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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
带着一身蒸腾而上的热气,琉尔掀开被子,从祭坛上直起了上半身。
汗水浸湿了他的睡袍,轻薄的衣料贴着神龙的身体,在小腹以下的位置勾勒出一个有些突兀的轮廓。
“又变成、这样。”
哪怕是面对噩梦般的记忆,这具身体现在都会产生反应,简直是最糟糕的事态了。琉尔一边几乎是怨恨地这样想着,一边熟练的将手伸向肿胀的下身,尽量不去理会那难耐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的后穴。
堂堂神龙竟靠着邪龙时期被粗暴对待的经历来疏解欲望,所谓发情,就是这样的东西。
待到身体终于姑且冷却下来,琉尔将自己清理干净、换上干燥舒适的睡袍,却也一时半会儿没了睡意,便光着脚在偌大的祭坛之间内踱来踱去。索拉涅尔微凉的夜风穿过廊柱,轻轻地拨动着围绕在祭坛边的纱幔,摩擦着地毯发出轻柔的沙沙声。琉尔到阳台上吹了会儿风,又绕到门边坐在琴凳上,却终究没有弹。他再次起身,径直走向床头柜,咔嗒一声开了锁,从中取出那装有“约定戒指”的小盒子,并将其打开。
能够倾听现在的自己的苦恼的,恐怕只有那还未确立关系的“伴侣”了。
关于人选,琉尔的心里是有些眉目的,但也只是眉目而已——来自布罗帝亚王室的那对兄弟,帝亚曼德和史塔卢克,优秀是自不必说,在神龙的心中也占据着毋庸置疑的特殊地位:一个是互相扶持的亲密伙伴,另一个则是忍不住会去偏爱的存在,无论是谁,都毫无疑问地与这枚戒指相称。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单纯取决于琉尔自身的心意的问题。
戒面的宝石柔和地反射了月光,映照出琉尔心中的不安。说到底,成为伴侣需要的是双方心意相通,而非琉尔幼稚的一厢情愿。若是那二人的心早已别有所属,那么哪怕琉尔心中的爱意已几近满溢而出,也无法与意中人结为连理——当然,直接摆出强硬的态度、以神龙的身份赐下戒指的话,倒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无视对方的意志,但如此“伴侣”一词便会失去原本的意义。
让某个人违背自身的心意留在自己身边,这也不是琉尔想要的结果。
果然,还是不要由自己来出手比较好。琉尔叹了口气,重新将戒盒合上、放回抽屉内锁好。倘若有幸再得命运垂青,那两人之中能有一人向自己表露好意,届时就将约定戒指托付给那个人吧。神龙如此打定主意,便回到床边坐下,准备酝酿睡意。而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响起,祭坛之间那扇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琉尔循声望去,正正好好与从门缝里钻进来的史塔卢克鲜红的眼瞳对上了视线。
“神、神龙大人,您……醒着吗?”
像是被抓到犯错的孩子,史塔卢克颤抖着用嗫嚅般的声音说道,“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我只是想,想来看一看您……”
真是可爱。看着那个贴着大门不停鞠躬道歉的身影,琉尔不由得想道。
“史塔卢克,请不要再道歉了,快过来吧。”神龙用轻柔的嗓音赦免了他的不请自来,“还是说,你只想见睡着的我,不愿看到醒着的我?”
“不,不会……怎么会呢,”史塔卢克一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沿着地毯铺就的道路向祭坛迈开步子。“还,还请不要这么捉弄我,神龙大人……”
简直堪称是犯规,让人忍不住想把他的头枕在膝上好好疼爱一番。正这么想着,史塔卢克已经走到了祭坛的跟前,琉尔抬起头,再次与他对上视线。
咕嘟一声,史塔卢克的喉结在琉尔的眼皮子底下滑动,吞咽唾液的声响在二人之间无比清晰。那逐渐变得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眼神让神龙如同脊柱过电,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床单。
这些小动作当然瞒不过狙击手锐利的双眼。
“那个、失礼了,神龙大人。”
这是要做什么?琉尔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在面前单膝跪下,小心地执起了自己的右手。
“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神龙大人紧张的,还请原谅我,好吗?”
史塔卢克直勾勾地注视着琉尔的双眼,在神龙的手背上印下亲吻。
“史塔卢克什么都没有做错哦。”嘴唇落在手背上的触感让琉尔的心痒痒的,“所以,请不要再道歉了。”
亲吻从手背顺延到了指根。史塔卢克用双手捧着琉尔的右手,因拉弓产生的薄茧的触感自掌心传来,琉尔只觉得心跳加快了几分。他依旧注视着神龙的双眼,诚恳而又有些羞涩地开口道:“神龙大人,我还有一个请求……我想,再这样和您一起待一会儿,可以吗?”
努力的孩子应当得到回报,这种程度的愿望神龙自然不会不允,更何况史塔卢克素来甚少向他索求过什么。
“当然可以,史塔卢克。”琉尔微笑着应允,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床铺,“请快起来吧。”
“是,神龙大人。”
史塔卢克恭敬不如从命地在琉尔身边坐下,却依旧没有放开他的右手。亲吻又蔓延到手掌,紧接着是手腕内侧,再回到手指。舌尖得寸进尺地钻进指缝,暖湿的触感引得琉尔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倒也不是讨厌,只是后穴的深处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啊,对不起,神龙大人。”察觉到琉尔的反应,史塔卢克停下了动作,却依旧没有要放开对方的手的意思。“您讨厌这样吗?”
那注视着双眼的眼神,带着些许委屈的口调,让琉尔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他实在是难以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好不容易才镇静下来的身体,此时此刻又在深处燃起了小小的火苗。这下糟了,琉尔的心中警铃大作,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对方却像是早已对他那隐秘的期待了熟于心那般俯下身,一手托住琉尔的后脑,一手隔着睡袍的布料环住了腰,随后将舌头探入了神龙的口中。
琉尔心甘情愿地被推倒在了祭坛上,顺从得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待到二人的嘴唇分开,舌尖扯出一条黏腻的银丝,琉尔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臂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环上了对方的后背。
“神龙大人……”史塔卢克的声音与先前相比低沉了些,却带着些许撒娇般的口吻。“您真的,好美……”
以二人目前的着装,布料早已无法阻隔身体的中心燃起的热量。神龙在王子的注视下全身都犹如有细小的电流闪烁,不由得蜷曲起手指,隔着衣料挠在了对方的后背上。
“史塔卢克……”
轻轻地喘息着,神龙用甜美的声线清喊出了王子的名字。
请快来吧。被越发剧烈的心跳打断、没能第一时间说出口的下半句,让随之而来的绵长亲吻给塞回了口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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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看着琉尔那心满意足的睡脸,史塔卢克绝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讨伐了邪龙尚卜尔,如今各地的异形兵也已被扫荡得七七八八,神龙的这支军队再过不了多久就要解散、好让大家各归其位。恐怕,明天就是最后一次由自己来唤醒神龙大人的机会了。十几个小时前的史塔卢克有些苦涩地想着,埋在心底的某个隐秘的愿望也随之生根发芽,在脑海中破土而出。
与神龙大人共度一夜吧。趁着夜深人静时潜入祭坛之间、在琉尔的身侧守护那美丽的睡颜,做一个直到太阳攀向天顶之时的美梦。史塔卢克想要的仅此而已,虽说多少有些许僭越,却断然不如他实际的所作所为那般胆大包天。
“为什么,我对神龙大人,明明……”
明明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如果这世上能有谁有资格与神龙相配,那一定是像自己的兄长那般优秀、伟大的人物。如果让琉尔在史塔卢克和帝亚曼德之间选择伴侣,他的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倒向帝亚曼德吧,史塔卢克如此坚信着。毕竟,他见过神龙与兄长相处时放松的样子,也没有漏过兄长注视神龙的眼神。如果是他们二人,一定会成为让人人都羡艳不已的一对吧。
相比之下,我……
还犯下了这等天理难容的罪行。
或许,在发现神龙在这深夜依然醒着的时候,就该找立刻找借口离开的,史塔卢克进一步反省。只是,仅仅身着一件薄薄的睡袍、在月光的照耀下微笑着的神龙大人太过迷人,直教自己舍不得移开视线。
或许是没察觉到来着心中那窜起的火苗,神龙毫无防备地将不速之客召到了近前。以史塔卢克的视力,在这个距离下分辨出从睡袍的衣料下些微透出的肤色简直是轻而易举,就连肌肤的热度都已经触手可及。
咕嘟一声,史塔卢克听见了自己吞咽唾液的声响。与此同时,琉尔的指尖蜷起,抓住了柔软的床单。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现在倒是紧张了?初入这扇门时的拘谨此刻已是烟消云散,史塔卢克心情大好地单膝跪下,如若珍宝地捧起了琉尔的右手。
“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神龙大人紧张的,还请原谅我,好吗?”
琉尔的味道是淡淡的,带着一丝玫瑰的清甜花香,又让人联想到圣堂中供奉的乳香和没药。这股或高雅、或清新的气息中却带了些汗香的底色,或许还有些微的荷尔蒙——史塔卢克的心脏越跳越快,本人却浑然不觉,只是略显急切、又得寸进尺的贪求着琉尔的气息。
心中那小小的火焰,在不知何时早已将脑髓都给燃尽了。
真是做了一个酣畅淋漓的美梦。
月光下神龙赤裸的肉体,探入深处时温暖的拥抱,交换了无数次的唾液的味道,以及从那尊贵的口中溢出的娇声,一切的一切都犹如余音绕梁一般萦绕在史塔卢克的脑海之中,本人却早已冷汗直流,全无回味的兴致。
明天……恐怕得以死谢罪了。
睡意全无的史塔卢克惴惴不安地起身,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替琉尔将身体收拾妥当,而后便穿戴整齐、跪在了神龙的祭坛前。
“倒是也不用说得那么严重。”
然而,神龙在苏醒后,却对史塔卢克那天理难容的亵渎之举并无追责之意。“史塔卢克,请抬起头来吧。你是我重要的伙伴,请不要这样跪着。 ”
“可,可是……”史塔卢克顺从地抬起了头,却觉得脖子抖得厉害,后背的衣衫也早已被冷汗给浸湿了。他努力试图将视线聚焦在琉尔的双眼,却怎么都做不到。“我,我对神龙大人,做了那样的……”
这等罪责,恐怕就连被千刀万剐后挂在城头示众都偿还不清,史塔卢克心想,同时又叱责起自己来:昨晚到底是吃了哪里的胸心豹子胆,竟得意到敢对艾雷欧斯唯一的,最为尊贵的神龙不轨?
史塔卢克又忍不住要去以头抢地了。
“不要紧的,史塔卢克。”弯下腰、用双臂抵住对方的肩膀,琉尔止住了史塔卢克的动作。“总而言之,请看着我的脸说话吧。”
这谈何容易,但既然神龙大人已开尊口,史塔卢克就只能尽力照做。清晨的阳光透过床帷悬挂的纱幔,给琉尔柔美的面庞罩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这锦上添花的让史塔卢克几乎要睁不开双眼。
这就是神明的尊容,比任何神像都更为圣洁美丽,就连被允许直视他的面庞都已是一种恩赐。
“好孩子。”注意到史塔卢克的视线终于与自己的对上,琉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而后,反倒是开始道歉了:“这件事,其实是我这边的问题。史塔卢克也很困扰吧,真是对不起。”
像是不许对方移开视线, 琉尔的双手捧起了史塔卢克的脸,拇指的指腹轻轻抚过眼下那因一夜未眠沉积下的暗色。史塔卢克受宠若惊地几乎要跳起来,却又像是动一根手指幻象就会破碎那般地僵住了。他的心跳得就像昨夜那般地快,声音颤抖,几乎不能说出完整的词句。“神、神龙大人,我——”
“不是史塔卢克的错哦。”
神龙终于放过了他那几乎快要从喉咙口飞出来的心脏。
“是我的身体、出现了一点时期上的问题。”
趁着史塔卢克平复心跳的空档,琉尔斟酌好了词句,做了一个姑且算是无伤大雅的解释。“所以,请不要再跪在地上了,快起来吧。”
可怜的史塔卢克还没能从先前的过速心跳中缓过来,又因为这个有些隐晦的说辞愣了几秒,待他终于反映过来,就不只是整张脸红到像是要滴出血那么简单了。
“神,神龙大人。您、莫非是说——”
琉尔赶忙将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对方点到为止。
“还请为我保密,好吗?”
“是……是,我明白了。”史塔卢克立刻点头如捣蒜,“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所以说,其实是托了史塔卢克的福,我现在感觉身体爽快多了。”琉尔也红了脸,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便再次催促道:“好了,请快起来吧。”
史塔卢克刚准备起身,脑海中却一道火花闪过,让他如全身过电一般僵在了原地。这个平底起惊雷的想法实在太过大胆,但既然琉尔对这件事并没有生气,也就是说……
“史塔卢克?怎么了?”
琉尔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条件反射一般地,比思考的速度更快,那得寸进尺的愿望迫不及待地窜上了史塔卢克酸涩的喉咙口:“神龙大人,其实、我有一个僭越的提案——”
不行,这果然还是太过分了,史塔卢克在心中痛骂自己那条不听话的舌头。发生了这样的事件,神龙大人不责罚自己就已是万幸,怎可还敢再肖想伴侣的位置、说出“请让我来负责”这种话?然而,正当他准备把话收回,却迎面撞上了神龙那饶有兴致的、正在期待着什么的眼神。
“啊啊,对不起,真是非常抱歉。”各种意义上的,史塔卢克几乎快要哭出来似地道歉了一遍又一遍。即便是这样拖延了时间,到头来,他还是没有勇气将自己的内心坦白。
“我、我想,如果神龙大人还有需要,我很乐意效劳……对,对不起……”
声音越来越轻,直至细若蚊蝇。史塔卢克再次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琉尔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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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很好,从满树的紫藤花间洒下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太热,就连神龙也难以抵挡趁着工作的间隙来树下小憩一刻的诱惑。微风摇晃起层层叠叠的花瓣,被其勾勒出形状的蓝天碎片也随之变换着模样,只是盯着看一会儿就已经让琉尔开始犯困了。
史塔卢克,明明变成了这样的关系,却还是没有说过“我喜欢你”这种话。琉尔在睡意中有些漫无边际地想着,心情难免低落了些许:那件事原本就是一起事故,或许他确实只是对这具身体感兴趣吧。
明明为了能在被表白时当场就交给他,自己在索拉涅尔的时候一直都随身携带着“约定戒指”。
手指不自觉地去确认口袋中那个小盒子的轮廓,琉尔在一个哈欠的末尾叹了一口气。再不要多久,这支军队就要解散、人人各归其位,能把这枚戒指送出去的时机也已经所剩无几。自己那一厢情愿的感情,恐怕也很难得到什么回应了吧。这样倒是也好:做一条不偏不倚的、正确的龙,不正是自己的梦想吗?
明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为什么舌根会泛起酸楚呢?琉尔昏昏沉沉的大脑已无力去纠结这种问题,就像是在逃避似地,神龙靠在树干上的脑袋一歪,沉入了梦乡。
“……大人,神龙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沉稳的,令人安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琉尔却输给了倦怠的惯性,一时半会儿并没有抬起眼皮的意思——毕竟,这个声音的主人总是会让自己睡个够的。
“神龙大人,我并非有意要打扰您的休息。”那个声音中多了几分无奈,“太阳已经下山了,您再在这里睡是会着凉的。”
“可是,我没有觉得冷……”
到不如说,还挺暖和的。迷迷糊糊地嗫嚅着顶嘴的同时,琉尔还是顺从地勉强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上身只穿了衬衫和马甲的帝亚曼德坐在自己身旁的树根上,背后是比先前黯淡了许多的紫藤花,和远处那隶属于黄昏的橙紫色天空。
他似乎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寒意了。
“帝、帝亚曼德……”琉尔觉得自己的脸正一点一点地发烫起来,低头一看,果然对方的外套正盖在自己的身上。“谢谢你,我……”
帝亚曼德止住了琉尔要把外套还给自己的动作,反而替他将外套披到了肩上。“神龙大人,”在自己那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中,琉尔听见帝亚曼德的声音这样问道:“你现在,有时间吗。”
比起平日里的堂堂正正,对方此刻的声线显得有些动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那个帝亚曼德变成这样?琉尔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抓住了肩上拿件外套的衣襟,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当、当然,是有什么事?”
该不会是对异形兵的战线突生变故了吧?不过若是那样,大可在最开始就直接只会自己,又何必用这种有些扭捏的问法?
在琉尔的注视下,帝亚曼德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琉尔的面前。
“希望神龙大人、可以收下这个。”
似乎是察觉到了琉尔的紧张、并因此而稍许放松了下来,又亦或是带了几分决绝的意味,帝亚曼德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光明磊落。
琉尔接过了盒子。手掌大小,四四方方,高级的皮革质地,似乎很适合用来装神龙所熟悉的某样物品。难道说……?神龙很快就对内容物有了一个相当可靠的猜测。
“可以打开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神龙在自己清晰的心跳声中揭开盒盖;即便是早已猜到了答案,却也难免小小地倒抽了一口气:端坐在柔软的布料中央的,正是一枚金色的戒指。
“好漂亮的戒指啊。”琉尔发自内心地称赞道。戒身偏向朴素厚重,没有镶嵌任何的宝石,只有戒面上细致地雕刻着布罗帝亚王家的纹章。虽然整体的设计并不华丽,只一眼就能感到历史的积淀正向着自己扑面而来,以及……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对这枚戒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怎么了呢……”
明明是第一次见呀,琉尔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又凑近了些,想看得更清楚。见他这样,帝亚曼德倒是不觉笑了:“神龙大人还记得它啊,不过也难怪会认不出来。这枚戒指,是把父王给我的那枚勋章融化后重铸的。”
琉尔差点没能拿稳手里的东西。
“那,那枚勋章?!!”琉尔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捋不直了,“你、把那枚勋章给融了?!那不是、那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亡父生前赠与的勋章……把如此重要的物件融化,重铸成戒指送给自己……琉尔就像是突然被打了一闷棍,脑子里嗡嗡的。
“不用担心,布罗帝亚王家的勋章,一直都是这样改换形态、一代一代地流传下来的。”
见琉尔似乎有些要喘不上气了,帝亚曼德连忙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解释道。
可是琉尔还是轻松不起来,这下他知道这枚戒指上那份厚重的历史感是从何而来了。帝亚曼德难道,是要将整个王家历史的凝缩都赠与自己这个外人吗?!
“为、为什么要送给我如此贵重的东西?”
琉尔一边一下一下地呼吸着,一边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询问道。
“神龙大人,你说过我们要互相扶持。”帝亚曼德依然面不改色,堂堂正正地说出了他的理由:“作为那个约定的证明,我想将这枚戒指交与你。”
用戒指作为约定的证明,确实是一个合乎情理的答案。然而,作为一种约定俗称,人类会需要用戒指来作证明的约定,往往只有那一生一世的、将二人以无可比拟的亲密紧紧联系起一起的、互为成为对方的唯一的……
作为复兴的象征,琉尔以圣地的新王的身份为新人主持过婚礼,所以知道这些;作为人类王族的帝亚曼德,则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琉尔明白帝亚曼德要将戒指交给自己的理由了。
“还请你,务必收下。”
他听见帝亚曼德在自己耳边恳求。那双赤红色的双眼直视着自己,直教神龙不好意思闪躲。
肩上的外套不知何时竟变得这样沉重了,然而,琉尔却不讨厌这份带着对方气息的重量。这就是帝亚曼德的感情,温柔,内敛,又热烈,只向着琉尔一人。若是能投身其中,一定能够被质朴又扎实的幸福给层层包裹住吧。
琉尔想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小盒。
“帝亚曼德,我……”
一时间得意忘形得飘飘然了,竟这样轻率地开了口;话都已经说到了一半,才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能够和这份感情对等的回报,自己明明一件也没有。
自己所怀抱的,终究是愚蠢的、一厢情愿的感情罢了。
“我可能,配不上这枚戒指。”
琉尔用几乎是要哭出来一般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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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邪龙尚卜尔被讨伐,前线战事渐缓,帝亚曼德的日常重心也从沙盘转移到了办公桌。同没完没了的文书打交道总是枯燥的,教人脑子里免不了冒出来些个做甩手掌柜的念头,不过,打理好本国政务也是为神龙效力的一种形式,每每想到这里,帝亚曼德总能对面前这些繁杂冗长的文件多些耐心和包容,直到将桌面上的这些小山和高塔清空。
比如现在。
时间意外地还算早,太阳依旧高高地挂在天上,只是已经过了一天之中最热的时间,正适合到室外放松一下身心。不过,帝亚曼德的心里还有一桩已经延后了有些时日的要事,说什么也要在今天做一个了结了。
如果神龙大人有空的话,处于谨慎起见,他又加上了一个条件。
帝亚曼德刚踏上广场的石砖地,就看到罗萨德一脸满足地抱着画板从眼前跑过,顺着他来时的方向寻去,果然在紫藤树下找见了睡得正香的琉尔。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花瓣,细碎地洒落在琉尔的身上,像是典礼上从高处洒下的金箔。帝亚曼德在琉尔身边一条粗壮的树根上坐下,从近处欣赏起了这幅任何高明的画家都难以描绘的、美丽又安宁的光景。
若不是琉尔的睫毛微微颤动、胸膛正随着呼吸起伏,他甚至要怀疑时间是不是停止了流动——没有文件,没有会议,没有尚卜尔,也没有异形兵,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阳光,树影,微风,以及琉尔平稳的呼吸声。
要是能一直都这样下去就好了,帝亚曼德由衷地想道。
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一种奢望,该面对的总还是要去面对的——不然只会抱憾终生。
“希望神龙大人,可以收下这个。”
自将徽章重铸成戒指后,历经不知多少个日夜的踌躇和犹豫,在得知“约定戒指”的存在时又在不切实际的美梦之中辗转难眠,帝亚曼德怀揣着满腔的忐忑和不安,终于向前踏出了这一步。
这样患得患失的,真是不该啊。他不由得在心底苦笑。
“为、为什么要送给我如此贵重的东西?”
帝亚曼德看着神龙瞪大了眼睛,用双手小心地捧着戒盒,颤抖着嘴唇问他。这枚戒指寄托了布罗帝亚的历史和帝亚曼德自身的情感,神龙的小心无疑是一种重视的体现。
帝亚曼德为此感到荣幸。
“神龙大人,你说过我们要互相扶持。”
琉尔当时的这句话无疑让帝亚曼德的心里泛起了涟漪,毕竟对于人类而言,相互扶持的约定最常见于夫妻之间,然而人类世界的约定俗成并不适用于神龙。在琉尔看来,恐怕这只是挚友之间再平常不过的约定,就像戒指于他而言也是单纯的誓约和羁绊的象征。
即便如此,帝亚曼德心想。即便如此,能与自己互相扶持、相互倚靠的,在这世上仅有琉尔一人。
“作为那个约定的证明,我想将这枚戒指交与你。”
承载了布罗帝亚王家的历史、二人所共同谈论过的那枚勋章,用其作为这个约定的见证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当然,帝亚曼德的打算并非仅此而已。将于王家传承之物交予神龙,也意味着即便无法结合,帝亚曼德也会将琉尔视作自己的“家人”。
“还请你,务必收下。”
无法得到回应的、单方面的求婚,这就是帝亚曼德的愿望。一厢情愿的感情原本就不应奢求回报,只要能够将其以某种形式留在琉尔的身边就好,他不再奢求更多。
然而,琉尔的回答却既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绝。
“我可能,配不上这枚戒指。”
他听到神龙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难道是自己太过逼迫琉尔了?他立刻反省起来,在心底叱责自己不该表现得如此迫切。为了一场单相思的形见,不应让琉尔感到为难。
“抱歉,神龙大人。”帝亚曼德道歉的声音也有些慌乱,“让你伤心绝非我的本意……”
“不是、不是的。”琉尔的声音依然带着些许哭腔,“这不是伤心,只是、只是我,真的很想自己能够收下这枚戒指……”
“那么,就请收下吧。”心中虽有些不解,帝亚曼德依然为琉尔的话感到高兴:“这也是我的愿望。”
琉尔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帝亚曼德又想起了他先前的话:配不上这枚戒指。
为什么艾雷欧斯唯一的神龙要说这样的话?
“原本,我已经决定好了,既然你给了我戒指,我也应该要用这个来作为回礼。”
琉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放在了帝亚曼德的手心里。四四方方,比手掌略小,高级的皮革材质,适合用来装某种他们两个都非常熟悉的小型饰品。
“我可以打开吗?”帝亚曼德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琉尔点了点头。
盒盖被揭开,戒面上蓝色的宝石映出了帝亚曼德睁大了的赤铜色双眼。
“这是、约定戒指?!”他听见了自己倒抽气的声音。
“是的,你要送给我这样珍贵的戒指,我很高兴,也想要回应你的心意。我想,只有这枚约定戒指或许能够格做它的回礼。”琉尔的声音依然闷闷的,带着鼻音。“可是,这样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我不明白,为什么神龙大人要说这样会对我不公平?”按照常理,神龙的戒指和王子的戒指,无论是谁都会认为神龙的戒指价值更高,帝亚曼德理所当然一般地想道。“这可是你珍贵的‘约定戒指’啊。”
珍贵的,神圣的,象征着琉尔的宠爱、以及与神龙近乎于同等的地位,不知多少人对其魂牵梦绕,却又最终还是可望而不可即。
“帝亚曼德,你的戒指与我的同样珍贵。”琉尔认真地提醒道,“我能感觉到,这枚戒指上凝缩了布罗帝亚的历史,还有你的心意,但是、”
帝亚曼德的心跳停了一拍。他心怀侥幸、自以为不会被琉尔察觉到的小心思,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神龙的法眼。
“我的心意实在太过浅薄,无法与你的相提并论。”
琉尔微笑着说道,眉眼间却满是苦涩。
“怎么会、”
原本,在送出戒指时帝亚曼德就没有奢求过回报,如果一定要说他心有所求,也不过是希望现在这样亲近的关系能够维系下去而已。琉尔从来就不需要再对帝亚曼德投注额外的心意去“配得上”这枚戒指。
到不如说,琉尔在这里提到了“心意”,就已经让帝亚曼德心满意足了。
“帝亚曼德,我……”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琉尔一字一句、带着决绝的表情说道:“我其实,一直都在犹豫。这枚‘约定戒指’,究竟应该给谁才好。”
“而我,并不在你的候选人之中?”
虽说原本就尽量不去期待,帝亚曼德的舌根依然泛上了些许苦涩。他从小就听到过些许风声,诸如,倘若神龙琉尔能在这一时代醒来、费列涅的阿尔弗雷德王子就会是琉弥艾尔大人为他选择的花婿之类。
果然,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给琉尔带来负担了,帝亚曼德有些低落地想道。然而,令他意外的是,琉尔摇了摇头。
“帝亚曼德,我一直都在你和史塔卢克之间摇摆不定。”琉尔陈恳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后来我又想,如果你们对我有没兴趣,强迫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也都不是我的本意。”
明明那么敏锐,却唯独在和自己相关的事情上完全担心错了方向,帝亚曼德不由苦笑。不过,会抱有这样的担忧,果然是温柔的琉尔会有的苦恼。
“所以,那个时候我决定了。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一人能向我表白、对我说‘我喜欢你’,就将‘约定戒指’交给他。”琉尔直视着帝亚曼德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还以为会是史塔卢克先来找我呢。不过,他好像只对我的身体感兴趣……”
“身,身体……?!”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帝亚曼德被这个关键信息炸得大脑一片空白。史塔卢克这小子,该不会对神龙大人行了什么大不敬之事吧?!
真是看不出来啊……正这样想着,不知从哪里——也许是树后——蹿出来一个人影。帝亚曼德条件反射地合上戒盒,要摆出临战姿态,却发现那人影匍匐在地上,四肢和额头都紧贴着地面,口中更是不断地念叨着“对不起”、“真是抱歉”之类的词句。
“史塔……卢克?”
“史塔卢克?!”
二人小声惊呼。
“是的、是我,史塔卢克。”整个头几乎要埋进草坪里,史塔卢克闷闷的、惶恐的声音响起。“啊啊,神龙大人,还有兄长,我真的……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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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该先为哪件事道歉呢。是偷听,打搅了二人世界,先前对神龙的不敬,还是让琉尔误会?史塔卢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排列这些事项的优先级,只能以标准的土下坐面对着神龙,一遍又一遍地述说自己的歉意。
“史,史塔卢克,请不要这样土下座了。”
似乎是被史塔卢克决绝的气势所震惊,琉尔愣了几秒,而后赶忙要起身去拉史塔卢克起来——当然,他的动作被帝亚曼德巧妙地给制止了。
要注意体统。帝亚曼德用充满威压的视线这样说道。
于是,在这“难道你要神龙大人亲自扶你起来不成”的氛围下,史塔卢克战战兢兢地起身,一抬头就看到神龙正拍着身边没人那一侧的树根招呼他坐下;而帝亚曼德虽面有不悦之色,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就这样提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脏,史塔卢克坐到了琉尔的身边。
显然,要先问哪个问题这个问题也令帝亚曼德相当困扰,正当他思索时,疑惑更少的琉尔率先抛出了他的问题:
“史塔卢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有东西想交给神龙大人。”史塔卢克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大约两个手掌大小,比戒盒稍厚一些,高级的皮革质感,“不过,恐怕神龙大人已经不需要……了吧?”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把盒子给拿了出来,以琉尔的好奇心恐怕很难会允许他就这样收回去,真是好一招以退为进,帝亚曼德暗自腹诽。当然,这个盒子的长宽厚度也让他对其中的内容物心里有了个底。
“我……”帝亚曼德几乎都要听到琉尔吞咽唾液的声音,果不其然,这条单纯的神龙就这样上钩了。“我可以,看一看吗?”
于是史塔卢克欣然打开了盒盖。
白色丝绸质地的软垫上,慵懒地躺着一块半边蓝、半边红的宝石,在夕阳的照耀下折射出梦幻一般的奇异色彩。
果然是这个,帝亚曼德心想。
“哇,”琉尔不由得惊呼出声,“真是美丽又特别的宝石啊。”
“这是布罗帝亚出产的一种稀有宝石。”史塔卢克立刻开始介绍,“我出生时,父王说它和我的发色和瞳色很像,就将它赠送给了我。”
“确实很像你呢。”琉尔的视线在史塔卢克的脸和宝石之间梭巡了几回,便点了点头。“史塔卢克为什么会想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呢?”
当然是出自和我相同的原因,帝亚曼德心想。尽管被琉尔冷落的滋味很不好受,但他依然忍耐了下来,将解释权留给了史塔卢克。
“父王曾对我说,要将这块宝石送给对我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对于我来说,那个人就是神龙大人。”提起战死的莫里翁王,兄弟二人都露出了有些悲伤和怀念的神情。“而且,这块宝石也和神龙大人十分相配呢。现在,每每看到它,我都会想起神龙大人。”
琉尔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又清晰起来了。
“史塔卢克……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对我只是……”
“啊啊,对不起,让您误会了,真是对不起……”一瞬间,史塔卢克几乎要条件反射一般地再次跪倒在地,好在这回他终于克制住了自己。“在那件事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敢对您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可是……”
“史塔卢克,”捕捉到了关键词,沉默了许久的帝亚曼德眯起眼睛,以严肃的口吻开口问道,“‘那件事’,是指什么?”
赶在史塔卢克再次道歉之前,琉尔赶忙开口打圆场:“帝亚曼德,还请不要太苛责史塔卢克,那只是一起事故。因为我的、那个……”
琉尔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放弃了去斟酌一个委婉的表达。
“因为我的,发情期到了。史塔卢克只是不小心被卷进来了而已。”
帝亚曼德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在冒烟。
究竟是高贵、神圣的神龙竟会像普通的动物一样发情,还是自己那总是唯唯诺诺的弟弟竟然与全大陆的信仰对象有了肉体关系,到底是哪条信息更令人震惊,帝亚曼德现在已经无从分辨了。
“那个发情期,神龙大人也不好受吧。”不知大脑宕机了多久,帝亚曼德终于再次开口。对弟弟那胆大包天的行径不感到愤怒是不可能的,但更重要的是琉尔自己的感受。
“最初的时候在晚上确实有一点。那时候我还在想要不要和帝亚曼德商量一下呢,”琉尔诚实地回答道,“但是又觉得,这种事还是和‘伴侣’商量会比较合适。”
“不过后来有史塔卢克帮我,就好多了。”
帝亚曼德已经不知道是该先为自己是琉尔第一个想到去商量对象而高兴,还是为史塔卢克越俎代庖了本属于神龙的伴侣的职责而嫉妒了。他唯一清楚的是,史塔卢克无疑是冲着同他争夺“约定戒指”来的,这点倒实在是令人倍感欣慰。
虽说原本并不抱有奢望,但此时此刻,帝亚曼德的战意已经被彻底唤醒了。既然史塔卢克已经发起挑战,他帝亚曼德就只有堂堂正正地迎击一择。看着手中的戒盒,他不由得想,这就是琉尔的心意,这就是自己的渴望,竟然会如此触手可及。除非神龙亲自开口,否则自己将绝不相让。帝亚曼德握紧了戒盒,随即开始对史塔卢克的突击发起还击。
“神龙大人,你之前说,想用约定戒指作为我的戒指的回礼。”帝亚曼德试图将话题引回正轨,“这句话,现在还作数吗?”
“诶?”琉尔愣了一会儿,才从已经不知道被带跑了多久的话题中回过神,“你愿意接受吗?”
可是我的心里有两个人,这样对你并不公平。琉尔补充道。
“神龙大人!”史塔卢克也不甘示弱,抢在帝亚曼德回答前亮出底牌:“您说,如果我们中的任何一人能向您表白、对您说‘我喜欢你’,就将‘约定戒指’交给他。可是,兄长并没有说他喜欢您啊。”
啊啊,说出来了,像个耍赖的小孩子一样说出来了。史塔卢克克制住想要捂住脸躲起来的本能,忐忑不安地等待他这舍身一击的成果。然而,在被“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的陷阱套牢前,帝亚曼德敏锐地抓住了他的破绽:“这么说来,你也没有说啊,史塔卢克。”
严格意义上, 确实如此。在记忆中一番翻找后,神龙用他那恍然大悟一般的表情说道。
于是,战况回到了势均力敌的状态。
“那么,是时候请神龙大人来决定了。”
帝亚曼德向琉尔提议道。说到底,要收下谁的信物、将约定戒指交给谁,都只取决于神龙的内心,他们兄弟二人在这里僵持也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史塔卢克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神龙大人,”他捧着盒子将宝石凑到琉尔面前,“您说您的心里有两个人,那么我和兄长,究竟是谁占得更多一些呢?”
琉尔凝视着这颗奇异的宝石,红色和蓝色分布均等,几乎丝毫不差。
“不用担心,神龙大人。”似乎是担心琉尔太过紧张,帝亚曼德开口安慰道:“无论你选择我们中的谁,或是谁都不选,我们都一定会保护你的。”
琉尔捧着戒盒不愿放手,却又无法从宝石上移开视线。我果然是一条贪心的龙啊,他无奈地想道。
“如果、如果你们愿意接受。”
终于,在无数次的深呼吸后,神龙涨红了脸,有些磕磕巴巴地开口说道:“我、我有一个,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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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亚曼德,我好想你啊。”
布罗帝亚王城内,国王才刚把寝室的门关上,一身轻飘飘的睡袍的神龙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帝亚曼德张开双臂,稳稳地用一个拥抱接住了琉尔。
阔别了一个月的体温隔着布料紧贴在一起,很快就让衣料上平添了许多褶皱。琉尔的手臂搂着帝亚曼德的脖子,纤细的腰肢被对方坚实的臂膀揽进怀中,被所爱之人的气息包裹的安心感让他的身体放松又柔软,唇舌温顺又缱绻的与对方没完没了地交换着唾液。
喘息的间隙里,帝亚曼德将琉尔打横抱起,向床榻走去。
“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低沉,满含爱意与情欲的嗓音连同着湿热的气息一齐洒在琉尔的耳边,惹得神龙瑟缩了一下。然而,帝亚曼德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他一边小心地把神龙放到柔软的床铺上,一边从琉尔的耳朵向下沿着脖子的时候曲线亲吻,欣赏着恋人夹杂着闷哼的喘息声。
“啊,帝亚曼德……”
琉尔的声音中夹杂着期待和催促。
帝亚曼德的右手摸索到琉尔的左手,手指小心地确认着无名指——纤细的指根处稳稳当当地箍着一枚戒指,厚重又朴素,戒面雕刻着布罗帝亚王家的纹章。确认了这一点,帝亚曼德安心又满足地笑了:“你戴着我的戒指,真好。我喜欢你戴着这枚戒指。”
琉尔的右手也去摸索帝亚曼德的左手无名指,而后神龙也笑了:“你也戴着约定戒指呢。”
“当然,”帝亚曼德牵起琉尔的左手,在无名指指根处印下亲吻。“我一直都戴着。”
如果这时候自己能回答“我也是”,帝亚曼德一定会更高兴的吧,琉尔想道。然而在里特斯的日子里,史塔卢克总会在同寝时央求他摘下戒指。设身处地地想,如果这时候还戴着帝亚曼德的戒指,那史塔卢克就实在是太可怜了。
所以我才说这样不公平啊……这样想着,左手无名指指根处传来一阵令人酥麻的痛感,琉尔一看,果不其然撞上了帝亚曼德有些不满的眼神。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要再去想别人了,帝亚曼德无声地抱怨着,又在琉尔的手背上轻咬了一下。
这种时候,帝亚曼德的嫉妒却让琉尔的心因期待膨胀了起来。
果然,自己作为神龙,实在是太过贪心了。
琉尔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顺从地被帝亚曼德推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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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琉尔一同踏入餐厅时,史塔卢克早已就坐。
“早上好,神龙大人,兄长。”
他得体地与帝亚曼德和琉尔打招呼,似乎只要表现得一切如常就没人会注意到他眼下些微的红肿和暗沉似的。
窗外的阳光洒在餐桌上,照得银餐具闪闪发亮,史塔卢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也因此更加熠熠生辉。
象征着琉尔的红与蓝各一半,也与史塔卢克青色的头发和红色的双眼非常相配。只是帝亚曼德觉得,这光芒还是有些刺眼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