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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街的他们攀附着茎生存生长,在蜿蜒追寻漏光的天缝途中绽开成一朵一朵铁线莲,散向分叉路后,唯一留下来的人收到了匿名送来的一大捧花,上面用漂亮华丽的花体写:
“赞颂高洁美丽之心,
感恩一切欺骗与贫穷,
宽恕我,我因你而有罪。”
盛放美丽的它们被很好地安置在后街垃圾堆中。
01.只要是这扇门就不会破
“和也,和也”,他刚进门,姐姐就殷切叫着他的名字,声音黏答答含糊不清,让人有些心烦火大,看到他的模样又不忍发作。和也只好放下书包,对向来温顺的姐姐笑笑:“怎么了,智,怎么了。”
他也重复,不带疑问语气地重复两遍,殷切程度在字面上和姐姐不分上下,希望能让智感受到他的不耐烦,最好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比如楼下新进廉价甲油色号很漂亮,硬拉着自己一同去试,那样他真的会生气,最近马上要期末考试,复习时间很紧,他不想看见退步和弱势科的存在。
智拉着他的手,兴冲冲踩踏上经常受潮的木地板,在它们尖细的抱怨里走到客厅的小沙发前。智轻轻一推,他就全身陷到艳俗的亮粉色中,鼻腔灌满甜香。智顺势张开腿,大咧咧坐在他身上:“和也,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回应,智很快起身离开了,扭头跑上楼,不一会左手托着菜盘,右手提着一小块包装精美的小蛋糕走了下来。
不用智走近,他面无表情地抬头——左手是街斜对角那家中餐馆不正宗但人气很高的汉堡肉定食,没有要10日元的打包盒,菜盘子来自有点抠门的房东太太,右手是最近在高中生中很流行的奶油小蛋糕,追求者曾把这个放进过他储物柜,他尝了一口,甜腻几乎是一瞬让舌尖发麻,紧接着拒绝了追求。
什么时候流行到合我胃口的甜品,什么时候再交往吧。
在姐姐离他只剩三四步的时候,他一下绽开笑颜,伸手接下礼物,汉堡肉已经凉了,不会有烫到手的风险。他笑得更甚,眼睛都亮晶晶,等着智开口。
“生日快乐!和也!”智揉揉他的头,像揉搓小豆柴肉嘟嘟圆滚滚的短毛脸颊一样,但不耽误他切下一块汉堡肉递到姐姐嘴边。
智摇摇头,“我在减肥。”他很固执,不愿意收回手,接着用智常说的灵动到可怖的狗狗眼盯着智,“你又不胖。工作需要吗?什么工作现在需要你注意身材了?不做插画家了?”
“模特?明星?还是?”像步步紧逼的脚步声,一个一个问号在耳边炸开。
智吓了一跳,连忙张嘴咬下和也递来的肉块,它放了太久了,本来就不太好的肉质现在又柴又硬。他艰难咀嚼着,呜呜咽咽:“没,没有,没有。还是画画。”
“很贵吧。”然后和也切下一块送进自己嘴里,平静嚼着:“谢谢你,智,但果然还是很贵吧,要画很多画。”智只是摇了摇头,微微张开手臂,“和也,生日快乐。”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张开手臂把姐姐揽过来,十八岁青年的胸膛贴着二十岁青年的,平坦板正,两颗心脏有力跳动。他们身高相差不多,从他们共同的父亲第一次把他们领到一起时,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就痴痴拥抱着,各自的头都能万般契合地放在对方的肩窝,往后每一年都是如此。和也灵敏机巧,一个拥抱就能让他明白很多事情,在头靠向姐姐颈窝的一刻,嗅到了大量女香掩盖下一丝淫靡混乱的味道。他有猜到,大概很早前就猜到,出了那么多波折与坎坷,像两只可怜的幼鼠逃离繁华的一头流窜至此,得到一隅落脚避风避雨要付出代价的。但他什么都没有损失,提着箱子住下,还能在西城区的高中上学,智偶尔会从楼上走下来帮他准备好早饭和午饭便当,大多数时候正午之前看不到他,下午三四点他才头发乱糟糟地走下来,真丝睡衣的吊带从肩膀滑下,露出青、紫、红、白。
他什么都明白了。明白落到西边臭水沟里的白山茶花再怎么破碎脏污也是不繁华地带难得一见的美丽,有人会追求智,砸钱换的一个顶礼膜拜的机会,不,用这种词形容西边太拿腔作调了,怪他学了些臭墨水而国文成绩又相当傲人。他们只是想和智上床,把他们的东西塞进智的小穴,听他呻吟,感受十八岁紧致高温的穴肉带来的舒爽,然后付钱,皱巴巴沾着油污的纸钞塞进他为迎合男人们胃口带上的蕾丝胸罩里,提上裤子离开。智在做妓女,是生存所必须的,找房子,付房租,讨好房东,买饭买衣服,供十六岁的他上学,他感恩不已,愤怒地在那个刚得知一切的午后咳出一大摊血。
02.
十八岁的他不会再咳血了。
他要留着心力成长,不能先一步枯竭。原本出生就比常人弱些的肺竟开始奇迹般不怎么让他困扰,只是不时难以控制的虚弱咳嗽刷一刷存在感。
在旁人眼里,他一直是个毫无波澜的人,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无论是举起他亦或是把他狠狠砸在地上,他都没有表情,像是一个摔不烂的顽强的物件,在人世间待久了生出的唯一情感就只有执拗。
他曾很多次观察过镜子里的自己,用姐姐卧房里的镜子,那面镜子正对着床,这本来是不应该的,风水上不应该,对于有点神经衰弱的姐姐来说更不应该。智本来就睡不好,自从搬来这里他就开始频繁的做噩梦,半夜猛地坐起,然后就在镜子里看到混乱的像块抹布的自己,他会发出无声的尖叫然后不作任何抗争地继续躺下去。他很多次说过镜子不该这样摆,可无论是智还是房东太太都不同意,机敏的他马上就想到这违和又邪恶的镜子执拗立在这的原因,对着床,对着漂亮的用这间房接客的姐姐。
他瞟过镜子上还没擦干净的黏腻污秽,只觉得姐姐在腥味的漩涡里,是穿着满是污泥的水鞋的杀鱼匠案板上的一条鱼,还不是新鲜的那种。然后终于聚焦在自己的脸庞上,他有一双平行四边形微微下垂的狗狗眼,里面是蜜糖般浓稠又晶莹的瞳色,鼻子挺而窄,像一座秀丽又孤高的山,嘴唇薄嗓音尖利,唇形却像小猫嘴,加上一颗小痣,就算他面无表情的闭眼,也还是像一只在笑的狡黠动物。他也在姐姐门外听过那些下贱的大叔议论他,他们对智说,和也也漂亮,是不同你逆来顺受的漂亮,他看起来清晰,而你是迷蒙的,你能晕倒人,他却是让人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爱上他了,他也来做,会卖的更多的。
做妓女能不逆来顺受吗,傻逼。
他心里骂着,喉头蠕动好像要把空空如也的胃袋呕出来。很多人夸过他,他是漂亮,试图猥亵他的班主任、猥琐的前桌还有这些兜里没几个子儿却依旧要把嫖娼赌博当做娱乐的变态都夸过,对他动手的,他会冲上去咬掉他们耳朵,而仅对于这些言语,他也就是依旧保持面无表情。
但姐姐不是的,姐姐是富足家庭养大的独生子,他总是慢慢的、静静的、平和的、与世无争的,属于他的东西总会送到他眼前。智的不争抢是最大的傲慢,身为私生子的他在得知这样的存在后,恶狠狠在心里下了这样的结论。可即使是父亲的烂事败露,被双方像丢垃圾一样丢弃后,他和智终于见面了,怎么说自己也算是破坏他平静生活的一份子,智却依然什么都不怪罪,还是那样慢慢的、静静的,他觉得智也并不在意两人的亲缘关系,可能仅仅是自己长得漂亮,智就愿意把他抱在怀里,就像看到一只心仪的小豆柴。姐姐可靠、良善,在乎朝夕共处的家人,在乎情分,身上一根反骨,而肩膀上是责任感。智很早就不念书了,父母也同意,愿意他唱唱歌跳跳舞,画画、做雕塑,做点艺术创作,自由生长,但那只是有钱人家的容错率,十条路八条都通向罗马,现在不同了。
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钱,没有房子。
不知何时起,他对智的不争从仇视,到埋怨,到怒其不争,最后变成了我来替他争。他是不正当的,违反道德的存在,瑟缩在这个光明正大的世界,如果没有人真的为他做过什么,就不能反过来责备他如何过分的精致利己,人是镜子,他只是反映出报应,唯有智,让他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他总是偷偷听着智房里的响动。
期末考试后就接近年关,穷人很怕过节,他有点无奈又嘲讽的笑了笑。过节需要钱,谁也拿不出来,于是争吵,暴躁,不能在外面出头,就一个劲朝着弱势的人发泄。
偏偏年关放假,人闲起来了,又开始这些不上道的低级娱乐。和也想,一个无权无势还有弟弟要养要供的妓女都全年无休的物化自己来挣钱,他们到底哪辈子才能摆脱泥沼,也不再给别人带来麻烦呢。
智在有指名的时候,会塞给和也500日元,让他去买瓶饮料,坐在河边吹吹风,而自己要去房间画画了,编辑催的紧。和也总是笑着答应,然后抱抱智,摸摸他即使历经挫折蹂躏也依然没有瘪下去的圆脸蛋,然后收下这500日元,关上门,躲进房间,听智矫揉造作的把男人迎进屋。
房门关上后不久他就听到,男人因为输了钱,变得暴躁异常,强硬的要求智赊账,智不肯,物化自己是一场无尽头的精神奴役,他只是别无办法,如果没有钱,自己还算什么呢,连个物件都不算。于是男人开始对智大吼大叫,要什么难听的话都骂的出口。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分的人,但他听到了响亮的耳光声,智会哭吧,他貌似听到了啜泣声。
他不是谁的妻子,不该因任何人的经济状况感同身受。
智会哭的,智会哭的…
他有些发抖,猛冲下楼寻找自己的棒球棒。
想到他会哭,就想杀掉所有人。
03.
再返回楼上,卧房门大开,智还穿着那件泛着不得体光泽的真丝吊带,无助的坐在床上,他的脸红红,头发被抓乱。
有个微胖的女人站在床边,指着智破口大骂。
“连菜都买不起了,天天洗衣做饭老娘手裂了四个口子,你们呢?跟个不知道家是什么的婊子厮混,孩子,你这样赚那点钱,你会遭报应,你会遭天谴。”她指着低头的智,“你会变老,变丑,一身病,死在这。”
女人说着揪住智的头发,要把他往地上拖。
于是和也挥着棒球棒冲进去,砸碎了那面正对着床,此时映着无助的智、气愤的孕妇和烦躁的男人的镜子。
一下没有砸碎,整个镜子向后倒向墙,他又砸了一下、两下、三下,玻璃破碎的巨响和迸散开的玻璃碴惹来女人一声声尖叫。
碎片划伤了他的胳膊,他也开始尖叫,用他嘹亮尖利的嗓音。
等他停下来,屋里只剩嘴角被打的流血的智了。
智走下床,蹲到他身边,掰开他的手。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扔掉了棒球棒,他正握着一块碎玻璃,去撞另一块碎玻璃,血从手心流下来,黏腻的猩红一片。他孱弱的肺回过神一般,他又开始气喘,上不来气,天旋地转,咳出一口血。
智双手捧着他受伤的手,贴在胸口上,血就那么染脏他工作用的睡衣,接着把他搂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像搂住一只惹人怜爱又英勇异常的小狗。
“对不起,和也。”智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要你这样了。”
“我也不要你哭。”和也忘记了眨眼,僵硬地把下巴搭到姐姐瘦弱的肩膀上,一遍遍重复“我也不要你哭。”
智又揉揉他的后脑勺,“我把你吓到了。”
“我也吓到你了。”
“不,和也是保护我的,不怪和也,怪我,我在做这种工作。”
“智那么笨,根本瞒不住。”他的脖颈开始变得柔软,能贴合的靠在智的颈窝。
我也要装不知道,不然我就要接受没办法保护你的事实。
“所以,所以和也一定要把书念下去,和也聪明。”
04.
和也的书能读下去,镇上每一个男的都出了力。
智虽然不是唯一的妓女,但他是最年轻最漂亮的,也是最不像的。
人就是这样,喜欢逼良为娼,也喜欢劝妓从良。
他答应智要读书,智执拗的要求他好好念书,就像早逝的生母一样,他们都认为只有读书,有一天方能离开这摊泥沼。
他想带智出去,想智不要再哭了。
所以渐渐他也执拗的相信,把书读好,人生就能写好。
和也总是全校第一,偶尔第二第三,那大概是他的身体撑不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慢性病三分治七分养,既没有修养的时间,也没有修养的财力。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拥有走在阳光下的松弛,要再过多久才能舒展开呼吸一口不混着污浊烟气的空气。但他想知道,想知道再多读一本书,多写一张卷子,会不会老天爷就给他写下答案。
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一个人孤苦伶仃,也不要混蛋父亲妻离子散,也不要和智又任何纠葛,不要被他保护,不会喜欢他,不被他喜欢,不在意他,就随心所欲自由一辈子。
他们良善,用力活着,老天爷不闻不问。
他造孽,于是命运开始造了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巨大的孽。
05.
期末考试他考的很好,之前企图猥亵他的变态老师甚至打给智,要和也申请一等奖学金,语气欢喜,诉说着和也在他的班级为他长了多少面子。
挂了电话,智兴冲冲地把他叫到身边。
“和也!”智拽住他的手,“老师说你可以申请一等奖学金,要你这周日去找他拿!”
“诶?这样啊。”
他有点惊喜,虽然不知道一等有多少钱,也能给智些补贴吧。
智晃了晃他的手,终于他笑了出来。
06.
智当然不知道,他只念了三天高中就辍学了。
他当然不知道奖学金不会直接领,更不会在周末去找一个班主任领。
和也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因为拒绝猥亵,不愿意被占便宜,他的奖学金已经被顶掉两年了。
所以,当他按照智说的时间,找到班主任时,班主任回手将门反锁,他就知道完蛋了。
甚至都没有张口求救。
他握紧了拳头,肩膀颤抖,已经听过看过太多人对姐姐做的事情,完全烂熟于心的呕吐感和反胃。
因为是返校,他还穿了校服,素净的白衬衫裹着少年的精瘦躯体,只需一扯,材质并不好的扣子就脱线掉落,露出青春恰到好处的肉感。
黏腻的感觉先是在脖颈,然后向下,和也闭紧双眼,心脏震荡,脸涨的通红,终于在手伸向裤子的那刻鲜血从喉头喷涌而出,一阵铁锈味的腥甜。
然后他看到了姐姐。
他从来没见过姐姐那样快地跑向他的位置,快的像一阵幻影,让他怀疑大概自己真的已经精神不正常了吧。
在老师鲜血喷涌而出时,他终于确定了是智,智拿着家里唯一一把水果刀,它在自己肺病住院时被姐姐拿来削过苹果,现在它插在班主任的后背。
姐姐力气总是很大,如果班主任再瘦些,大概会这样刺开。
智抽出了刀,红着眼睛把班主任摁在地上,翻身骑了上去,是很多客人夸赞过的体位,他们会在智这样的时候夸他身形优美盈盈一握又放浪形骸。
大脑会放慢接收巨大冲击力的画面,一切在和也眼前发生的就像开了慢速,可实际上就是几秒钟的时期,姐姐高举那把水果刀,一下一下胡乱刺着男人的胸口,扎到最深处还要用尽全力把刀往后划,血溅在他身上层层叠叠的渐变像莲花。
血甚至迸到智的眼睛里,顺着眼眶流下血泪两行。
渐渐男人反抗和蠕动的动静小了,血腥气也愈来愈大,智最后将刀插进老师的头才停下来。
“对不起,和也。”他的声音冷静,似乎这一切不是突发事件,也不是因和也被侵犯而怒火中烧的结果,“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叫你来。”
“他死了。”
“因为他要侵犯你。”智平静的让人害怕,挂着血泪的眼瞳深不见底,“我说过了,我不要你这样。有人要让你这样,我就杀掉他。”
到头来,还是智在脑内演练了千千万万遍,不要他被践踏,不要他深陷泥沼,他不知道姐姐出于什么目的就如此执着,但姐姐说到做到,所以他不犹豫,不颤抖,也不会为任何理所当然的死亡而惊恐。
智站起来,血液蒸腾的腥气和他身上的寒气交织,宛如泥沼里开出的铁线莲,氤氲着渐变的妖异深紫,走出一座总是慈眉善目却带血的观音。
他把和也拥回怀里,喃喃着,“不怕…不怕…”
不怕…
连同你母亲没能唱给你的摇篮曲,我也一同唱给你。
07.
早在看他的画时,和也就明白,智是天才。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特别的人,他们获得一部分天赋,又要缺失一部分,智思维活跃且跳跃,就像他杀人这件事,他早已演练好杀死侵害和也的人,却没有想过人死掉之后要怎么样。死者有家庭,与世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是再无恶不赦的混蛋,世界自有法条教化,而智的脑内只觉得自己审判他就像上帝制造灾难削减人口一样,他冷漠冷静,毫不在意,和也这次终于从姐姐的平静里读出了那份最高级的不屑,站在自己的立场,他也完全认同智,姐姐是神女,这些是神的旨意,自己也是被神爱着赐福的孩子。
但他苟活于世,蜷缩在世间野生野长,读好了书也不会怎么样,写好了理想也不会怎么样。
他抓来体育仓库的棒球棒。
就像他曾经想做个棒球运动员,而这个想法淡出脑内的那一刻,他就真的长大了。
和也将老师的尸体砸了个血肉模糊,他身弱,长期营养不良使得力气也总是很小,他用尽这辈子活着的力气,一下一下捣烂姐姐犯罪的证据,又附上那把刀,用自己的掌纹指纹印满。
砸不烂的地方,他把尸体分离开,像剖猪肉绞肉馅那样,最后装进体育仓库的空器材袋,丢去喂了狗。
然后回家,拽着智离开。
他死死抓着智的手,带他沿着这条小河走,慢慢走离城镇。
智这才开始有点发慌,问他怎么了。
和也却还是硬要拽着他往前,于是智强硬地停下,他知道,和也是拽不过他的。
于是两个少年在河边站定,落日金黄,再快没入地平线时显得巨大,如同火球坠落地面。
和也吻了智,轻轻印上他的嘴唇,等着智回应。而智将手臂环在他颈后,张开嘴容纳了他,从轻啄到深吻。
他将智推倒在草地上,解开扣子露出略丰满的肉体,金光洒在赤身裸体的智身上,他连下体的毛发都是稀疏浅棕的,光投过来,仿若初生的神女,而他就在天父的眼底,占领这具神明补偿给他的礼物。
最近班里的女孩子们很流行将最好的朋友备注为另一半,生来残缺却契合的灵魂,镜子的两面。他想,如果和智在一个班级遇到,成为要好黏腻的朋友,大概他们也会这么做吧,这样肉麻的称呼,果然还是让人想试一试。
08.
最终他交给智一罐钱,500日元的硬币,一共有63枚,每一枚他都细细摩挲,每一枚都来自一个玷污蹂躏智的男人。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东京某一处的地址和电话。
“是翔君,他在等你,一直。”
樱井家还是那样顺风顺水,小少爷对着曾经世交的独生子念念不忘,即使智和自己被卖到这里,翔还是打听到又托人捎信,意思是智永远不会没去处的,全被和也一把火烧掉。
他说不清自己的情绪,他能知道嫉妒、爱慕、愤怒混杂其中,却不知道他们来自何处。
他没有演练过爱人和爱人的情感逻辑,于是冲动的作孽,把智拉进漩涡。
智真的非卖身不可吗,可姐姐太笨了。
所以去到个会庇护你的人身边吧。
09.
警察在一周后找到了这里。
智很坦然,起身准备离开,他们却叫上了和也。
“不,不是这样…”智着急的想辩解,“和也是受害者。”
“我们会调查清楚。”
可和也只是勾勾唇角,几年都不见波澜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被拥着拉出门,他最后转头看向了姐姐,嘴唇微动,用唇语说:
“君が傷を負うなら、僕も傷を負うから。”
10.
君が傷を負うなら/君が間違えたなら,
倘若你遍体鳞伤/倘若你千差万错,
僕も傷を負うから/僕も間違えるから,
我便遍体鳞伤/我便千差万错,
言葉が怖いのなら/闇夜に震えるなら,
倘若你惧怕闲言碎语/倘若你黑暗中惶恐不安,
温もりを残すから/優しさを歌うから,
我便温柔待你/我便柔情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