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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过了几天,家里出现了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我那位小叔提着礼物来了李家,说是为那天饮酒过度说的话惹了不快,上门道歉的。
蔡亨源和我的父亲虚情假意地客套了几句,四处打量了一番后微笑着问夫人是不在家吗,父亲脸上伪善的笑容快要挂不住,只能带着他去后花园。
刘基贤带着遮阳帽墨镜躺在阳光室的沙发上晒太阳,我靠在他身边看他翻书。他在读一本植物学的书,我指着书页上的图问东问西,他便停下来给我耐心讲解。以前他经常会蹲在花园里整理花花草草,现在怀孕了便在阳光室里给好养活的盆栽浇浇水。
当他看到两个走进来的人其中一位是蔡亨源时,稍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蔡亨源见到他时脸色变了变,硕大的墨镜都遮不住刘基贤那张瘦得只剩巴掌大的脸上的印迹。
父亲打得太大力,我看着刘基贤敷了好久的冰袋也没能消下去,第二天父亲在饭桌上道了歉,刘基贤也只是说没事,但他眼里以往对我父亲的依赖和信任渐渐开始崩塌。
蔡亨源盯着刘基贤的时间过久,我挡在小妈面前冲他愤愤地龇牙,不懂得边界的大人!别再给刘基贤惹祸上身了。
蔡亨源注意到我的举动后移开视线皱了皱眉,终于和我的父亲聊起了正事:“李会长也知道,我的姐姐离去十年了,父母最近又念叨起我的姐姐,想给他们的外孙留下属于我姐姐的产业。今天来是给玟赫准备了蔡氏百分之八的股份。”
他拿出的文件夹,没有递给我眼里透露着老谋深算的父亲,而是直直递向了茫然的刘基贤。
“两位老人一直感谢夫人这些年全心全意地抚养着玟赫,希望夫人在玟赫成年前可以替他保管着这些股份。”
我见到外祖父母的次数屈指可数,对我那位早逝的亲生母亲也闭口不谈,像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我和这位小叔也谈不上关系亲近。他这次特意在我父亲面前给刘基贤名义上属于我的股份,实则是给刘基贤撑腰。我不知道蔡亨源和我的小妈是什么关系,但蔡氏的股份岂是能随便划分的,为了刘基贤能随手给我8%的股份。
我的父亲果然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冷着声问:“蔡会长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情决定的也太随意了。”
蔡亨源眯起眼睛审视着对方:“蔡氏做的决定向来不会随意。”
语毕,两个身居高位的男人在沉默中剑拔弩张许久,我的父亲发出一声嗤笑:“蔡会长,你我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基贤现在是我的妻子,我的东西是他的,他的便是我的。当年可是他主动嫁给我,养育玟赫也是我准许的。”
“他若是敢背叛我,对我起异心,我自然也是有权随意处置我的所有物。”
蔡亨源眼神一沉,摆在两侧的手悄悄攥成拳头,问道:“我的姐姐当年也是这样被你‘处置’的吗?”
“你的姐姐当年是产后得了抑郁症,自己从阳台跳了下来。”我的父亲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经意间瞄了眼阳光房的玻璃屋顶,仿佛那个晚上砸死在玻璃上的女人还在那里,从破碎的头颅里涌出的血在雨水中被冲散,不甘心的目光透过透明的屋顶望向坐在花盆里那些她珍爱着的花朵们,伴随着我父亲一字一句的话语而消失:“检察厅的尸检报告是这样写的,希望蔡会长注意说辞。”
我注意到刘基贤的脸色随着他们的对话越来越苍白,他本来这几天身体就有些不利索,炎热的天气让他胃口不佳,几天来也没怎么好好吃饭。我搀扶着他,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气,但他的身子只一味地往下落,我却没有力气抱住他。
蔡亨源的拳头在打上我父亲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之前,被我仓乱的尖叫声打断了,刘基贤摇摇晃晃地摔倒了,被血液渗透的裤子在瓷砖地板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血痕,刺眼又恐怖。
先注意到的蔡亨源弯下腰把刘基贤抱起来急急推门往外跑,一边对路边的佣人喊道:“快叫医生来。”我的父亲此时是不和他争了,焦急地跟着跑了出去,对慢吞吞的佣人提高声音咬牙切齿地大吼道让他们快点,夫人出事了。
我望着在蔡亨源怀里昏过去的刘基贤,感觉本来阳光明媚的晴天突然透着刺骨的寒冷。地上快干涸的血迹像是在嘲讽般地彰显着当时两个怒火冲天的雄兽争执中却没有注意到受伤奄奄一息的雌兽。我打了个寒颤,慌慌张张地逃离了玻璃房想要去寻找刘基贤,李宅此时陷入了混乱,不知所措的人群一团麻乱地在我面前奔跑着。
等我找到医疗室时,被门口的护士拦着不让进去,我哭着让我见基贤,她焦急地拉着我说夫人在接受治疗,等情况好转了才能进去。
我发着抖坐在门口等,惴惴不安地咬着手指,等再次看到刘基贤,是见医生和护士推着他的病床出来,向停在门口的救护车赶去。刘基贤惨白着脸,毫无动静地躺着像是随时都要死去一样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