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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张少祖叫他回去仔细考虑，Tiger一秒给出答复：“我就算咗。”
“这么干脆？”张少祖笑着顿了顿，“讲不出理由可不能作数。”
“第一，我不喜欢细路仔。”Tiger说，“第二，庙街事情那么多，老子现在又瞎一只眼。让他跟秋哥不行？”
张少祖摇头不语，提起烟又吸一口。若从鬼门关捡回来的是个天赋平平的普通小孩，留在城寨给蓝信一作玩伴也并无不可，但偏偏不是。
知道张少祖一向惜才，Tiger亦不想令大哥难做。他叹气：“……叫梁俊义？”
龙卷风秒接：“你同意咗。”
“冇！”Tiger逐渐感到太阳穴跳痛。不论短期还是长期，他的人生规划里就从未有过奶孩子这一项目。
“细路仔血统高贵，是只小老虎。”张少祖循循推销，“缘分这东西求不来的，说不准还要旺你Tiger哥。”
Tiger小的时候，因为优柔寡断吃过很多亏，因此大刀阔斧改变自己，做出一切决定都要迅速。可以就是可以，不行就是不行，实在无法根据以往经验判断可行性的，就先走一步看一步。
他告诉张少祖：“我见见他。”
2
梁俊义长期严重营养不良，大眼睛大耳朵细胳膊细腿，玩一会就要坐地上喘气。远远见时Tiger真以为他是小猫一只，对张少祖喃喃我屌，这个万一养不大谁负责任。
张少祖给他胡诌：小孩子长得快啦，信一在他年纪也是这样子，无需担心。
信一就大他半岁，Tiger皱眉。上半年窜出一个头？我怎么没感觉？
因为冇仔细观察生活，张少祖伸出夹着烟的手隔空点他两下，可见你这叔叔当得不怎么称职。
Tiger虎嘶：“眼力下降，多多体谅。”
“医生早说咗，”张少祖不买他账，“保住一只就是老天有眼，烧高香吧。”
Tiger朝两个小孩招手，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挥发性低分子烷烃气溶胶消散，梁俊义站到他面前。老虎虽未成年，却也长了一双标致吊眼，盯着人不说话时令人明显感觉到动物特有的审视。
蓝信一拍他肩膀：“痴线，叫Tiger哥啦！”
“啊？你就是Tiger？”梁俊义目瞪口呆，方才不经意露出的锋锐瞬间不知所踪：“哇信一大骗子同我讲你有三头六臂大翅膀嘴巴会喷火唔唔唔——”
蓝信一边大叫边捂他的嘴：“我真没说过，他自己乱讲！！”
Tiger失笑，俯身逗梁俊义：“很失望？Tiger只是普通人。”
“Tiger才不是普通人类。”梁俊义终于扒开蓝信一的手，给在座各位逐条分析：“普通人哪有这么靓的毛发，这么型的body，还有这么帅的眼睛？哎！”
3
梁俊义初入虎府，住在Tiger隔壁。Tiger隔壁是贵宾客房，专门用来接待一些零自保能力的客人，譬如Tiger家那几个管他叫舅公、直接导致Tiger十几年来一见细路仔就烦的远房亲戚。
但梁俊义不晓得这错综复杂的背景资料。他捏着下巴研究满墙贴纸，以为都是Tiger小时候贴的。
Tiger背靠门框，叫他过来听约法三章：“第一，我公务比较繁多，不能时时顾你。庙街三教九流，你想玩就去城寨找信一，叫司机送。”
梁俊义有点紧张，双手放在膝头下意识攥自己尾巴：“好。”
“第二，虽然我现在教你打架。但如果受人欺负，不许动手，回来同我告状。”Tiger直白表示，“你现在打不过狗。”
梁俊义面红：“我……我知咗！”
“第三。”Tiger想了一下，“第三多吃肉，不然怎么长身体！”
“多吃咗！”梁俊义忍不住喊冤，“再多一口就要喷出来——”
“那是你的问题，老子不管。”Tiger拍拍屁股走了，“以后想吃什么自己给厨房说。”
回到房间关门，Tiger暗自cheers。家中多出一张吃饭的嘴而已，似乎也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麻烦事。
直到三天后Tiger负伤归来，梁俊义在他身边急得团团转，吵得Tiger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架势堂大佬确诊绝症。Tiger将梁俊义踢到院子里晒太阳，太阳落山后，老虎蹑手蹑脚，自以为潜行满级钻进Tiger房间。
Tiger不动声色，睁开那只好眼，看着黑暗中梁俊义模糊的影子抬起自己手臂。片刻后，伤口被湿润、柔软的东西舔舐。
4
梁俊义号称杂食主义者，没跟厨房点过一道菜。去城寨也从未用过司机，美其名曰骑自行车锻炼身体。Tiger唯一一次听他提要求，是在梁俊义靠自己打完一套虎鹤双形拳之后。老虎小心翼翼试探，如果自己做得好，Tiger哥能不能奖励他一包贴纸。
Tiger当然奖励，并且自动自发从十三岁奖励到十八岁。梁俊义一把年纪对此来者不拒，笑呵呵到处贴。
他将大佬远赴重洋交流管理经验带回来的富士山贴到蓝信一BP机上：“问你个问题。”
蓝信一忙着开绿宝：“我真不知林杰森保险箱密码。”
“只有你关心那种事情！”梁俊义怒道，“是说我最近发现，总有人在夜里进出我阿大房间。”
蓝信一将刚倒进嘴里的汽水原路喷出来：“噗——”
梁俊义搓鼻子，真诚发问：“是庙街有什么生意必须晚上谈？”
“Tiger哥是成年男人，有正常的……”蓝信一凌乱地说，“这个跳舞，跳舞需求。你老豆和人家在屋里跳交谊舞来的。”
“哦，原来如此。”梁俊义好奇，“那他们两个男的咋跳交谊舞？”
“……我屌你！！”蓝信一发出惨叫，“呢种事情不要告诉我！！！”
5
当天晚上，经过蓝老师和林老师二对一生理卫生知识普及的梁俊义爬上虎床，眼中湿润，耳朵后压翻起两点白斑：既然都是男人，我梁俊义为何不可？！
Tiger震怒无以复加：滚出去！！！
今晚这鸭是只猫男，梁俊义悻悻转身，离开之前眼神凶狠，朝他做两遍watching you手势。吓得鸭一会以为梁俊义夜宵要吃他，一会又以为扑街黑社会父子要玩双飞，抱着Tiger胳膊连哭带喊，连妆都花了。
Tiger被野猫掐出三道爪痕，彻底失去兴致，挥挥手叫他也滚。
6
早上穿衣，Tiger冷淡：“我自己整理。”
梁俊义伸出一半的双手马上收回身前：“好的。”
中午休息，Tiger说：“从老子办公室滚出去。”
一团梁俊义在他的沙发上物理公式般徐徐展开，睡眼惺忪爬起来：“Yes sir……”
下午去果栏以牙还牙，Tiger点点梁俊义：“你别跟着。”
“哇老豆，冷战归冷战。”梁俊义拎着刀抗议，“私人感情带进工作场合好不专业！”
Tiger不吃这套：“叫你看家就看家，废话那么多。”
梁俊义扁嘴，目送Tiger点了十几个悍将出门。然后翻窗上房，一路尾随而去。
大老板和王九都在。Tiger当打之年，本不惧以一敌二，是对方背弃荣誉从背后捅刀。
王九杀招一刀被从天而降的梁俊义凌空硬接。刀光爆裂，兵刃双双崩断崩断。杀意余威削断Tiger发丝，止步于梁俊义年轻质密的肩胛骨。
7
梁俊义大叫：“疼疼疼——”
“现在知道疼？！”Tiger喷烟，“疼死你算咗！”
“我有知错！！”梁俊义尾巴炸毛，浑身哆嗦不像演的：“老豆我是猫科我真害怕医生——”
Tiger想打他一顿，还是叫所有人出去。梁俊义筋骨没断，只是伤口颇深，tiger药水给他消毒手比医生稳：“又不喊了？”
“阿大动手就不疼。”梁俊义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自己舔舔就可以……”
“痴线！”Tiger从铁盘中拿起针线，“再做这种傻事老子给你扔出去。”
针线刺破皮肤，梁俊义猛然闭上双眼。“我忍不住的。”虎的声音因疼痛而发颤，“你是我老豆。”
Tiger的手如机械般精准高效，缝合刚开始就已经结束。梁俊义无法控制，用脸蹭tiger靠他极近的腰侧，将只有自己闻得到的信息素蹭在tiger身上。
Tiger分辨片刻，从猫呼噜中听清梁俊义的话：“梁俊义这辈子只认一个阿大。就算被阿大丢到太平洋里一百次，一千次。我用游的也会回到阿大身边……”
“梁俊义，你搞搞清楚。”Tiger终于出手，猛然钳住他的下巴，迫使梁俊义睁开吊眼直视自己：“喜欢男人是老子自己的问题，跟你个细路仔没有关系。我说得够不够明白？”
吊眼果真如Tiger所愿，露出如两人初见时那般，野兽不加掩饰的凶光。梁俊义先亮出可轻松拆骨吃肉的锋利犬牙，然后一口叼住Tiger虎口。
“我不喜欢人类。”他垂下眼睛，虽然嘴里叼着东西，吐字却清晰落地：“我只喜欢老豆。”
梁俊义等待良久，Tiger却不发一语。年轻的老虎自觉没趣，连眨三下眼睛，手脚并用起身，披好外套径自离去。只留Tiger站在原地平复喘息，指腹划过虎口上两枚几不可见的浅白印痕。
8
Tiger把烟塞进嘴里，冷静地说：“老子果然带坏小孩。”
龙卷风将他嘴里的烟拿下来：“点都点不着，你当安慰奶嘴啊。”
Tiger看着龙卷风，略微伏低身体，一滴汗水从额头滚落：“阿龙，我想送俊义出去念书。狮城也讲华语，我看就很合适。”
龙卷风长吟一声，向后舒展：“我看你是神经过敏，胡思乱想什么东西？闲的没事就过来帮我算账。”
“是俊义同我讲他喜欢——”老子二字到嘴边被Tiger强行改口：“男人！”
“人们有义务一视同仁地维护所有人的固有尊严，消除歧视和暴力。”龙卷风握住他的手，“阿虎，我支持LGBTQ 。”
“老子在同你讲正事！”Tiger怒，光速甩掉他：“俊义还是同我分开一阵为上。等见识过花花世界，他就知道老头根本没什么可取。”
“我没同你讲过？俊义自幼被人从父母身边夺走，当做玩物养在笼中。”龙卷风眯起眼睛回忆往事，“就算身体羸弱不堪，仍拼劲全力咬死饲主。那些人不知铁棒没把他打死、随意丢在路边，俊义才有命被信一救起——这样的老虎若能喜欢上哪个人，才是奇迹发生。”
Tiger与他坦诚相对，嘴开合两次，终究没能言语。
“龙哥虎哥！”桑拿房大门砰然打开，阿柒头顶木盆：“还要加水哇？”
9
架势堂树敌许多。梁俊义不见了，Tiger第一个发现。
以往，梁俊义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外住宿。但既不留便条，也不call呼机，又没找人传话的情况从未有过。
Tiger等了一夜，因为梁俊义是成年人。又等了一天，因为梁俊义是庙街头马。而后傍晚，架势堂黑白人脉全线发动。Tiger手腕如铁，翻起港岛地皮，找一只丢失的虎。
虎在黑市寻得，被当作压轴商品推出。梁俊义被蒙住眼睛，锁住手脚，关在钢铁笼中。一盆冷水下去，本就轻薄的衣物紧贴肌肉，随着呼吸起伏。
“起拍价，一百万。”主持人热情的叫卖声中，Tiger形神俱震，回过神时，双手已将VIP坐席把手捏碎。旧日噩梦重演，梁俊义消失这两天是如何度过，现在又是何种心情？Tiger只是想象，后悔的情绪便如巨浪扑散理智。
Tiger前面一排，富商打扮男宾举牌，两百万。
叫到五百时，主持人掰开老虎的嘴，展示一口健康白牙，和被堵住的嘶吼。叫到一千时，主持人扯去蒙住老虎眼睛的黑布。
既没流泪，也未惊恐。斑斓老虎，怒目圆瞪。片刻后，梁俊义的视线扫过喧闹人海，落入Tiger怀中。
10
听说架势堂大佬一掷千金，赎头马回家。
哇，这你也信！
我不信啊！所以到底是怎样？哎快点讲啦瓶子我给你开。
认真开，盖子限量款我要留着……我大佬易了容才给进去，老子差点没认出来！
你个痴线，到底卖多少？
五千多万吧？老子都不知道自己身价这么高，以后摸耳朵一次八十月卡五百。
蓝信一咋舌：“不是吧，Tiger哥真交五千万？有实力如斯？”
梁俊义咧嘴：“我问咗跟你一样的问题。”
“那就说啊！”蓝信一把绿宝和瓶盖都拍在桌上，“急死我算！”
“我大佬说，他是老子的人，老子缴个屁费。然后一刀劈了笼子。”梁俊义拍手大笑，“我和老豆一人一把刀砍出来的！怎么样，够牛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