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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杰斯到达这个世界起,Viktor就注意到了他。
这已经是第五十二个了,Viktor握紧了权杖凝视着这张熟悉的脸庞。上城的制服似乎就是为其而设计的,无论看过了多少遍,他依旧无法把视线挪开。
上一个实验体死于两天前,Viktor本以为他能撑过去的。可惜一脚踩空后锤子砸到的是肋骨,碎掉的骨头扎进了肺里,最后死于气胸。
至少有一半的实验体能来到这里,概率还算高。但只有三成的人能来到自己面前,又有零个人成功。Viktor垂下了眼,藏在斗篷里的手指摩挲着符文。
影响的因素太多,仅仅是改变符文的种类还不够吗?Viktor扫过杰斯的领口,最后来到他的手腕,这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类型的实验体来到他面前。
杰斯的头快裂开了,时空穿越带来的眩晕仿佛把他的脑子塞进瓶子里摇晃了很久一样,他吐出了胃里的酸水。
冰冷的雨滴和冷冽的空气都在明确地告诉他这是另外一个世界,杰斯连忙抓起海克斯锤,但它发出了几声启动失败的故障音后再也没了动静。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似乎夹杂着什么声音,浓雾之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杰斯抛下锤子,警惕地朝那个方向看去:“是你带我来的吗?这是什么地方?”
这人拿着杖子,披着长袍让杰斯看不清他的脸。他似乎想要杰斯跟上,转过身消失在了雾里。
“等等!”
杰斯顾不上脚边的海克斯锤,朝那个方向追去。这到底是哪里,难不成是底城,可他明明在海克斯飞门和.....穿过浓雾,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可怖的人型躯壳。
杰斯慢慢靠近,这具躯壳像是在逃离什么似的。他透过躯壳半透的头,看到了上城标志性的建筑,也看到了一座荒芜之城。
几乎是一片废墟,大地被撕裂,摇摇欲坠的房屋被什么东西粘在了一起。和那个特异点似的,难不成这也是海克斯科技造成的杰作?!杰斯望着这片死气沉沉的建筑瞪大了眼睛,他的胃里翻江倒海的:“不....这怎么会是。”
Viktor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切,和第四十六个杰斯说的话一样,但他并没有到达顶端。
他得搞清这里是哪,至少得去自己的实验室。杰斯再次扛起了海克斯锤往悬崖下走去,天空灰蒙蒙的,乌云积得越来越厚。
刚进入底城区,雨就下得越来越大了,大到杰斯看不清前方的路。他不得不在一处能遮雨的地方歇歇脚,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的人类躯壳,似乎是在一瞬间被侵蚀殆尽的。
这是未来吗?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导致了海克斯的暴走?一时有太多的想法充斥着杰斯的脑海。
最后浮现的是维克多的脸,既然整座城市异变成这样,那他呢,维克多如何了?
自己要是回不去,他的世界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所有人都变成了一具空壳。杰斯不敢再想下去,在雨势渐小时便立马动身。
藏在人类空壳中的人偶们扭了扭自己生锈的躯体,它们从休眠中苏醒,好奇地盯着这个人类。它们没有攻击的意思,它们是Viktor的眼睛,是他的一部分。
杰斯可被这动静吓得不轻,慌乱之中踩到了某块不结实的地方。海克斯锤脱了手,下一秒就砸到了自己的小腿处。
他几乎可以听见小腿骨清脆的断裂声,杰斯惨叫了一声。试图抓住什么,可这是个斜坡,他一路滑下去,最终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中。
人类的肉体在狭窄的岩壁之中撞来撞去,杰斯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抓了自己一把,那是从悬崖中伸出的手。纤细的人偶手臂下一秒就断裂,让他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Viktor抿了抿嘴,拄着杖子悄然无息靠近。大致看了一眼杰斯的状态:只有小腿骨断裂,摔到的地方也正好有一汪水潭,是杰斯的话确实能活下去。
留下了些生火的材料,数量和放置的地方看起来自然且合理。这次他会怎么做呢,Viktor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来,摘走了落在杰斯头发上的枯叶。
杰斯因疼痛和饥饿醒来,小腿骨刺穿了皮肤,他隔着裤腿都能感受到其凸出来的部分。忍着疼痛接上了小腿骨,伤口需要水来清洁,他爬到水潭边撕开了裤腿。
血肉模糊的腿部惨不忍睹,至少还能用少许布料来简单包扎一下。他伏在水潭边试图用水来阻止饥饿,可再多的水都只能灌满胃而已。
那个神秘的身影又出现在面前,杰斯的余光瞄到一道身影,他猛地抬头却什么都没有。
啪嗒,有什么从最顶上掉了下来。杰斯往那看去。一只还在濒死挣扎的的生物在地上翻滚,奇异的血液散落在地上,任谁看着都是一只失足的可怜虫。
杰斯咽了咽口水,他现在没有选择。他拖着那只刚缠好的脚爬了过去,果断地扭断了生物的脖子。血液溅到他的脸上,杰斯伸出舌头尝了一口,并未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血淋淋的生肉带着不可忽视的腥味,发苦的内脏,腥臭的胆汁让杰斯几乎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他连忙喝了几口水将这股恶心感压下,这可是来之不易的食物,绝不能再吐出来。
日复一日地,腿上的伤口不见好不说,还和这世界的生物一样,在清理时带出了恶心的粘液。杰斯强忍着疼痛再次撕开了布料,倔强地用水将它们清理干净。
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失足者”,这类生物似乎不太聪明,总是会掉下悬崖。但也有其他物种,杰斯也渐渐地习惯了这些味道,如同在咀嚼果冻般的口感,偶尔一只较大体型的食物都让他高兴几天。
墙壁就是他的黑板,他不断地重复着之前的研究理论,闭上眼睛都能在脑海里浮现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公式。
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一睁眼还是这个潮湿阴暗的悬崖底。只有在画下这些东西时他似乎才清楚自己是谁,他是上城的研究者,海克斯科技的发明者之一。
几乎癫狂的身影被Viktor尽收眼底,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墙的理论:符文种类的不同使得理论在细枝末节有巨大的不同。看来这个杰斯很接近,但又能走到哪里呢。
Viktor不用多久能看出他们的理论,和眼前这个杰斯所写的差异,他们或许就差了这些?他的神情放松了下来,这位半神不用猜就能想出杰斯的表情。
眼里是对知识的癫狂,咬牙切齿地的不甘。时而会回过头来看着自己,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有溢出来的欣喜,如同一潭甜到发腻的蜂蜜水。当他眼睛装满自己的时候,Viktor总会将视线移到别处,真是甜蜜的折磨。
Viktor的舌头滑过上牙膛,忍住呼唤眼前人的冲动。他随手一挥熄灭了火堆,再次消失。
杰斯将海克斯之锤拆掉,将零件做成支撑自己的支架。这只腿终于能站起来了,他决不能在这里停下。他的世界还未变成这幅模样,他必须回去。
徒手攀爬岩壁不是件容易事,加上疼痛的左腿更是难以前行。可他还是做到了,再次回到地面的他狼狈不堪,劈裂的指甲里藏着干涸的血和小砂石。色的制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灰头土脸的他像是在底城流浪了几个月般。
似乎是在欢迎杰斯的到来,天空再次下起了绵绵小雨。
这次杰斯长了记性,拿了根结实的木棒在前探路。一瘸一拐地从底城区走到了上城区,路过了无数奇怪的残骸,惊恐的表情和身体的方向都在逃离一个地方。
他抬头看去,海克斯飞门的顶端似乎被什么包裹着,忽明忽暗的亮光穿梭在云层里。那道身影又出现了,杰斯忍不住朝他发问:“你到底是谁!”
白色的袍子上也净是色彩斑斓的纹路,神秘人没有说话,手中的杖子指向海克斯飞门的方向。
几乎是一眨眼,他就再次在杰斯面前消失不见。
一切都如计划般进行,Viktor趁杰斯在攀爬的间隙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一个陷入昏迷的实验体。他曾挥舞着大锤试图与人偶们战斗,可惜最终被人偶们缠着坠入了悬崖里。
就算是Viktor也有点不解,悬崖似乎对杰斯们有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见过如此多的样本,还从未有杰斯能逃脱坠入悬崖的命运。
Viktor曾有似乎看着杰斯们垂死挣扎的样子也不错的想法,毕竟他的样本足够多,而他也等得起。属于他的那一个已经永远的在那了,而他只是想求证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是否有一条时间线,能有一个阻止自己转化杰斯的存在。
无尽的时间和无穷的力量,大家都成为了完美的一部分。Viktor在变成这副模样后待得最久的地方便是海克斯飞门的顶端。
但他从未想过这条路的尽头,会是这样的孤独。
杰斯在到达顶端后看到那柄锤子时理解了一切,这就是他的未来,他们的未来。绝望短暂地笼罩了他的心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那的。
顶端的微风吹拂着他的脸庞,这片地方似乎是最后的净土。杰斯跪在自己的残骸面前,质问着眼前的人:“为什么你要给我这个?本来不会变成这样的....对吗?”
救命恩人的身影和眼前的人彻底重合,消瘦的身形,手指上刻着的符文,一切的一切似乎从很早之前就命中注定了。
Viktor本可以给予他肯定的答案——是,从那时候起你就注定会研究海克斯科技,会和我相遇。
他再次用轻缓的语气念起了,在脑海中盘旋无数次的话语:“我曾以为自己能终结这世界的苦难,但我解决了所有难题。面对的是,只剩一片无尽的孤寂,实现完美没有奖赏,追求完美却有终点。”
杰斯的躯壳就横在他与另外一个的中间,如果他还活着或许会听到耳朵起茧。Viktor忍不住升起了语调:“在所有的时间线,在这所有的可能性中,只有你可以让我看清这点。”
在孤独的顶点,Viktor似乎明白了他追寻的完美究竟是什么。他清楚杰斯,也清楚设下这局游戏所需要的所有条件。
Viktor便这样做了,只需一些干涉,一些不确定的因素的加入。样本数量足够的情况下总会有一条世界线是成功的,他抓住了自己执着之物。
果不其然,杰斯自己跳入了陷阱之中,眼里重新燃起了斗志的火焰:“送我回去,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Viktor这次没有逃避,直直地对上了杰斯的眼睛。即便过了这么久他依旧能清楚地想起那些记忆,争论的时光,废寝忘食的研究。指腹传来的粗糙质感是他抚摸了无数次的肩,轻敲便会碎裂的躯壳。
“希望你会喜欢我给你的礼物,维克多。”
维克多能听出自己话语中的疯狂,他从杰斯的记忆中猛地抽身,不敢置信地盯着化为灵魂体的杰斯:“你走吧,你必须走。”
压在心里的欲望竟会是这样实现,当杰斯的手又搭上了他的肩,就如往常一样:“我们可以一起解决这个。”
真是毫无悬念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