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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普通话 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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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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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棋佳】妄想未完待续

Summary:

2020/10/10
419后的极限拉扯

Work Text:

茶几上堆着没收拾的饭盒和碗筷,烟灰缸里寥寥几个烟屁股,沙发上马佳和龚子棋大眼瞪小眼。

第三天了。准确来说是第52个小时,居家隔离且解封遥遥无期的那种。

那天是阳澄湖人四人凑了好久的时间才约到一起,在球场打了个爽,消耗完体力顺便去附近的龚子棋家大吃大喝。郎东哲不习惯在别人家睡就叫了代驾去酒店,王鹤棣赶红眼航班回去拍戏,就剩马佳喝得晕晕乎乎抱住他的铁瓷不肯松手,很有职业素养的男高音嘴里哼哼唧唧的调子像是《饮酒歌》。

走之前郎东哲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龚子棋,口型像是说了四个字,龚子棋之后比着镜子学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便宜你了”。

操。龚子棋骂他一声。马佳喝成这个德行,再折腾他自己不就成禽兽了吗?

可他没意识到,自己早就是那个禽兽了。

总之第二天六点多马佳起床准备去机场,头痛欲裂地下楼走到单元口就见门把手上架了一把锁。再上楼马佳又是敲门又是打电话,都没能把龚子棋这位少爷从梦中叫醒,倒是对门邻居骂骂咧咧探出头来,马佳只得一边陪笑一边道歉,“对不住啊,实在是对不住。”

龚子棋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睁眼,摸过手机就看到消息铺天盖地挤在一个屏幕里。马佳正靠着门垂头睡觉,龚子棋开门的时候门角正好磕到马佳的腰。马佳一瞬间清醒,倒吸一口冷气刚要骂娘,才想起来自己马上要寄人篱下不能太不客气。

业主群里的消息滴滴滴响个不停,无非是抱怨半夜突然封小区让人措手不及,龚子棋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设了消息免打扰。

俩人先是痛快打游戏到深夜,饿了就垫点方便食品,又是通宵看球,激动得引来楼上来敲门才匆匆睡去,第二天一睁眼才发现问题。龚子棋平日里不是泡吧就是点外卖,家里堆的外卖包装比泡面都多。昨天吃吃喝喝没注意,暴食的后果就是今天俩人弹尽粮绝。

马佳半真半假踢他一脚骂他不会过日子,龚子棋嘴一瘪也很委屈:“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逢年过节单位发的米面油堆一柜子吃都吃不完。”

等呗,还能咋办。小区发救济菜,龚子棋给业主群关了消息通知没能赶上第一波接龙,只能先从家里考古一样搜刮食材,又从邻居那借了点米和酱油熬过了当天。

电视里瘦弱的纳什在湖人内线群里挤出来,从罚球线策应的迪奥手里接过球,做了一个反跑甩掉防守球员,顺势突破篮下,人声鼎沸透过扬声器传了出来,看球的两人却意兴阑珊,谁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屏幕上。

马佳早在第一时间就安置好了果冻,此刻正歪在沙发上跟宝贝儿子视频。英斗伸舌头想舔自己的主人却舔得满屏口水,马佳看着它委屈的小表情乐得直笑。马佳把屏幕一斜照到龚子棋,十分得意地说“龚子棋快瞧瞧你弟弟。”

龚子棋白他一眼没理他,“不要和北京人争伦理哏”是他总结下来的宝贵人生经验。

过了一会儿龚子棋很懊恼地说,“我现在后悔的嘞,早知道前天晚上是我吃的最后一顿饱饭,王鹤棣跟我抢那块红烧肉我就不该让给他。”

马佳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拍拍铁瓷的胸口安慰他道,“没事儿,明天会更后悔的。”

龚子棋气恼,扭头进卧室和同学们开黑,一声声密集的“列lrrrrrr害”和“纱透染”,都是马佳听不懂的新词,调小电视音量竖着耳朵听了一会马佳迷惑了,他们班为什么这么多泰国友人,中文还都说得这么好。

-

平心而论,龚子棋和马佳之间的关系实在不能用“铁瓷”俩字概括,太过清白倒有点欲盖弥彰的成分在里面。或者说这仅仅是马佳给他们之间关系下的定义,可是龚子棋不甘心。

“当个屁的兄弟嘞,老子才不要和你当兄弟”,他想。那怕这个“铁瓷”是马佳金口玉言盖了戳的“一辈子”。

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说呢?龚子棋也不知道。或许是三个月里的某天晚上一起在阳台抽烟,马佳眼里亮晶晶的,分不清倒映的是火花还是星星,自己被冻得打了个喷嚏便被马佳连推带搡地赶回了屋。或许更早,马佳第一次穿上梅溪湖的开衫套装,小巧的领结衬得他像一个待拆包装的精致小熊。

龚子棋发誓,在马佳第一次喝得醉醺醺浑身绵软靠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真的没敢动歪心思。

北京小爷一般不多喝,可是平日里惹急了连骂带踹五分钟不停,谁也不知道醉后酒品怎么样,说不定急眼了,龚子棋晚上连寝室门都不敢进,只能老老实实架着马佳往回走,边走边拿哄小孩的语气和他说话。

其实龚子棋此前并没有怎么哄过小孩,唯一一次还是把小孩吓哭,笨拙地蹲下去想要擦小孩脸上的泪,结果让人哭得更厉害了。

人不可貌相,对吧。别看黑道太子长得凶,抽烟喝酒纹身,但是是纯情乖巧的好男孩,剥开一看,嚯,居然是夹心的,尝一口齁甜齁甜。

龚子棋只觉得平时骂骂咧咧的马佳喝醉了变得格外可爱,颧骨上浮着两朵酡红的云,打酒嗝都能打得山路十八弯,硌疼了就哼哼两声一边说“疼”一边努力把自己撑起来,走两步又慢慢瘫下去。

接下来的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酒后乱性”四个字被诠释了个十成十。

龚子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精虫上脑管不住那二两肉,这下别说“铁瓷”,陌生人恐怕都当不成;正如马佳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坚持了将近三十年的取向弯得这么彻底,骨子里的传统与保守碎得摧枯拉朽。

第二天龚子棋一睁眼,扭头看着马佳圆滚滚的后脑勺上头发很不羁地支棱着。那是每天早上都能见到的样子,只不过今天离得更近了些。

龚子棋脑子里噼里啪啦放电影:“砸了,你们!砸了!”汤师爷把一张九筒面具摔在桌子上,小胡子都被吹得翘上去,“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

在龚子棋的预设里,马佳会先朝着他脸上来一拳,然后骂他一通解气。或许也解不了气,总之就是怎么恶毒怎么骂,他认,都是他应得的。骂完让节目组换房,甚至退出录制——不,这件事因他而起,他先退,这样马佳就能毫无负担地留下了,高额的违约金马佳不可能赔得起。龚子棋抢先一步在心里给自己宣判了死刑。

可是马佳对这件事的接受度出乎他的想象,早晨抬起泛红的眼皮儿后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自我消化了几秒照常跟龚子棋说“早”,却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肢体距离。之后一切照旧,北京爷们儿该吃吃该唱唱,录制结束去打球照样喊龚子棋,看球看嗨了还是装模作样喊一声“瓷儿”,一起直播唱《贝加尔湖畔》,一声“老龚”叫得他心猿意马。甚至面对采访,被问到“36个人里最喜欢谁”,对着镜头的马佳大大方方从嘴里滚出三个字,“龚子棋”。

周围的人半点没觉查出来,但是龚子棋知道,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譬如马佳在寝室里再也不肯光溜着上身,短裤也老老实实套上。

野兽突然双双进化成人。龚子棋脑子里蹦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好笑又心酸。

龚子棋不是没有想过正儿八经表个白,但是每次开口刚往这方面引,马佳就能引到别的事上叭叭不停,一点话头都给不留,久而久之龚子棋也看得出来马佳在逃避。这不成,但是龚子棋拿马佳毫无办法。

录制结束的庆功宴上马佳一杯倒趴在桌子上不肯起来,龚子棋合了一圈影回来,看着醉醺醺的马佳感觉有点似曾相识。总之就是几星期前一样的流程,在一样的房间一样的床,两人之间的火又烧了整间屋子。

龚子棋以为这是马佳给他最后的回应,通俗点说叫“分手炮”。他的班长徐均朔,上海音乐学院的全程最佳辩手之前打辩论赛,成人爱情主题的,有个辩题就叫“分手炮是不是还爱对方的体现”。当时的酷盖对此嗤之以鼻,现在却想好好看看当时正方的立论,好把论据一一和自己对应。

徐均朔听完苦水后冷哼一声,“同学你搞混了一个概念,辩题中分手指的是正式确认过关系的情侣分手,而不是你这样不明不白的419。就算我方退一步讲承认你这种情况是分手,也应该被放到反方的资料包里,多典型,多有力。”

酷盖骂道“辩棍快滚”,骂完更难过了。

可是事实好像也不是这样,马佳总是在一次次地救赎给自己判死刑的囚徒,还站在龚子棋一伸手就能揽住的地方,好像俩人还是顶要好的铁瓷、好兄弟。

一眨眼过去了好久,一次马佳和龚子棋在东单打球,马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超级企鹅联盟2020。其实去年他就通过王鹤棣联系到了节目组洽谈,他一早就猜到马佳这次还要去,估摸着时间两份合同应该已经要发到他们各自的邮箱了。龚子棋偏要卖关子逗他,“你还去啊?你这把老胳膊老腿还打得动吗,歇歇吧。”

马佳“嘿”一声便抬腿蹬了他一脚,“龚子棋我跟你说,爸爸我虽然年纪大了,单打干你还是绰绰有余,自己怂就趁早歇菜。”马佳“吨吨吨”往嘴里灌水,龚子棋看着他的喉结一上一下,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王鹤棣喜欢马佳他一早就知道,超级企鹅联盟2019录制的时候王鹤棣神神秘秘半夜给他打电话吵醒了失眠刚刚睡下的龚子棋,“兄弟,哎,我觉得你那个朋友马佳人挺有意思的,我挺喜欢他的。”

废话,马佳就是很好,惹人喜欢是马佳与生俱来的天分,没有人能不喜欢他。

“但是马佳和郑云龙阿云嘎仨人天天在一起,我想跟他搭话都不知道说什么,怕尴尬。”王鹤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恼。

那是因为你不主动去找马佳聊天,马佳不会让别人的话掉在地上的。

“那个……一个挺不好意思的事儿,马佳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我想追他。”

王鹤棣的声音突然就好像飘得很远,仿佛又让他回到梅溪湖那两个昏暗的夜晚,他是审判者,尖尖的喙指着和马佳交叠的他自己,俯看着鱼眼扭曲后的一室旖旎,最终归为一片狼藉。

“喂?喂?龚子棋你在听吗?给支点招啊兄弟,郎东哲你知道吗,他好像对马佳也有点意思……”

……

挂了电话,龚子棋感觉自己有点受伤。不过是睡过两次而已,他凭什么让马佳喜欢他?梅溪湖也有很多弟弟喜欢马佳,哪个又不是热烈真诚地追着太阳?这种挫败感在超级企鹅联盟2020他和马佳、王鹤棣、郎东哲组成的阳澄湖人里愈演愈烈,3v3的比赛总是自己坐板凳,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看马佳和别人配合默契。球场失意情场也失意,龚子棋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他更惨的人了。

一次训练后郎东哲在浴室拦住了龚子棋,身高造成的压迫让龚子棋很不爽,却又知道这种压迫不仅来自于身高,“我知道你喜欢马佳,王鹤棣也是。”老中医推推金丝边眼镜,“你们两个年龄太小,想好以后的路怎么走了吗?凭什么让马佳跟着你们两个再冒一次险?”

龚子棋知道郎东哲说得对,年少轻狂却不肯认输,“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看马佳怎么想。”

马佳怎么想?龚子棋不知道,马佳本人也不知道。郎东哲给马佳表白,在红蓝大战结束后的当天晚上。龚子棋和王鹤棣在一旁打打闹闹,马佳斟酌着措辞给拒绝了,郎东哲却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松了一口气,话头一转指着不远处的龚子棋问道,“你喜欢龚子棋吗?”

“喜欢啊,我俩铁瓷儿。”马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郎东哲却微笑着摇摇头,“马佳,你分得清是哪种喜欢吗?”王鹤棣耳朵尖,马上凑过来,“什么喜欢不喜欢啊?给我也说说。”马佳没抬头,却知道龚子棋一直在看他。

已经逃了一年半载了,马佳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不就谈个恋爱吗?大老爷们,能怂?他突然想起来电影《霸王别姬》里的一句台词,“人啊,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录完节目回家,他捧着果冻的脸无比认真地说,“马国栋,要是你哥哥再跟爸爸表白,爸爸就答应,成不?”

果冻歪头吐着舌头看马佳,一脸不明所以。马佳乐了,挠挠果冻的下巴,“你要是觉得成,就叫一声。”

果冻很给面子地叫了一声,又跟了两声。

马佳费老大劲把果冻举起来,左腿膝盖拧了一下疼得他皱了下眉,脸上却依然乐开花,“以后咱家不止咱爷儿俩啦。”

龚子棋却很长时间没再联系他,有行程偶尔来北京还是马佳无意间在朋友圈看到的。

“你小子行啊,来北京不来孝敬孝敬爸爸,还是哥请不动你啦?”马佳发出一条消息,几乎是立刻收到了回答,“我快到机场了,行程安排得紧,这次约不了球嘞,下次再说吧。”马佳拧着眉毛,盯着屏幕没再回话。

马佳以为和龚子棋在家一起隔离这段时间能让两人的关系有质的突破,就像三个月里梅溪湖的标间。可是龚子棋依然不太敢招马佳,明明寄人篱下的人不是他自己。马佳开玩笑说多住几个月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缴房租啊龚老板?龚子棋很认真地说,“如果你以后出差来上海,可以来我家住,想住多久都可以,反正我也经常不在家。”这回吃瘪的换马佳。

隔离以后俩人作息几乎就日夜颠倒,通知了要解封的前一天,马佳终于想起来许久都没好好吃顿饭。于是马佳霸占了厨房做咖喱鸡,边剁胡萝卜边指挥龚子棋给肉解冻。

龚子棋往碗里倒鸡肉块,问道,“你行不行啊?上次直播做饭跟上战场打仗似的。”马佳眼一瞪特别正气凛然,刀砸案板“咚咚咚”和着男高音的铿锵发言好像披甲上阵,“怎么着还不比你强啊?拿过菜刀吗龚少爷。”

有时候龚子棋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恋爱脑,哪怕是鸡肉炖柴了、青菜炒咸了、米饭加水少了,只要是马佳做的,他都能发自内心夸一句“好吃”。马佳嘴一撇,“我怀疑你就是想偷懒儿,老哄着我把我哄得意了就能天天管你饭了是不是?”马佳又说,“想偷懒儿也不成,你得刷碗。做饭的人不刷碗,向来都这规矩啊。”

北京人把儿化音念得出神入化,好像圆润的发音就应当配上这样圆润的嘴唇。于是龚子棋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直接亲了上去,只消一秒就被马佳推开,“别闹别闹,一嘴的油给我neng满脸。”马佳心跳得“砰砰”响,心说这小子终于开窍了,扭头去找餐巾纸,却听到龚子棋闷着嗓子生硬地说,“对不起马佳,以后我不会再烦你了。还能做兄弟吗?”那样子就像他们老家村口淋点雨就焉了吧唧的狗。

马佳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脸上表情十分精彩,他急忙说,“龚子棋我不是这意思……”龚子棋打断他,“对不起马佳,我还把你当成最铁最铁的兄弟,可以吗?”

马佳被这一句话噎住。正儿八经表白都没有,上来就强吻,不过被自己轻轻推了一下就又怂成这样,这算什么?你的儿子突然犯上作乱要当你男朋友,好不容易做好心里建设准备接受对方的表白,结果对方一拍屁股说“咱俩还是好兄弟”。马佳攒了这几年的火在这一瞬间爆发了,稀里糊涂白挨了两顿操一口亲,虽然都是大老爷们儿,也不好说到底是谁吃亏,但是心里憋屈啊!

马佳气得连饭都没吃完,撂下一句“龚子棋你他妈就个坑一天天的”扭头就走。

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落下来,龚子棋在餐厅的椅子上坐了好久。

-

北京初雪那天马佳正在单位排练即将到来的晚会。搭档是一个选秀出身的年轻女歌手,许是因为紧张,一和马佳对视就跑调跑到天边外。

马佳抖抖谱子跟女搭档说,“要不这句咱就别合了,我给你唱和声再来一遍。你看啊,这句‘这一生一世’你先唱,我晚两个拍再进去,你就按着正常的节奏走,不用管我。”女搭档因为多次错误紧张得几乎要掉泪,“好的好的。”

隔离结束一回北京,龚子棋就彻底和他没了联系。

他好几次看到打球的视频想发给龚子棋,却又碍着该死的面子不肯服软,想想还是手指一动转到了阳澄湖人的群。王鹤棣往往是最先回复的那个,马佳跟他扯皮说“大明星不是天天在剧组忙着拍戏吗?”王鹤棣也不谦虚,吵吵闹闹跟他瞎侃。郎东哲下班后固定时间发言,偶尔关心一下马佳残破不堪的膝盖。

龚子棋一次都没回复过,可是龚子棋好像又随处不在他的生活里。团里新来的小孩打球防人和龚子棋一样烂,晚会要唱二重的《贝加尔湖畔》,回家路上车载电台切到《moon river》,在东单打球那回落在马佳包里的龚子棋的护腕早就和他自己的混在一起。

马佳排练完到家刚拿钥匙开门,就有顺丰给他打电话说有快递要当面签收。马佳心里暗骂了一声说早不打晚不打,非得好不容易上了楼再下去。刚下楼就看到顺丰小三轮车旁堆了一地的箱子和一脸生无可恋的快递小哥。

马佳确认了好几次这整整三十一件有大有小的快递都是寄给他的,十分认命地一件一件搬上去,果冻围着客厅一地的纸箱子叫得十分兴奋,马佳警告道,“不许咬啊,我等会看看是什么情况,别是人家寄错了我还得给人家退回去。”果冻委屈地“呜呜”两声,一颤一颤跑开了。

电话又响起铃声,马佳以为还是顺丰小哥,接起来开口便说,“哎哥们儿,您别跟我说这三十几件快递是真寄错了啊?我这刚搬上来歇都没歇,实在没劲儿再搬下去了,得劳驾您跟我一块儿。”

听筒里传来的确实龚子棋的声音,“马佳。”

“诶呦,嘿!”马佳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龚子棋”三个正正方方的字,“咋的啦?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跟你说今天碰到个离谱事儿,有人给我寄了整整三十一个快递……”

马佳突然停住了话,“那些个快递不会是?”

“是我寄的。每个上面都标了数字,从一到三十一,你挨个打开。”小男中音有独特的音色优势,声波透过听筒传过来好像人贴在他耳边。

马佳想好好问问龚子棋到底搞什么名堂要这么折腾自己,又无端觉得不应该质询,否则就会打破一点若有若无的浪漫气氛,他按着龚子棋的指示拆快递,标号为“1”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长命锁,坠着铃铛的流苏“叮叮咚咚”,镌刻的“长命百岁”周围簇拥着莲花和金鱼。

“龚子棋你他妈……”

龚子棋没给他骂完的机会。

“我听我爸妈说农村很流行办满月酒……亲戚朋友都会送小孩点东西,这个长命锁希望能保佑你没灾没祸,平平安安的长大。”

“这两幅银镯子是祝你满周岁的,和上面那幅平安锁是一套。是纯银的,手工打的,戴在脚上不会过敏,祝你百岁无忧。”

……

“你五岁开始学声乐的,本来送你架钢琴,但是太大了寄不过去也没地方摆,想想还是送唱片机好了。这个唱片机音质特别棒,你听听就知道了。还有那张唱片,里面有三首歌,一首《我的太阳》,一首《重归苏莲托》,还有一首咏叹调。”

“……哦对了,96年也是科比正式签到湖人,所以,我想送你的六岁的礼物是一个篮球。虽然没买到科比亲笔签名的,但是我之前有一张科比签名的球星卡,给你看过的,也送给你。”

“你第一次当上台,不知道有没有打扮的漂亮一点,还是支棱着螃蟹盖就上台……这个领结是我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很适合你的一款,肯定特别衬你。儿童款和成人款我都有买,一个送给七岁的你,一个送给现在的你。”

……

“五年级的寒假是你第一次拿全国大奖,你唱得那么好,所有人都应该给你鼓掌的,你当时肯定觉得自己特牛逼吧……我订了一束花,是我亲手做成干花放在礼盒里的,希望这份祝贺不算太晚。”

“03年你上初中了,青春期的小男孩多多少少都爱攀比……也许吧,反正我小时候就是。这双2K4陪了科比整个03到04赛季,希望也能陪你度过一段开心的时光。我没买到当年的老鞋,还挺遗憾的,只有16年的复刻版。是你的码。”

……

“08年,这年秋天是你第一次谈恋爱。说实话我好嫉妒你的初恋女友……听说她送你的礼物是自己织的围巾,我也要送你围巾。不过我不会织,学了好久也没学明白,只能给你再买一条了……我的这条肯定比她的要暖和,是纯羊绒的。北京的冬天好冷,你要注意保暖。”

“这个可能又要说起你的伤心事了。我知道高考失利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安慰到当时的你。虽然你每次说我长得像柴犬我都会骂你,但是,这个柴犬玩偶还是送给你,希望能代替我陪陪你,然后告诉你,再过几年,你会遇到很好的老师和师兄,成为被所有人赞赏的男高音。”

“你去文化馆遇到了很好的老师,有难得的机会和舞台去唱歌给大家听,可是你说你请不起钢伴老师。这张名片上的老师是我妈妈的老朋友,我提前联系好了的……可能没有你们团里的老师水平高,但是实力完全够的,如果你有急事要联系的话,可以找她。”

……

好像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马佳清楚地看见曾经挥洒出去的欢愉被牢牢接住,曾经的难堪在慢慢消融,马佳所有被尘封的迷茫、痛苦与不安被龚子棋一点点治愈,比他小六岁的男孩在用他能做到的最成熟的方式去爱他。

三十件礼物,送给三十年里每一岁的马佳。

龚子棋慢慢地说,诉说对象不仅仅是即将要三十岁的马佳,而是一岁的马佳、十岁的马佳、二十岁的马佳,无数他错过的、但是又无比热烈爱着的鲜活存在的马佳——哪怕曾经不属于他,现在也能短暂地破开时光,轻轻地拥住过去的他。

“好了,这是最后一件礼物,是今年想送给你的。本来该你生日的时候再给你的,可是我等不及了。”马佳能听到龚子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拆这份礼物之前……你有没有看到我给你发的微信消息?”

马佳不明所以,点开微信才发现一条与快递同时送达的消息。

—最牛逼最牛逼最帅气的崽:马佳,我喜欢你很久了,我承认之前是我混蛋,但是这次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不是当铁瓷。你要是同意的话,就拍一拍我

我拍了拍“最牛逼最牛逼最帅气的崽”说我也喜欢你
我拍了拍“最牛逼最牛逼最帅气的崽”说我也喜欢你

—马佳🇨🇳:脑瓜子给你拍傻

我拍了拍“最牛逼最牛逼最帅气的崽”说我也喜欢你

“行了,让我拍我也拍了,这份礼物能拆了吗?”

“不是,马佳,你真的同意吗?”龚子棋小心翼翼却难掩雀跃。

“怎么着,见面再给你头上拍两下?不过这几天够呛了,大后天有演出,忙完才能去去找你。”

“……那你拆吧,最后一份礼物,是我挑的一款对戒,很早的时候挑的。两枚都寄给你了,见面的时候再亲手给你戴上,好不好?”

马佳摩挲着礼盒,轻轻打开,天鹅绒中并排立着两枚素戒,在白炽灯下泛着光泽。马佳想到梅溪湖酒店两张并排的床,舞台上的二重唱,直播采访里插科打诨,球场上勾着肩说“你放心打”,最终是两扇翅膀将马佳紧紧包裹住。原来过去他一直都在。

“马佳,你真的决定了吗?收了这枚戒指,就不能反悔了。”

马佳鼻头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他自诩北京爷们儿从来不哭,可是谁能忍住自己的爱人在他面前剖开心一点点展示给他看:你看,这里,还有这里,满满的都是你,我好爱你。

“戒指我留下了,你想要也要不回去了。”

“那……你要不要开一下门,我好想亲你,这次你不要推开我。”

“???操,合着你小子一直在啊?眼睁睁看着我累半死把你这堆玩意儿搬上楼?”

龚子棋把马佳的嘴堵得严严实实,捉住马佳的手给他套上戒指,又给自己套上。他黏黏糊糊抱住马佳,喊他的名字说爱他,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