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几张略带潮湿的信纸,信纸的主人似乎有些话想要告解)
预警:非全龄,部分第一人称,贤学,恋尸癖,奸尸,后面死人活了,剧情比较俗
他和贤者的身体亲昵地贴在一起,连接处还随着贤者的动作,溢出了些白色的液体。很显然,现场正在发生一些对于成年人来说无伤大雅的事情——如果学者现在还是活人的话。
我草,贤者啊,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单知道你是变态,没想到你居然变态到煎尸啊!!
学者站在旁边,亲眼看着他的好朋友对他的尸体这样那样,震惊又无助地在心中疯狂呐喊。
可是那有有什么用呢?现在的学者即使是真的喊出来,也没人能听到了。鬼魂学者用尽全力使自己的视线从贤者和自己的尸体上移开,一会儿左晃晃,一会儿右挪挪,一边祈祷贤者能赶紧早泄,好结束这荒唐的一幕。
世间不尽人意之事十有八九,贤者还是辜负了学者的期望,在学者看着天花板数到第三千八百七十六只小仙女时,贤者才意犹未尽地完事。学者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做了整整两分钟的心理准备,才敢颤颤巍巍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那有些凄惨的尸体。
我草!学者这次真的喊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捂住嘴,贤者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他才想起来,贤者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兄弟啊,我真的不知道你居然有这种爱好,”学者喃喃自语,“之前也没见你对死人有除了解剖以外的兴趣啊……”他伸出手,想触碰贤者的头,就像他往常跟贤者犯贱时那样。半透明的手毫无悬念地穿过了贤者的身体,贤者毫无察觉地抱着怀里的尸体,怀中的青年双眼紧闭,仿佛只是因为昨晚偷偷熬夜,睡沉了一样。
学者有些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终于有了些“自己已经死透了”的实感。他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心中涌上一阵迟来的悲伤。
没人知道学者的悲伤,贤者对怀里的尸体的动作一直没停。一动不动的学者被摆弄成倚靠的姿势,双目紧闭,表情柔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样。贤者也闭上眼睛,轻轻地贴上学者的嘴唇。
学者对这一幕已经从震惊到麻木了,他飞快地接受了“好朋友在他死后迫不及待地奸尸还亲他嘴”这一事实。我没死的时候不见他这么待见我啊,学者自嘲着。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贤者亲上去后,过了许久才抬起脸,眼尖的学者确信自己看到了贤者眼睛里的水光。
鬼使神差地,学者伸出手,想擦掉贤者眼角的泪水。水珠穿过半透明的手掌,顺着脸颊流下去。“……是你吗?学者?你在那里吗?”贤者突然出声,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
“这么大个人你看不到?我就说你天天熬夜迟早会瞎吧!变态工作狂!阳痿傻逼!”学者的手没来得及收回,索性顺势一巴掌扇了下去——当然,什么都没有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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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已经记不清自己以灵魂的形态停留多久了。或许是七狱最近人手不足?这么久了都没人来抓他下地狱。刚开始,他还有心情自娱自乐,渐渐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直到变成一条有去无回的、细长而泛着银光的蛛丝。
他看着贤者日复一日地生活,有时心血来潮,他把手伸到正在看书的贤者眼前晃晃,贤者毫无反应。学者自讨没趣,悻悻地想收回手,贤者却“咚”的一声栽倒在桌面上,穿过他的手心。听起来好痛啊,他怔怔地想。贤者经常会忽視自己的身体,看着看着书就睡着在书桌上,之前没少被学者嘲笑。看看呼吸均匀的贤者,再看看自己半透明的手,学者突然注意到,窗外的阳光已经很刺眼了,而距离他死去的那个午后也过去整整一年了。
贤者白天会出门采购,他便飘在贤者身后,看他跟商贩交谈。偶尔,也会遇到些他们共同的熟人,贤者抬起手,远远地跟熟人打招呼,学者也向熟人挥挥手,那人走近了,跟贤者寒暄两句,临走前给贤者塞点刚买的小点心——栗子蛋糕或者兔形派之类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贤者手中只有一个?没有我的份吗?
当然没有了,没人能看见的鬼魂是不能吃东西的,学者看着贤者道谢,道别,再加快脚步回到家中。
当背后灵的第不知道多少天,学者看着贤者带着那本他看到睡着的书,神色匆匆地出了门。无数次目送贤者离开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灵魂生出了疲惫的感觉。
独自留在家中的学者无事可做。
今天天气不好,下着蒙蒙的细雨。学者喜欢在下雨天睡觉。不用工作的下雨天,他一定会躺在家中,做个温暖潮湿的美梦。
……
学者几乎要笑出来了。某人嘴上鄙视他找借口整天睡大觉,实际上不还是记得清清楚楚?他站在自己的尸体前,狠狠地嘲讽想象中的贤者。学者的身体被贤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盖着条薄被,看上去只是下雨天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贤者离开前关上了灯、拉上了客厅的纱帘。整栋房子被淅淅沥沥的雨声蒙住,一切都随着水声,溶成一片幽暗的浅灰色。学者的视线也模糊了,组成他的架构受潮发软,无法再支撑他站在那里了。沙发前是柔软的毛绒地毯,是贤者喜欢的简洁款式。他索性滑坐在地上,枕着沙发的边缘。浅灰色的温暖梦境将学者轻柔地包裹着,他在流动的雨幕下安眠。在死去后,他已经很少会感到困乏了。
世界只剩下流动的浅灰色,除去这间房子,一切事物都拢着雾色的轻纱。吵醒他的是开门的声音。贤者拨开雨幕,走进客厅,带进新鲜的水汽。
贤者轻手轻脚地脱下外套,把雨伞放在雨伞架上。他望向沙发上的学者,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曾经的无数个灰蒙蒙的午后,贤者也是这样看着睡着的他吗?
接下来的事情,让学者刚升起的感动瞬间变质——贤者收拾妥当,向沙发走去。他没有穿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随后,他跪在地毯上,高度正好与学者的目光相对。贤者的嘴唇轻轻地贴在学者的脸上,如果学者是传说中不幸沉睡的公主,那他早应该睁开双眼,回应贤者的吻。可他只是个平凡的已死之人,既没法大变活人,也没法施展让死人尸变的玛哈秘术,让他的尸体动起来。
……
之后的日子与之前并无不同,贤者重复着他的生活,日复一日。他经常一夜未眠后顶着黑眼圈,带着一本或者更多的书,去找我们共同的朋友。我跟在他身后,看他有气无力地敲响白魔法师的家门。白魔法师早就习以为常了,给贤者准备好食物,再接过他带来的手稿仔细阅读。
“上次的花茶还有吗?”贤者问道。
“整晚不睡还想喝茶,怎么,你也想死了?”白魔法师故作惊讶地放下手稿,尖酸刻薄地回绝了贤者的要求。
这种对话经常发生在我们三人之间,换往常,我绝对要狠狠附和白魔法师,然后对着恼羞成怒的贤者大笑。
我确实笑出来了,只是眼睛有些酸涩。
贤者吃完了早餐,白魔法师也看完了带来的手稿。“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听到贤者这么问,我就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又是些什么“灵魂”“以太”之类的、晦涩复杂的东西了。
“……理论上你的推测是正确的,我们可以进入准备阶段了。”一系列我听不懂的理论之后,白魔法师以这句话作为总结。
我看到贤者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的眼窝中挣脱出来。他的嘴微张着,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贤者一直没有放弃将我复活的想法,我死去之后,他四处寻找能使我复活的办法。晚上,他在书房里翻阅找到的书籍,进行着生死轮回的演算。当太阳升起,他带上一夜的成果,踩着晨露,脚步虚浮地敲响白魔法师的家门。
他们两个的努力并非徒劳。贤者带着他和白魔法师的成果,短暂地回到过旧萨雷安。我头一次和贤者分开这么久。艾欧泽亚到旧萨雷安的路程太远了,一路舟车劳顿,我才不想跟去。
虽然并不相信世界上存在死人苏生的方法,可我还是生出了一丝妄想,如果我真的能回到人间……
那我该如何面对贤者呢?
这个问题让我措手不及,在我死前,我们的关系永远停留在“好友”这个词上;在我死后,我亲眼目睹了他一边流泪一边亲吻我的场面。就算我是根旧萨雷安样式的木桩,也不能觉得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了。
我决定在贤者回来之前,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在我思考出结果之前,贤者就回来了。
贤者的动作很快,回来的当天就开始准备复活我的术式。四根贤具在贤者身边划过优雅的轨迹。我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旁边站着熟悉的贤者。
“‘……将贤具放置于自身周围,令其复制出正常状态的以太波形,然后将以太传递给昏迷者,半强迫地使其恢复意识。’跟复生是截然不同的原理啊。”我躺着床上,跟贤者没话找话。“实际上,这个术式对传统的复苏进行了一些改良,毕竟……没事,你刚醒,身体很虚弱,尽量少说话。”说到一半,他很不自在地扭转了话题。他说得对,我确实没什么力气。复活之前,我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他,等这一天真的来了,我反而一句都问不出口。
贤者很明显在逃避,他的内心也在为这个问题而煎熬着吧。
算了,如果逃避能让他舒服些的话,我会帮他逃避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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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对着他的尸体唱起安眠曲,他无知无觉,你心绪万千,情感的洪流冲刷着你本就饱受侵蚀的河堤,迟早有一天会将你淹没。
于是你满怀着未说出口的执念,紧紧抓着希望,保存着他的身体;你不分昼夜地寻求各种方法,盼望着有朝一日他能重新睁开双眼,向你道一声早上好。
但等他真的回到你身边的那天,你心中的潮水退却了。是担心这阴暗的心绪冲垮你们之间的关系吗?不如好好质问你自己吧。
你的日子并不好过。困扰学者的那个问题也在困扰着你,你敢去问他那个问题吗?你只逃避得了一时,因为你与曾经的那具尸体早已融为一体,分离就要撕扯下彼此的血肉。
贤者用餐刀戳刺着盘中的食物,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半晌,他用刀戳起一块色泽怪异的食物塞进口中,被贯穿的不明食材剧烈颤动着,仿佛在极力邀请贤者吃下它。学者紧张地盯着他盘中的食物,再到餐刀,再到贤者的嘴唇。那张经常面无表情的脸扭曲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
“哈哈……我做的饭还是很难吃吗,难吃的话就别吃了,我用神典石叫个餐厅的外送……”看着贤者的表情,学者也能猜到这食物的味道不怎么样了。
“没事,比你上次做的好吃——我来点吧,你想吃哪家餐厅?”贤者放下餐刀,拿出神典石。学者趁机把那盘被切得凄惨的食物从贤者面前拿走。
那把餐刀躺在桌子上,泛着银光。学者突兀地想到贤者用的手术刀,他曾经观摩了贤者用手术刀切开他尸体的全过程。直到现在,他身上还残留着错综复杂的缝合线。
“?”见学者不语,贤者有些担心地看过来,生怕自己刚才的话打击到他。
学者闭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他睁开眼,深呼吸,斟酌着词句:“我有问题要问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小心翼翼?”
“死了是什么感觉?”
似乎为了反驳学者的问题,贤者上来就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跟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先是轻飘飘的,还怪好玩的,后来发现什么都碰不到,无论怎样叫喊也没人听到。不过到后来就习惯了,甚至会无意间穿墙到浴室里看你洗澡。”学者的语气轻松,但贤者的眼睛却有些发酸。
“你受苦了……我现在……不是,我想说……”他罕见地语无伦次起来。学者站起来,绕过餐桌,走到贤者的身侧。
贤者的脸透出红色,像是仙子苹果一样。
“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却不知道先说些什么才好……”贤者试图捂住自己泛红的脸,他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你现在有没有很讨厌我?”
听到学者死后什么都看见了,贤者最后的防线也碎裂了:学者全方位无死角地目睹了他的所有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奸尸、亲尸体、拿他尸体玩过家家。一想到他抱着学者的尸体时,学者本人的灵魂就在旁边看着,贤者恨不得自己变成死人,然后一辈子都不醒来。
贤者想到的事情,学者自然也能想到。为了贤者,他决定说点什么。
“呃首先我没有歧视的意思,你只对尸体有兴趣吗……”学者越说声音越小,好在他们两个挨得足够近,声音一字不落地传达到了贤者耳中。
贤者的脸更红了,他从牙缝中挤出一点声音:“不是……”
学者突然有些疲惫,即使他跟贤者不确定什么关系,他们也可以作为朋友,永远生活在一起,直到他们死去。那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追问呢?
想到这里,他陡然轻松下来,从背后环抱住贤者:“没事,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欲念和心意,能再与你对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后面的话学者没有说出来。
感受到身后温暖的触感,贤者的下定了决心,“我根本想不到,如果再也见不到你,再也不能跟你对话,再也不能拥抱你,我的生命会多么暗淡无光。当时我看着你的尸体,感觉世界都崩塌了。我想,一定要留下你在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于是我……”贤者的声音闷闷的,“我才留下了你的身体,看着你静静地睡着,像还活着一样,即使你再也不会回应我,我阴暗的欲望终于被填满了……你还愿意来拥抱我,难道你并不讨厌我吗?”
学者不说话,只是将整个人贴在了贤者的后背上。贤者的胸腔里,那颗心脏有力地跳动着,有一瞬间,学者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在跟着跳动。
只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不知过了多久,贤者轻轻地笑了。
“你看到的那些都是我想对你做的,没有借口,无论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你,重点是你。”
审判之锤递到了学者的手心,但结果已经明了,不需要再判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