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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吧，所以现在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我看着面前那只穿着白色病服——或许是拘束服的“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越发荒诞得可怕了。
“目前原因不明，但这位……是您。”夜莺一如既往捧着她那个小本本，在看向那个一看就精神不太正常的“我”之后，叹了声气，“准确来说，是曾经的您。”
嗯……原来如此，我完全理解了……个锤子！
什么？什么曾经的我？是指面前这个穿着精神病服跟个疯狗的一样的家伙吗！？
相较于我的混乱，这只疯狗反而显得更为冷静一些。她上下打量着我，甚至趴在我身上嗅了嗅，说真的，看上去确实挺像只狗。
“呵。”疯狗的眼睛眯起，扯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我未来会变成这种软绵绵的孬种？令人堪忧。”
“你说什……”
“怎么？我说错了？”疯狗直接打断了我的质问，挑衅地看向身后的夜莺，“让小鸟来回答你，和我比起来你算不算孬种？”
“请不要对局长……”
“我也是你的局长，小鸟。”疯狗转身直接捏住了夜莺的下颌，眸中红光一闪而过，“还是说你更喜欢那种一看就会猝死在办公室的咖啡废物？”
“住手。”我抬手打落了那只钳住夜莺的手，“别冲她撒气。”
“你倒是温柔。”疯狗甩甩那只被我拍红的手，“可惜，温柔只会被利用。”
她又打量起我，半晌后重重叹一声气：“一想到未来要变成权利的走狗就很绝望，干脆把这里炸了吧。”
说实话，我觉得她做得出来。
“你不会想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的。”
“那我可真是越发想试试了。”
疯狗歪着身子，用一种扭曲的姿势打量我。
她的瞳孔很诡异，与其说癫狂，不如说更像是被反复摧毁后重铸。
“疯子。”
我下意识吐出这句，她在听到这话后却显得有些兴奋，围着我打转，手还在我身上四处乱戳。
“哦？什么？疯子？你在如此评价曾经的自己吗？那你是什么？一个没有记忆的空壳，一个软乎乎的孬种，一个没有信念的机器？”
我有些厌烦她了。
我抬手拍掉她的手，正想说些什么，她却咧开嘴，露出怪物般的笑容，瞳孔亮起诡谲的红光。
“呵，你就是个屈从的废物。”
在那一瞬间，我的行动快过大脑的思考，毫不犹豫地伸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评头论足！”
我的枷锁亮起，和她的枷锁产生碰撞。
僵持不下。
夜莺想要上前，但被我制止。
“咳咳……”
那只疯狗似乎平静下来一些，眼珠转动着，观察着我的一切。
“这点……咳……倒是没变……”
“你说什么？”
我发问，她却转移了话题。
“你要杀了……呃……以前的自己……？你也会……消失的……”
眼见她呼吸越发困难，我思考再三还是放了手。
“咳咳咳……哈哈……畏手畏脚的家伙。”
这家伙真的很烦。
我再次确认了这个现实。
这疯狗缓过气来后倒是没有再继续闹腾，反倒是搂过夜莺，让夜莺带她逛逛现在的管理局。
我走上前，将夜莺从她怀里扯出，挡在了我的身后。
“我来带你逛。”
我尽可能摆出温和的笑脸，尽管她并不领情。
“我要小鸟陪我。”
“夜莺有自己的工作要忙。”
“哦？那你就很闲？”
她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夜莺的位置蠢蠢欲动。
我直接强行扯住她离开了原地。
“放心，我可以很闲。”
“切。”
她倒是不满，但也没有挣扎。
我本以为她提出逛管理局就是挑事，没想到这疯狗还真认认真真地观察着。
不敢让她接近人群，我便带着她逛这会儿不会有人的区域。
“管理局除了多了些禁闭者，增加了一些设施，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看着她好奇的样子，我随口扯了些话。
“是吗？”
她敷衍一句，我却感觉不太对。
“你听上去不太确定？你对管理局不熟悉吗？”
“不熟悉吧。”
她伸了个懒腰，不发狂的时候，她看上去倒是还挺正常……除开那身拘束服的话。
“对我而言，还是禁闭室更加熟悉。”
“禁闭室？”
我看着她身上那身衣服，大概猜到了她的现状。
“你真自由。”
那条疯狗凑近了我，厚重的黑眼圈让她看上去状态很差。
“要想获得自由，就要变成你这种家伙呢。没有锋芒、没有尖刺……变成一条灰色的大狗。”
她抬起手，指尖触碰着我的脸庞，沿着轮廓慢慢滑动，没有诡异的笑，没有轻蔑的嘲讽，只是认真地，打量着我。
自由吗？
其实我不太清楚。
这一路摸爬滚打的经历告诉我，如果想要活下来，就要装傻，就要发疯，要做一只无害的、偶尔会闹脾气的小兔子，才能换来生存的机会。
在权力和欲望洪流中随波漂流的我，在她眼里，是自由的吗？
我一回神，就看见那只疯狗不知何时钻进了器材室，正试图发动枷锁干碎一台新式的战斗训练人偶。
我的经费啊！！！
我一把冲上去给她两只手架住拖出了器材室。
一会儿没看住就上房揭瓦，这家伙果然是条疯狗！
“那些器材很贵的，是禁闭者训练用的。”
我试图心平气和地跟她讲道理。
“那不就是拿来打的吗？连枷锁都扛不住还有什么用！”
讲道理失败。
她直接挣脱了我的束缚，冲上去就对着那个人偶发动枷锁，所幸，没有爆炸。
“切，还挺牢固的，研发部看来确实有在干活。”
她不满地踢了一脚那个人偶，突然又开始眼珠打转，一看就没在想什么好事。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冲过来拖着我在管理局里快速飞奔。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疯狗！！！”
这家伙的体能意外的好，我被她拖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居然还能闲庭信步地开始观赏禁闭者们的房间。
“待遇升级了嘛，你对他们还不赖，以前这里跟个监狱似的。”
“禁闭者又不是囚犯。”
“哦？你很喜欢他们？”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这也确实是个事实。
她一双眼睛有些发亮，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本以为她又要说些什么嘲讽的话，谁知她却收回观察我的目光。
“我也很喜欢他们。”
虽然听着很怪，但看她那个疯样，倒是也不难理解就是了。
她甚至更像该被关起来的那个。
我和她最终走到了档案厅，她慢悠悠地踱步，手指划过那些排列整齐的文档，却没有翻看的想法。
“和我说说你做了什么吧。”
她停下脚步，靠着墙坐下，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你看那些档案不也一样吗？”
“当然是从自己的嘴里听到才更有意思。”
我盯着她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坐在了她的身旁。
“我醒来的时候……”
我讲了很久，久到我已经记不清时间，她安静地听着，没有吵闹，没有厌烦，没有评价。
看着她安静乖巧的模样，我才深切地感受到“她”就是“我”。
“不说说你的事吗？”
我开口问道。
她微微愣神，而后摇摇头，笑着将食指放在唇上。
“不行哦，你的过去，不该从我嘴里听到，该由你自己去找到。”
那副故弄玄虚的笑容看着稍有些冒火。
“可你……”
“我很快会被处理。”
她打断了我的不满。
“这些记忆，这些未来，对我而言都不重要。因为我将会成为一张白纸，重新书写。对吧？未来的「我」。”
我想起自己记忆最初的那一秒，沉默着点点头。
“你觉得，我像你吗？”
我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以来我都很在意的问题。
“这不重要。”
她伸手在我的脑袋上拍了拍。
“有像的地方，自然也有不像的地方。但那不重要，「你」已经是「你」了，像不像「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只是怔愣地看着她那张悠哉的笑脸。
红色的星点突然在她身上冒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哎呀，看来我得走了。”
“等下……”
我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
“嘘……”
她将手指抵住我的唇。
“「你」要走的比「我」更远，未来属于你，结局也属于你，MBCC的现·任·局·长。”
枷锁的红光亮起，那是与我不同的气息，陌生、危险、疯狂，如同烟花绽放一般绚丽，而后归于沉寂。
就像她从未出现。
就像「我」从来都只是「我」。
“局长！”
夜莺冲进了档案厅，我这才惊觉我几乎在这儿待了一天。
“您没事吧？那位……”
“我没事。她已经回去了。”
我起身，活动了一下肩颈，揽过夜莺，走出档案厅。
“好了，该工作了。”
档案厅的门被合上，过去被尘封于历史，「我」会永远前进，直至终局，直至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