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火野映司在颠簸中把车停进应急车道,四周一片漆黑。他打开车门,身后一辆跑车呼啸着从他身边擦过,时速大约超过了二百,仿佛死神来去匆匆,留给他一身尾气和碎石还有差点把他震聋的喇叭声。手机电筒微弱的光也被柏油马路吞了个干净,只能大概看到两条歪扭的轮胎印,在异国他乡的高速公路上爆胎的火野映司没那个时间培养出这个国家人人都有的路怒症。
他的心脏还在因为那辆跑车狂跳不已,下意识想道歉,但那个跑车司机已经嚷着些极含糊的话飞走了。右驾车当然是靠左行驶,他怪自己驾龄不够长,怪上路前没检查车况,怪自己租到的这辆丰田双闪不够亮,总之就是不怪那跑车超速还不看路。毕竟眼下处理这爆胎的车更要紧。他试着给租车公司留的电话拨过去,冰冷的机械女声告诉他要自己打电话报保险。这时丰田又发出一声巨响,引擎也熄火了,一片漆黑里映司用鼻子看到了引擎盖下冒出的滚滚浓烟,覆盖住了远处暗淡的路灯,好像一轮圆月,让他思乡之情更甚。
我哪来的钱再买交通险啊……火野映司的心凉到了冰点,攒这趟机票钱都花了他好几年,这车要是不能按原样开回机场租车店他不如收拾收拾准备留下打黑工还钱。
孤身一人的游客火野映司,做足了功课租到一辆卡罗拉,安全系数五颗星,生怕异国他乡出车祸;但车祸没遇上,车子先出毛病了。他唉声叹气地绕着车子先后打开了引擎盖和后备箱,两块金属板斜斜上掀,在黑夜里仿佛一只想起飞的鸟,可惜夜盲坠地了,翅膀也拍不动,困在柏油马路上只有空旷的野地里十几只蚂蚱或者蝗虫幸灾乐祸地叫。
火野映司是个很坚强的人:他在后备箱里翻出来一个备胎和车子自带的工具箱。引擎是没办法了,但起码可以处理一下爆胎。他擦了擦脸,手上好像有些油乎乎的东西,身上一股橡胶和汽油的臭味,嗅觉早已麻痹了,黑灯瞎火的他也不在乎形象了。他把手机架在一边照明,弯腰把千斤顶放在爆了的轮胎前开始活动手脚,在剧烈运动之前必须要热身。
余光里他瞥见路的另一边有两盏车灯以惊人的速度靠近,他吓得不轻,立刻跳进路边的草丛远离来车。来车横跨四条车道一个漂移入库稳稳地停在卡罗拉的车头前,音浪紧随而至压弯了长草,火野映司隐约想起视频里看过的车吻表演,惊心之余又生出几分惊叹。跑车的大灯闪了闪没有熄火,映司在那几百万的发动机换挡的空隙里听到手刹拉紧的声音,有人拉门下车来了。
他的眼睛被大灯闪到睁不开,从指缝间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被白色烈光拉得细长。突然他的手臂上被狠狠拍了一下——他判断不出距离,那人早就走过来了;映司没蹲稳往后一屁股坐进草地里。来者发出了一声实在的嗤笑,语速极快朝着他说了什么。
“…Sorry can you come again?”
火野映司绞尽脑汁憋出一句英语。他的眼睛适应了强光,面前站着一个中分金发青年,穿着条松垮的牛仔裤,裤链叮当作响。青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搭理他,反而回头冲着跑车一顿手语:与其说是手语不如说是几个中指和一串看不懂的肢体动作,映司勉强理解了他是在沉默中暴躁地叫车上的另一个人下来。跑车的副驾门砰地一声打开,于是又下来一个人,一身打眼的红,他狠狠把车门拍上,引来牛仔裤的一阵辱骂:大概是在骂?论谁把车门甩得这么响应该都得挨几句骂,映司心想,他不太听得懂这里的口音。那人同样也是金发但卷向一边垂下遮住了小半张脸。
映司感觉自己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红衣服看起来比牛仔裤年长几岁,但两人身上来者不善的气息却如出一辙。红衣服突然抬脚把牛仔裤给踹开了,站在马路沿子边从上往下端详着他,映司刚要爬起来,牛仔裤走了回来站在一边跟红衣服吵嘴。被车灯照了太久,映司的眼前开始浮现出青蓝的光斑,绕着无视他的两个人朝着视野周围发散开来。他还在晕晕乎乎试图做英语听力的时候,红衣服起身朝他走来,俯身递给他一只手。映司不敢拒绝,就着那向上的力道站了起来,红衣服没等他站稳就马上松了手,映司一个踉跄又被牛仔裤拉住。
天啊……火野映司尴尬到了极致,既搞不清状况又没法沟通,屋漏偏逢连夜雨。
红衣服突然转向他:“日本人?”
“诶?……是、是的,您好…我叫火野映司……”听到母语,他支支吾吾地答道,“请问——”
“安库。那个傻逼是我朋友,卡扎里。”安库指了指牛仔裤,哦不,卡扎里。卡扎里似乎没有听懂那个定语,冲映司抬了抬下巴。
“安库的朋友不说日语吗?”
“他?他这脑子英语都说不明白,还日语。”安库语气柔软地侮辱道,换上一个和内容不搭边的微笑转向卡扎里。卡扎里露出一个天真的表情也立马点头,安库挑眉,转了回来:“看。”火野映司急忙回了一个礼节性的笑给卡扎里:“那你们都是本地人吗……?”他看向这个会日语的男人,急切地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不是吧安库,你这就去找男人了?”
“闭上你的嘴卡扎里,我要做什么关你屁事。”
“哇喔,好吓人。你问问他是不是车坏了没法修啊?他要不要帮忙?话说,你都跟他聊这么久了,他叫啥?为什么都不跟我分享一下。我肯定不跟你抢,你看我们话都说不上一句。”卡扎里抱怨得越来越大声,他的声音与引擎共鸣了起来。
“你有毛病?他不需要帮助的话不就开车走了?”
“好吧那我们可以帮他一下是吧?但是你就不能说一下他叫啥吗,又不是很难的问题。我就是好奇而已。你知道我俩关系这么好主要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喜欢的类型,不然他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盯着你的……看这么久。”
卡扎里促狭一笑,指了指火野映司,后者迷茫又无助。映司望向了安库,以一种求助的姿态。
安库皱起眉头吼了回去,盖过了那共鸣:“他叫火野映司!”卡扎里举起手投降,耸了耸肩。
火野映司头有点疼,车还没修好,又撞上两个本地的有钱小混混:他总算看清了那辆跑车,绿色的迈凯轮,不知道是哪个型号。映司的财力并不允许他有更深入的了解了,但是这已经足够让他建立起对眼前两人的初步看法。安库应该是这个圈子里的领导者,多掌握一门外语的优势让他占尽信息差。安库偶尔给他们充当一下翻译,但大部分时间里他就只是斜睨着映司套他的信息,卡扎里想插话也插不进,在一边踢石子打发时间。三人一番攀谈下来,映司几乎把自己的生平抖了个空:议员的小儿子目前休学中,家里停了零花钱又想出来见见世面,不得已打零工攒到一笔旅游费又考了驾照,立刻飞向了地球上最远的长白云之乡。长白云之乡的高速公路和车子里程数也长,车子半路爆胎困在了路边。卡扎里和安库确实是当地人,安库母亲那支有一部分日裔血统因此他还讲得一口流利的日语;卡扎里和他是表兄弟,两人家里有钱得很,长辈们就怕他俩出门一个子儿都不花,和此刻窘迫的火野映司是云泥之别。
卡扎里突然一拍手:”这还不简单?我叫个拖车来把他的破烂送去修,然后也许你就可以带他去什么地方黏糊黏糊?”
“哈?”安库瞬间大怒,又是一脚踢向卡扎里的膝盖,卡扎里轻快地后跳躲开了那一记鞭腿,掏出手机拨号。
火野映司一头雾水。此刻能交流的人只有安库,尽管他也不是多好说话的人(从他辱骂卡扎里的次数得知),但能用母语就能够更精准地传达自己的想法。
“所以……”
“你喜欢什么样的住宿?”安库直接打断了他。
“……”把话头活生生地憋了回去的映司像吞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能洗澡能睡觉就好,我没有钱……”
“我有啊。”安库又露出那副嘲讽的表情,掩在他刘海下方的那只眼睛也闪着炫耀的光,好像孔雀开屏。他手指点点手机屏幕:“好了走吧。”
“……?去哪里?我还要修我的车,不然我赔不起这些……”
“你这辆卡罗拉报废十台都抵不上我的好姑娘一个轮胎。”安库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圈,“卡扎里已经叫人来修了,明天他会把车开到你家门口,行不行?”
火野映司听得出来这不是在跟他商量的语气,这是通告。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人突然就把他今晚的行程给安排好了,但又完全没法沟通,他默默在心里改了对安库的第一印象。而他也不知道这份“跟他走行得通”的直觉是哪里来的,但困在高速公路上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卡扎里捂着手机跳了过来跟安库说了些什么,半夜野风刮得人耳边只有空空的回声,火野映司听了几次都没听真切,安库朝他招手,他傻乎乎地过去了:靠近了才终于看清安库的长相,确实是混血,立体的骨相上生着远东的纤柔,美得有些妖艳。他想到来新西兰之前做攻略,网上说在这生活的人眼睛都清澈得像这片土地上从未见过天敌的小雀,而安库偶尔瞥向自己的眼神却不是那些围在人脚边乞食的鸽子或海鸥一类,安库像是顶级掠食者,今天将目标放在了自己食物链之外的火野映司身上。
安库从裤兜里摸出来一包香烟,自己嘴里叼上一根,又往映司手里塞了一根。他熟练地从还在讲电话的卡扎里身上顺出来一个打火机,点上火,再给人塞回去。火野映司看得怔愣,神游时安库已经扶着他的手送到了他自己的嘴边,他嘴唇启了一条缝刚要拒绝这根烟,那海绵滤嘴就顺着滑了进来。映司松松咬着烟嘴还想拒绝,一抬眼便是安库近在咫尺的脸:烟头的火光在他眼里闪烁。安库的睫毛也很长,像黑褐色的羽片在风中轻颤,薄薄的眼皮底下似乎看得到青的粉的血管。安库低声笑了笑,稍稍扬起脸将自己已点燃的烟凑到映司的烟边:“吸气。”
火野映司不敢拒绝,他听话地垂下眼吸了口气,那根烟也引着映司的烟,雾气腾升。他看见安库半敞的衬衫下面的一截锁骨,贴得太近了;他的手垂在腿边,安库的大腿正好压了上来,热度隔着一层尼龙布透了过来,似乎还要将一部分体重也让他分担。火野映司叼着烟心神不宁,只是静静看着烟草燃烧的雾和被风吹飞的余烬飘向别处熄灭,安库突然伸手卡住他的下巴,顺着他颌骨咬合的方向用力一抬:“怎么不咬爆珠?你蠢吗。”映司没反应过来咬到了舌头,痛出一颗眼泪。他把烟还给了安库,捂着脸慢慢蹲下与迈凯轮的车胎齐平:这都什么跟什么……好痛好倒霉……
安库没什么反应,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他走开去找卡扎里,靠在车身上又抽完了映司的烟,卡扎里叫的拖车就到了。卡扎里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踩烂掉:“拜拜!”他路过安库时挤眉弄眼地用手肘顶人的大臂,安库一脸厌烦把卡扎里往拖车里塞。卡扎里笑嘻嘻地躲,又绕回映司身边跟他碰拳,映司觉得可能卡扎里才是这里最靠谱的人,他感激地用拳头轻轻地推向卡扎里道别。他站在安库身后一点点,紧张地目送卡扎里开着拖车把卡罗拉拖远——卡扎里在深夜没把大灯打开。
“哪天死在路上都不知道。”安库突然说,手腕一翻也把烟头扔到了地上。火野映司没吭气,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个话头,抓了抓头发他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安库斜着眼睛看了看迈凯轮的副驾一言不发,眼珠又转向火野映司。后者点了点头非常识相地上车,安库也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点火发动上路,一气呵成。
“那个,感觉卡扎里人还挺好的呀。”火野映司打破了沉默。
“呵呵,代价是我的车给他开两个月。”他听见一阵磨牙声,安库狠狠踩下油门,跑车的发动机发出一阵悲鸣,瞬间超过了限速的百分之五十。火野映司拉紧了安全带,半小时的路安库只开了十分钟,F1方程式莫过于此。
跑车在一个汽车旅馆里停了下来,引来几户住客带着睡意的叫骂声。他下车把门甩上,走到主屋里,这么晚了前台已经回房,火野映司刚想说要不就在车里凑合一夜,安库就已经翻过了柜台撬开了锁。坏了,我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人,映司不愿意犯法但是已然成为了同伙,他又得去扶着安库再从柜台后面翻回来。安库偷东西动静太大,一把将钥匙丢进映司怀里。火野映司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在电视里看过,他只能摸黑跟在安库后面,两人穿过漆黑的连廊借着月光认房间号;找到之后安库几乎是拿钥匙把门捅开的,在进屋的那一瞬安库转身对上火野映司的眼睛:
“知道我带你来这儿是做什么吗?”
“……不知道。”诚实且清亮的眼神,不是在装傻。
“做爱。”安库扯着火野映司的领子把他扔进房里,“……而且身上臭死了,赶紧去给我洗干净。”
火野映司冲了个热水澡,他努力地把身上的焦味和机油味搓掉。房间里除了流水声之外静得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午夜风声猎猎,卫生间的窗玻璃也抖了几抖。他顺手把沾了灰的衣服也洗了晾在一旁,惊觉所有的换洗衣物都在被卡扎里拖走的卡罗拉里。虽说安库说了要做爱,总不见得直接光着出去吧?……而且为什么会觉得一定能做得起来!火野映司使劲摇了摇头,他不是来异国猎艳的,他对这没有一点兴趣,一定要说服安库放弃这个念头。想着他把外裤重新穿上了,拧开门把手就看见安库堵在门口。
“洗得太久了吧?”
“对不起,折腾车子的时候弄得有点太脏了。话说回来,刚刚进门的时候你说要…做爱……这个事情还是留着和其他人比较好吧!我……”
美丽的东亚混血微微偏着脑袋盯着火野映司不说话,单手解起衬衫扣子,衣料顺着他的手臂滑下去,肩颈一片瞬间没了遮挡,映司咽了口唾沫。
“我们都没有一点感情我不能跟你上床!”火野映司眼睛一闭大声说道。
一片漆黑中衣物悉悉索索的声音停住了:“没有感情不能上床?”安库握住火野映司的手腕把他从卫生间拉了出来,像安置一个毛绒娃娃一样把他扔向床边,火野映司仍然闭着眼睛,摸索着在床边坐定。“……把你的眼睛睁开。”安库走上来给了他一巴掌,绕向床的另一边坐在了他背后。
“那你说怎么样是有感情的。”安库在另一头的重量使得火野映司的屁股向床垫凹陷处慢慢滑去,纤瘦的手指勾住映司运动裤的松紧带拉开,放手时“啪”地回弹。安库此人也没什么耐心,映司默默再给他加上一条,忍着后腰被鞭打的痛,稍微使了点劲儿锢住那只手不要他再来撩拨。“有感情……有感情会要先接吻吧。”火野映司搜刮着脑袋里不多的恋爱亲密关系知识,“如果是和喜欢的人……那肯定不能刚认识就要上床,起码得一年、或者两年!”
“没真在问你。”安库猛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火野映司失去重心往后翻倒在安库的大腿边上,“你约炮的时候都要先认识一年啊?还要和炮友接吻?”
“——再怎么说也是做爱!不、不接吻……该怎么开始……”火野映司的声音越来越小,安库垂着头看他觉得好笑,金色卷发松软地荡在他眼前。火野映司被这缕头发晃到了眼睛,忽然觉得不妙,这是否有些过于暧昧了,他本意是想要劝说安库放弃这个想法的,于是他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坐起身:“我觉得我们还是……”
然后他撞进安库盛满揶揄的眼睛:“你说要接吻,那你怎么不亲我?接吻了就可以开始了吧?我毕竟救了你的车,把那一年也跳过如何。”说完安库伸手,五指插进火野映司毛茸茸的后脑勺用力一抓,火野映司被那只手强迫着抬起脖子,脸往后仰起,一个吻就盖了下来。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安库在咬人,他的牙齿狠狠咬住映司的下唇,门齿犬齿的尖陷进唇肉里,映司痛得倒抽气,在他张嘴的间隙里安库的唇又移了上来,软而韧的舌撬开映司的牙关,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堵住了他的呼吸。
火野映司被迫与刚认识不到一小时的安库舌尖交缠,这个姿势使他完全无法用鼻子换气,安库还紧紧拽着他的头发不让他挣扎。火野映司眼前一阵发黑,咽喉被自己的舌根挡着,他发出几声窒息前痛苦的叹。为了争夺一点宝贵的空气,他只能把嘴张大,唇舌推拉之间两人的唾液混在一起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安库温热的气息打在他面中让他脸皮发烫,此人甚至都没有闭上眼睛,隔着映司蒙起一层水雾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映司试着偏了一下脑袋,安库的手指从他发间滑脱,他终于挣脱开这个堪称折磨的吻,一手将安库推开,用手肘隔出一个安全距离喘起气来。火野映司喘得咳了几下,血液回流进大脑他顾不得头晕,趁着此刻还拥有自由立刻翻身坐了起来,安库不依不饶地追上倾身又把他推向背后的一堆枕头里。
火野映司立刻曲起一条腿抵住安库的肩:“安库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安库一边问一边捏住火野映司的膝弯,使劲掐向两边的筋和韧带,条件反射使他非自愿抻直了腿,于是这最后一道隔离也消失了:“你是自愿跟我来这的吧?”
火野映司被问住了,确实他如果要拒绝那早也就拒绝了……卡扎里的离去还真是给他们创造条件的,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他要是不跟着安库走,大约会冻死在荒郊野岭,但跟着安库走就发展成了现在的局面:他呆住的那几秒里安库用膝盖死死抵住了他的大腿内侧,往里用力并腿比往外打开要难得多得多,他后悔平时去健身房的时候只在乎上半身而没有练腿了;安库的手又一次勾住他的裤子开始往下拽,火野映司握住安库的手腕不敢太使劲,他怕突然的动作会伤到安库,但安库的蛮力比他想象中的更大,于是此刻看起来好像是自己握着他的手引着对方往裤裆里摸一样,不知是该感到挫败还是应该感到羞耻。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松了点劲儿,安库“嘁”了一声,大约是不满他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破罐子破摔的接受,不再跟映司角力。他的手指沿着裤缝探了进去,没有摸到那层理应存在的布料。火野映司大惊出声:“别……!”
“真空?你这么开放?那刚才又是何必,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愿意。”安库又挑着嘴角笑,他的手指冰冷,触及火野映司没有内裤遮挡的软趴趴的肉茎,把它拎了起来在运动裤下晃了晃。映司耻得脸红,小声解释着是因为没有换洗的新内裤,安库像是没听见一样整个人压了上来靠进他的胸膛。映司空举着两只手,又不敢拉开安库也不敢干脆地回应,他瑟缩着往后退,但背后只是枕头,并没有供他逃跑的退路,安库的手指已经缠了上来,细细拂过他性器上的血管纹路。他手掌包住顶端,手指在包皮上来回刮擦,偶尔用指甲划进脆弱敏感的皮肤里,疼与痒、冷与热的交替让映司起了不该有的反应,有一股莫名的暖从他小腹升起往下聚拢了。安库的头发蹭着自己的锁骨,还有一股好闻的淡香。火野映司闷哼一声仰头,后脑勺砸到床板,企图从升温的情欲中脱离,可身体别处的疼痛也拦不住人类原始的本能,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安库手活很好,他硬了。
安库往上爬了点拉开他的手,从下往上的视线却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你湿了呢。”他平静地说道,拇指食指碾上顶端的小孔,沾着映司的前液打着圈抹上他的龟头,滑腻的触感不得不说真的很超过。火野映司不常自慰,极偶尔的场合也是赶紧解决掉或者冲冷水澡等它自己冷静,能想起来的上一次也距离今天很久了。火野映司甚至无法切断他们的眼神接触,安库用形容女人的词来描述他的身体状况让他更加不自在。安库的两条腿也不安分,夹着他的左腿轻轻磨蹭,隔着两层衣物映司也能感觉到他同样在升高的体温,烘得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头骨里共振。火野映司的性器上很快被涂满了他自己的体液,在安库的手心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安库像在挤一个奶油裱花袋似的,来来回回地移向根部再重重地往顶部推去,火野映司的腰跟着弹了一下又落回床上,他找回了空着的手的用处,死死地拉住了安库不让他继续动了。
“……那个、安库,先等下……”
安库发出一声不满的鼻音。
“我想问的是,如果要做的话,我们怎么……做?就是、嗯……”火野映司有些词穷,他不知道怎么礼貌地描述本垒和他们的体位。
“你想说谁操谁?我都可以,你决定吧。”他的性器还在安库手里,对方说着又用指甲刮擦了一下马眼。
火野映司抖了一下,他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也开始发抖。他想着安库的服务——尽管他没有要求过——火野映司决定给一些回应:“那我来吧。”他侧身摸向床头柜;映司旅行时见过,有些旅馆会在抽屉里放避孕套和润滑剂,他便想碰碰运气。抽屉里有一盒新的避孕套……上面还写着巧克力味,他的脑子立刻里描绘出一根黑巧克力的仿真阳具,火野映司不禁在心里吐了吐舌头,真是个有趣的国家。当他犹豫着要不要问安库愿不愿意用巧克力味的套子的时,安库拍了拍他的肚子,递上一个小瓶子:“不用戴套,你用这个吧。”
火野映司的脑子又转不过来了:“这是哪来的?”
“笨蛋吗?我下车时候拿的。”安库俯身在火野映司的侧颈狠狠咬下一口,映司皱着脸忍了下来,安库又缱绻地舔舔自己留下的牙印:“这种旅馆里的都是硅油基,我们得用水基的。”
于是接收了新知识的火野映司懵懂地接过那个瓶子,顺手塞进了枕头底下。安库已经改为跨坐在他身上,略困惑地看着映司把润滑剂放到一边:“不是现在做?”
火野映司摇头:“嗯、我觉得还早。”安库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外音,低头继续细细啃咬他脆弱的颈肩,映司又下意识地想躲。那处的肌肉一收到刺激就绷紧,线条十分流畅好看,映司也不太会掩饰自己情动,偶尔漏出几声低叹。安库满意地掐住他的下巴,火野映司决心找回场子,抬手按住他后颈往下压,力道不是很大,让他觉得更像是在询问。安库没有抵抗,乖顺地俯下腰。火野映司的第二个吻随之贴上安库的侧颈,与他们的第一个吻比起来温柔得多。他轻轻用牙叼住了大动脉上方的皮肤磨了一下,安库立刻危机感溢满,正当他想挣脱时火野映司按得他更紧,收回牙齿改用唇舌轻缓地吮,慢慢地一路向上游去,留下一道水痕,在昏暗的暖黄色灯光里,像被一只蜗牛的柔软腹足爬过。
原来是喜欢玩这种的,安库微微阖眼重新放松下来,头垂在火野映司耳边。看来今天一时兴起在路边把他捡回来一点没亏。实际上今晚安库已经见了映司两次:第一次从卡罗拉边上掠过什么都没看清,卡扎里开得太快,他只望见那双清亮的眼睛和看起来已经报废了的车子。第二次便是他让卡扎里再开回去,卡扎里开了远光灯把整条路都照亮了。火野映司宽松的衣物被野风卷起,弯腰时露出一截健壮的腰腹。卡扎里只一看安库的眼神便了然,只要帮他狩猎,过了今晚迈凯轮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安库不是很在乎车子归谁,只是他眼下除了火野映司其他一概不感兴趣。而安库今晚所执着的东西此刻就在他身下,他的每次撩拨都让映司迷茫到招架不住,使某人为了自己一次一次突破底线放弃原则是最好玩不过,像耍一只忠诚的狗。挺可爱的,这么想着安库趁映司舔吻上自己下颌线时抓住他的头发往下扯,翻出他的耳朵往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火野映司吃痛下意识提膝杵在安库腹部,安库闷哼一声咬得更重,映司干脆抓着安库的肩膀翻身把他压了下去。
火野映司这才发现安库竟然还好好地穿着裤子,登时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他三两下打开皮带把安库的裤子直接扯到小腿,动作太大甚至把人都往下拖了一小段。安库只是笑,金色卷发或是散在床单上或是盖在他脸上,侧面的编发也乱了,他毫不在意,呼出的气流吹得发丝乱颤,火野映司替他拨开刺进眼里的刘海,安库抓住他的手臂又往下拽过来接吻。映司跌在安库怀里,他不再顾及那点没用的自尊,也许放纵一晚正是他的身体想要的。二人唇瓣相接,映司的舌尖舔上安库的唇珠,或碾或蹭,颇为耐心地将他薄薄的两片唇都濡湿。安库本来故意死咬着牙,结果映司光是亲吻他的嘴唇,没有跟他舌吻的意思,反倒把他给惹恼了,主动张嘴伸着软舌将映司勾了进来。映司还能尝到安库口中留下的一点点淡的蓝莓爆珠的甜,是先前抽的烟,他不仅没抽着还咬伤了自己,这次便全数将那残留的味道从安库那夺了回来。映司本能去舔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没想到安库的舌头也跟了上来往切口里一顶,映司脸颊肉一阵酸痛,想要结束这个吻,安库两只手都抱住了他的脑袋不让他动,火野映司没辙只能抬手卡在安库的下颌用劲捏开他的嘴,没来得及跟着两人舌头收回去的唾液滴滴答答掉在安库的脸上和肩头,洇湿一簇发尾。映司喘着粗气,安库红棕色的眼里含着作怪的笑也大口喘气,这是一个耗费了大量体力的吻,他也有点缺氧,脸颊飞上一抹红:“……很久、没遇到过你这样的……你真好玩。”映司帮他擦去嘴角的涎水,不想搭他的话,他只想赶快再次进入状态,而不是被这恶劣的人牵着鼻子走。
火野映司沉腰,性器蹭到对方也半勃的茎身,他干脆两根都握住,用食指抵在中间堪堪隔开慢慢上下套弄了起来。映司用手指点上安库的铃口,稍微一揉便敏感地出水,安库的腿缠了上来慢慢地跟着映司撸动的频率蹭他的大腿。映司特别留意着去照顾身下的人,他把温热的手掌留给对方,转动着手腕一下又一下从根部推到最顶,两人的体液溢出混在一起,那种淫靡的水声又回到这个房间。安库脸上的红已经爬到他眼角,他侧着脸把嘴唇贴向映司撑在他脑袋旁边的手腕上,满载快感的轻叹全部吐在映司的皮肤上,安库口中呼出的气在他手腕内侧聚了一层湿润滚烫的水汽,像要用情欲的毒渗进骨髓一样。火野映司手心里有几块薄茧,安库爽到感觉这一片茧就是为了此刻的爱抚而生,触感绝佳位置也很好,次次都搔到他的痒点,他忍不住张嘴又想咬火野映司近在咫尺的手腕,那处有两根因用力而鼓起的筋,他想看映司失控摔下、倒在床垫里怨怼的眼神……
火野映司忽然用那只手捂住了安库的口鼻。他似乎不再留情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来,安库的鼻骨很快被挤得酸痛,映司手里圈住的那点空气也逐渐变得过于湿热不适宜呼吸。安库苦于下半身连绵不绝的情潮合不拢嘴,呻吟变成了映司掌心里的闷响,他模糊的视野里也见不到映司的眼睛——被他的刘海挡住了,火野映司只是低着头专心抚慰安库的阴茎,他都没反应过来映司是什么时候手里只剩下自己那根的,他本能地屏气却很快破功,想呼吸新鲜空气又被那只手牢牢挡住。安库觉得头晕,四隅只听得见自己在慌乱中的心跳和断断续续的喘息,意识涣散时又被濒死的快感尖锐唤醒,他的腰腿都不再受主动意识的控制,它们忠实地随映司动作的缓急轻重而起伏,他想把腿并拢也做不到,映司用腿抵住他唯一的退路,好像刚开始他强迫映司一样。安库快崩溃了,他的脑子无法再分辨这究竟是性事还是谋杀,疯狂地分泌着多巴胺与内啡肽,他尖叫着射在了映司手里。火野映司这才缓缓地将手移开,安库捂着喉咙猛地咳嗽起来,冰冷的空气冲进喉管,弄得他声带干涩;然而他也不想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映司。映司松开了对安库的钳制,慢慢地俯下身将安库咳到发抖的身体抱进怀里:“好像做过火了,对不起,我以为你喜欢这种。”
“下去给我倒杯水。”安库不屑于事后的温存,他拿脚踢踢映司,发现映司还捧着一手的精液,于是踹得更用力。火野映司应了一声,翻身下床去洗手。回来的时候他拿来了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盖子递过去:“你生气了吗?”
安库喝了两口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总感觉你一直在生气……而且刚才对你做那样的事。”映司用手指在空气中描了一下安库的脸,他小心翼翼地读安库的眼色。
“自作多情。”安库把水瓶还给映司,鼻梁上的红痕还没消退,好像没晕开的腮红,“你以为你是谁?”
“……嗯,也是。”火野映司接受良好,似乎放松了下来,他拿回矿泉水也抿了一口。他回到床上坐下,两人无言。安库侧着身子靠在枕头里抽烟,火野映司看了看床上刚刚弄出来的一大堆歪七扭八的皱褶,默默地开始抻平自己身边的床单,顺手还把不知何时踢下地的被子捡了回来。他抖了一下被子给两人盖上,安库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忽然停止剧烈运动后大概也是冷了,光裸的脊背贴在他手臂上。火野映司又想起了车子的事,看安库还没抽完烟他就拿着手机看自己买的保险,全是英语,他读得很慢,有时还要查词典。手机屏幕炫出火野映司两滴眼泪,他抬手擦的时候没撑住安库,后者失去平衡倒进他怀里对他怒目而视。
“你在干什么?”又一个不是询问的问句,安库把烧了一半的烟塞进火野映司嘴里,抢走了他的手机。映司怕烟灰烫坏床上织物,两三口赶紧抽完,一看手边没有烟灰缸,来不及谴责安库,只好用手指捻熄烟头垫了张纸巾放在床头柜上。大量尼古丁过肺后的醉烟比他想象中要来得快,映司一瞬间头晕眼花,强忍着反胃感他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能看着安库上下扒拉屏幕然后把手机丢到了地上:“哎,别……”
手机掉在厚地毯上“砰”地一声响,安库反手把被子拉高盖过两人头顶,视野里一片暗淡,看什么都靠着手脚移动时从被子缝里透进来的那点细碎的亮。映司看不见安库在干什么,趴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从枕头下面掏了个什么出来。映司想起那瓶润滑液,看来安库已经休息够了。他用手臂环住安库的腰,手指轻蹭两下腰际怕痒的皮肤,不得不说关了灯封闭视觉后剩下的感官全部放大,细腻柔软的触感像温润的玉,只几毫秒就消失的神经冲动好像在指腹间停留更久了,他忍不住用了点力又捏几把。只是安库的性格和玉没有半点关系——映司挨了一巴掌,安库低声凶狠地骂道不许动。
火野映司瘪了瘪嘴,已然习惯了安库的脾气,慢慢地捏身上人的腰椎。再怎么说也不用打人吧……他想着。安库的脸近在咫尺,逆着光显得他头发毛茸茸的,松软的一团送到映司眼前。
“安库。”
“干嘛?”安库忙于把瓶子里剩的润滑剂都倒出来,抬起眼皮想看看这只狗是怎么个事。
回答他的是一个缱绻的吻,火野映司骗自己抬头然后吻了上来。安库拧着眉毛有点恼,他没闭上眼睛,仿佛可以用视线连接上映司的脑电波一般瞪着对方的前额。火野映司倒是闭上了眼睛,他吻得很慢很认真,轻轻地贴着安库的嘴唇,像小动物舔水似的小心翼翼,感受不到一点攻击性,与刚刚发狠捂住自己口鼻强行玩窒息的人似乎和此刻的火野映司是两个人格一样。安库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在他的经验里确实没有火野映司这种类型的:看起来很单纯好骗,其实撕开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根本看不透他的想法,甚至他俩滚上了床,他也是顺着自己的意思选择粗暴或温和,并无半点私心。对一夜情对象产生好奇心绝非好事,安库偏头挣脱这个吻,他用力捏着瓶子,塑料弯曲着进气发出歪扭的声响,冰冷的润滑剂终于倒了出来。他两手一搓就熟练地往自己身后探去,均匀地涂在括约肌周围,另一只手重新握住映司稍微软下去一些的阴茎。映司大概被润滑剂冰到了,他颤了颤便很快接手了安库的工作。映司扣住安库的手腕,食指平放在他掌心向下刮,把剩余的水剂都尽量刮干净,捻了一下估计正好够份量供他把这根手指探进仍然紧闭的穴。
比起安库自己往身后抹润滑,火野映司更适合帮助安库适应即将到来的入侵,便轻拍他的脊背示意人下来。安库倒也不反抗,他确实觉得自己扩张的动作有些别扭,本来就想让映司代劳了,于是顺理成章地交换了上下位。映司扶起安库的腿向两边打开,亟待开发的穴口已经润滑得差不多了,他趴在安库的耳边轻声道歉:“可能还是会疼,你忍一下。”“……又不是没做过,你来就是了。”安库嫌他话多,刚想继续骂,话音就被一阵撕裂的痛打碎了。他绷紧了腰腹抵抗这阵痛,心下蹊跷,有这么多润滑剂,区区一根手指怎么会这么痛?混血美人撑起身子把被团掀掉,暖黄的光线重新照亮了他们,他才发现映司是屈着手指用一整个指关节塞进来让他适应的。这人到底是心急还是坏心眼装纯?安库觉得事到如今也没有弄明白的意义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距离相识连半天都不到,两人都已经坦诚相见到距离为负了,无论映司的本性如何他都得全盘接受。映司闲着的拇指打着圈揉按过于紧张的肌肉,手腕带着指节将手指上带的水剂抹进肉壁皱褶里,模仿着性交的频率小幅抽插,穴肉蠕动着努力适应并吞进这根手指,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进得更多。映司另一只手也没偷懒,掌心覆上安库的胸口绕着乳珠来回轻擦,安库痒得直扭,下身还有映司的手指卡着,射过一次的阴茎又悄悄抬起头来。他的注意力被胸口的刺激分散了,映司乘着空档横向扩开肉穴又推进两根手指,食指也缓缓地伸平,尽管已是小心又小心地收住力道,指甲盖刮擦过嫩肉引起一阵吃痛的收缩。
火野映司三根手指并排没入安库的肠道里不再动作,另一只手捏着已经发硬的肉粒轻扯着等安库适应。下身的异物感让安库忍不住想把腿合起来,但就算并起一些也还是发着抖靠在火野映司身上,比起抵抗更像是在蹭上位者的腰腿来撒娇,而让他恼火的远不止这一件事:这木头怎么只知道捏一边的胸乳?安库一侧麻痒难忍另一侧却感到被冷落的屈辱,他努力睁开眼睛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盯住映司的手指。火野映司假装没看见。这个“假装”太拙劣了,是猫路过桌面用尾巴扫倒瓶瓶罐罐时回头看响声的眼神,他把安库的乳尖狠狠地按了下去,同时在甬道里的手指向上勾起细细搔刮肉壁,点到某处时得到一声拔高了的混合着愤怒与快感的哼鸣。安库心里冒火,映司不痛不痒地绕着那一点的周围揉按,只有在安库想发作时才用力上顶手腕带着指尖抵住痒处把他拽回情欲的漩涡里,带着阴茎颤动着流出透明的清液,在自己的小腹上一抖一抖蹭得满是晶亮的水光。安库伸手勾住映司的脖子把他拉下来,撑起上半身狠狠地咬他的脸颊肉和嘴唇以示报复,火野映司的动作只僵了一秒钟就重新投入到对后穴的开发中去。
他按照安库下口的轻重开始猛地朝那点进攻,紧紧贴着肉壁上那一小处略有弹性的地方或顶或按,毫无规律可言,动作的频率也令安库找不到一个能适应的节奏,快感如潮水忽急忽缓;然而不论是泉水咕嘟还是暗潮翻涌,他都受不了这种刺激,呼吸紧而短促,气管分明畅通却有种窒息般的感觉,淹没在灭顶的痒和痛里。痒和痛实际上是同一种神经刺激,只是程度不同罢了,安库不知为何在一片糨糊里想起了这个,不过此刻无论不管是痛或是痒都完全支配了他的感官,他的腰狠狠弓起又落下,咬住嘴唇也抵抗不住从身体最隐秘的部位放射状冲向全身的快意。火野映司轻轻地附身含住安库的耳垂舔弄起来,滚烫的呼吸喷进他的耳道里,安库又在火野映司手里高潮了,射出一点稀薄的精液。
火野映司慢慢地将手抽离那还痉挛不止的穴,带出几根黏液的丝,他看着自己的手指想了想便将那一手的粘稠抹在安库的脸上。安库气急抬腿蹬他,软趴趴的攻击被映司轻松挡下:“诶……安库不喜欢吗?”他语气轻柔,动作却传递着相反的信号:他拉开了安库的双腿,把自己的那根抵上了还在微微翕动的穴口。
“你……!”安库无法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辱骂,他本能地感到了威胁,用手背狠狠擦去脸上沾着的东西,反手再擦到映司丢在一边的裤子上。
“现在可以了吧。”火野映司拽过那条裤子一把扔下了床,他挺腰往前送了送,顶在穴口的龟头挤开了一点点空隙溜了进去。“安库还能继续吗?”
“——滚蛋!”
安库又想扇他,但没力气,明明他才该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现在尽在说些反话,他烦躁得不行。火野映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松开了钳着安库大腿的手:“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啦。”说着他就挪动膝盖往后退,安库一咬牙,咬到两颊酸痛仿佛咬碎了自尊,他突然抬腿勾住映司的腰,往自己身上用力压来,一下就吃进了半根。肉壁被再次破开的痛楚让他全身紧绷起来,括约肌本能地开始收缩试图把入侵的异物往外推,映司也被夹得难受,他大概明白了这具身体许久没有在下位承受过性事,一时半会儿还难以适应自己的插入。他俯身一手环住安库的腰,一手托住后脑勺,胸膛贴上另一具身体的胸膛,以体温抚慰安库的痛苦。这十分有效,映司的耳边满是安库零零碎碎的呻吟,但能感到紧咬住他的肠腔在努力地放松下来接纳自己,尽管映司没有再往前顶,被包裹住的温暖却顺着阴茎一寸一寸地向着根部推进:是安库在主动将下半身往自己这边沉,缓慢而坚定地把尺寸可观的性器吃了进去,进到这个姿势能够到的最深处时,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火野映司性经历并不多,以他的出身来说甚至算得上保守,无论对象是男是女他都尽力去照顾对方的感受,对自己的体验则没什么太大要求。再加上多数带着这种旖旎动机接近他的人怵于火野映司的身份想要讨好他,他都是作为上位,无论如何起承转折都是一样的结果,有时他甚至只是敷衍对方,草草了事连高潮都不会有。而安库和那些人都不一样。安库不光是长得好看,他的攻击性还带着一股强大的生命力,他是野生的,是猎杀羊群的鹦鹉,是嗜血的地雀,是映司这种出生在象牙塔里的人接触不到的物种,火野映司与他拥抱、接吻,第一次感到性的欢愉,他由衷地期盼着。他埋在安库体内的阴茎雀跃着颤了一下,肩头立马传来刺痛,安库又咬了上来,他的报复心实在很强,把他比成鹦鹉一点没错。映司叹了口气任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痕,他已经不再介意了。
安库咬完了人就把额头抵在映司的肩上,他试着动了动腰,已经差不多适应了映司的尺寸,于是轻轻拍了拍映司的大腿暗示他已经可以了。他能感觉到穴肉随着自己的呼吸而蠕动,滑腻的水剂挂在肠壁上已被体温烘得发稠,每一次收缩都渴望又急切地吮着火野映司。映司稍微退出来了一点,得到一声不满的鼻音,托着他的后脑将他重新放倒在枕头堆里,拉高他的一条腿,用肩膀卡住膝弯,挺身向里顶了个满当。安库小腹里腾起一种奇异的酸胀,虽有坠感却又不自觉地弓起了腰往上迎合,于是映司往里面撞得更深,内里软肉裹绞住映司。映司给了安库几下慢且深的顶弄算是提醒,不等身下人回过味来就开始提速:他也实在受不了了,肉茎被紧窄的穴吸得仿佛要融化在情热之中,安库浅琥珀色的眼仁中只剩下欲望和映司的倒影,他的神志被卷进这汪水里,摇晃之中只有起伏的腰肢和被褥作舟,快感的浪潮打来,木床发出吱呀的响,盖不过耳边一声声的喘。朦胧中安库搂着映司的脖子,想起某次他乘着暴风雨夜的一班飞机连续穿破柔软湿润的云团,雨水在窗户上粘连成丝,机身颠簸中他昏昏欲睡。飞机阶梯式爬升时,五脏六腑都随着失重感起起落落,脑中流连的不安躁动随着引擎颤抖碎成千片万片扎进神经;他睡不了,要了一杯红酒,暖意在皮肤下蔓延而上,闭上眼睛片刻后美妙的困意便涌了上来,他含了一嘴浓郁醇熟的果香,发酵的葡萄汁多而软烂,安库呼出一口气吹向舷窗,将脸颊贴了上去。但此刻他贴着映司的侧颈,身体里是与那晚同样的风雨,却没有余裕再去要一个像那杯酒一样温柔的吻,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火野映司解开脖子上的手臂把安库压进床垫里快而稳地顶着敏感点操弄,撩开他汗湿的前发,手掌下移卡住纤细的脖颈,拇指揉了揉喉结,轻轻往下按,安库呜咽着高潮,胡乱伸手寻求安慰,半空中被映司捉着手腕拉向头顶。映司仍埋在安库体内享受着痉挛的肠肉夹紧自己的酥爽,时不时乘着甬道放松的一瞬间再顶弄几下,收获一阵更加激烈的喘哭。安库已经去了三次,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到了,更知道映司根本还没射过,在映司低头吻下来时他有些忌惮地偏头想躲,心事多而反应慢了一拍没避开,只能任映司把自己吻到将将窒息再分开,唇周挂着一圈晶亮的红。
知道安库还在不应期,映司想着拔出来大家休息一下也好,于是扶着腿根小心翼翼地后退。安库穴里的肉已经被开拓得软烂,阴茎后退时刮过敏感的皱褶,往中间合拢的肠壁便又止不住地颤抖着挽留。已经退出的茎身上挂满了乳白黏液,应该就像蛋清被搅打发泡后变稠发白一样的原理吧,交媾时确实也有点像打奶油……映司分了一刻神,他的龟头还卡在红肿的穴口,刚准备完全退出时,安库不知哪来的力气撑起身体,抓住映司的头发把他给硬拽了回来。他措手不及倒回安库身上,整根滑脱出来乱七八糟地蹭了安库一腿,映司条件反射伸手支撑住大半的体重,视线与安库的锁骨齐平。安库五指插进他的头发,抬起手腕帮映司调整视线的方向,紧紧把那迷惑的眼神攥在手里:“我没和你说要休息,给我做到底。”
“好。”火野映司欣然同意,他原本也只是好心,但既然承受方都如此要求了,他没有理由拒绝,“从后面可以吗?”他抬起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安库。
安库松开映司的头发捂住他的眼睛,火野映司轻轻用睫毛搔他的掌心。安库用了点力把他的头推了下去,映司“哎哟”一声歪倒又坐正,从安库身上退开。安库没太多心理负担,翻了个身拱起腰趴了下去,把一塌糊涂的穴直直送到映司身前,连续高潮让他是有点累了,只想赶紧结束然后去洗个澡睡觉。火野映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叹:“……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哈?”安库怒道。
“都搞成这样了……”火野映司听起来是真心在后悔,“你明天会不会难受?其实我怎么样没关系的,但是你这里都有点肿了。”他顿了顿,扶着性器在洞口磨磨蹭蹭,怕安库背后没长眼睛看不到后穴的惨状,还贴心地用手指把那一圈软肉戳给他感受一下。
安库锤了一下床垫:“你是不是有病啊?快点做!”
“好好,知道了……” 火野映司叹了口气,捧着他的臀瓣借助体重一下压了进去,安库已经跪得很低却也差点被带倒,大腿颤抖着支撑住后方的猛然贯穿。映司单手搂住安库的腰,小幅送胯抽插起来,肉体拍打之声更加地响。这个体位蹭不到肠壁上能刺激到前列腺的那一点,背后又有来自一个成年男性的桎梏,安库难耐地塌腰想要自己找角度让映司的龟头能够蹭到痒处——射不出来了也还是可以干性高潮,安库不会与一夜情的床伴分享心路历程,但他依然是个很贪心的人,又与火野映司的肉体契合度如此之高,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不如全都享受一遍,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这种风味的人,也许世界上只有火野映司才能带来这样的体验,而映司说不定明天就要离开了。这念头黏糊得和安库此刻的穴道一样,先前的润滑已经差不多消耗殆尽了,发稠发粘的水剂成了一股阻力,映司并不敢像之前一样大开大合地操进去,但又因为这股阻力,本就紧窄的穴肉绞上映司更加缠绵,安库又自发地向后扭着腰主动吞吃这磨人的快意,谅他耐力再好也控制不住手里的力道,指头陷进臀肉里上留下几道发红的印子。也许情欲也能积少成多,映司的肉茎仅仅是在敏感点周围不着调地打转就让自己的欲望再度抬了起来,已经射空了的囊袋无力地随着肉体的摆动而前后摇晃着,有时撞上映司的睾丸,表皮上的血管经脉仍然兴奋着突突地跳。映司的手探向前,握住安库只忠于情欲的茎身撸动起来,安库哭叫一声弓起背挣扎,反应激烈地并腿想把映司的手甩开,腿根一软就要瘫倒下去,但映司另一条手臂牢牢地将人搂在身下,安库大张着嘴顾不上那点没用的架子,抓着映司的手拼命摇头哀求。映司乘机把手指塞进他的嘴里乱搅一番:那只是个幌子,他知道安库不会再想要来自体外的刺激了,他射过太多次,阴茎敏感得要命,轻轻蹭到床单都水流不止,况且他的阴囊里存货也已经没了,可能再过一会儿连前液都流不出来了,做过火让他射出尿来大概第二天会被杀吧。火野映司暂时还不想死,再说他也没钱付额外的清洁费。他用两根手指横向撑开安库的嘴唇,中指压住舌头来回拉扯磨了一会儿,没什么技巧只是单纯刺激唾液分泌,来不及咽下的涎水顺着映司的手指流了满手。映司搓了搓指尖,这么多应该够了,在安库咬人之前他赶紧把手抽了回来,把液体抹回穴里。唾液的润滑不比专门用于肛交的水剂,但这时两人都顾不上这么多了,在沉默中生出一种默契:今晚不论如何要满足他。
“刚刚的事,抱歉……”火野映司真诚地道歉,安库用力拧了一把他的手臂。映司感觉他已经能从安库咬人打人的动作里品出含义了,方才这一下的意思是“啰嗦,要做快做,别逼我骂人”。
于是他试着动了两下,略湿润起来的穴总算是能让他将阴茎送进深处了,映司松了口气,握住安库的腰开始活塞运动。他不再讲究什么九浅一深的章法了,安库跪趴着的姿势格外诱人,外加他还在努力配合映司的节奏,他每一下都能顶到最深处,圆润的臀部后退时撞在自己的小腹上还会抖出些肉浪,好像用勺子敲果冻似的。安库呼吸不顺畅时胸腔里的气流还会随着他操干的动作冲出声带,发出一些可爱的声音,映司忍不住,手指爬上安库的乳头在那周围打转,指腹来回揉搓发硬的乳尖,时不时用指甲轻掐一下,那可爱的声音就会在安库强忍的怒气中变高一调。内里的肠肉仍然黏腻,缱绻地嘬着映司的阴茎,安库有意夹紧屁股服务他,映司也不拒绝,这的确很爽,小小的穴吃进他整根肉茎又不愿吐出来的样子也搞得他下身一阵阵酥麻,加快了速度冲撞进深处鲜有人到达过的秘境。映司不再折磨安库的胸脯,他直起身子拉过安库的一条胳膊借力,似乎是要顶向结肠口一般狠狠地插进又整根抽出,再顺着暂时合不拢的穴口猛地顶入。安库被他这么一扯,薄薄的肩胛骨顶起后背光洁的皮肤,突出的一块像愈合的断翅翅根。映司拽着安库的手越撞越深,安库终于支撑不住上半身,他把头闷进床垫里,只留一个屁股给映司。映司掐着安库的腰窝往下摁,所幸在射进深处之前强咬着牙忍住拔了出来,精液斑斑点点洒在安库的背上。安库脱力,下半身也重重砸回床上,头发遮住了整张脸,他挥手赶开映司示意他去关灯。
火野映司没等自己把气喘匀就慌慌张张地拿来餐巾纸,帮安库清理掉了背后的一片狼藉。他试图说服安库睡觉之前再去洗个澡,挨了一巴掌,遂放弃。映司下地也站不太稳,过于漫长而激烈的性事也消耗了他大半体力:他踩了一脚地上的手机都不想弯腰把它捡起来。他去简单冲了个凉,带回一块湿毛巾帮安库擦了擦身子,困意铺天盖地袭来,他偷偷地抱住已经睡着的安库,抵在人背后闭上了眼睛。
天马上就要亮了。
火野映司在阳光下醒来,眼前被炫得一阵青一阵红,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浑身酸痛就是昨晚一切都真实发生了的证据。床头柜上有一张便签,上面有一个地址、一个电话和一个instagram账号,反面是一句潦草的留言:中午十二点之前不联系我你就死了。映司急忙去抓地上的手机,十一点五十九分。他的脑子宕机了:先搜地址还是先打电话,还是先关注安库的社交账号?死了是什么意思,我又给自己找上什么麻烦了?
他大脑开始运转的那一刻,房门被一脚踢开,一抹红影伴着夏天干爽的强东南风冲进房间。安库看起来精神不错,他掐着映司的脖子把他摁回床垫里:
“初次见面。”
火野映司望进那双笑意盈盈的琥珀色的眼睛:“早上好,安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