活跳跃的主君，不由自主地又抿了一口酒。
白龙城的新年舞会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贵族聚会之一，以泰伦斯的家世本来无法参加，但是正式的龙骑士资格和王子侍从的身份为他在今年的舞会上赢得了一个墙边人群中的位置。
泰伦斯猜测自己也许并不值得舞会上的大人物们浪费口舌。从贵族们鱼贯入场开始，泰伦斯收到的至多只是一句简短的问候，父亲的熟人们也没有驻足与他攀谈。甚至不久前来奉上葡萄酒的侍女都避开了他的视线，鞠躬离开时似乎在小声道歉。
或许这些都是自己此刻脸色阴沉导致的，但是半醉的泰伦斯既没有什么好心情也没有不让情绪出现在脸上的自制力。远远看着狄翁穿梭于宴会大厅中央光芒四射的身影意料之外地令人烦闷；每当狄翁牵起某一位千金小姐的手在舞池中旋转几圈，泰伦斯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酒上，试图让自己的酸涩与失落像杯中液体一样消失。
站在泰伦斯附近的几位领主聊起了葡萄酒的产量和品质——今天提供给宾客畅饮的失落之翼的佳酿是全桑布雷克近几年最好的。泰伦斯嘴角不满地微微撇了一下。又辣又涩，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种东西！尽管心里如此想着，看到狄翁与一名新的舞伴向自己的方向踩着轻快的步子靠过来，泰伦斯还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扭过头去数起了窗外刚刚开始落下的雪花。
“泰伦斯？”
神游天外的泰伦斯被喊回来的时候狄翁已经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他的身后，还拨弄了一下他后脑的头发。看到泰伦斯转过身来，狄翁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陪我出去透透气吧？”
“这里清爽多了。”刚走出宴会大厅来到无人的露台上，狄翁就像放下重担一样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我已经实在无法忍受哪位夫人丢了钻石项链，哪位公爵家的两个儿子互相散播对方的坏话，还有哪位大臣想要我推荐女婿给他这样的话题了。”
泰伦斯把一只手放在狄翁肩上以示安抚。“可惜这个季节外面太冷了。要是春天……”
正在泰伦斯寻找话题的时候，乐队稍加停顿，紧接着奏起一支新的舞曲。狄翁狡黠地笑了一下，随即转到泰伦斯面前，夸张地作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这位英俊的骑士大人愿意陪我跳一支舞吗？”
狄翁带泰伦斯跳的这支舞比起标准的宫廷舞蹈更加亲昵，泰伦斯不知道他的王子从哪里学到的这种会被教会的那些老古董们背后嘀咕有伤风化的跳法。两人的肢体接触犹如蜻蜓点水，却又足够激起泰伦斯想要和狄翁亲近更多的愿望。缓缓落下的小雪，二人之间若有若无地分享着的体温，和照得整个露台花园亮如白昼的母水晶的光芒，让泰伦斯有种漂浮在空中般的不真实感。
“有时候我真的想把你抓走，一起去没有第三个人的地方。”一曲舞毕，狄翁在泰伦斯的耳边耳语道。
“全凭您的吩咐。”
但是他的王子不会这样做，泰伦斯心中对此毫无疑问。否则他就不会在清晨在被沃鲁德军劫掠过的渔村祈祷，也不会在深夜一遍遍给战死的骑士和士兵的家属写信争取抚恤。
作为替代，他只是默默握紧了狄翁的手。
“如果您还想在大雪天去露台上跳舞，我就算出动整个龙骑士团也会阻止您的。”
“保证不会。我们那次是不仅染上了风寒，还有宿醉加上睡眠不足，被魔界花喷上一口也不过如此了。” 狄翁一边接下话茬一边笑出声来，为泰伦斯调整了一下蕾丝领巾，又在侍从呈上来的珠宝盒中挑挑拣拣，最终在领巾上别上了一枚杏子大小的琥珀。
“你的肩膀有点僵硬，是不是昨天伏案工作太久了？”
“狄翁，虽然我们经常互相穿戴铠甲，但是被打扮我还是很难习惯……我又不是您——你这种从密西迪亚到坎韦尔的每个酒馆都有吟游诗人夸的美男子。”
“那是吟游诗人的审美水平不行。”
狄翁的脸凑得过于近了，手上做的也绝对不仅仅是调整衣服抚平褶皱，整个人一副毫不掩饰宣示主权的样子。而且泰伦斯的确有难为情的理由。自首都迁回奥利弗列姆以来，狄翁本人在大小仪典上全部穿戴经由裁缝们修改后再利用的旧物，却在自己的丈夫身上用上了仓库里最好的丝绸，花边和宝石，为他定制了好几身豪华的新衣。泰伦斯手不知道该往哪放，脸颊还有些发红的样子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这让狄翁更想逗弄他。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这点让人头疼——以前新年舞会上总有得寸进尺的家伙想要我介绍你给他们‘认识’一下。”狄翁做出不满的表情，嘴角却藏不住地上扬，“我得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越界。新年舞会上没有人能穿得比神皇后更豪华，这条宫廷礼仪我觉得没有废除的必要。”
泰伦斯的脸更红了。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反应的狄翁继续说下去。“不仅如此，我想和你跳第一支舞，第二支舞，还有之后的每一支舞。这样我就再也不用忍受'殿下身边的年轻侍从一表人才，要是有这样的女婿定会光耀门楣'这样的胡话了。”
“这就不符合宫廷舞会的礼仪了。”
狄翁踮起脚尖在丈夫的唇上轻啄一下。“如果这都不能为所欲为那我当神皇也没什么用。”
泰伦斯笑出声来：“全凭您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