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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昏暗的小巷里几只猫从垃圾箱前飞速流窜,一辆轿车停在街旁,接触不良的灯泡斜斜打在车前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上: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将另一位看不清脸庞的男人按在紧闭的车门上,蓝色的瞳孔因欲望和愤怒而暗了下来,喉咙里还发出些威胁的低吼声,像深海里危险的捕猎者死死咬着他眼前的猎物。
“Max,我很抱歉那年毁了你的竞赛。”
“Esteban,你真是个婊子。”
01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前几天的轮值休息已经结束,克里斯蒂安霍纳公式化的面容此刻只剩下一张薄薄的面具,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提醒着Max抓紧开工。
Max早已习惯他这副模样,拎着外套来到维修部门时发觉气氛有点怪异。同事朝他使了使眼色,他正疑惑,便看到经理正在不远处与一个男人攀谈——
Charles从背后悄悄绕过来,用手肘撞击Max的腰部:“Max,你今天来得晚了点吧?”
Max对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Charles表示不解,但对此也不过只懒洋洋地瞥他一眼:“你为什么在这儿?”
Charles笑着拍拍他:“别紧张,伙计。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的工作生活。”
Max不置可否,看着不远处比手画脚的霍纳,思索间竟然觉得那个背影有点儿眼熟:“那是谁?”
Charles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语气神秘:“和克里斯正在过招的吗?那是Esteban Ocon,据说是来推销赛车零件的——哦,你还记得那个家伙吗?”
Charles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
Esteban Ocon,他记得这个人。那个在大学时期将本该属于他的奖金从掌心里拍走的家伙。
那是他刚上大学的第二个学期,学校组织了一个项目活动,奖金高达500美刀。
Max理所当然的参加了。他与一起合作的小组组员敲定了项目的主题——这是一个当下无人能超越的、十分有创新以及拿奖机会的想法。
然而在临近比赛前夕的一个大夜,所有人都在机房和实验室连夜赶着进度。Max仅仅是离开电脑去了个洗手间,回来就发现他的硬盘不翼而飞,一切的努力功亏一篑。旁边的Esteban还无辜地对着他笑,解释着人这么多拿错硬盘是很正常的事。
Max记得他,初中时是他的同学,他、Pierre和Charles作为班上为数不多的法国人总是抱在一起,初二时成绩还不错甚至有几次追在了Max的身后,后来一次高三的竞赛中曾经打败过Max夺得冠军。之后Max忙碌于自己的事业,很快就把这些过往的小事留在了时间长河里忘在了不知道哪个角落,这些‘小事’里当然包括了Esteban。在今天以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竞赛的参与者还有他。角落里落灰的记忆重新被拾起,又有些零碎的往事冲上心头,然而下一秒却都又被名为愤怒的洪水冲刷殆尽。
Max带着怒气直直冲向Esteban,眨眼间就看见他一手拎着对方的领子将人按在实验室的墙上,向眼前这个还在微笑的法兰西人送去‘亲切’的问候。
荷兰人显然怒不可遏,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牙根紧紧咬着,咬肌鼓胀起来,平时冷静的蓝色眼睛中盛满了愤怒躲在了黑色棒球帽的帽檐阴影下。他攥着对方衣领的手青筋凸起,沙哑的嗓音低了一个八度:“你这个蠢货,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嘿,嘿,冷静一点……”Esteban举着双手,两眼透着无措,像是他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这是谁都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Max简直要被气笑了,他一拳锤在旁边的墙上,扯着嘴角盯着他,锐利的视线像X光线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将Esteban扫了个遍,Esteban的心跳如雷,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一尾等待解剖的鱼,被眼前这个荷兰人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看了个遍。
这件事简直荒唐至极,再多的言语都不及在那个当下狠狠揍他一顿来得实在。Max冷冷地瞪着Esteban,一腔怒火只能淹没在吐出来的那几个荷兰脏话单词里。
焦灼的气氛很快被前来劝架的其他同学拉开,Max的组员拉着他的手臂,虽然懊恼但也无可奈何。旁边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拿出了手机,记录下了Max的失态时刻。
“你最好祈祷我不会再在学校看见你。”他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愤怒到极点时看周围的任何东西都是碍眼的——比如无辜被踹倒的垃圾桶。
这段影像至今还在学校论坛流传,无数评论圈出Max的名字询问着事情经过,他也在那条帖子下留下了那句名言:“我没什么好评价的,除了他就是个婊子。”
后来的日子里他还是会在学校的大课或实验室的公开使用日里偶尔遇见Esteban,但那个家伙像是完全没被影响的样子。
真是个十足十的傻逼。Max在任何人口中都是这么提及Esteban的。
02
往事就这么突然地浮现,那份愤怒他到现在都久久无法忘怀。他烦躁地摸了摸脑袋,抬腿往更衣间走去。
秋季虽已来临,但夏日的余温还未完全消退,阳光恶毒地撒在土地之上,野草恹恹地支棱着腰杆,风一吹,像是讨伐着这该死的天气。
Max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敞开,结实的肌肉裸露在空气中,被汗打湿的额发从他用发胶梳得一丝不苟的跳了出来,低低垂在眉上随着他的动作摇摆,与他卷翘的眼睫毛遥相呼应。随后他戴起手套走向赛车,开始新一轮的检查工作。
Max从小便与赛车密不可分,Verstappen这个名字意义着速度,Kumpen意味着勇气与决心,机油是流淌在他的血液里,引擎塑造了他坚不可摧的核心。
——他为赛道而生。
Max不负众望,在中学时代就斩获了无数个竞赛的第一,更是获得了保送的名额上了大学主修工程学学位。在学校的第一年他就在导师马尔科博士的帮助下进入了最前沿的赛车项目研究。
他热爱这一切。
对现在的他而言,他无法想象没有赛车的日子。
03
更换部件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修理与维护过程中出现任何一点小问题,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影响赛车在赛场上的发挥。
起初他只是参与赛车的设计工作,他的另一位导师艾德里安纽维带着他完成了一个个学术界最前沿的项目,但他本人似乎更享受真正与赛车相处的时光,享受着被机油弄脏双手的乐趣。第二年他转到工程部门,正式接触到赛车工程时也曾花费大量的心思和时间接受系统的培训课程,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工程师。
然而,Max的内心深处,那股不屈的火焰却愈燃愈烈。他明白,工程师的职责,远非简单的技术操作,而是如同古代的骑士,身披重甲,手持利剑,面对已知与未知的危险的,守护着那一线希望。每一次的挑战,都是对勇气与智慧的双重考验,每一次的胜利,都是对人类极限的再次突破。
显然,Verstappen与Kumpen家族遗传下来的天赋让他在成为赛车工程师这一方面也发挥出了惊人的才能。
Max此时正面对赛车检查悬挂系统有无纰漏。皮鞋踏在地面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对方显然没有掩盖来意,他清楚地知道有人站在他的身边。
Max头也不抬,两只漂亮的眼睛仍然专注在车身上——哪怕他并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不爽:“这是我们的承包商先生吗?有何贵干?”
“打扰到你了吗,Max?”Esteban嘴上说着,可脸上却毫无歉意。他微微倾身看过去,对过往闭口不提,只表现出对赛车维护检查十分有兴趣的模样,“我只是不常见赛车的组装检查,介意我观摩一下吗?”
Max吃不准这人看似有礼貌的话术,但对他亲切的态度感到一阵恶寒。他转头时视线扫到霍纳,那厮正站在不远处笑着和别人聊天似乎完全把Max留给了Esteban。
他扯起嘴角,收回视线后他便没再搭理像木桩一样杵在隔壁碍事的Esteban,径自招呼着同事一起检查赛车。
等交付下一项维护时身边的障碍物已经不在了。
他环顾四周,只看见Charles倚在墙边玩手机打哈欠,视线对上,Charles突然开口:“在看什么?不会是在看即将成为你们轮胎供应商的Ocon先生是不是还在这儿吧?”
Max嗤笑一声,冲着喜欢恶意脑补的家伙翻了个白眼:“有空多吃点青菜补充一下营养吧,大脑发育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怜见的。”
Charles被噎了一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没有想Max在伦敦工作了这么多年居然也耳濡目染了英国人的尖酸刻薄,他还以为Max Verstappen只会说FUCK和SHIT呢!
“Esteban似乎和你有冰释前嫌的想法,”他上前揽住Max的肩膀,一副好兄弟哥俩好的表情:“今天我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很久没有去过酒吧了吧?Verstappen先生可以赏个脸吗?”
“那又如何,”Max盯着同事将零件组装回赛车,眼睛一眨不眨,“你不比赛的时候不是一直在放松吗?别给懒惰找借口——好吧,我可以去。”
“他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性格,”成功约到酒局的Charles心满意足,他摸了摸下巴,回忆着听到过的有关于Esteban的事件,“还有一件事要告知你——在你之前,我还叫上了Pierre。”
Max显然是习惯了这种该死的预约方式,他耸耸肩,对这个情报毫不在意:“哈,随便他。你真是对这种先斩后奏不忘初心。”
俩人闲扯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发现二层楼上有一道一直注视着他们的目光。
似有若无,晦暗不明。
04
夜晚从舞池拉开序幕。
Max坐在酒桌的一角,不爽地皱着眉望着面前的人。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刚在车队里分别,转头又在这里竟然又遇上Esteban。
阴魂不散。这是Max能给予他的最高评价。
酒吧并不属于你能蹦一整晚的夜店类型,它更偏向于清吧,消费有门槛,地理位置并非优越,室内的电视还在播着体育频道,碰上的顾客质量自然拔高。
Charles约来喝酒的都是熟悉的朋友——即使这里也坐着Charles和Pierre用一杯酒约回来的美女们。
在这里遇到Esteban只是让他小小惊讶了一瞬间,让他更为不解的是,Esteban竟然能够做到厚脸皮地端着酒过来和他打招呼,并看似与他们十分熟络的模样,顺势坐到沙发上和旁边的女性攀谈起来。
Pierre看见Esteban似乎也是十分震惊,他先是和Charles嘟囔了几句法语,接着像是自言自语地针对着Esteban:“某些家伙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吧?”
Esteban只是礼貌地笑,那点儿火气在玻璃杯的折射下很好地隐藏在昏暗的灯光中:“谢谢你Pierre,你的嘴还是一如既往没个把门的。”
Max被这一举动无耻得笑了,他正要开口,却被Charles——桌子上唯一高兴的人截住了话头,他戏谑地冲着Esteban笑:“哈哈,老熟人的同学聚会?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我们几个坐在这里。”
——于是有了这样半生不熟异常尴尬的局面。
相对于Esteban和Pierre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Max在Esteban坐下后似乎也没显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自顾自的喝酒打趣,除了完完全全忽视了Esteban的存在之外都显得十分正常。
但每当他的目光抬起,总是会有意无意划过Esteban: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不被人欢迎的环境,继续游刃有余且厚颜无耻地和其他人交谈着,但带着笑意的棕色眸子深处似乎总是藏着一层没人能打破的厚重玻璃外壳。
Max开始觉得这个聚会有些无趣了。他其实完全可以没理由的先行离开,这里没有人会怪罪他,毕竟他是Max Verstappen。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出于好奇,又有可能是想看他喝醉后的洋相。总之,Max留在了这里。
他的思绪控制不住的想起之前从同事口中听到的八卦:Esteban在公司的人缘并不好,甚至处处受人排挤,出身于工薪阶层的他比起其他人只多了一份一无所有所以不知畏惧的勇气。他曾因高层变动进入了裁员名单,又通过实力重新成为了公司新规划里重点培养的对象。
Max又拿起了酒瓶喝了一口,他不否认Esteban身上的天赋,但也无法轻飘飘随意将他从‘不值得交往’的黑名单中拖出来。
说到底,Max早已经把过往那些不值一提的恩怨忘到云霄天外了——如果不是他非要在他面前像恼人的蚊虫一样晃来晃去。
这场荒唐的闹剧在Charles喝到搂着Pierre大唱Love Story后潦草收场。
05
Max站在路边,两颊酡红插着口袋看Pierre忙前忙后地安置Charles,代驾驾驶着迷你折叠电动车迅速赶到,那辆颜色鲜艳的法拉利轿车很快启动起来扬尘而去。
Esteban这时不知从哪冒出来,语调轻松:“嗨Max,你要怎么回去?”
“……” Max压根不在乎这个烦人的家伙到底怎么离开——他翻了个白眼,语气很不好,“关你什么事?”
Esteban完全不觉尴尬,他像听不明白似的接着询问:“现在已经不早了,我叫了代驾,要送你一程吗?”
“不关你事。”
Max无视了对着他猛献殷勤的人,叫了一辆uber将门关得震天响,并在汽车发动时隔着窗户对着对方竖起中指。
Esteban在外边看得明明白白,连同那个“傻逼”的英文单词。
他捻了捻指尖,站在路边点了一根烟。他很少抽烟,为了保持良好的身体素质,只有在极度烦闷下才会点燃闻着味道,亦或者抽上两口。
“真是难办啊,Maxy。”
他的神色带着点懊悔,但总归是浅淡的,声音很轻,Max的名字绕在口腔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暧昧。
Esteban在中学时便听说过关于Verstappen的名字,那时候他的梦想还是成为一名F1赛车手。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羡慕着这个名字所带来的荣誉。
直到他在赛场外围看到Jos Verstappen对待他儿子的态度——只是因为Max调教赛车时出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错误,便脾气暴躁地将周围的什么东西踢翻,对着他的孩子破口大骂。
Esteban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淋过雨后就像给别人也撑一把伞的好人,家庭教育让他更像是那个冲到大街上把其余人的伞全都撕烂的疯子。他观察过Max,事实上他观察过所有他潜在的竞争对手,Max无疑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他勇敢无畏从来不怕犯错。即便是在比他大好几岁的青少年小组中也能无所顾忌的提出自己的观点和意见并通过绝对的速度在所有低估过他的人脸上甩下响亮的一巴掌。他阴暗地揣测过自己与他的内核是如此的相似,他们渴望胜利,并且为了成功不择手段。Max与他最大的不同是他有试错成本,即便那个价格高昂到被Jos揍得鼻青脸肿。而Esteban则是为了生存,他的童年自从触摸到赛道的那一刻就过得如履薄冰,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都可能让他陷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感恩着父母对他无条件的付出,牺牲了自己的全部只为成就他的事业。但他同时又憎恨着他的父母,恨着他们通过无底线的牺牲与让步让他终生都活在这一笔无法偿还的债务中,永远怀揣着负罪感和愧疚惴惴度日。他似乎躲在狭小的房车里太久,已然忘记了阳光下的美好。他一边艳羡着其他人能自由沐浴在日光下又一边恐惧着那一天的到来。他坚持保持低调与谦卑,不仅因为父亲教导过他无数遍要低头做人,更多的是害怕自己那些在黑暗里不断滋生的丑陋的野心与欲望会在阳光下无处遁形。
可Max呢?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野心,他的爱与恨界限分明,从不会让不值得的人分去他的半点注意,也从不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与经历。
但他相信他是懂他的,他们曾同一家冰激凌车前偶遇,互相用冰块冰敷彼此身上因家庭暴力带来的淤青。Esteban至今仍然记得他将那句话在心里排练了多久又在他的嘴巴转了多久才最终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那份按捺不住的期待从舌尖吐出。
“你的父亲……他不该那么对你。”
“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会自己应对他的,谢谢你的关心。”Max抬头看着他,神色很认真。
事实上,Esteban抱有想和Max打好关系的想法去接近他,但他第二天没能再去赛车场上。
那次短暂且平淡的‘偶遇’,根本不会对Max产生任何影响。
Esteban不知站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的背影有多少年,直到他再次抓住机会站在他的身边。
一根烟燃到尽头,热度烧灼他斜斜打在一旁的手指。思绪戛然而止,高中和大学的Max没有记得他,现在的Max更不会在意他。
他扔下烟头,转身再次步入黑夜。
06
接连好几日,Max都在不同的地方遇见了Esteban。如果第一次是巧合,那么往后的绝对不是。
Max最近的气压很低,和他共处的同事都能察觉到,但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次Esteban都很轻易地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紧接着给自己创造和Max说话的机会。
罪魁祸首此刻又在向Max搭讪。
Max是真的不明白。Esteban看上去并不是同性恋群体,并且和他的关系完全不好,还非要在他身边聊一些没用的废话,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Esteban像是对着多年好友一般侃侃而谈:“上周荷兰对匈牙利的比赛简直太无趣了,胜负像是写了程序一般,毫无悬念。”
“看不出来就再去练练。”Max语气嘲讽,神色不屑,对这种低级的话术充满了不耐。
“好吧,”Esteban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或许下一场球赛我们可以一起看?”
“操。”Max暗骂了一声,表情显而易见的烦躁,视线锁定在Esteban的脸上眼睛中写满了不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Esteban只是无辜地眨眨眼:“嘿,别激动……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哈!朋友?你以为你是谁,三岁小孩吗?”Max被这个词刺激到了,他拿着扳手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胳膊上的青筋一道道从皮肤下鼓起,可以看出在极力压制着怒火,“你是人缘太差找朋友找到我这了?这里不是幼儿园,‘朋友’这一套在这里行不通。你记得为什么小时候也没人和你一起玩吗?因为你太烦人了!”
同事们都被他突然抬高的语调和音量吓了一跳,大部分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Max撂下话后就后了悔,但那些刻薄又伤人的利剑已经刺在了对方胸口上,再拔出只会让伤口留得更深。他没去看对方的表情,转身就走,根本没有给同事劝架的时间。
Esteban摸了摸多了许多皱褶的衬衫,平时一贯在他脸上挂着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表情看起来很受伤。
他当然记得一切。他还记得Max让他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更记得那句严肃的‘谢谢你的关心’。他记得和Max的每次相处,哪怕经常是不愉快的。
但对现在的Esteban来说,他也分不清他对Max是什么感觉了。一开始他确信他只是需要Max的才能和他背后的那些资源。搞定Max就能搞定大半个红牛,这是全围场心照不宣的规则。他深知只有将利益至上这块牌匾牢牢钉在脑海里才能在这个残酷的围场中活下去,但到了现在,他对Max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呢?或许——从一开始他申请去亲自谈下这笔红牛的生意时的目的就不纯粹。
他就是为了Max Verstappen去的。
为了什么呢?为了那日午后Max放在他伤口处那块缓缓融化的冰?还是为了再次看到Max那双鲜活的蓝眼睛里有且只有他的脸?
周遭关切的询问将他飘忽的思绪拉回现实,Esteban又露出得体到分毫不差的笑容,一一回应着他人的关心。
07
翌日,秋老虎强势登录了这片土地。离开了舒适的轿车后,Max的头发在狂风中飞舞,和路边被吹得呼呼作响的金黄色杂草没什么两样。他裹紧身上的红牛外套快速走进基地里…
…让人不愉悦的天气碰上了让人不愉悦的人。
Esteban正在和霍纳谈论什么,两人神情放松,如同多年老友。
Max进门的声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Esteban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一般,再次凑上来和他打招呼:“早上好,Max。”
“……” Max扯扯嘴角,脸上的表情像在说:可不觉得看到晦气家伙的早上能有多好。他无视Esteban那张欠揍的脸,径直走向基地内部。
然而躲过一劫还有一难,另一个烦人的家伙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戳着手机。
Charles看到Max抬起头来:“早上好啊,你敢信吗?今天Pierre居然比你还来得还早!”
“你为什么又来了?可以让Ferrari给你多接一点商业活动吗?别挡在这里。”Max推开碍事的Charles,将自己的外套放进储物柜里。
“我在路上偶遇了Esteban,那家伙的车坏了。听说他要来和车队签合同,看上去非常着急的模样,于是我就把他送到了这里——好歹同学一场。”Charles很想为自己善解人意的举动点个爱心,但Max显然觉得他是个蠢货,从他刚刚翻的白眼中就能看得出来。
“真是优秀的品质,那么你为什么不直接等他结束后再送他回家呢?”Max套上工服,语气嘲讽地睨了他一眼。
“正有此意,”Charles十分悠闲,将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揽着他一块出去,“我现在正好很闲。”
Max对这种蠢蛋已经无话可说。他拎着工具来到车边,目不斜视,眼里只有工作。
Esteban走来时看到的便是Charles笑得愉悦,靠在Max身上说话的场面。
老实说,他很嫉妒——事实上,他并没有嫉妒的理由:他认识Charles更早,认识Max也比他们更早。但在他心里似乎有一团无法熄灭的火,将四周围烧得炭黑,焚烧着愤怒,撕扯着理智。
Max对着Charles轻松又熟稔的态度更像往旺火里倒入了一桶热油。
Esteban无法将这种情绪排解,但他早已在生活中学会忍耐,只有忍耐到合适的时机才有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Max此刻正完成了一部分的检查工作,走到一旁和同事交流着数据记录。
机会来了。
Esteban将自己的表情调整到了无可挑剔的状态,他微笑着从身后拍了拍Charles的肩膀:“今天非常感谢你,Charles。”
“不用客气,这只是顺手之劳。”Charles也笑着回应。他偶尔也喜欢干热心肠的好事。
“刚才Pierre给我发了信息,说联系不上你,”Esteban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也多在意一下自己的伙伴吧。”
——事实上Esteban早已在Pierre各大社交媒体的黑名单里了。
“……我和Max聊得有些点儿太投入了。”Charles挠挠头,掏出手机确认着是否真的有同伴发来的消息。
——还好Charles掉线的智商没有发现这么拙劣的谎言。
“这样聊天Max不会分心吗?”Esteban一下恢复到语气温和的状态。
——Esteban话中意有所指。
“那家伙可没这么容易出错,”Charles低着头在屏幕上戳来戳去,“Pierre说有事情要商量,我可能要先走了。抱歉了,Esteban。”
——神经大条的Charles根本没发现。
Esteban只是笑:“当然是正事要紧,再次感谢你。”
Charles急匆匆地离开了。
[支开头号潜在竞争对象(1/1)完成]
和同事交流着的Max有所察觉地抬头,正巧捕捉到Charles消失在拐弯处的衣角。他眯了眯眼,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Esteban。
对方只是神色淡定地吐出两个单词。
看起来完全就是不能相信的样子。Max冷笑,不再理会他。
Max接下来的时间仅仅将精力投放在了工作上,没再说一句话……哪怕有个烦人精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Esteban神出鬼没的,偶尔在旁边观看给他递水,偶尔又不知道飘到哪儿去。
08
Max注意到窗户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办公室里的同事也陆陆续续的回了家,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还在继续完成今天的工作。
Max从赛车零件里抬起头,头发有些凌乱,机油在脸上刮出两道痕迹,顽固地从他修剪整齐的鬓角连接到他因脱水而泛红的颧骨上。他将手套摘下,有些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见Esteban的身影。
他将工服换下,又去了趟卫生间收拾自己乱七八糟的外观。
Esteban在Max穿起外套时再次出现,他能见到对方突变的脸色,一下从松懈到了烦闷,像是一只原本躺得在地上晒太阳的猫突然被路过的人吓到甩尾巴。Esteban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反而觉得这样的情况很有趣。
荷兰橘猫迈开长腿就走。
“这几天天气不好,记得在你的红牛外套里面多加几件。”Esteban在后面说。
Max不知道为什么又剩下他们两个。他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又带上了橙色棒球帽,眉头紧蹙,步子迈得很快,像是后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追赶他。
‘不干净的东西’也跟着提升了走路的速度不紧不慢的跟着。
出了门,凛冽的风裹挟着寒意席卷而来,秋叶被带到天上,飘得到处都是。天已经暗了下去,路灯孤独地亮着,周遭充斥着不安全的味道。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关心,”Max站住脚步,“按照我之前的脾气,我应该揍你一顿。但我没有,因为我已经不想再纠结在这件事上了,但我仍然不想看见你,明白吗?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只是希望和你做朋友,Max,”Esteban的语气剧烈起伏着,一字一句真真假假,连他自己都难以分清,“我一直想和你好好道个歉。我承认那天是我故意拔掉了你的硬盘——但我真的……非常需要那笔钱,可以说,是它拯救了我的生活。”
“……” Max垂着眼,语气淡淡,“还有吗?”
Esteban苦笑,指腹摩挲着衣服一角,他低着头:“还有……那天在冰激凌车前的淤青其实是我自己故意撞的……我爸爸根本没有打我。”
Max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内心有些复杂,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没回答他的第二句话,停下了脚步神色认真地看向他:“什么都不该是你随意毁掉别人努力成果的借口。”
Esteban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本就圆润无辜的眼角垂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沉默着,眼神有些迷茫:“可是Max,你应该最清楚竞技体育本就是通过他人来证明自己突出的运动,在生存和胜利面前手段粗鄙一点又怎样呢?最重要的永远是结果,对吧?”
Max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说的话:“等等,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在开玩笑吗?”
Esteban摇了摇头。Max扬起眉毛抬高了语调,本就沙哑的嗓音此时因为情绪激动处在了破音的边缘:“Esteban,你认为在胜利面前一切都不重要吗?!如果不是通过绝对的实力去赢得冠军,那冠军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丑陋的荣耀还是荣耀吗?!”
Esteban后退了一步,仿佛从来没思考过这些问题:“胜利就意味着活下去的机会,只要能活下去……”
失去耐心的荷兰人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怎么想,如果曾经真的有人如此教导你,那么他错了。如果你真的日复一日相信着这句话,那我觉得你很可悲。”
Max投下的目光带着同情和怜悯,唯独没有傲慢和高高在上。
Esteban不知道哪来了一股劲,直起身咄咄逼人:“那么你呢Max?不管不顾的在车上安装危险配件提升速度,在弯道带着同归于尽的信念搏杀敌人,那难道就不是毁掉车队几个月的努力成果了吗?利用父亲和导师的身份施压通过改变规则才得到的胜利就是名正言顺的吗?”
Max的眼神变了,他的眼底又带着深深的厌弃扫向他的全身,脸上的讥讽的表情暴露无遗:“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那我对你无话可说。”说着他抬腿去开车门。
Esteban着急得去拽他的手腕,旋即就重重被Max甩开撞在一旁的车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金发男人抬起手扭了扭手腕,眉头蹙紧是赤裸裸的嫌弃与厌烦:“别碰我,恶心。”
Esteban彻底急了,顾不上自己肿胀的手背就去拉他的胳膊,Max躲闪不及直接借势转身将人抵在了车门上,膝盖抵在他的双腿之间:“这都能硬?你真是个变态。”
Esteban闷哼一声,故意去恶心他一般小心翼翼地低头亲吻Max的指节。Max这次倒是没拒绝,这让Esteban更大胆的用嘴唇轻轻触碰他的脖子和锁骨,像是受伤的小狗在舔他的主人。Max的喉结滚动,泄出一声暧昧不明的哼声,他手上的力度加大,攥的Esteban手腕生疼。他一声不吭,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壮着胆子抬起膝盖去蹭Max的大腿。Max忍无可忍,一只手掐在Esteban的脖子上:“你真是个令人恶心的婊子……”
“你现在被婊子弄硬了。”Esteban非但不避,还笑盈盈的主动把脖子送上去给他掐。Max看见他那一副欠揍的笑就恶心,他的眼睛彻底暗了下来,太阳穴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欲望突突作响。最恶心的是,他说的没错,Max现在的确硬了,在一个婊子的挑衅下毫无预兆的硬了。他暗骂了一声,打开后座车门就把人塞了进去。还好后座的空间不小,但塞下两个一米八以上的男人还是显得有些吃力。Esteban的眸子在昏暗夜色中闪闪发光,对这窄小空间没有丝毫的嫌弃而是浓浓的兴奋与期待。他的心砰砰直跳,尤其是看到那个刚刚还一脸讥讽看着他骂他恶心的男人现在正四下寻找着润滑剂和避孕套。Max成功从手套箱里翻出两个还没过期的避孕套。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身体上的磕碰是必然的,他们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法国人的胳膊先是缠上荷兰人的脖颈,然后又用腿缠在他精壮的腰身上。Max的健身习惯让他成功拥有了一个优秀健硕的身材,宽大的肩膀和健壮窄细的腰,就是胸肌似乎有些练过头了。法国人像一只巨型章鱼缠上了能触及的每个角落,Max后悔也已经晚了。Esteban终于不笑了,转而去脱荷兰人的衣服,手指先是抚摸过Max的每一寸肌肤,然后又用嘴唇再描摹一遍。Max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毫无耐心地去撕扯Esteban的衣服:“操……怎么这么难脱……”
Esteban三下两下就把自己脱光了,袒露在荷兰人的面前。Max被染成深蓝色的瞳孔又一次像分析赛车性能一般上下扫视着他,Esteban大脑的血管突突直跳,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看透他的全部:他的灵魂,他的肉体,他面具之下隐藏的所有不可言说的肮脏秘密。
没有前戏,甚至没有过多的接触。Max将人翻了个面,用牙扯开包装,将几个套子里面多余的润滑液倒在Esteban的后穴上。冰凉的液体洒在炽热的身体上却将两人之间不断上升的高温彻底点燃。
“Max……别用套子……直接操进来……”Esteban扭动着身躯乞求着。
Max讥讽般地一笑:“Ocon先生,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
“别那么叫我……Max、Max……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Max草草扩张了几下像是快速给排气管做了个检查,只要确保进入的通道无误就可以放行了。荷兰人套着一层薄膜的阴茎彻底捅了进去,他一只手拽着Esteban的头发另一只手扶在旁边的车座上开始移动。Esteban还没顾得上疼就开始在Max粗壮有力的鸡巴下叫了起来。
“Max……Max……”荷兰人的名字在他的唇边吐出显得暧昧至极。
“闭嘴,别叫我的名字。”Max加快了速度,一下又一下顶在Esteban的前列腺上爽得他叫不出任何完整的字句了。
Esteban看不见Max此时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一下又一下在他体内有节奏的撞击和从他额间滴落在他后背的汗滴。
无论手段有多么粗鄙肮脏,Esteban Ocon终于赢得了荷兰人全部的关注……
至少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