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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片寂静。我们坐在床上,相对无言。一直到了天色暗下来,房间里也一直没开灯。
“哥……怎么办……”许久以后,顺子突然开口问道。
“我……我现在也不知道。”
“我们……会不会被分开……”
“不会吧……”
我担心会有事情发生,于是我这几天晚上一直在家里,陪着顺子。
有一天晚上,妈妈来到房间门口。
“我找顺子谈一些事情。”
顺子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妈妈,起身要走。
我勾了勾他的手,他对我笑了笑,好像是在安慰我。
我还是担心他,等他们进房间合上门,我就把耳朵贴在门上。
声音透过门传到耳朵里,嗡嗡的,模模糊糊的,断断续续的。只能听见妈妈好像在讲什么哥哥,什么家里,什么大学,结婚。具体的东西完全听不清楚。讲了很久,可我只听到了一些破碎的话语,没有听明白具体的内容。
过了一阵,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一片寂静,然后,一阵尖锐的哭声响了起来,就好像是房间里的老旧开水壶响了起来。
我破门而入,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顺子脸色苍白着,眼睛红红的,鼻子上还挂着透明的鼻涕。
妈妈眼睛更红,拿着纸正在擦泪水。
我做了一个擤鼻涕的动作,顺子领悟了,吸了吸鼻子,拿了张纸擦了擦。
“怎么了?”
“我和顺子说,要把他送到老家呆一段时间。”
“妈!”顺子大叫。
“不要这样……”我哀求着。
妈妈痛苦地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呢……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你们管教不严,你们舍不得,但我必须这么做。还能一错再错吗……”
“你的话,我会安排你之后出国……”
“不要啊……妈妈,顺子身体还比较特殊,他不在我们身边,你怎么能放得下心……”
妈妈只是哭着摇头。
“你不要逼我,我不会改变想法的……我这几天已经和老家那边的人说好了,你出国的手续我也会尽快办好……”
我已经忘记了我们是如何等待离别的降临。
顺子在晚上时常缠着我,要与我做。
也不顾及我们把床单扔进洗衣机时,妈妈的脸色。
妈妈似乎是对此有些麻木了,又或者是,既然分开是早晚的事,现在如何如何,又能怎么样。
我上飞机的前一天晚上,顺子就骑在我的身上,扒下了我的裤子,坐了上去。
明明是令人欢乐的事情,他却看上去很痛苦。
疼痛感和愉悦感同时表现在他的身上。他的脸皱成一团,身体扭动着,快感一波波地向上攀升。
他跌倒在我的身上,我的泪水落了下来。
“你的眼泪……滴到我的脖子里。”
他抬起头看着我,面色平静了许多。
“我爱你。”我说。
“我知道。”他捏了捏我的脸颊,然后用食指指腹抹去了我眼角的眼泪。
“在国外要注意安全,还是要好好学习,工作。”
我哭着点了点头。
他笑了。脸贴在我的胸膛上。
“你的心跳得很快……你今晚还能睡着吗?”
他躺在我的一侧,抱住我。
“睡吧,你明天早晨还要赶飞机。”
我却真的在他的怀里安然睡去。早晨时,妈妈来到我们房间叫我,看到乱成一团的床和抱在一起的我们,她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叫我快点起来收拾收拾。
顺子还在睡梦中。我知道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他的样子。
飞机外是湛蓝的天空和一团一团的白云。从这开始一切就变得让我感到陌生和不熟悉。
手机的屏保一直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顺子的那一张笑脸就这么被我遮挡后又浮现出。
乘务员提醒我们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我调好后关机,屏幕一瞬间黑了。我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那里的一切飘散在云里。
汪顺在老家的中学借读,平时就住在老家的一个亲戚那。
又过回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说是老家,但他自己从来没去过。那个亲戚一开始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离开的时候徐嘉余还去送了他,帮着他一起提着大包小包,送到了高铁站。
汪顺朝他摆摆手,徐嘉余跑过去大喊:“顺哥!在那边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啊!”
来到这时间不长,就出事了。
他的身体特殊,生理期紊乱不规律,但已经四个月,一次生理期也没来。
时常感觉到恶心头晕,食堂的饭菜做得也油腻,他吃不下去。
一个恐慌的念头在他的心里回荡着。
他去药店买了避孕棒,看到看到试纸上两道杠的那一刻他感觉要晕过去了。
他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给了徐嘉余。
“喂顺哥,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好像怀孕了。”
汪顺听见电话里“哐当”一声,过了一阵徐嘉余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来。
“你你你……你说什么!”
“怀孕了……”
“卧槽!这么大事,你别忘了跟阿姨说啊!”
“我……我说不出口……你帮我说……”
“靠……好吧,顺哥,在那边得注意身体啊……”
风急火燎的,当天下午,母亲就给亲戚打了电话,说让汪顺收拾一下行李,带他回去。
开车时母亲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没什么表情。只是问了他几句在这生活得如何,亲戚对他好不好。
车子先带他来到了一家老家的医院,母亲对汪顺说,这里的妇产科有她认识的人。
尿常规,b超,一通检查下来。
医生对他们说:“数值都很正常,胎儿也很健康。”
“如果要流产的话,现阶段的话要怎么做手术?”
汪顺惊恐地看向妈妈。
“现阶段的话……呃,药流和子宫吸引恐怕是不行了,得进行扩宫排空流产。”
“什么是扩宫排空流产?”
“就是……得先把子宫口撑大,然后吸出羊水,再用不锈钢钳伸进去,把胎儿取出来,然后我们会进行刮宫。”
“好,只要检查没有问题就可以做吗?”
“妈!”汪顺大喊。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的孩子……”
母亲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拉着汪顺走了。
车子一路狂奔,一路上两个人一言不发。到家时已经天黑,母亲找了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些吃的给汪顺。
“吃吧,毕竟你现在身体里是两个人。”
汪顺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包子,然后就跑到厕所里去呕吐。
出来时他揉着自己的肚子说:“太难受了……”
“早点把孩子打掉,就不会这样了……”
“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不这样做,难道生下来吗?你才多大,你怎么养他?你不上学了?这孩子现在是没什么问题,以后呢?你就不怕这孩子有什么病?汪顺,你太自私了。”
“有病……就像我一样对吗……”他抬起眼,对上母亲那双慌乱的眼眸。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好。可是正因为这样是错的,所以你更不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啊……别人怎么看这个孩子,这孩子要是有个什么残疾,智力障碍,你这一辈子就被他拖累了!”
汪顺扯了扯嘴角。
“我的命运早在你和我亲爸爸相爱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不是吗……如果你当时打掉我,也不会有现在的一切。妈妈,你也舍不得,你舍不得你的哥哥。”
母亲闭上了眼睛,眼泪缓缓地流了出来。
“要不要流产……是你自己的选择,最终决定我干涉不了……但是如果后续孕检过程中查出这个孩子有问题,我还是希望你能去打掉他。汪顺,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人生,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妈妈回了房间,然后熄掉了灯。
整个屋子一片漆黑。
月光透过窗户,银色的光辉洒了进来。
他的身上全是汗水,现在全都凉透了,就好像被冷水浇过。
他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还不显怀。但里面寄居着一个生命,已经有了形体,从一团血肉逐渐长出人形。
这个孩子不会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医疗垃圾,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他和哥哥的孩子,他一定会从他的身体里出来,成长为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
即便这个孩子出生便带上了他们的罪孽,他也会守护他。
孙杨将来知道了,会开心吗?还是会责怪他生下这个孩子?
他知道他舍不得怪他,因为他们是如此的相爱啊。
血缘缠绕住了两个人,孩子又给他们扣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