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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仍然处在深海。
幽暗的深蓝包围着你，这里没有方向，没有四季，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你以为自己正在往岸上挣扎游去，实则是在头也不回地去往深渊。等到你沉入一个临界点，浮力便抛弃了你，你被深渊拖住身体，不断下沉，下沉，沉到永无光亮的黑暗之中。因为血液里氧气的缺失和氮气的过剩，你再也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模糊的视野里出现淡粉色的迷雾，那是死神的吻。
这时，你看见有一个男人，骑着一条巨大的抹香鲸，朝你而来。抹香鲸发出哒哒的回声感应，而男人喊着你的名字。两种声音冲破黑暗，在你的血肉和骨骼之中激起令你战栗的共鸣。
你不知道他们是否是真实的，或者说这是你的记忆，还是你的预见？
“呼吸，呼吸！”
“醒来，醒来！”
白色的光芒突然降临在你的身上，你睁着眼，茫然地注视着在远处散发着光芒的圆圈。你感觉到有人捏住你的脸，朝你停止呼吸的嘴里用力吹气。大脑激起濒死反应，他终于打开了你因身体反射而锁住的会厌，你猛然吸一口气——
“保镖小姐，保镖小姐？”
祁煜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慌乱，你能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紧紧锢住你的肩膀，就像是害怕你从他手里溜走。他的身上带着汗水的潮湿。四肢的存在重新回到你的知觉里，你拉开他的手：“痛……”
“抱歉。”祁煜减轻了力气，把你往怀里拢。
你反应过来。早晨，窗外有鸟儿在叫，阳光抚摸着你，就如同祁煜此刻放在你眼角的手指一般温暖。祁煜躺在你的床上，因为尺寸较窄，你和他就像一对交配的海豚似的叠在一起，你张开四肢，紧紧地缠绕住他，闻到他领口洗衣粉的清香。
祁煜轻轻拍打着你的背部，让你狂乱跳动的心脏渐渐沉静下来。
然而，刺眼的白，仍然没有从你的视网膜上退散。
你这才想起，因为三天前自由潜水时突然遭遇流浪体，你被医生诊断为突发性失明。
从那之后，你每晚都从梦中的深海挣扎上岸，却仍看不见岸上的一切。
你靠在祁煜脖颈之间，闷声说：“完了，可能真得提前退休了。”
祁煜哼了一声，你能感受到他声腔的震颤：“退就退呗，正好，别再做那么危险的工作，省得我天天担心。”
“但是本来我计划着呀，要好好赚钱，养一个小画家，让他可以不用再为办画展呀宣传作品之类的杂事缠住，就可以专心画他喜欢的画了。”
你感受到额头上嘴唇的触感。
“保镖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祁煜的声音里满含笑意。
“……要是我真的永远看不见了，怎么办？”
“不会的。”
祁煜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笃定。
“大海会保佑每一个热爱它的人。”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距离临空市不远的某处海岛上，传闻闹鬼。
岛上曾有个建在30米水下的海底实验室，岸上有座小屋与之连接，作为指挥中心。曾有许多海洋科学家潜入海底，在实验室对海洋生物进行观察研究，而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员便在岸上监控实验室的运转以及科学家的身体状况。但是这座实验室废弃已久，加上自从深空隧道出现，科学的中心便偏向于研究天文和evol能量，海洋学变得门可罗雀。
岛上的控制中心也随着实验室的废弃，变成无人问津的废墟，但根据岛上的住民所说，最近木屋里总传出声响，而住在附近的小孩子就跟魔怔了一样，总爱往那里跑，回来是全身湿透，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了也不回答。
你接到情报，决定前往岛上一探究竟。
你乘坐最早的那一班船上岛，立刻骑着摩托车前往实验中心。
一栋灰绿色的房子矗立在小岛西南方，面朝绿松石一般的海洋，背靠广袤的森林，远离住宅区，只有一条白砂石铺成的路通往房子的前院。你将车停在大门附近，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手腕上的检测仪探查出些许能量波动，你抬手查看，就在这时，房子里传来一声炸响，一个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你立刻举枪对着那个身影，打量着对方。
那是一个穿着卡其色T恤和沙滩裤，脚踩人字拖，头发蜷曲似鸟窝，架着黑框眼镜，胡子拉碴的男人。他看见你举起枪对准他，吓得立刻举起双手。
“什么人？”
“我还想问你是什么人？怎么光天化日随便拿枪对准别人！”他惨叫。
……
很快你便弄明白，这里没有什么灵异事件，也不是流浪体搞鬼。
这个男人是个潜水爱好者，对海洋的热爱近乎走火入魔。他在潜水论坛上看到关于海底实验室的信息，当即决定前往这里一探究竟。他未经许可，擅自在小屋里住下后，平时就捣鼓遗留在这里的设备，天气好的时候就潜下水去，观察海洋生物，探查水下的实验室。
附近的小孩发现他，求着他教他们潜水，他原本是不想担这个风险的，可小孩们死缠烂打，发誓不会说出去，他没有办法，就带着他们在浅水区浮潜，观察珊瑚，追逐色彩斑斓的小鱼。
“你人还挺好。”你说。
男人似乎比起人类，更擅长与海洋生物打交道。听你这么一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气急败坏地转身：“审问结束了吧？请回！”
“等一下。”你叫住他，“我可以进去看一下吗？我也……对海洋很有兴趣。”
男人转过身，狐疑地盯着你。
“我还有一位海洋朋友呢。”你笑着说。
控制中心的生活设施保存完好，一楼有厨房，客厅，餐桌，会议室，二楼的三间卧室里家具一应俱全，只不过久无人烟，除了男人使用的客厅，厨房和其中一间卧室，其余地方皆被蒙上厚厚一层灰，静默地仿佛被世人遗忘了千年。
客厅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书桌，上面有三个电脑显示屏，据男人说，这就是以前用来观测水下研究人员的身体状况、检查实验室压力、温度和湿度的机器。方才你听到的那声炸响，就是男人试图修理这些机器闯下的祸，其中一个屏幕旁边的主机还冒着黑烟。
你的视线却被客厅背面的墙上挂着的照片吸引了。
你走近那面墙。墙上的五幅照片上，其中三幅是海底实验室内部的环境，科学家们走在狭窄的空间里，对着镜头微笑着，或者他们正在透过圆形的窗户，看向外面深蓝的世界。另外三幅，则是站在沙滩上的潜水员，有些人全副武装，穿着潜水服，脚套脚蹼，背着水肺，有些人穿着普通的泳衣，戴着潜水镜，而有些人除了泳衣，什么也没准备。
“这里不光是吸引了科学家们，也吸引了许多爱好海洋生物的自由潜水者，他们一起在这里探寻海洋的秘密。”男人感叹着，脸上满是神往。
“这个实验室，是多久开始运行的？”你轻声问道。
“八十多年前吧，其实在临空市的灾难爆发前，实验室就已经处于半关闭的状态了……没过多久，就再也没人驻守在这里，继续观察和实验了。”
“八十年前……”
你抚摸着那张潜水者的照片，照片的角落里，一个身穿蓝色泳裤、身材颀长的自由潜水者，似乎错过了面向镜头的时刻。
他望着大海，海风吹起他的发丝，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
那是祁煜的侧脸。
“啊……不行，是谁发明的船？真是居心险恶。”
祁煜捂着晕眩的脑袋，靠在你的肩上。船舱外的太阳晃动不止，他皱眉，眯起眼睛，阳光在他的脸上跳跃，将他的睫毛染成近乎透明的金色。
你看着祁煜不满的神情，轻轻拍打着他放在腿上的左手，说：“可是没有船，大家就没办法横跨海洋，与远在其他陆地的居民交流了，也没办法探索海洋了呀。”
“可以游嘛。”祁煜不以为意。
你笑了：“我也希望我们人类能够像鱼一样，在海里自由自在地穿梭。”
“哼，你们人类还是乖乖呆在陆地上，不要成天坐着个大铁块来打扰海洋世界比较好，”祁煜嘟囔着，“况且你们从来不是单纯地想要与其他陆地的同类，或者海里的居民交朋友……算了，不说了我头晕。”
他抓住你的手，与你十指紧扣，就像这样能够缓解晕船的不适。
你转头看向窗外，那个曾经拥有海底实验室的小岛已经近在眼前。
“谢谢你，答应陪我过来。”
“虽然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过你这么忙，难得叫我与你一起出门，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咯，”祁煜说，“过度的思念或许可以激发艺术灵感，但是比起画画，我更想见你。”
你的脸因为他直白的话语微微发烫。你偷偷看他，他的脑袋仍然埋在你的肩窝里，不知是否因为阳光的热度，他的耳尖泛红。
到达岛上，你载着祁煜，骑车直奔绿房子。祁煜似乎直到进入控制中心的大门，才想起自己来过这里，表情变得些许不自然。
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径直走到绿房子门前，敲响锈迹斑斑的门。
“来了来了，你今天很早嘛。”男人的声音先从里面传来。他打开门，看见你，然后与你身后的祁煜大眼瞪小眼。
“你……你是谁？怎么长得有点眼熟。”男人搔着下巴，疑惑地皱起眉头。
要是常人，这么一张令人难以忘怀的精致面孔摆在眼前，很容易就能与照片上那个帅哥相对应。但是男人并不太关心陆地上的生物，脸盲到你第二天来找他时，他甚至没有把你认出来。
“他是谁，”祁煜转头看向你，冷冷地说，“他说你今天来得很早？你最近一直在这里？跟他一起？”
你用肩膀撞了一下祁煜，促狭地笑起来：“鱼也要喝醋啊？”
祁煜扭过头去。男人不明白你们之间在较什么劲，不耐烦地转身，重新坐回书桌前捣鼓那些废弃的机器。
你将捏住祁煜气鼓鼓的脸颊，强行将他的脑袋转过来面对自己：“别气啦，我带你来这里，是想给你展示一下我新学的技能。”
“什么技能？”
“自由潜水。我现在可以下潜到二十米了，你说，我是不是天赋异禀？”
祁煜似乎花了半天功夫才理解你说的话。他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你，一把拉过你的手，紧紧地握住，语速急切：“你知不知道，对于人类的身体，自由潜水可是很危险的！你可能会在下潜的时候因为缺氧，或者体内二氧化碳浓度过高而陷入昏迷……如果下潜到深处，上浮时的减压病也会对身体有极大的损伤，你——”
“我知道，”你平静地打断他的话，“所以我学得很慢，从练习憋气到下潜训练，已经花了我一个月的休息时间了，那个男人就是我的教练。”
你指了指重新埋头于机械的男人。
“你……”祁煜眼里充满了不知是忧虑还是愤懑的情绪，他俯身靠近你，呼吸扫过耳畔：“你知道那个传说吗？只要获得利莫里亚人的一个吻，就能暂时获得在水下呼吸的能力。”
他的唇红润饱满，仿佛有某种摄人心魄的能力，等待着你去攫取。你拼命控制住自己，不要像平时那样吻上去。你微微扭头，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他略显不满地皱起眉。
“就算传说是真的……”你说，“但至少现在，我想先用我自己的力量，作为一个人类，去了解你的世界。”
祁煜的眼神颤抖了一瞬，然后他说：“好，我陪着你。”
你笑了，摸摸他的脑袋：“在这之前，我先带你看一样东西”
你拉着祁煜，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说：“刚才听你说起自由潜水的危险之处，感觉你非常了解人类潜水的事情……”
你说着，走到那面挂满照片的墙壁面前，伸出手，指向照片上那个遥望海面的青年。
祁煜看见照片，眼神变得游移不定。你耐心的等待他的解释。
半晌，他无奈地说：“好吧，我承认，我来过这里。”
“来这里跟科学家一起练习潜水，研究海洋生物？”你揶揄道。
“这可不是我自愿来的，当时我只是在海里玩，和住在海里的朋友们聊天，就跟你们人类散步一样，”祁煜理直气壮地说，“但是等我上岸以后，发现一个救援队伍正打算下海救我，好像是有人看到我下潜太久没有上来，以为我溺水了。那人刚好是潜水运动员，看见我活着回到岸上，很激动，死缠烂打邀请我加入他们的潜水队，没办法，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他们一起潜了几次。”
“后来呢？”
“后来我就走了呀，我忙着满世界找人呢，没空陪他们玩。”
祁煜偶尔从平淡的对话里透露出的过往总让你的心脏微微抽痛。你怜惜一般地抚摸过祁煜的发梢，他习惯性地蹭了蹭你的指尖，就像是在安慰你。
“他们很崇拜你吧？”你打趣道。
“那是，他们叫我人鱼——嗯……其实是很精准的形容。”祁煜挑眉说道。
你笑起来：“那，厉害的人鱼先生，一会儿来评价一下我的下潜技术吧。”
“咳咳……”
你和祁煜循声望去，只见那个男人拿着电钻，狠狠皱着眉头，似乎对于你和祁煜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他已经忍无可忍。
他嚷道：“别浪费时间了，要去潜水就赶紧去，一会儿估计要下雨，风浪变大，可就不好潜了。”
你们三人换好泳衣，行至海边。你穿着黑色的潜水湿衣，头发束在泳帽里，露出修长的身体轮廓，看上去干练十足。你察觉到祁煜在看你，便朝他眨眼，笑着看他红着脸别过头去。祁煜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泳裤，结实紧致的肌肉一览无余，你满足地打量了好几眼。
天空变得比来时灰暗，积雨云在遥远的天边堆成厚重的山脉。虽然小岛这边仍有阳光，但估计不久后，太阳就会在风雨交加之时隐去身影。
你戴上潜水镜，朝停靠在沙滩上的小船走去，祁煜跟在你的身后。
男人本来也想跟上去，却被祁煜拦下。
“我是她教练！”
“谢谢您带她入门潜水，”祁煜礼貌地说，“以后就不劳您操心了，我也会自由潜，潜龄很久了，我会亲自指导她。”
男人挠挠头：“啊，你是不是就是她说的那个海洋朋友？”
祁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冽的光：“你知道我是谁？”
男人耸耸肩，完全没注意到祁煜的目光：“不知道啊，她只是跟我说了一句她有个什么海洋朋友，我看你对自己的潜水技术挺有信心，看起来像是常年泡在水里，对海洋很熟悉，就猜她说的是不是你啊。”
你已经将船推到海面上，回头看见祁煜还在跟男人说话，于是招手：“快过来呀，你的保镖小姐准备出海了！”
男人惊讶道：“她一个人把船推出去了？”
祁煜看着不远处叉着腰的你，也笑了，语气霎时间柔和下来：“她呀，就是一天使不完的劲儿。”
你和祁煜划着小船，行驶在海面上。
“我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坐这样的船，你还吐了。”
“那是风浪太大，我平时没那么弱。”
“是吗，你今天坐船上岛时看起来也很柔弱嘛，现在脸色也不怎么样，需要我再划慢一点吗？”
祁煜听到你这样说，气急败坏，在你的惊呼声中，他一跃而起，扑通一声跳入海里，激起的水花溅了你一脸。
你控制住剧烈摇晃的船，祁煜从海里探出脑袋，手臂扶住船舷，笑眯了眼睛：“还是海里面舒服。”
祁煜用手推着船身，朝前面游去。海浪就像是他最衷心的仆人，温顺而恭敬地在船的四周形成向前助推的水流。不知从哪里游来的小鱼儿也加入这波水流，欢欣雀跃地在祁煜身边转圈。不远处，成群结队的海豚发出哨子一般的鸣叫，跃出水面，像是在与你们打着招呼。
“他们在自我介绍呢。”祁煜说。
“自我介绍，在说它们叫什么名字吗？”你好奇问道。
祁煜朝着海豚的方向，也发出尖锐的哨音，海豚们回以他欢快的鸣叫。
“你在跟他们说什么？”
“自我介绍，”祁煜笑着，“这下它们也知道我们的名字了。”
碧海蓝天之下，海风拂过你的肌肤，你的脸上沾满晶莹的海盐和细小的沙粒，毫无遮蔽的阳光灼烤着你们的一叶扁舟。
你向前望去，碧蓝大海一望无际，你低头，看见祁煜正在逗弄环绕在他身侧的小鱼儿。
“祁煜。”
“什么？”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看见如此生动的海洋。”
祁煜看着你的眼睛，微微一笑，太阳如同盛大世界里的舞台聚光灯，热烈地照亮他湿漉漉的发丝和俊美无俦的脸庞。
航行了一段距离，你用手腕上的检测器计算了距离。差不多到了，海底实验室就在你们身下25米左右的地方。
你观察了四周，风雨的预兆正在缓慢地向你们靠近，但是此刻风平浪静，仍有下潜的时间。
你希望今天能够潜得更深，到达看见实验室的位置。
你带上潜水镜，祁煜在这时回到船上，湿冷的肌肤触碰着你，他凑近你，仔细端详你的脸，问：“身体状态怎么样？”
“你凑我这么近，我心跳加速，状态反而更差哦。”你开玩笑说。
祁煜却一脸认真：“如果感到有一点不适，立刻往上面游，我会跟着你。“
“知道啦。”你说。
“我见过不少因为逞强造成重伤，甚至死亡的人，自由潜水在你们人类这里是极限运动，不是吗？”祁煜捧着你的脸，“……真的不需要给你一个吻？”
你将食指放在祁煜的嘴唇上：“有你在，就够了。”
你检查右脚踝的保险绳和引导绳，不过今天有祁煜在，绳子的作用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然后你轻轻地从船舷滑入水面，张开嘴，按照训练时那样急速呼吸几次，让更多的氧气进入体内。
祁煜跟着你下到海面，你隔着潜水镜，与他对望一眼，同时开始下潜。
这时的你完全没有想到，二分钟后，躲在海洋深处的流浪体感受到你身上的能量，突然发起了攻击。风浪大作，你会被强劲的水流拉扯，仿佛灵魂被撕裂。
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蓝色水压之下，你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氧气，失去了意识。
在氨醉的迷雾中，你最后看见，祁煜骑着鲸鱼，朝你而来。
鲸鱼悲鸣时，水面之上，一片刺眼的白光。
三天后，你已经快从最初的恐慌中解脱，开始适应闭眼为黑、睁眼为白的黑白世界。
那天，当你从医院床上醒来时，除了视力，其余身体机能已恢复正常。但你甚至无法自己坐起来穿鞋，对于寂静深渊的恐惧仍然留在你的心里，你扶着床一动也不敢动。
医生检查不出你的眼睛的问题处于何处，于是推测，你无法恢复视力，是心理阴影造成的后遗症。
在医院做完所有检查，祁煜为你穿上鞋，抱着你，搭车回到你的家。然后他就在你的家里住下，推迟了所有的工作，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为你做饭，陪你聊天，陪你看电影，对你一句一句描述电影的画面，晚上，你们相拥而眠，每天早上你在深海噩梦中惊醒时，祁煜总会轻柔地拍打你颤抖的脊背，让你迅速从恐惧中挣脱出来，安心地躺在他的怀中。
你非常内疚，自责于没有预估到风险，没有珍惜自己的生命。然而祁煜没有流露出丝毫负面情绪，只是平常地陪着你，扶着你到公园散步，在你因为不好意思而要求自己洗漱时，默默地守在卫生间门口。
你开始贪恋这份日常陪伴。就像本来已经习惯干渴的人突然遇见绿洲，或许就再也不想重返沙漠。有时候，你甚至隐隐期待着，渴望这种日子永远持续下去。
但是你无法接受，自己再也看不见祁煜的眼睛。
吃完早饭，你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祁煜洗完碗，走过来。你感觉到沙发往下陷进去，祁煜的脑袋枕在你的大腿上，你用手梳理着他柔顺的发丝。
“保镖小姐，你想出门吗？”
“想啊，我还想见见朋友，这三天看不见，很多信息用眼睛接收不到，感觉像过了三辈子一样长，”你慢悠悠地说，“诶，对了，我的教练呢？他知道我回家了吗？”
“他当然知道，”祁煜不耐烦地说，“他还想来看你，被我拒绝了，说你需要静养，不适合接待访客。”
你知道祁煜还在吃你让那个陌生男人教你潜水的醋，于是不搭理他。他握住你的手腕，在你的指尖亲了一下。
“我们去散步？”他问。
“今天不去公园，”你说，“我想去另一个地方。”
根据你的指示，祁煜带你来到一家高级酒店的大门口。
这个酒店主打独栋木屋式的客房，每座房子是简约的欧式风格，面朝大海，带有一个延展到外面的泳池。晚上可以在沙滩上散步，听着海浪的声音入眠，一日三餐都可以预约送到房间，海鲜料理丰富，均出自高级大厨之手。
今天还有空房，你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信用卡，递给前台的工作人员。
“你想在这里住？”祁煜问。
“很早就想来了，跟你一起，”你说，“而且，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
祁煜不明所以。开完房后，你们进入房间。你扑到床上，柔软的床立刻将你包裹，十分惬意。
祁煜在你身边坐下，你坐起来，抚摸他的脸，感受到他的皮肤渐渐发烫。
你笑起来：“你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保镖小姐好爽快，这么豪华的房间说开就开，我被迷得不行呢。”
祁煜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你。你们交换一个长久的吻，你感受到他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于是侧过头，避开他的嘴唇。
“等一下，还没做正事呢。”
“我以为这就是正事。”
他的嗓音比平时低沉，像粗粝滚烫的沙，磨擦着你的心脏。
你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脱衣服。
祁煜被你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惊，从喉头发出一声哽住般的急喘。
你脱下衬衫和牛仔裤，只剩下内衣裤，然后朝他伸出手，说：“带我去泳池。”
你们来到泳池边，你紧紧抓住祁煜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伸出脚，脚尖在水上点了一下。泳池的水分外冰冷，你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努力克制着收回腿的欲望，将整条小腿浸入泳池。
可是触不到底。
理智告诉你，只是站在泳池边伸出脚去探水，当然不可能触碰到水池底部。但是就在此刻，那种自己正被深不见底的黑洞往下面吸，无论怎么挣扎也上不到水面的恐惧和绝望再次席卷心头。你眼前的白光愈发刺眼，大脑疼痛，呼吸急促。你拼命试图进入泳池里，可是身体此刻像是变成你的敌人，不允许你再往前走一步。
“……好了，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你发现自己被祁煜拥在怀中，全身熟透了，不过不是泳池的水，而是汗水。祁煜抱着你，轻拍你颤抖的肩膀。
“……我，我觉得，我的失明或许来自对入水的恐惧，如果我能像原来那样轻松自在地游泳潜水，那么我的视力……也许可以恢复。”你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舌头，慢慢说。
“我知道了，”祁煜轻声回答你，“保镖小姐想要尝试的话，就去尝试吧，无论需要多久，我都陪着你。”
第一天失败了，于是你续了第二天的房费。祁煜本想用自己的卡付费，被你拒绝，说这是自己的复健治疗，当然要自己出钱。
没见过哪个不上班的人这么财大气粗的，他不满道。
我这是带薪休假，你反驳。
第二天，你可以坐在泳池边，用脚踢水了。泳池的水是死的，比起波涛汹涌的海，给了你更多安心感。你尝试下到水里，可只要感觉到肺部轻微的压迫，你便感到紧张，只能狼狈地立刻上岸。
第三天的夜晚，你仍然坐在泳池边，听着泳池水轻轻拍打池壁的声音，远处的海浪的低吟轻轻传入你的耳朵。失去视力后，你的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这时，祁煜的脚步声在你身后响起。你感觉到他在向你走来，很快，他从背后抱住你，他和你都穿着酒店的浴袍，酒店沐浴露的木质香味萦绕在你的周围，带着他温暖的体温。
“要战胜恐惧，很辛苦吧。”
“还好啦，猎人就是需要不断战胜自己的恐惧。”
“你真强大，保镖小姐，”祁煜将下巴抵在你的肩膀上，突然低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在海里保护好你，明明我比你更清楚海洋有多么危险，深海的黑暗有多么恐怖，可是我还是放任你潜下去。”
祁煜低声说着，你能想象到他落寞的表情。
“当我听到你说，你想凭着自己的力量，去探索我所在的世界时，我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得过了头。我明明知道，陆地生物和海洋生物，永远存在着不可逾越的距离，永远不可能相通。”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十二月的冰冷海风。
你的心里生出酸涩的情绪。
“可能吧，或许生活在陆地的人永远都不可能与海洋里的住民成为理解彼此的朋友，就像我们永远无法仅凭肉身潜入没有光的深海，我永远没有办法听懂海豚在说什么，”你轻声说着，转过身去，抱住祁煜，在他哽咽的喉结上落下一吻，“可是我们不会放弃尝试，因为总有人类对海洋着迷，就像……就像我对你着迷那样。”
下一瞬间，你被祁煜狠狠吻住。
唇舌交缠间，你几乎无法呼吸，窒息的感觉令你感到恐慌。但是因为那是祁煜，你从恐慌中尝到一丝略带苦楚的甜蜜。
“……保镖小姐，让我来帮帮你吧，好么？”祁煜不停地吻着你的唇、锁骨、肩膀，双手在你的腹部和臀部流连，你战栗着，感觉下身开始湿润。
你无法拒绝。
“我们到泳池里去，好么？”他再次轻声询问。
“好……”
他脱下你和他身上浴袍，抱着只穿着内裤的你，小心翼翼地进入水池，几乎没有激起水花。你的四肢紧紧缠在他的身上，他环抱着你的腰，温柔地吻着你。你慢慢地放松下来，浮浮沉沉，脚尖触碰到湿滑的泳池底部，像在跳着轻盈的芭蕾。
祁煜的手掌抚摸过你的肩膀，乳房，小腹，臀部，因为视力的缺失，他掌心的温度和触碰时的力度比以往更加强烈。你的大腿触碰到他跨间勃起的性器，对于情欲的渴望燃烧着你下水的恐惧。你的呼吸急促，并不是因为你处在水中。
“我想和你在水下接吻，好么？”祁煜粗喘着，询问你。
你轻轻点头。
他握住你的肩膀，让你和他同时沉入水里。缺氧的恐惧使你立刻想要冲出水面。可是祁煜几乎粗暴地锢住你胡乱翻腾的手臂，用力吻住你的嘴唇。
突然之间，窒息的感觉消失了，水似乎变成了世界上最柔软的物质，环绕着你，给予你轻柔酥麻的触感。
利莫里亚的吻。
祁煜拥抱着你，双手放在你的腰上，脱去你的内裤。
用你全身的所有感知，去感受水。
感受水，直到你不再害怕它。
你似乎听见祁煜这样说。
你发现，自己又能在水里自由地伸展四肢了。你被祁煜牵引着，双脚划水，在泳池里游动，你不知道泳池又多大，但在此刻，它几乎像大海一般广阔。
你听见了自己笑时嘴里吐出的泡泡发出的咕噜声响。
你浮出水面，来不及喘气，便抱着祁煜吻起来。你的双腿缠住他紧实的腰部，感觉到他勃起的阴茎隔着自己的内裤，情不自禁地往你的私处蹭。
“感受到水的快乐了？”祁煜咬着你耳垂，嗓音沙哑。
“嗯。”你的声音轻得像是一声低喘。
“那现在用全部感知来感受我，好么？”
祁煜抱着你，把你轻轻放到泳池边。你的双腿垂到水里，坐在散乱的浴袍上。
祁煜站在泳池里，将你的两脚分开在他身体两侧。他握着你的腰，细细地亲吻你身体的每一寸，像小鱼似的吮吸你的指尖，嘴唇一路往上，衔住你因快感而挺立的乳房。
你忍不住呻吟，祁煜满足地低声一笑。他的舌尖在你的乳晕上划圈，右手向下探去，抚摸你的阴蒂。
“游了泳，果然好湿啊。”
听到他这样打趣，你简直想要给他一脚，然而你在他的抚摸和亲吻之下，四肢无力，就像在海里溺死，却没有一丝恐惧。
他让你躺在浴袍上，将你的双腿分得更开。当他的嘴唇触碰到你的阴蒂时，你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祁煜似乎很满意你的反应，更加用力地舔舐着你充血膨胀的阴户。
快感如同海上风暴，顷刻间席卷你的全身。你绷紧双腿，身体不自觉地向上顶，弯成一把蓄势待发的弓。蒙住双眼的白光愈发耀眼，祁煜舌头的每一次转弯和试探成为世界上唯一你能感知的触觉，如此强烈，让你几乎忍不住喊叫。
在快感的风暴中，你就像抓住求生的浮木似的，抓住祁煜的头发。
“哎哟，痛……”
祁煜笑着抬头，握住你汗津津的手。
“不要停……”
快感使你的大脑一片空白，你按住他的脑袋，于是他从善如流地重新埋在你的双腿之间。
“祁煜，我……不行……”
你不知道，祁煜一边吮吸着你，一边抬头看你呻吟着、颤抖着高潮。
你喘着气，感受着高潮的余韵。祁煜亲吻你的大腿内侧，头靠在你的小腹上，静静等待着你平复呼吸。
你摸了摸他的脑袋：“上来，到床上去。”
“这么急？”祁煜笑道。
“那我去洗洗睡了？”你作势起身。
“诶诶诶，别这么无情啊。”祁煜双手一撑，连忙上到岸上来。
你笑着，转身，指尖从他的喉结慢慢摸索到内裤边，勾住他的内裤，牵着他往房间里走。
你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拭身体，又给祁煜擦水。祁煜被你轻柔的触碰弄得急火攻心，搂着你，脸埋在你的腹部，讨好地蹭着你，想要丢掉你手中的毛巾。
“保镖小姐，行行好，别管身上的水了。”祁煜可怜巴巴地说。
你不理他，拿着毛巾擦拭他的全身，隔着内裤，抚摸他涨得粗大的阴茎。
祁煜的身体非常敏感，在你的抚摸下不停地颤抖，他抓住你的手，往他内裤里面放。可你却打了他的手背，他吃痛放开。
“保镖小姐，你真坏。”他狠狠控诉。
“慢慢来，我也要你全身心来感受我。”
你将毛巾折成长条，遮住祁煜的眼睛，在他耳边说：“我发现，眼睛看不见了，其他感官真的能更强烈哦。”
祁煜躺在床上，任由你跨坐在他身上，慢慢拉下他的内裤。
他呻吟着扭动身体，勃发的阴茎从内裤里跳出来，撞在你手背上，像是在祈求你赶快抚慰它。
你握住祁煜的阴茎，缓慢地套弄。一下一下，从顶端到根部，你低下头，舌尖不时触碰一下马眼。
祁煜被你折磨得成了哭腔，他微微挺腰，将下身拼命往你手中送：“保镖小姐，求求你……”
你终于加快了手中的速度，龟头很快就渗出液体来。
祁煜呻吟着，感觉就要到临界点时，你放了手。
“舒服吗？”你问。
“舒服……再给我一点。”祁煜哑着嗓子。
你俯在他的胸膛前，亲吻他的脖颈，舔舐他的乳房。他的呻吟愈发急促，似乎光是舔他，他就会忍不住射出来。
你的下身也因为祁煜敏感的反应而一片潮湿，你握住他的阴茎，抵在你的穴口，缓缓坐下。
充实的感觉让你们两人同时发出舒服的喟叹。感受到祁煜在你身体里微微跳动着，你开始慢慢地上下晃动着腰。
祁煜再也忍不住，脚踝抵在床上，挺腰抽送。
你感觉到祁煜发起主动攻击，顶得你来回摇摆，快要坐不住。你配合着他的动作，扭动着身体，让他不断在你最敏感的那个点上用力摩擦。
祁煜扯下盖在他脸上的毛巾，坐起身来，紧紧抱着你，亲吻你的嘴唇。他托着你的臀部，配合着你的动作，让你们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我要射了，可以吗？”他粗喘着说。
“不可以，等，等一下。”你感受着祁煜在你体内肆无忌惮地顶弄，水声越来越响，刺激着你的听觉。高潮就像不远处的海浪，马上就要朝你压下来。
“不行了，保镖小姐，我忍不住了……”祁煜哽咽道。
他疯狂地向上抽送，你的阴蒂在他的小腹上不住磨蹭，内外夹击的快感让你颤抖着高潮，同时感觉到他射在了你的体内。
你们喘息着拥抱在一起，恋恋不舍地亲吻着对方的嘴唇。
“保镖小姐，你里面在一跳一跳的诶。”
祁煜笑着说，你能想象出他一脸“这么爽？”的臭屁表情，粗暴地揉了一下他汗津津的头发，再次堵住他的嘴唇，想让余韵在你体内留存得更久一点。
你们又来了一次。最后，你精疲力尽地抱着祁煜，陷入黑甜的睡眠，第一次没有梦见海底深渊。
第二天醒来，在灿烂的阳光之下，你坐起身，看见了窗外的泳池，以及远处的海。
你高兴地尖叫，祁煜被你吓得从床上蹦起来，一边大叫着怎么了难道着火了，一边捡起床角的内裤穿上。
“我终于能看见你了！”你笑着，扑进祁煜的怀里。
你们享受完丰盛的早餐，决定在退房之前去海边走一走。
你脱下鞋子，赤脚冲向大海。海浪亲吻你的脚尖，你惬意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才刚刚恢复视力，就往海里冲。”祁煜抱着双臂，无奈地跟在你身后。
你回头，冲他一笑。他似乎因为你的笑容，愣怔了一瞬，随后也勾起嘴角。
“重获新生。”你转头，看向遥远的海平线，“就跟那天在医院里醒来一样，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海风吹拂着你的脸。
“那天，我是因为听见你的声音，才恢复了知觉。”你说，“谢谢你，祁煜，要不是你在我身边，把我救上水面，我早就死了。”
祁煜却说：“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
“什么？”
“那天，流浪体扰乱了磁场，你消失在我眼前，等我找到你，看见流浪体的碎片环绕着你，而你拼命向上游，离水面已经很近了，我向你游去，将你抱出水面。”祁煜苦笑着，“保镖小姐，你太厉害了。”
原来真的是幻觉。你恍然。
骑着抹香鲸朝你游来、将你从深渊拯救而出的祁煜，是你的求生欲幻化而来的景象。
是你在拼命拯救你自己。
“当我把你放到船上，你已经没有了呼吸，脸色青白，不停抽搐，两眼直直地看着太阳，”祁煜声音轻缓，像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以为自己又要失去你了。”
你走到祁煜面前，抚摸他哀伤的脸庞：“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祁煜摇摇头，认真地看着你，问：“你还会再去自由潜水吗？”
你移开目光，喃喃道：“也许吧。”
海洋与陆地无法相通，这是阻碍，也是你潜水的动机。
祁煜属于海洋，而你生存在陆地。你希望自己能够在水里自在地遨游，如果有一天，祁煜回到海里，你也能潜入水中，追逐他而去。
世间易变，如果此刻的幸福不能长久，就换你来等待他，你来寻找他。
面对你游移的眼神，祁煜笑着，开口道：“我曾经不喜欢人类，觉得他们贪婪无比，只把海洋当成取之不竭的宝藏来掠夺，不懂得爱护与珍惜——但后来，我遇见了那些爱好潜水的人，与他们一起潜水，我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人类如此向往海底世界，不求任何回报，只是单纯地渴望与我们沟通，渴望像我们一样自由遨游。他们明知道海底之门与死神之门只有一步之遥，但仍然义无反顾的，一次又一次地下潜，只是因为毫无保留的爱。”
祁煜牵起你的手。你知道他什么都明白，什么也不用说。
“不过，你以后再去潜水，别找那个男人了，我陪你，”祁煜一本正经，“还有，不让我亲一口，是不允许你下水的！”
你笑着答应，牵着他的手，沿着沙滩慢慢地走。
“……祁煜，你去过那个海底实验室吗？”
半晌，你开口问道。
“远远地看见过，怎么了？”
你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其实那天，在流浪体暴动前，你已经下潜到能够看见那个实验室的深度。
实验室像一艘小小的潜艇，外皮涂着黄漆，立在海水之中。鱼群从它周围游过，丝毫不在意这个铁块的存在，仿佛它天然就是海底世界的一员。
你不禁想着，那时的科学家们，在里面研究什么呢？
或许他们大部分时间什么也不做，只是一边忍受着潮湿和逼仄，一边守在圆形的窗户前，看着各种各样的鱼儿在眼前游过。
那么近，又那么远。
那么远，又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