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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地面上的细碎沙砾在轮子的碾压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停一下。” 因为生病,我说话变得很慢,也有些含糊。
郑在玹减缓了推力,等轮椅完全停下后左手快速熟练地掰下车轮上的刹车杆,然后绕到轮椅前,安静地面对着我单膝跪下。金黄色的银杏落叶不知何时已经铺满了公园步道的两侧,宣告着首尔漫长夏季的彻底结束。风吹过郑在玹前额黑色的刘海,他面无表情地微微抬头看着我。
跟我在一起时,郑在玹总是穿一身黑色的西装,不论严寒酷暑。这是我要求他的。我对郑在玹的其他恶劣要求包括但不限于叫我大小姐,没事做时一直单膝下跪面对我,还有时不时让他晚上睡在我床旁的木地板上。
毕竟他是我父母花重金请的看护,再加上我本来也活不久了,满足我这点要求也不过分吧。
我经常恶趣味地好奇,在别人的眼里,我这么个半身不遂的坐着轮椅的女孩,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的关系,是什么呢。
两年,对于一个确诊渐冻症的人来说已经快到期限了,但我决心死乞白赖地再多活一会儿。
为了郑在玹。毕竟如果我死了,那就没有人折磨他了呀。
我常常觉得很不公平,因为郑在玹了解我的一切,包括我爱吃的食物,我身体的构造,我喜欢的作家和我爱听的音乐,但我对他一无所知。我从没有问过他之前的生活是怎样的,他也没有主动提起过。有时我很想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他的最好朋友的名字是什么,或者他爱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我问不出口;和郑在玹成为朋友的机会或许有过,可我早已经错过了。在郑在玹面前我习惯于扮演一个颐指气使的坏脾气病人,而他也尽职地扮演一个沉默寡言的看护者。
“过来一点。” 郑在玹的皮鞋在地上沙沙挪动。“摸摸你。” 郑在玹轻轻托起我的右手手腕,把我僵硬的手指搭在他的脸颊上。一年前,我就失去了对自己手臂的控制,但这种疾病不会损坏我的触觉。
郑在玹细长温暖的手指操控着我的,慢慢经过他毛茸茸的眉眼,到光滑凹陷的脸颊,到鼻尖,再到嘴唇。望着郑在玹冷淡的黑色瞳孔,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来没看见过他大笑的样子。
如果爱是一种情绪,郑在玹,那爱的反义词是冷漠吗。如果爱是一种情绪,那你一定不爱我。
我对你的情绪总是太糟糕,太恶劣,对不起。
但是郑在玹,在我一天天变得冰冷的躯壳下,我爱你呀。
-END-
Think I like you best when you’re dressed
In black from head to toe
Think I like you best when you’re just with me
And no one else
--Cigarettes After S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