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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和杨戬背对背躺着，方才的余韵渐消，胸口还在鲜活地跳动着，思绪不受控制地一片空白。
背后，一股清浅的香气飘来，仿佛一双手臂将他揽进怀里。
孙悟空微微侧头，看向背后的人，见二郎真君静静地闭着双眸，英挺鼻梁下，花瓣形状的唇微抿着，胸口缓缓起伏，微凉的墨发铺散在玉枕上，似乎已然睡着了。
孙悟空想起，方才他双手撑在真君耳畔，居高临下地望进这人眼眸里，他很少主动，本以为这真君会有所动容，哪料这人只是抬起乌漆的眼眸，淡淡地看他一眼，手把上他的腰，滑过后面凹进去的窝，“还想？”
他笑了笑，弯腰下去亲这人的下巴，“想，再给我些。”
杨戬停下手，拉着他手臂将他翻了个面，发丝从脸颊旁垂落，扫在他的脖侧，痒得他肩膀耸了耸，他合时宜的闭上眼，等待着这人动作。
却不料杨戬只是给他盖上被子，揉揉他的头顶，说道：“睡觉吧。”
嗯？孙悟空睁开眼睛，发现杨戬已经在他旁边躺下，闭上眼了。
杨二郎这是什么意思？老孙好不容易勾引一次这人，还不领受，这么冷淡？
孙悟空气得磨磨牙，翻个身，背对过去，心里愤愤想道：杨二郎一定是在外面有人了！
自他和杨戬搞在一起，时日一长，孙悟空便发现了，杨戬对他是越来越冷淡。
不爱了是吧，不爱了就分开！
孙悟空开始怀念以前的二郎真君，他们刚认识那段日子，就像烈火碰上干柴，大有燎原之势，一个拥抱，都仿佛能把彼此揉进对方的骨肉里。
孙悟空想着想着，不多时，便睡着了。
他梦见了以前的杨戬。
那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蓼汀之边的苍野中，杨戬捉住他变成的花鸨，拎着那对翅膀，抓了把他的尾羽，那尾羽则是孙悟空的长尾所变，他当即鸣叫一声，在杨戬的手掌中变回了原形——双手被擒拿在背后，尾巴也被这人拽在另一只手里，只能挺直腰，怒骂出口。
杨戬往下逼近，眸光透出一点锐利来，松开他的长尾，捏住他下巴，问他服气与否。
孙悟空当时笑了笑，好像说什么来着。
对了，他说的是“好杨二，怎么不与我变了”。
杨戬眉头一蹙，问他变什么。
“自然是变凤啊，鹰啊什么的，过来与我交——”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杨戬一掌封住了嘴缝。
真君又往下沉了点，俯首看着他，眼睛里装着不明不白的情愫，映着天边火红的流云，一时让人看不清楚。
孙悟空看得愣了，心道：这小郎君，还挺好看的。
后来，杨戬把他抵在水帘洞的石壁上，发狠地撞来时，孙悟空迷迷糊糊地想：好看有什么鸟用？又耐不住疼！
他皱着眉，指甲在石壁上留下划痕，这些划痕从此留在水帘洞中，成为千百年的见证。
“你……让我翻过来……”
杨戬听见，将他翻了个面，与他对视一眼，又动作了起来。
孙悟空看着对面那张脸，被迷得精神恍惚，杨戬垂下眼光，柔软的睫羽在细白的脸颊投下一片阴影，深刻的嘴缝中逸出一丝气音，见他正在恍神，猛地一撞——
孙悟空的背骨硌上后面的石壁，惊喘一声。
一时想把自己被美色惑住的眼睛给戳瞎。
外面瀑布水声哗啦，将洞中石壁回响的另一种水声给盖住了点，杨戬将头埋在他颈侧，一手拎住他尾巴，使劲一握，喟叹一声。
孙悟空被烫得一个哆嗦。
脚下的石板汇聚出一个小小水洼。
初次和杨戬在一起，这人是狠厉又艳丽逼人。
用孙悟空的话来说，就是：仗着那副人见人爱的脸，对老孙做着畜生不如的事。
孙悟空常常骂这二郎神，比他养的那条狗，还要畜生。
杨戬听了似乎无动于衷，盯着孙悟空，要把他拆吃入腹的眼神，一把抓住他头顶的毛发，将他拽往下方。
孙悟空老大不乐意，杨戬就攥住他尾巴，一截一截地往下掐去，直把他掐得腰眼酸软，难耐地挪挪，只得把那个吃进去。
吃到最后，下巴骨关不上，嘴角都裂了皮，火辣辣的疼，被这人拎起身来，凑过来舔慰伤口，亲一会儿，伸手往下探抚，弄得他咿咿呜呜，腰肢打颤。
从前杨戬是逼着他吃，后来，不知从何时起，杨戬更习惯给他吃。
孙悟空低眼看去，见这人眉发乌浓，眸子里含着银星似的，又像一潭动荡的水波，薄唇被迫分开，呼吸微微急促。
明明在吃，神情却一本正经，孙悟空看得喉眼发痒，抬起这人的下巴，杨戬顺从地抬眼看向他，缓慢地将他放开，故意似的，要他看见每一处细节。
孙悟空咽咽唾沫，转身趴在榻上，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半晌，没有动静，他回头看去，杨戬避开他的目光，擦擦嘴角，站起身来，“太晚了，睡觉吧。”
不知从何时起，杨戬碰他的次数少了，孙悟空有时饿得抓狂，腆着脸皮去勾这人，杨戬依然无动于中。
果然，是老孙魅力不再了么？
孙悟空在梦中愈发躁愤，握拳捶了下床榻。
这一下，却把杨戬弄醒了。
杨戬回过头，看向那人的背影。小小一团蜷缩着，月光落在发尾，翘起一点金光来，往下是一截细瘦的颈项，覆盖着细小茸毛，赤裸的背掩在薄被之下，半边露出来，微微凸起的脊骨像一枚枚铜钉，扣在纤薄的一片背上，连骨头都是精巧的，自然的鬼斧神工，钟灵毓秀才能产出这样的生灵。
太瘦了。杨戬收回目光，心想，明日又该给这猴子做点什么菜肴，哄着他吃下去。
若猴子不吃，便掐着他下巴，强喂进去，筷子压在那条嫣红舌尖，要他吞咽下去，方才松开他。
每次喂食时，孙悟空便会恶狠瞪他一眼，再被他弄得泪花涟涟，喉头一滚，将食物吞下去。
然后张开嘴给他看，喉咙眼细直，漆黑不见底，仿佛什么都能吃下去。
确实什么都能吃下去，包括他的……杨戬忽而回忆起方才的梦境，呼吸一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升了上来。
他又梦见了以前荒唐的种种。
那时他费尽周折，才将这石头变的猴子哄骗入怀，就像得到了一个至宝，日日夜夜都想拥在怀中，杨戬以为自己早年修道成圣，心中早已没有贪嗔痴恨，可一遇见这猴子，再幽深的情思都被勾了出来。
想看他泪水布满脸庞，嘴里呜呜嗯嗯地却如何逃脱不了；
想弄脏他的每一处，让他神情恍惚，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想留下年月深久的痕迹，在最显眼处，向外人昭示归属。
……早些年，杨戬做过许多妄诞之事，在二人认识的岁月中，像一阵烟气，已经消散了去。
只因，心疼孙悟空。
想对他再好一点，除了日常起居，每一件事都是如此。
每次将他拥在怀里，杨戬都极力克制把他揉碎的心思，每一次的触碰，每一次他的故意撩逗，杨戬并非看不出来，只是，不想再让他受伤。
杨戬一直在忍。
这时，孙悟空在梦中呢喃一声，肩膀耸动，被子便滑落下来，露出的一截腰肢，细窄得一手便能卡住。
杨戬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
孙悟空还在做梦，梦中的杨戬面容冷漠，动作凶狠，要取他性命似的。
他在梦中也双腿发软，呼吸不过气来，忽然腿根一抖——
从梦中醒来。
被子里一片潮湿。
孙悟空低低换着气儿，半晌才回过神来，却意识到背后的人醒了。
孙悟空忍了片刻，一下坐起来，卷着被子朝那人砸去。
杨戬闷哼一声，睁开眼，眼眸泛着冷光，直勾勾地与他对视上。
“做……吗？”孙悟空咬着牙关，两眼发红。
杨戬没回答，握住他手腕，下一瞬，两人的位置颠倒。
杨戬拿开孙悟空顶在头上的被子，一言不发，从枕头下摸出发绳，将头发扎了起来。
孙悟空看着这人一番动作，莫名的紧张起来，“你，你扎头发作甚么？”
就见这人面容全然露出来，很冷淡的一张脸，只是唇瓣泛着红，像被人咬过，往下朝他逼近。
“你自找的。”
“我，我找什么了？”孙悟空没懂。
杨戬握住他手，拉到唇边，狠狠咬了口，气息都不稳，喷洒在他腕子上，“准备好了么？”
“准备什么？”
“今晚死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