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14
洛军、十二、还有另一个他们不认识的蒙面壮汉在楼顶观战。蒙面壮汉是狄秋带来的,简短介绍说是金兰带的见习生,关键时刻能救命,打架也是一把好手。本名林杰森,在那批见习生中论年龄排行老四,所以医院的人都叫他四仔。
Tiger和狄秋也来了,但这种高维度战局着实不适合上述任何一个普通人参战,否则只能同没转化的信一一样,给龙卷风添乱。
高维度战局是什么样子呢?洛军看到现在都未看清两人打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能看到一大团黑黢黢的影子窜来窜去。他只知道龙卷风速度快,此次却见信一几乎与龙卷风比肩,不禁感慨士别三日确当刮目相看,如今的信一跟与他初遇时决不可同日而语,看来在他辛苦扛煤气罐的日子里,信一没少精进功夫。
王九想跟两只吸血鬼硬碰硬,但龙卷风无此打算。他只想捕捉到王九的身影后一枪把他轰个稀巴烂,所以也不许信一强攻,免得两人分开后被逐一击破。王九的确打怵那银弹,不敢近身,只能在两人周围四处乱窜,试图让对方搞不清自己的攻击路线,再从背后偷袭。
龙卷风只趁狼人偷袭时开枪,但王九反应太迅速,所有的霰弹都与他擦身而过。信一和龙卷风都被抓了几道伤口,狼人留下的伤口不能短时间愈合。空枪也并非无用,要不是有它震慑,狼人制造的可能就是致命伤了。
王九在试图耗光他们的子弹,两只吸血鬼也在试图耗光王九的力气。这场战斗变成了纯粹的拉锯战。
很快,龙卷风的子弹打空了。他暗道不妙,又很快冷静下来,继续维持着架枪的姿势,持续给王九施压,不让他看出端倪。
王九没看出来,远处的洛军看出来了。他喃喃道:“龙哥端枪的姿势不太对劲。”
说完,他起身要走,被十二一把拽住了裤腿,“你去做毛线啊,送死啊!”
“我这里还有一颗子弹。”洛军掏出自己的项链,又指了指信一的方向,“信一有手枪,我看到了。”
十二使劲眯起眼睛,只能看清信一后腰上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暗忖洛军这光头仔眼神可真好。
“那你也不能去送死,给我回来!”十二朝他跑过去,被洛军按住,“我有办法!”
洛军先跑去飞发铺,他曾见过龙卷风在那包饺子,果然,他从橱柜里找到了大半袋面粉。他把子弹从细链条上取下,紧紧攥入手中,暗暗祈求死去的老豆再保佑他、保佑龙哥一次。
他不是去搏命的,他只是去送个东西,送完就撤。这里不是越南战场,没有烟雾弹,那就拿别的东西代替。
那边激斗正酣,洛军与面粉一齐从天而降,不光是王九,连龙卷风和信一也差点怔住。龙卷风识得洛军的气味,在面粉灰中精准无误地接住了他抛来的那颗子弹,摸过信一后腰的手枪,迅速上了膛,又塞回信一的手里。送完子弹,洛军拔腿就跑,边跑边把剩下的面粉全都抛向空中,愣是搞出了一路烟雾朦胧的效果。王九想追,却被面粉烟雾弹干扰了视线,也不敢背对有枪的敌人,只能发出一声恼怒的嚎叫。这小子怎么还是这么不讲武德?龙卷风怎么连这种下三滥都收?
现在,王九知道他们只剩下一颗子弹了,他们一定想谨小慎微地搞死他。王九短暂考虑过今天要不到此为止吧,回去叫上他大佬一起来,但当下两人子弹有限,等他再来还会吗?他毫不怀疑若自己转身一走,城寨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偌大的子弹加工厂,下回他再敢来,等着他的可能就是全自动步枪了。
从他的子弹未击穿人类形态的王九那一刻起,龙卷风就已经下了赴死的决心。他想找个万无一失的死法,确保能跟狼人同归于尽,而不会继续让信一收拾残局。现下,他知道唯一的方法就是让王九攻击自己,把他尽可能长时间地固定住,方才他把手枪还给了信一,一会将由信一去射出唯一的子弹。
与此同时,信一也想到了同样的换命办法。顿时,手中的手枪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信一慌了,刚刚龙卷风把手枪给他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想到?他想把它推给龙卷风,由自己来做那个诱饵,但他也知道龙卷风不可能接受,拉扯的过程万一被王九抓住了破绽……
“大佬,别……”信一只能小声恳求他,努力让自己握枪的手不要再发抖。
龙卷风想冲他笑一笑,但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是奢望。他的目光追随着跳脱的黑影,脚底生风,冲了过去。
王九当然知道这是陷阱。但他此前就跟洛军打过照面,知道那颗子弹是从他的项链上卸下来的。此刻他想拿自己的命做个赌注,赌那子弹被穿过孔,已经没用了。更何况,无论自己是死是活,他还能杀了龙卷风,值了!
龙卷风的旋风拳使出了全力,巨狼又一次打着转飞了出去,却能够四只脚平稳落地,怒嚎着又朝他冲来。
龙卷风闻到了身后信一的味道也在不断飘近,他舒展开隐隐作痛的拳头,屏息等待着。
狼人扑了过来,后腿蹬地腾在空中,落下时精准无误地咬在了龙卷风的脖颈。
从未有过的刺痛席卷了他每一寸血肉,龙卷风在他咬下来的一瞬,死死钳住狼人的脖子,让他无法逃开。
他看着信一绝望的眼,拼命挤出了一个微笑,还不行,还不够,他不能容忍王九再有任何反扑的机会。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忍着胸口的剧痛,猛地把狼人死死按在了身子底下。
信一举起了枪。他可能幻听了,不然怎么手枪里也会响起嗡鸣,好似那子弹也在尖叫,要冲出去撕开仇人的血肉?瞄准狼人的头颅时,他的手终于不抖了。
子弹发出烟花一样的爆鸣,射出去的一瞬间,那枪也开裂了。银弹精准无误地射入了狼人的脑子,王九只蹬了蹬腿,便彻底不动了。
信一踉跄着跌倒在地,几乎是用爬的,爬到了龙卷风的身边。狼人的牙还嵌在龙卷风的脖颈,他哭着把狼人的嘴抬开,把龙卷风的脖子救了出来,那里骨不是骨,肉不是肉,只有红到发黑的血,像喷泉一般不断涌出。信一只看了一眼,就撇过头不忍再看。
他让龙卷风躺在自己的膝盖上,拿手去按他的脖子,却根本止不住血。信一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龙卷风减缓离开自己的脚步,他哭花了眼,他真的不想哭的,眼泪会让他无法看清龙卷风的脸。于是他空着的那只手拼命擦泪,可这种努力就像漂泊大雨中开到最大档的雨刷器,依旧无力回天。他沙哑地哭喊着我爱你,我爱你,不要走。你先前总不让我说的,我现在还不能说吗?
龙卷风努力抬起胳膊,用力捏住了信一的手腕。这次再无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他好想认认真真同信一讲出口:我也好爱你。他还有一丝力气,可以说出口的,可他不忍心说了。
信一沾着眼泪的手抚摸他的脸,泪水和血水混作一团,他哽咽着,叫他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
龙卷风本就没有心跳,此刻更是呼气多进气少,瞳孔扩散之前,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将哭泣的信一永远刻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攥紧新生吸血鬼手腕的那只手垂了下去,只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信一哀恸的哭号响彻整座城寨,惊起一群黑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不容易实现了毕生的愿望,好不容易获得了跟他的爱人永远走下去的资格,凭什么???老天爷凭什么要将这一切都夺走??
他被人抬走时毫无知觉,奇迹般地也毫无渴欲。他想要的一切都已离他而去,没有人能告诉他,该如何规划接下来漫长的生命。
他只知道,他这条命是龙卷风用命换下来的,他得活着,认真地活着。城寨的风仍在吹,只是,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15
龙卷风醒来时,首先看到的就是白茫茫的天空,亮得他几乎分不清楚太阳的位置。他躺在一栋同样白花花的建筑物顶上,远处,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在排队不知作甚,他低头,自己还穿着死去时的那件衣服,信一给他买的。
龙卷风坐了起来,双腿垂到白楼边缘,荡在空中。抬起头,阳光无害又慷慨地撒向他的全身。
哎,看来是死了,死得透透的。
他想,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没什么遗憾了。他唯一的遗愿,大概就是希望信一能尽快放下,向前看,走出来。
身后突然有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唤他,带着七分不确定:“阿祖?”
龙卷风为这一声呼唤心神恍惚,猛地回头,看见的果然是他记忆深处的那个人。阿占还是留着那丑陋的小胡子,穿着自己给他买的那件毛毛领。
看清他的脸后,阿占的面部表情一时很复杂,不知究竟是想哭,还是想笑,他就保持着这副扭曲的复杂表情快步走来,从背后搂住了张少祖。
“你来接我了。”“阿祖,你为何这么早就来了?”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老去的张少祖把手放在阿占交叠在自己胸前的小臂上,这几秒,他想了许多。三十年,算早吗?他不知道三十年对阴间的鬼来说算不算久,但对他来说已经很久了。久到天后庙的刀痕被风沙填得越来越瘦,墙面已经开始斑驳,久到这个人生前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已消逝。好像也没那么久,没久到阿祖听不出他的呼唤,没久到他能真的如他所愿地忘了他。
“说来话长,有的是时间同你讲。”阿祖偏过头,仔细端详阿占的脸,他的记忆准确无误,甚至连鬓角中有几根银丝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记忆中每次浮现阿占的脸,与之相伴的总是一阵钻心的刺痛,而现在,他终于又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那张脸上浮现着对自己满腔的珍重和怀恋,仿佛又回到了最初,两人在那间窄小飞发铺一次次相遇。
“你呢?怎么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未投胎?”
“上辈子做了太多坏事,号码太靠后了,不好排到哇。”阿占笑嘻嘻同他讲。
那都不知道雷振东还得几百年才能投胎,最好永世不得超生……一想到这种人都能吃到香火而陈占不能,张少祖恨得磨牙,“见过你仔了,长得不像你。”
“噢?”阿占其实知道洛军的情况,这么多年,他在上面一直能看到他,所以对他也没什么好奇,倒是对阿祖的想法更好奇,于是他放开阿祖的肩膀,与他并排坐在楼檐,“怎么个不像?”
待他坐稳,阿祖一本正经地回他,“你比较耐看。”
“是么?你也是啊,老了都咁靓,怪不得那小孩那么中意你。”
张少祖只觉得老脸一阵红一阵烫,后知后觉地,竟还有了点被老情人捉奸一般的尴尬,“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啊!”阿占单手摆了个阿弥陀佛的手势,坏笑着凑近看他,“过阵子听说还要办选美大赛,同我一起参加喽!”
阿祖推开他的脸,“搞毛线,你我不是还得排队投胎么,选个屁的美?”
“说到投胎,你的号码牌呢?”阿占说着把手伸到他的衣兜一阵乱摸,却只摸到他一盒云斯顿——他自己生前最常抽的烟,一丝促狭在他眼中掠过,“没有号,说明你还未死透。”
“什么意思?”张少祖怔了一下。
阿占把云斯顿塞回了阿祖的衣兜,拍了拍,“意思就是,你还没准备好要来,人间也有人哭天抢地地不想你走哇。”
“那我……怎么办?”他知道,是信一在等他。可阿祖踟蹰了,三十年了,他刚刚见到阿占,难道这么快就又要与他分别?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想不想走,这句怎么办既是问阿占,也是问自己。
阿占似乎看出了他的纠结,拉过了他的手,指指两人脚下一望无际的楼底,“从这里,跳下去。能不能活,就看你造化了。”
他说得那么确定,那么决绝,因为他从一开始便知道,阿祖不属于这里。
三十年了,每每看到他的阿祖在天后庙孤独落泪,他都会好心痛,不知这窥伺人间的能力究竟是福是祸。终于有另一个人出现在了阿祖漫长的生命长河中,他也看到了阿祖的徘徊,也知所有的彷徨刨根究底,都是源自于自己给他留下的伤口,尽管他本无此意。
他活着时是阿祖恃宠而骄的情人,死了也没那么大度,他嫉妒那小孩嫉妒得简直要诈尸。可他也不希望阿祖太早上来陪他,不上来就得在下面熬着,眼睁睁看着他在人间受了那么多年的苦,终于再度有了在意的人,他又替阿祖高兴。
“阿占……”阿祖突然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他粗糙的大拇指依次抚摸过阿占的眉毛,眼睛,鼻梁,小胡子,嘴唇,下巴。阿占的额头抵住他的,吻落在他的眼角,那里刚刚滑下一滴泪。
刻骨的思念如海啸般席卷而来,还未分别,张少祖已经开始尝到别离的苦涩。他越是贪恋阿占脸颊的热度,越是不愿再次与他分开。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走。
阿占就在这时吻上了他的嘴,以他曾经最熟悉的方式。上一个吻自己的人,想来也是这个人。阿占闭上了眼,阿祖却不忍心闭眼,他想记住阿占此刻的模样,彻底替换掉他躺在自己怀里死去的画面。
两双唇瓣分开缘于他的坠落。阿占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他的优柔寡断一刀斩断。
坐在楼檐的阿占在笑,唇上泛着水光,最后给了正在下坠的张少祖一个飞吻。
同哪只鬼学的?坠入白光中的阿祖也忍不住笑了。
四仔如往日一样,怀着一丝希望进病房查看毫无波动的仪器。大战后,信一不死心,搂着龙卷风的尸体一遍遍地跟他们这些医务人员说什么吸血鬼、不死之身,他还以为这小子过于悲伤失了智。然而在听到金兰姐老公的证实后,四仔觉得失了智的可能是自己。
龙卷风不能晒到太阳,他们帮着四仔在城寨清出了一片地方,让四仔进行他疯狂的实验。信一虽然对医学知识一窍不通还疯颠颠的,但他有一句话没说错:他本来就没心跳,你们凭什么能判断他死了呢?
事实上,龙卷风已经“死”了一个月了,在城寨这样阴暗潮湿的地方,尸体却不见腐烂。在这期间,四仔通过野路子弄来了上百斤的血包,足够给龙卷风换十次血了。
城寨外面盛传龙城帮头马弑主,唯有城寨里的人知道这传言有多荒唐。四仔不知道龙卷风的尸体未曾腐烂这一事实,对信一来说是否更为残忍,让他止不住脚步地往这里跑,这样下去,他是否永远都走不出来?
这一天一如往昔,仪器上的直线毫无波动。四仔早已习惯希望变成失望,长此下去,必然会变成绝望。刚要转身,其中一台仪器突然尖叫起来。
龙卷风的双眼猛地睁开,扑鼻而来的是熟悉的城寨气味,和不太熟悉的消毒水味。看着床边瞠目结舌的陌生男青年,龙卷风试着吞咽了一下口水,发觉自己的嗓子干得要命。
壮实的医生立马给他倒了水,之后便开始忙前忙后,抄数据,探他体温,听他本就没有的心跳。
龙卷风也不知道自己“死”多久了,但估计这段时间都是这位年轻人在尽心竭力照顾自己,于是他说了声谢谢。
四仔钝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想见信一。可留你一个人在这太不安全了,等会信一就会来看你,一般就是这个时间。”可转念一想他又有点头疼,站在一个合格的医师角度,他不能允许自己的病人大病初愈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可他也不忍这么大的事瞒着信一,那仆街要发疯的。
所以四仔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乖乖等信一来探病,他在旁边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好应对一切突发意外。
信一提着外带叉烧饭进来的时候,龙卷风正靠在床头上饮血包。信一看着病床上的人,愣住了。紧接着,他摇头叹气,说自己真的是想他想疯了,说完便带着自嘲的笑往床边走。
龙卷风的内疚席卷而来。他的孩子瘦了好多,头发也长了,胡子也邋里邋遢,像是有一阵子没修过。信一把他当成又一个幻觉,那他之前有过多少幻觉?龙卷风一想到这里,难过得心要裂了,他当然知道如何让快乐的年轻人再回来。信一甫一坐下,他便握住了他的手,他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连着嘴唇也在晃,眼皮也在颤。
他沙哑地、一字一顿地讲:“信一,抬头看着我。”
信一彻底僵住,眼皮一眨不眨,盯着龙卷风看。龙卷风还没反应过来,信一空着的那只手便掏出蝴蝶刀狠狠扎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仆街!你又来这套!!”四仔在门口破口大骂。
龙卷风替他疼,攥紧了两人交握的手。
“你,你……”信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时,在他给自己一刀之后,幻觉就会消失,大佬就会继续毫无生气地躺在这张冰冷的床上。可现在,他手上的握力是如此真实,他大佬雾蒙蒙的眼眸也如此真实。
他跌跌撞撞地跪在了床边,两手小心翼翼地捧住龙卷风与他交握的那只手,仔细地看他手心纵横交错的掌纹,看他手背上曲张的血管和指关节的褶皱。龙卷风没让他看太久,很快采取行动,抹掉他眼角刚刚滑出的一滴泪。
信一终于相信了,放开嗓子开始嚎啕大哭。四仔上次见这场面还是龙卷风刚死那天,当时他觉得信一好可怜,现在他觉得信一好烦。他又骂了一句黑社会吵死人,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年轻人哭得哽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眼泪鼻涕抹了龙卷风一手,龙卷风也不嫌弃,一脸怜爱地看着他,耐心地等他喘顺了气。
信一终于哭完了,抄起打包用的报纸开始擤鼻涕,擤得地动山摇。龙卷风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笑得纵容。他勾了勾食指,“过来!”
信一一屁股坐在床沿,像个非要蹦上床也的确得偿所愿的大狗。龙卷风扭了扭身子,给他腾出半个床位。
“再近一点。”龙卷风声音低沉了些,继续下令。
信一的脸一下子便红了,他回头看向门口,四仔早走远了。于是他听话地俯下身,在距龙卷风还有一个头的距离时停住。
龙卷风伸手,抽出他掖在衬衫里的领带尾巴,没有他,连领带也打得乱七八糟。他把皱皱巴巴的布料绕在自己的拳头上,一圈又一圈,越绕越紧,信一受着领带的牵制,也不可避免地离他越来越近。
“大……大佬……我,我……”距离骤然拉近,信一的视线开始躲闪,他有些飘飘然了,生怕自己会错了意。
“你见了我就没讲出过一句完整的话。”龙卷风没看他的眼睛,继续盯紧手里的领带,用力一攥,信一便呜咽着撞上了他的鼻梁。
“大佬,你莫笑我了。”信一贴着他的嘴唇控诉,干燥到翘起的嘴皮剐蹭着他的,“你知我多……多爱你的。”
他终于又说了一次,再无任何遗憾。再也不怕没有回应,再也不怕说给灵位。他的爱人,现在就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差一毫厘就能吻上。
龙卷风微微倾身,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算是对他告白的最终答复。
结果他感觉到脸颊上湿漉漉的,分开时定睛一看,小孩又哭了。
他大概懂他为何掉眼泪,突然间自己眼眶也发热,喃喃一句“傻仔”,把额头抵在了信一的肩膀。
他让他的小孩经历了太多。还好,一切都未太迟。
等信一终于不哭了,龙卷风才觉得是时候开始问一些正事。他侧身躺在床上,信一也跟着撑着头侧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带着一抹傻乎乎的笑容。
“我睡了多长时间?”他斟酌着用词,不敢说“死”字,怕再刺激到对方。
“一个来月。”信一小声嘟哝。
“找到龙头棍了吗?”
“找到了,真有你的,放到曲奇盒里……”笑容加深了些。
龙卷风也笑。信一小时候最喜欢吃蓝罐曲奇,他买了不说上百也得有大几十盒,大多数盒子都扔了,少部分被他拿来做针线盒、杂物盒,多了就会弄混,有的还被他仔细地贴了条写上里面装了什么。
“大老板呢?没来找麻烦?”
“你……王九死的当晚,我就去果栏把他们都杀了。”信一说得轻描淡写,龙卷风却感到一阵后怕,随后意识到这只是自己过剩的保护欲在作祟。信一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他应该欣慰才是。可他一想到信一为这突如其来的成长付出的代价,又希望他永远不要长大,做一只永远受他庇佑的小鸟也很好。
“现在没什么人敢闯城寨了,除了政府的人。他们说城寨要拆,前阵子找我谈价格。”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们是正经社团,有业主委员会的,他们得同委员会商量。”信一笑得狡黠,“然后我就托人去打听近几年的财政收入,当然,还得真找几个人成立那劳什子业主委员会。最重要的是,得再摸一遍街坊们的情况,有的可能后半辈子就得靠那笔拆迁款了。”
信一兴奋地絮叨着,没撑着脑袋的那只手又去摩挲他大佬的手指,说完之后冲龙卷风抬抬眼,就差把“快夸我能干”说出口了。
“很细心嘛,做了不少活。”龙卷风揉了揉他的头,“做大佬,好累吧?”
“累点好,累点就不至于老想事情。”信一拿头顶蹭了蹭他的手心,想了想,继续说,“我知道,如果大佬真的死了,也不会希望我消沉。我希望你能为我骄傲,我想替你守好这个地方。”
龙卷风想说,你从来都是我的骄傲。但他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口。就如同刚刚他也想同信一告白那样,最终也只能拿行动表达。这时他也只是挠了挠鼻梁,又揉了揉信一的头。
“但是你回来了,大佬应该还是你来做。”
龙卷风想得多看得远,信一刚做话事人一个多月,龙城帮的手下和街坊们才刚开始适应他,他不想让信一退得踉跄,尽管信一一万个乐意,在外人眼里也终有些狼狈。
“我想退休想很久啦。”龙卷风坐了起来,腿往床沿放,信一立马绕到床的另一边,给他把鞋摆好。“我也算老人家了,城寨拆迁是大事,你又算得一手好账,你来主事,给街坊们多谋些福利,我呢,就好好享清福吧。”
“如果你要我做,那我便做。”信一的眼睛亮晶晶,写满对他的信任,也是对龙卷风给他的信任的回答,“我都听你的。”
城寨里的人都很遗憾,时隔一个多月,他们的新话事人终于还是疯了。小伙子逢人便说龙卷风活过来了,笑得痴痴傻傻。直到有人真的亲眼看到活生生的龙卷风,一时间,城寨欢乐得好似过年。
此前江湖中关于龙卷风的下落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被信一杀了,有人说是被大老板杀了,也有人说龙卷风根本没死,只是被信一囚禁了……龙卷风当然不知道这些,没人会那么缺心眼地告诉他。这次龙卷风亲自写请柬,约了其他几个大社团的话事人,前来城寨见证龙城帮新老龙头交接。
龙头棍本就在信一那里,但为了完成仪式,龙卷风又把它取了回来。交接那天,龙卷风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将龙头棍放到信一手心,蜷起他的手指紧紧握住,冲他挑了挑眉,“以后我跟你。”一众大佬见到活生生的龙卷风与他的旧头马新接班人如此亲昵,之前的一切谣言不攻自破。
两人一起在关公庙拜了关二爷,一碗鸡血你饮完我饮,身后高朋满座,身前神像威严,信一陡然升起一种错觉,他同他大佬好似在拜堂……不知龙卷风是否也这样想,他忍不住偷看他大佬饮鸡血的侧脸,喉结滚动,碗放下后,薄唇上徒留一片红。信一赶忙移开视线。
仪式走完,众人上前分烤猪,同时对一老一少拱手作揖,恭喜信一年轻有为做了大佬,恭喜龙卷风退休退得平平安安,龙城帮后继有人云云。
外人离席后,信一还沉浸在甜蜜的喜悦中,龙卷风点了一支烟,凝神端望烟盒许久,对他说:“一会陪我去个地方。”
关公庙这日被装点得红红绿绿,热闹得近乎吵闹,龙卷风带信一从热闹的余烬中退场,走向寂寥的天后庙。
他不拜天后,带信一径直走向角落。龙卷风凝望无字牌许久,点了三柱香,交到了信一手中,“信一,给你占叔上个香。”
命运的线绳看似纷乱如麻,在这一时刻,信一终于发觉那其实是一个活结,只要从头开始捋,很容易便能解开。龙卷风那被时间囚禁的秘密终于完整地被他自己释放,信一恨自己怎么才明白,他一直自诩脑袋机灵,若是早点问问街坊三十年前大战那天的日子,就会明白那正是每年龙卷风固定会前来祭拜的那一天。想到这,他突然感到一阵剜心的刺痛,他无法想象,一个人如果手刃爱人还能怎样活下去。他郑重对着陈占的无字牌拜了三拜,起身时已经泪流满面。信一把香插好,看向同样眼中噙满泪水的龙卷风,“龙哥,你这些年过得好苦……”
“现在不会了。”龙卷风笑了,冲他伸出手。
是了,这就是信一想要的一切,他年长的爱人终于亲口说了出来。从前的伤痛纵使如这天后庙墙上的刀痕,永远无法填平,但从此以后,信一会永远在他身边,向他献上不死的爱意和忠诚。信一往前走,紧紧攥住龙卷风的手。
他相信,他这一世别无他求。
16
才怪。
狗的特点便是得寸进尺,打蛇随棍上。二十多岁的年轻鬼是不可能没有世俗的欲望的。没成为龙卷风的伴侣前,信一一直掩藏得很好,干净纯粹得要命,对着他大佬竖旗也仅那一回。现在两人每天腻在一起,信一得到了很多的耳鬓厮磨和亲吻,令他愈发贪婪,想要更多。
应龙卷风的要求,四仔时不时会来城寨出义诊,给街坊邻居们把脉看病。信一在一次出诊时找上了他,张嘴就问他要医用润滑膏。四仔警铃大作,问他做乜?他挤眉弄眼,表情十分精彩,在四仔看来万分猥琐,于是他破口大骂:“仆街黑社会!你有病吧?龙哥多大岁数了?”
“哎呀,他是吸血鬼嘛!八百岁了身子骨也会很硬朗,你放心好啦!”
“我这没有!滚去别的医馆要!”四仔边骂边把他往外推,摔上门之后又想了想,拉开了门,“别对着那些黄片学,都是假的。”
信一被说中,恼羞成怒,愤愤然同手同脚地走了。
龙卷风很少主动吻他,信一每次与他接吻都会弄污他的墨镜,他有点嫌弃,但怕浇灭小孩的热情,一直没表现出来。但每次只要他主动,他便会先把墨镜摘下,折好放到一边,再认认真真吻上去。信一也发现了,以至于身体养成了奇妙的条件反射,龙卷风的墨镜成了巴甫洛夫的铃铛,只要往下一摘,信一就知道好事将至。
他那天夜里去找龙卷风时,他大佬躺在飞发铺二楼的沙发上睡着了。他前日给他大佬买了个新电视,进去时,那台电视上正播着洗头水广告。花笼还敞开着,信一轻手轻脚走过去,把它锁好。还好他今早刚给它上完油,不然先前那吱嘎吱嘎的动静绝对会吵醒龙卷风。
关好窗,信一就顺手把吵闹的电视关了。
结果龙卷风骤然转醒,眼皮在墨镜后面睁开,信一也看不到,他开口说话把信一吓了一跳,“怎么关了?我还看呢。”
信一想问他,那刚刚播什么了?咬咬自己的腮帮子忍住了。
“要睡去房间睡啦,腰痛不痛啊。”说着信一伸出手,想把龙卷风拉起来。
龙卷风就在这时摘下了墨镜,折好,伸长胳膊把它放在了茶几上,胳膊收回来时打了个弯,随意放在脸侧,一套动作下来,在信一眼里勾人得要命。
龙卷风牵住信一向他伸来的那只手,略一用力,信一的脸便伏在他没有墨镜遮挡的眼前。
信一慌乱地嘟哝,“龙哥龙哥,别人会看到哇……”他两只胳膊分别撑在龙卷风的两侧,沙发实在狭窄,信一得万分留意才能不按到他的肉。
“大佬同情人拍个拖还怕看啊?”龙卷风故意拿信一的新称呼唤他,手指插进他的发尾。信一当然不怕看,他恨不得把花笼拆掉,把飞发铺的灯全打开,让全城寨乃至全九龙的人都看到。他非常上道地啄吻年长爱人的鼻尖,逐渐变咸湿的吻落在他微启的双唇。
龙卷风把手轻轻放在信一的胸口上,把他推开了些许距离,开口时的气息听在信一耳里比平日急促了许多,“还是……你想做别的?”说完他甚至还抬了抬眉毛,“嗯?”
信一把持多月的理智之弦彻底绷断,他不管不顾地顺着龙卷风的打底衫下摆摸了进去,龙卷风颤了一下,没有制止他,于是他顺着薄薄的皮肉继续往上,拇指按在已经挺翘的乳珠,轻轻拨弄,龙卷风马上在他身下抖着嗓子叹了一声。
“我当然想,哥哥想不想?”信一把嘴唇贴到龙卷风的耳廓,酥酥麻麻的嗓音让龙卷风麻了半边身子。信一第一次这么叫他,龙卷风羞得不行,禁欲多年的身体却有了反应。
信一眼疾手快,不给龙卷风制止的机会,分开手指隔着龙卷风的裤子抚摸抬头的一根,“看来是想喽。”他大哥面皮薄,哄他在这种场合开口注定是个漫长的过程,信一不着急。
“回屋。”龙卷风抬头看了眼不遮风不挡雨的花笼,再这样下去,这张老脸真的不能要了……
“得令。”信一说完,把他一把抱了起来。龙卷风没料到这一出,想骂人,又被抵在自己腰侧的硬物惊得失去了语言控制能力。怎么就说了几句话,摸了自己几下,这小子就这样了?
龙卷风的卧室长期拉着窗帘,信一抱着他进去,尥了个蹶子把门踹上,这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只可惜,地点不对,他自己的房里是备了润滑膏的……
龙卷风还没喘对气就被红了眼睛的年轻吸血鬼压在了身下,他刚想叫他慢点,衬衫的扣子就被粗暴地扯坏,蹦到了地板上。扯坏衬衫还嫌不够,信一还想用牙扯烂打底衫,被龙卷风按下。
“我自己来……”说着他温吞吞地脱掉了黑色打底,大片的蜜色肌肤暴露在信一眼前,他还没顾上脸热,信一就又压着他亲了又亲,尖牙已经伸了出来,刮得他皮肉生疼。
信一直起身开始脱衣服,他自己的衬衫扣子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领带却没摘下,落在他壮硕的胸肌之间让龙卷风有点犯迷糊。裤子更是脱得毫无章法,牛仔裤连着内裤一起扯掉扔飞,皮带扣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信一碰都没碰他自己那剑拔弩张的阳具,浑身上下只挂着那一条领带,又爬上去抱着龙卷风的嘴啃了起来。
龙卷风同他热吻,感受着粗长的肉棒抵着自己的腿心,隔着他的裤子磨蹭。信一亲够了,抱着他喘,语气湿漉漉,“祖哥哥,帮帮我……”
信一本来只是想撒个娇讨个手活,他没想到龙卷风竟然开始解皮带,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的时候他还在发呆。
“你就打算看着?”龙卷风蹙着眉问他。
信一的性器抽动着吐出一股清液,今晚他的小兄弟受了太多刺激。他马上俯身到龙卷风的双腿之间,龙卷风的内裤是灰色宽松款,信一甚至没费功夫脱下它,直接把腿间的布料扒到一侧,分量可观的半勃阳具便弹了出来。信一伸手用力撸动几下,龙卷风便闷哼着攥住了他的卷毛。
信一想给他含射,但他的兴致太高涨,尖牙已经伸出来了,他还不知道怎样把它们收回去,怕弄伤他大佬,只好放弃,拿舌尖舔了舔。龙卷风的身体猛地弹了一下,阴茎在他手中完全勃起。信一另一只手的中指不老实地滑向了更深处,龙卷风咬紧了下唇,防止自己泄出丢人的声音,抓他头发的手收得更紧。
“龙哥,你这内裤真方便。”信一把着松垮的裤沿,指尖触了触紧闭的入口,引来那里的一阵瑟缩。
龙卷风想把自己的耳朵捂住,或者把信一的嘴堵住。信一的嘴还在作妖,尖牙抵在大腿内侧的软肉,轻轻咬了一口,龙卷风腿根仿佛过电一般,一声破碎的呻吟破口而出。信一拿舌尖卷干净那里流出的血,沉着红眸又凑过来跟他接吻,手指神不知鬼不觉地探进去了一节。
龙卷风没法再咬唇了,吃痛的喘息全部渡进信一的嘴里。信一的舌尖舔着对方的尖牙,故意被它刺破,龙卷风尝到了更多的血腥味。
信一即使变成吸血鬼也爱出汗,想来可能是刚刚被转化,血还未彻底冷下。现在信一已然大汗淋漓,汗水蹭到龙卷风的唇上鼻子上,烫得龙卷风皮肤也升温。
信一手指纤长,但指关节却粗大,卡在穴口进得吃力。信一俯身去揉龙卷风饱满的胸乳,胸前两颗早就被他刺激得挺立起来。他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还未过口欲期的婴孩,指尖点了点其中一颗,“龙哥,这里好漂亮。”说完便低头含住。
没有润滑的手指顿时被吸得更紧,信一一边用舌尖弹弄褐色的小丘,一边强硬地把整根手指挤到了底,指节弯了弯,几下便碰到了让龙卷风发出惊喘的点。
“信一……”龙卷风唤他,尾音拉得比往日长,信一依旧在他胸前吃奶,抬起头拿上目线看他。龙卷风在心底骂了几句,拿小臂挡住了脸,又被信一强硬地推开。
不知不觉间已经进了两根手指。信一把他的奶头吸得胀大一圈,吸得口水淋漓,吸完还不忘起身在他耳边嘟哝,“大佬,下面好紧啊。”
龙卷风现在只剩后悔,悔自己不该心疼小孩,悔自己不该见色起意,他怎知信一床品这么差?他受不了这些荤话,每次听进耳朵都让他头皮发麻,明明应该是羞恼的,欲望却升腾得更烈,令他无比烦躁。“你能不能闭嘴?”龙卷风想探身咬他,身体深处却被信一的指尖抵住狂揉,顿时卸了力。
“第三根了哦。”信一没闭嘴,还露出一个过分英俊的笑容。他得寸进尺,牵着龙卷风的手往自己身下摸,“龙哥,你摸摸我好不好呀?”
龙卷风用能把人捏痛的力度狠狠攥紧那孽根,信一哀嚎一声,尾音却七转八绕,听上去更像是得了趣,手里那根果然更硬。龙卷风咬着牙给他撸,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他做什么都能让他更兴奋。而一想到年轻人这般硬热都是因为自己,他的心底又像进了蝴蝶,翅膀扑扇得他痒痒的。
信一的三根手指全部抽出,龙卷风的穴肉竟开始感到空虚,穴口泛着水光一张一合,把信一看呆了。
“祖哥哥,我忍不住了,让我进去好不好……”信一亲了亲他的喉结,咬了咬他锋利的下巴,吮了吮他的下唇,一双狗狗眼泫然欲泣,滚烫的龟头耀武扬威地抵在入口,沾着不知是两人中谁的体液,轻轻戳刺。
龙卷风躲闪着他炽热的视线,艰难地点了点头,他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了,信一还从未见过他大佬这个模样,只想更狠地欺负人,于是他又央他:“大佬,说出来嘛。”
龙卷风额头上青筋暴起,拳头攥了攥,平复了一下呼吸,决定纵容他最后一次,“好……”
信一知道自己不能再恃宠欺人了,更多的荤话被他咽下了肚子,他压下大佬的两条长腿,把它们折成好看的M型,凝视着他年长爱人的眼睛,慢慢顶了进去。
龟头被包裹住的瞬间,信一就发出一声被噎住一样的呻吟。龙卷风咬着牙没出声,暗自反思自己究竟是给孩子喂什么喂成了这样,最后倒霉的竟是自己……刚刚上手还没觉得有这么夸张,现在一点点嵌进身体,胀得仿佛下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噬主……
信一的双手陷进龙卷风饱满的屁股肉里,重重揉捏,把臀瓣分得更开,仿佛那样能让他进得更容易。他还没插到底,已经觉得自己快射了,全靠脑内默念算盘口诀忍住。太舒服了,一想到自己可以永远跟他大佬做爱,做到世界末日,信一就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大德。
龙卷风在他进入的过程中硬是一声没出,但吐出来的气已经抖得令人心疼。信一没敢动,豆大的汗珠仍旧啪嗒啪嗒地摔碎在龙卷风的胸膛,反射着昏暗的灯光,小麦色的肌肤衬得更加咸湿。
信一见他腿间都软了下去,又见他尖牙戳破下唇渗了血,知道他一定很痛。“大佬,你是不是疼,不然算了……”信一不想出去,但更不想让他大佬受苦,说完就恋恋不舍地往外撤,穴肉缠绵地挽留他,信一顿时觉得自己的阴茎又胀大了半圈。
半途而废不是龙卷风的作风,况且这还是他亲手勾起来的火。于是龙卷风短暂抛弃了年长者的尊严,在信一还未完全撤出时拉了一把他垂落在自己胸前的领带,信一失去平衡摔在了他身上,下体一下子进到了最深,逼出龙卷风一声短促的呻吟。
这下信一不用他再确认行还是不行,双臂撑在龙卷风身体两侧,龟头抵在穴肉深处开始慢慢抽插,破开层叠的肉,寻找能让龙卷风颤栗的点。他还没掌握摆腰的诀窍,插得慢吞吞,却一下比一下有力。龙卷风只觉疼痛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酸胀,被填满的餍足。
龙卷风一直垂着眼睛,屋里的光打在他头顶,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醉人的阴影,信一看得出神,伸出舌尖,舔吻他的眼皮,把他的睫毛弄得一绺一绺。
“龙哥,你好靓啊。”信一由衷地赞美着,抓过龙卷风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又在他的手心落下几个吻。下体也没偷懒,几度整根抽出,只留硕大的龟头卡在穴口,又缓缓推入,过程中他仔细凝视着龙卷风的脸,试图找到他最舒爽的点。龙卷风的阴茎又有了抬头的迹象,信一见状,难掩心底的喜悦,卡住龙卷风的腰,大开大合地操干起来。倒不是插在体内的那根真的让龙卷风得了趣,只是信一又舔又亲又夸,实在让他抵不住。
他喊了声慢点,却被撞得支离破碎,立马咬紧牙关,不愿再发出任何令自己难堪的声音,身下的床艰难承受两个健壮男人的体重,发出的声音比他还大。
猝不及防地,龙卷风的甬道猛地收紧,一双胳膊条件反射往上抬,试图遮挡自己沦陷于快感的双眼。信一不依,又给他拽开,这次更是一手一只地往下拉扯,把他龙哥的上身抻平,一下一下往刚发现的那一处凿,“原来是这里呀。”
龙卷风这下没地方躲了,过载的快感堆成眼泪,被身下的顶撞甩出了眼眶,眼圈也红了。额上的碎发掉下来几绺,几乎垂到眼里,龙卷风没手去扒开。
信一自己原本蓬松的头发也趴了下来,黏黏糊糊粘在脸上,下面也不遑多让,汗水和两人的体液打湿了年轻人生长旺盛的阴毛,一下下刮蹭在龙卷风被疯狂进出的穴口,信一眼睛一黑,脑子一热,差点没被刺激得缴械。
“Daddy,我们换个姿势好不好?”他真是糊涂了,臆想了无数次的称呼竟然一不小心脱口而出,身下人肌肉突然绷紧,穴肉也更加密实地缠上,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胡话。
龙卷风结结实实地往他胸口踹了一脚,信一接了招,又把踹他的那条腿扛在肩边亲,边亲边念叨:“Daddy生我气了呀?”亲得那条腿也开始泛红。龙卷风拿解放出来的那只手狠狠揉了揉脸,他想了想,自己把他养大,还将他转化成了吸血鬼,他体内流淌的甚至有自己的血,叫声daddy也没问题,但不是在这种场合……
心猿意马中,他被信一抱住直起了身,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的怀里,身体里的阴茎一下子戳进更深的地方,新的一轮快感袭来,让龙卷风克制不住地把指甲陷进了信一后背的肉里。
这个姿势让龙卷风一下子忆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骑在信一的身上,让信一起了心思,唯一的不同是,那时信一的阴茎只是抵在他的小腹上,而不是插在他的屁股里。
“Daddy,咬我这里啊。”信一仰起脖子,按住龙卷风的后脑勺,强势地把人往自己的脖颈按。龙卷风的两条腿夹着他的腰,他能感觉到那双腿在逐渐收紧,缠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疯子……”龙卷风舔了舔信一汗涔涔的脖颈,如他所愿,一口咬了下去。
信一大声呻吟着,精关终于失守,结结实实地灌了他一肚子。龙卷风当然感受到了甬道内的热流,他自己的阴茎还硬着,倒是没抱怨什么,信一已经比他想象的要持……
怎么回事?龙卷风感受到体内那根又硬了起来,血也不吸了,眼皮开始跳,这不应期也太短了吧?
“大佬对不住啊。”信一莫名其妙地道歉,还没等龙卷风反应过来,信一便毫不留情地咬住了他的肩膀,尖牙刺破皮肉,暗红的鲜血涌出。龙卷风嘶地一声,一阵麻痒从交合处上冲头皮下冲脚趾,惹他发出难耐的喘。信一松开了他的肩膀,舔了舔沾血的牙,掰着他的下巴又一次吻了上去。
唾液和血水勾成淫靡银丝,龙卷风闭眼不看,唇间却不自觉地泄出愈加黏腻的气音,手指也渐渐从信一的后背游弋到他的后脑,痴痴纠缠他头发,也不知想拉远还是拉近。龙卷风的双腿此时不再缠着信一的腰,而是与床垫直接接触,自主施力,配合着信一的动作吞吐着身下滚烫的肉棒。信一知道他被自己操开了,又上手去揉龙卷风的胸口。
“张少祖,龙哥……我好爱你。”信一逐个吻过他的喉结下巴鼻子眼睛,龙卷风再也压抑不住胸腔满溢的爱意,扯着信一的头发主动与他唇舌纠缠。
信一环着他的腰用力顶弄,次次蹭过他的敏感点,有了精液的润滑,进出已经十分顺畅,越来越多的黏滑液体顺着小口流出,滑过信一鼓胀的囊袋流到床上,留下一片淫靡白浊。龙卷风的呻吟被颠得破碎,膝盖再也使不上力气,全靠信一紧紧抱着他才不至于失去平衡。他自己的阴茎夹在两人的肚子中间,包皮早被蹭下,过于直接的皮肉接触明明应该是痛的,此时前后夹击却只让他爽得头晕眼花。
两人一齐高潮时,龙卷风没收紧膝盖的力道,夹断了信一的两根肋骨。信一短促地尖叫了一声,阴茎可怜兮兮地往外又抖出了一股。
龙卷风射在两人之间的黏稠白液有一些沾到了信一冒出胡茬的下巴上,被信一拿指尖卷下来吃掉了。
接下来的一分钟,龙卷风枕在信一的胸口上,惊魂甫定地听着耳朵下面传来的咔咔声——肋骨愈合的声音。
“对不住……很疼吧?”他小心翼翼地触摸着肋骨下沿的皮肉,他刚刚应当是用了乌龙绞柱的力气……
信一无端联想到穿雨鞋的小孩,总仗着自己有雨鞋,走路也不绕水坑了,专挑有水的地方去踩。他现在有了超绝的复原能力,也不怕受伤了,龙卷风就算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也不会伤到他。他令龙卷风失控的这一事实是最好的春药,这事跟踩水坑一样,只会更上瘾。信一捏了捏他赤裸的肩膀,说你下次要不要试试把我老二坐断?
龙卷风支起胳膊看他,表情像在看一头没有脑子的牲畜,瞪了信一一会儿,意识到他是认真的,龙卷风的白眼更是要翻到天花板。
信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搂着龙卷风就要睡觉。龙卷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用了三成的力,“洗澡啊,衰仔!一身臭汗。”况且他总感觉屁股里还有东西没流干净……
信一射了两次,困得不行,但龙哥的话他又不敢不从,只能吧唧了两下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
当然,在狭小的浴室天雷勾地火的事就是后话了。
第二天一早,信一醒来时没见到龙卷风,心里慌了一阵。他惴惴不安地等了十几分钟,听见了对方上楼的脚步声,进来时,龙哥一手提虾饺,一手提紫米粥,原来是给他买早饭去了。
“龙哥,那个……”信一坐直了身体,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竟然有些扭捏,“占叔给我托梦了。”
“他讲什么了?”龙卷风把早餐放到床头柜上,问得漫不经心,只当信一昨晚头一次开荤,不免有鸠占鹊巢之感,心里有鬼。他自己是相信有神的,但从不信托梦一说,如果真的能托梦,为什么咁多年阿占没给他托过?
“他说把你推出来坏了规矩,害他排号又往后排了十位。乜意思哇大佬?”
龙卷风掰筷子的手停了下来。原来是真的……他想到阿占不去找他而去找信一,就觉得这当叔叔的欺负小朋友,真心坏心眼得很,不禁扬了扬嘴角。他又想,自己死了一遭见了阿占,本是好事,没想到还是给对方添了麻烦。只希望这十位号不那么长,能让他尽快投胎。
“上次是你占叔把我从阴曹地府推出来的。”龙卷风绕到信一的那一侧床边,看着满地的衣服和扣子皱了皱眉头,俯身开始收拾。
“哇,他舍得让你走?”信一从身后扑过来,一手环住龙卷风的脖子,另一手咚咚地给他锤了锤后腰。
龙卷风拿两指重重弹了信一的额头一下,“我怎知?他没同你讲啊?”
“没讲啊,但占叔是鬼,什么都知道,他把你送回我身边,一定是因为知道我好爱你的!”信一说着,贴得更紧了。热乎乎的体温透过龙卷风的外套传来,把龙卷风的后背也捂热了。
“城寨拆了之后,大佬同我开个卡拉OK吧?白天关门歇业,你我在屋里睡大觉,只晚上开门,好热闹好入时!你说好不好哇?”出乎龙卷风意料,信一早就把两人的未来规划好了。他望着信一已有点笑纹的眼,温暖又舒缓的电流传遍四肢,他听到自己轻轻说:“好。”
信一高兴得攥着被子打了几个滚,又把他按在床上亲了两口,直直望进他的眼底:“张少祖,我今日依然好中意你,我明日也会好中意你。以后的每个日子,我不管是早上起床,中午起床,还是晚上起床,我都要同你讲一遍,我依然好中意你。”
“酸倒牙了傻仔。”龙卷风嘴上这么说,耳尖却红了。他抚摸着信一脸边卷曲的发尾,在无名指上绕了个圈,“蓝信一,我也好中意你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