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我們要去海邊嗎?」
被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 手機的主人正忙着處理編舞的事無法立刻回覆。
再拿起手機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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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某個平凡和平常一樣忙碌的一天,特別的是南藝俊罕見地請假了 說是有點累。
作為隊長的他每天都盡責地處理好所有事,就像學校𥚃的模範生一樣 只要是他能觸及的範圍都會自然而然地被他完美地處理,說實話他做了比其他人更多 即使是小事也會親力親為 說是不要給人麻煩。公司又怎會有人嫌他煩呢,希望他能多煩他們還好 不然自己好像沒有作用。
南藝俊的工作能力能一個代替五個 就像一隻牛。
今天他難得地請假了 像是失去原本的齒輪的鐘錶,成員們再一次認知到南藝俊的重要性,另外四位要東忙西忙地補充只有缺失了他一個的崗位。
其實成員們每天都很感恩有如此好的隊長帶領着他們,感謝的說話從來都沒有少 只要有機會他們便會盡量為隊長減少負擔,不過南藝俊對工作的態度如同牛一樣 任憑成員怎樣拉也拉不住他的熱誠。
這天意外地他自發性地請假,成員們欣慰地表示無論包裝得再像機械人的隊長也不敵人類的身體 暗地𥚃決定工作完成後一起去他家慰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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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有點不對勁⋯⋯ 好吧 其實不是只有一點。
在有這個病後我每天都準時吃藥,上班前吃,在成員們留意不到的角落裏吃,有時為了方便直接放在口袋裏在沒人留意時一起連水喝掉。
我很清楚不能被成員們發現,只有吃藥後我才感覺我真的活着,如同一直活在深海裏缺乏空氣的肺終於能浮上水面大口透氣。
有時真覺得我像條海豚,同樣需要透過往水面吸氣才能活下去,而這些藥便是我的呼吸孔,貪婪地大口吸着空氣彷彿下一秒便要沉回深海。
深海是冷的,漆黑的,我無一刻不渴望逃離那個不屬於我的世界。
心肺都像被強行塞入濁水在我的體內沸騰著,有時像刀割。
我不清楚原因但我難以呼吸。
我其實並沒有成員們所說的那麼完美,很多時候都是我的面具 為了活下去而逼自己戴上的面具。至於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有記憶以來我便戴著了。為了符合他們對我的期望我把自己迫得越來越近,好像生存的原因、目的、價值都是為了他們的。 人們享受著我提供的一切 久而久之我也習慣奉獻,到後來有人告訴我可以停下來,即使不這樣做也可以已經太晚了。
人們都想被愛,所以當我也能受到喜愛時 久違地發自內心感到高興,已經冰封很久的心臟緩緩跳到,我甚至覺得這種跳到感是異常的。
原來像我這樣的人也可以被愛,我做的小事也會被看見 明明只是如此虛小的東西也會受到你的稱讚
「我都以為沒人看見呢」
「當然不是,我都看見了」
第一個這樣對我的人是柳河玟。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很聊得來的弟弟 和外表不同 他的心思很是細密 總是細心地留意周圍的人、事、物。在掌握人的情緒方面他是最擅長的,那雙漆黑又帶點森林綠的眼睛有著看透靈魂的能力,如此純粹又令人安穩。除此之外他靈敏的耳朵能聽出話句的情緒
「銀虎哥,我們去吃蛤蜊刀麵好不好。」
「啊,你怎麼知道我肚子餓了!」
「銀虎哥都沒力氣繼續練舞了 不是嗎?」
「沒有喔。」
河玟能清楚了解成員們的心思,要是他也能看懂我就好了,戴著面具主活了太多年我也不記得真正的我是怎樣的。
不過肯定不是現在這樣子。
大概是一個非常無趣的傢伙吧 不會對人溫柔的混帳。
要瞞著他吃藥可是費了我一萬個心思,眼力,聽力,還有直覺。
啊真想直接告訴他,可是他又能怎樣做呢...
有時會有這種念頭
其實也不能說瞞著,就是單純地不想被任何人發現,可能害怕他們看我的眼神會有所不同吧,明知道溫柔的他們不會做這種事 我還是無法控制地把一切都向最壞方向想。
我不能確保𢓭果是我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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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拜託.... 我求你了...
在漆黑的周圍都是他所愛的人的眼睛,用厭惡、如同把他體內的內臟都要審視通透的感覺、以他們一輩子也不會對南藝俊所用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而他只能捲着身子痛哭無力地哭着... 一直哭着直到夢醒。
偶然會有這種來自腦海的幻想折磨著我,就像一堆等待獵物跌入網中的捕食者,我是唯一的獵物。 終有一天我會掉進去然後被撕碎吧,有時我會這樣想著。
「藝俊哥又睡得不好了嗎?」
「就是說呢,明明已經早早上床睡覺來著。」
又被河玟發現了,到底他是怎麼發現的呢... 明明和平時沒有分別 黑眼圈也好好地處理過後才上班,精神也和平常一樣 只是喝多了一杯咖啡而已。
南藝俊不自覺地在心𥚃想著。
「哥,如果有困難的事要對我說喔!我會一直都在的!」
「謝謝河玟尼~ 我過得很好喔~不是都有你們在嘛!」
"大說謊精。"
內心深處的一部分撕裂著我的心臟這樣說了。
原來他在這𥚃啊,只剩下非常少的一部分的「我」。
在我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在崩潰。
無助的他只能咒怨著我,只有我,只能是我。
他一定很恨我吧,明明已經有人向我伸出手了我卻和往常一樣拒絕,以往常的笑容隱藏底下醜陋的真面目。
"虛偽!"
"我恨透你了!"
"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怎麼你還要這樣!"
"為什麼你要一次次假裝我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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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說清楚對柳河玟的感受真的很難,同事、弟弟、朋友、家人、戀人,這些都不能形容。他是這些關係的所有同時亦不是 我愛著他 也希望他能感受到這些愛。
多希望我能以更純粹的想法看待他。
到發現我的愛包括了佔有,醋意,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我的心底便會有不能形容的感受,我想要把他關起來讓他只看着我一人 如同只有他會發現我細小的舉動一樣,我希望他的目光只會放在我身上。
很快地我了解到這些想法是歪曲的,如同每天假裝完美的我一樣。 我的人生從某個階段開始便已經歪曲了,不能怪這個病,畢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即使我人生都不同了,沒有它也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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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著早在一個月前便要去報道補充的藥瓶,看着月歷標示那個我應在一個月前去報道的預約。
原來昨天便是最後一次啊。
沒有了呼吸孔的我光是站着便已經很痛苦,獵物終於放下戒心掉進網𥚃,捕獵者在南藝俊的腦袋裏大快朵頤。
「我有點累,今天想請假。」
用盡全身的力去把這條訊息送出。
是啊,我有點累了。
有意識後發現自己站在海邊,海風打在臉上使他恢復短暫的理智。拖鞋踏著水和沙的邊緣,軟軟的。身穿剛準備上班的衣服 帽衣和短褲,就和平時一樣的裝扮。
他看着手中的手機顯示有成員和員工們的慰問,點開只有柳河玟的話窗
「我們要去海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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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被遺留在沙灘上,沒有被海水打濕已經是奇蹟。
根據警方所說的 除了柳河玟以外沒有其他人收到南藝俊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