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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和L接吻的时候,月知道B就在这个房间的某处。这次要不是在柜子里,要不就是床底下。那家伙会像只蟑螂般压低身体到几乎和地面平行,同时用手肘和膝盖在地毯上无声的爬行,在黑暗中紧紧盯着月,以及他被包裹在柔软毛毯间如水润雕塑般美妙的年轻肉体。
隐约雷鸣,阵雨将暧昧的呻吟和温存都掩盖在帷幕下。侧耳倾听,除了和恋人拥抱时衣物的摩擦以及以及耳鬓厮磨的调情外,月的耳朵没有捕捉到任何可疑的喘息。
之后会不会在床下的地毯上找到一滩口水?真可怜啊。想到B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嫉妒的幻想着,被月骑在身上的人是他自己,幻想自己是L——月几乎要笑出声了,多么可悲的幻梦啊。
不过曾经令人作呕的偷窥对于现在的月来说不过是性爱前的消遣。虽然被讨厌的家伙垂涎让月非常不爽,但月并不会因此打消和「真正的L」做爱的机会。
于是冷哼一声的年轻警探大胆的打开膝盖跨坐在恋人身上,撩起衬衫下摆,让臀部悬在L隔着牛仔裤勃起的阴茎上,时不时能戳到的位置。L舔湿他的锁骨和右边的乳尖,先右后左,直到乳粒充血竖立,然后才是左边被手指蹂躏到糜红的胸部。
“可以更粗暴的一点的,” 月捧住侦探的脸,鼻息扫在耳畔,但月却故意提声音,让整个房间,就算是床底,通风管道里也能听见,“我喜欢激烈一点的。”他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
额头相触,然后是鼻尖,找到藏在浓密发间的耳朵,顺着冰凉的耳廓向下,L光滑的脖颈像大理石,惨白到灰色的皮肤下脉搏的跳动却加快了,从心脏泵出鲜血。和月嘴唇相触,湿润的口腔粘连在一起时,L几乎纯黑的眼中也会只有月的倒影。
这是我的玩具。月无比确信,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人只会对我忠诚,这个人的灵魂属于我。
世界第一侦探的灵魂被自己俘获,月付出的不多,只是同等的喜欢。
“……今天可以快点进入主题吗?”气息湿润耳廓,月喜欢在接吻完保住L的头,手指插入对方蓬乱坚硬的黑发,抚摸温暖的头皮,低头吻他的发旋。和他人印象里阴暗又野性的评价相反,月知道其实L闻起来甜甜的,是巧克力奶油和衣物柔顺剂的味道。这是L的秘密,他把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展现在了夜神月,这个比伊甸蟒蛇更狡猾、更迷人存在面前。世界第一侦探是个胆小鬼,他深深的恐惧着被毒蛇咬中柔软心脏而死,但即便是这样,他的弱点也甘愿暴露在月面前。
“当然。”回应月的是又一个绵长的亲吻,L对他的迷恋和臣服永远能让月性欲高涨。“我现在就想做。” 食指勾下私密部位的最后一层遮挡后随手扔在,好像是地毯上。现在月唯一的庇体之物便是上身被卷到胸口的白色衬衫。
温热湿滑舌头又缠进口腔,还是在做前戏,那家伙吻技很好,但月不由自主的开始分心。年轻警官的手透过侦探的圆领衫从原先拥抱着的后背来到侧肋,随后是单薄的胸腔。掌心传来不规律的韵律,于是月轻轻咬了一下恋人的嘴唇作为暂停的信号。
“心脏。”月轻声说,“让我检查一下。”于是热情洋溢的挑逗的停下,月不理会L的窘迫即使下半身是货真价实的真空———他也毫不在意的直接坐在恋人的大腿上,蜷缩起身体,将耳朵贴在L的胸口。
咚。咚。短暂停顿。咚。像是业余鼓手的表演从孱弱的人体内传来。即使月没有受过专业的医疗训练也不清除L的身体情况,动物本能也在提醒他: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坏掉的,它不正常,随时都会彻底停止。
B的偷窥不能让月退缩,但是L胸口传来的劣质鼓点却让他无心继续。
“月。” 骨骸般的身体内部传来含糊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无奈声音。“没事的,我问过医生了,他们说我现在状态很好,日常活动是不会有问题的。”
“———他们说最近做爱也可以?”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若无其事,侧身,他靠在这具尚且温热的躯体上,聆听着近年来越来越疲倦的心音。“我是不是又在为难你了?”
“不,完全没有。” 他的恋人迅速回答,月从以前开始就讨厌L在“死期将至”这件事上对自己的刻意照顾,这让他觉得更痛苦了。“和月做爱有什么为难的。倒不如说,不能碰月还不死掉。”
月用力掐了一下嘴欠侦探的腿,后者不出意外地发出“好痛”的声音。
“没救的好色之徒。”月别过脸去。“笨蛋。”他的声音逐渐低到谷底。
于是年长恋人拍了拍月的后背,“没关系。我问了,他们说【月君的话没问题】。毕竟月是好孩子。” 天才侦探似乎想通过开点颜色笑话来缓解气氛,这也确实奏效了。
月的肩膀松懈下来,虽然嘴上依旧不饶人。“……..你还真问了啊。”
“嗯,我也是很在乎和月在一起的时间嘛。” 侦探露出狡猾的微笑,“那还做?” 他捏捏月的脸。
这还是真是。月很想说什么,“其实不做也可以”,“L要更加珍惜自己”,“我爱你”…….总之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情。于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别死在床上了,大侦探。”月用吻堵住他的嘴。恍惚间,月感到室内似乎有某种异响。
1.
B入房间时,虽然他知道自己绝不被欢迎也并非受到邀请,但室内的不修边幅和散发的刺鼻气息还是让他有些吃惊。
酒精的残余恶臭混合着鼠尾草蜡烛以及不知名草药的烟味在乔治王风格的宽敞卧室里形成令人昏昏欲睡的浓烈空气让正常人无法无法忍受。但B却被这腐烂的气味取悦了,因为这代表着这房间的主人已经对这房子里即将到来的死亡感到绝望。他妥协了。不再通过无望的保存整洁和询问医生来寻求希望。
B进入房间时夜神月甚至对他没有扔出一记厌恶的眼神。出身名门的年轻警探此刻就像波提切利的维纳斯,因为诞生时即为神祇,固不因自己的美貌和赤裸而感到羞愧。尽管他今天有足够的时间来收拾自己,但此刻他似乎什么也不想做,只是任由自己包裹在沾满眼泪和痛苦的冰冷被褥中。
“早上好,月。今天可是大日子啊。” B从背后变魔术般拿出一束盛放的香水百合,金色的花粉粘在他的手指上。这是不能被放在室内的,有毒的葬礼花束。B是故意的。“ 我们要盛装出席啊。”
不知是被B的话语激怒还是憎恶百合花的暗示,床榻上的年轻人睁开了眼睛。
深呼吸,他缓慢的,用沙哑的声音真诚的祝福,“下地狱去吧,Beyond.”
“当然,月君。他这种好人会上天堂,我们这种杀人犯都会下地狱的——所以我们未来的生活里没有你丈夫。这不是很好嘛。” B快乐的说,他跨过酒红色的羊毛地毯上布满的个人物品,亚麻白衬衫,浆洗的西服裤,镀银的袖口,甚至,夜神月曾经视若珍宝的石英月球表,它们全都在某一刻心碎后被无情的破坏,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痛苦。
夜神月的最后骄傲维持在他绝不让别人目睹自己的崩溃。
在看见那块摔碎表面的手表时,B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将指针停在某一刻的手表捡起,旁若无人的放进自己黑色长裤的口袋,随后若无其事的把怒放的百合花放入空置的花瓶。几个月以前,这里放的是另一个人送的亚洲洋甘菊。现在它们干枯的尸体一碰就碎。
“······绝不原谅你。” 不出意外,B听到了月的诅咒。回过头,床榻上的青年已经坐起。低垂的发梢挡住了他的往日里让B日思夜想的动人面庞,阴影之下,曾经那个人有着火红狐狸般鲜活狡猾的眼神,此刻只剩下燃烧的恨意和干枯的泪痕。“······你们两个都去死吧。”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B并不在意,他心情太好了。
不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悠扬的曲调和湛蓝的天空,纯净如流水般的阳光仿佛在窗帘打开的瞬间净化了卧房内的污秽之气。B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然,这个残酷的,生长着荆棘和草莓的世界竟然如此美丽。
胜利的滋味是多么甜美啊。
“不要这样嘛,亲爱的。” 耳边呼啸着飞过一本小书,B很满意自己吸引到了月的注意,看来月月的精力足够参加今天的仪式了。他可不希望月错过。
布置好鲜花,B已经开始想脱掉身上这件碍事的葬礼外套了,室内太热了。但是还不行,他要忍耐,马上就是他胜利的时刻了。“我没有做任何坏事哦。就算有——那也是月的意思。不过我不在乎,所以你也是无罪。” 他冲月眨了眨眼睛。
“我只是顺其自然。” B笑着说。
2.
B觉得守着一具如同活着的尸体的L根本没有意义。
诚然,L是个伟大的人,但要B说,这世界上没有人比L更可恶的人了。
在L确诊罕见罕见疾病的同年,B被发现了。彼时L已经是「正义之光」般的存在了。
华米之家有过学学多多的专家学者研究过他,某种意义上,他被认为是未来新人类的开创者,一个先驱,领袖,神的候选人。而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孩子,他竟然命中注定般活不过三十岁。
于是B就出现了。他某个L的疯狂崇拜者制作出来的良药。他取自L的血,骨与肉,一摸一样的长相,一摸一样的习惯,等到他们开始接触后,他们连思考的方式都几乎一致。
唯独,他和L唯一的差别就在于,他的出生是错误。B被制作出来的唯一原因就是L。只要L有需求,他可以随时被拆下零件,献祭自己的生命。在B被关在实验室的七年中,他只是麻木的不断的听着关于L的传说,那些故事在B眼里没有任何意义,无非是终将消散的谎言。
不过这世界上好像有件事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人们头上的数字们。
大概正义的化身总归是正义的。可想而知,当L发现自己拥有一个克隆人时,L拒绝了那个科学家的非人道提议。渡和L达成一致,在他们看来,B也是「拥有自由意志的人类」,并把那个狂叫着要拯救L的反人类科学家绳之以法。那个人在被否定的同一天在监狱自杀了。
哦,原来是这样。B明白了,原来人头上的数字代表着死亡的时间。
所以夜神月的努力都是白费。B不明白,像夜神月这样聪明又残忍的家伙竟然会相信奇迹。L头上的数字在缩短,他曾经明确的告诉过夜神月那个人的死期,那实在是悲剧般的年轻的数字,近在咫尺的短。
医生的预言算什么,他们宽慰悲伤的妻子,那个人的生命必然还有几年——B可不相信那套科学的鬼话。
但那个爱说谎的如夜神月,他竟然也沉溺于L的幻梦中。得知真相后,夜神月那种总是戴着温柔面具的脸开始破裂。他的愤怒和厌恶让B当时坚信,夜神月一定会揍自己,但他没有。美丽的少年只是握紧拳头又松开。
“如果B死了,你那颗悲哀的心就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吧?” 他的笑容还是灿烂美好,可B却听出了言下之意,他很震惊,倒不是夜神月想杀他,而是夜神月那么冷酷薄情的人竟然那么喜欢L,能为了他杀人吗。
不,那个就叫做「爱」。
有生以来第一次,B开始嫉妒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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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跟踪和监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只要有可能,月在华米之家,陪在他逐渐衰弱的丈夫的每一个晚上,B都在他身边打转。只要月独自一人沉睡,早上起来时定能在枕边发现混合着精液的粘稠草莓酱。月的房间即使上锁,每次睡前却总能发现被某人碾压辗转的褶皱,床单上留下诡异的湿痕,房间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蜜气味。食物,就连渡精心准备并且再三检查过的蛋糕里也不断能吃到腥臭的凝固血液和黑色的头发。
虽然月确信B没有在他睡熟的时候迷奸他——唯独这点B不敢。不过这种近乎恐怖的骚扰让月十分焦躁。
月开始试图和B交涉,他将死丈夫的事情已经够他操心了,月不想再和一个冒牌货纠缠。但b并不想让他如愿。他执着于让月看自己,尽管那眼神多为无与伦比的厌恶——但如果自己的举动能让月今天直视L的时候有一丝犹豫,只要能让L也得不到月全部的爱——那一切就是值得的。
月的反抗无济于事。虽然他让其他华米之家的一起帮忙制止B,前者失败后他试着彻夜不眠只为抓到B,试过折断B的手脚作为警告,但B爆发出了他的本体L所没有的生命力——他不在乎受到伤害,不,倒不如说月给他造成越多疼痛,有越多血从伤口中流出,他就越幸福。
毕竟这样,夜神月留在L身边的时间就减少了。L也不能在死前被某人全心全意的爱了。
真是讽刺,B似乎犯了和他本体一样的错误,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不可能的人。
那个人是夜神月。
B的错误在于他唯一能拥有月的感情只憎恶,而L的错误在于,他和一个总有一天会参加自己葬礼的人相爱了。
所以,B很好奇,为什么月会在L死后,来找他,并自愿给予他一直想要的爱意呢?
//
月来找自己的时候,B认为自己赢得了。
B知道,L的倒计时结束了。月知道他是对的。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夜神月因为L的死亡而精神错乱于是打算投入自己的怀抱了吗?
B的思考被打断了。因为夜神月,比维纳斯更闪耀迷人的夜神月,他在B面前褪下睡衣,纯白透明的织物掉落在地上,像是优美的蝉蜕。
“·······你想干什么就做什么吧。” 比吻更接近的形容是撕咬。月的牙齿陷入B的锁骨,他流的是和L一样味道的血,月的眼泪是咸的。B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明明他对性的态度冷淡,想要羞辱夜神月的欲望远高于睡他。
但他却诚实的把夜神月,这个眼中只有恨意的青年抱在怀中,好像他是珍宝。
下一秒,暴力和渴望便在B的血管里燃烧。月的身体修长却不显单薄,他同时具有男性肌肉的力量感和女性肢体的柔和,大概是不放松锻炼的成果,他美的像月光。B想知道L会不会这么对他——有想把夜神月弄坏,把他敲骨吸髓,让他永远属于自己,让他和自己一同死去呢?
夜神月对B把他翻过去按在地板上,像廉价妓女那样张开腿,抬高臀部的做法并不抵抗,他只是皱起眉头,好像他看见B又拿他的枕套自慰了一样·····他温顺但又充满怒火,B把和他丈夫同等尺寸的阴茎插入月体内时他咬着牙对自己怒目而视。
“你们都·····”恼怒的神明似乎说了什么,但是B没太听清楚。月的身体高热而紧致,B差点在开始就被这被用惯的小穴夹的立刻射出来——他的本体应该痛快的享用了这里数年,或许月的处子之夜也是被这根阴茎捅穿,流血,结痂——这就能接受他为何和B的身体完美契合了,因为他就是被如此调教出来的。
夜神月忍耐的样子真是迷人。B决定好好观察月那张高傲的脸在他身下被蹂躏的样子。于是B拔出来,阴茎牵扯着收缩肉壁的体感简直是天堂,连夜神月的嘴里也传出抑制不住的呼痛。B不是第一次听月叫床,那么多爱抚和亲吻,时不时停下来的关心——他和L做的时候远比这个装模作样,是婉转娇媚的,如天鹅之死,那种甜美的做派真不适合他。他也肯定没爽到,反正B确信无疑。夜神月就该在最暴力的性爱中哀嚎着诅咒圣灵,B把夜神月的固定在头顶,捏紧他的下颌逼迫他开口,逼迫他吐露真心,但是夜神月没有。他一如受辱的基督本人,纵使B狠狠的碾压他的敏感带,在他快要高潮的时候用力掐他的大腿根,甚至是他纤细的喉咙,这个年轻的寡妇一声不吭。
“这样好像强奸哦,亲爱的夜神君。” 在月的腿上布满咬痕和淤血后,残酷的暴君放弃了,他将白精毫不顾忌的射入红肿的穴,夜神月只是闭上了眼睛。
“······这就样?” 几乎说不出话的被虐者在日出时终于再次开口,开口就是嘲弄。B在想他有没有可能断了肋骨?毕竟夜神月站起来的时候明显痛的快昏过去了。
但夜神月没有。
夜神月用他超脱的气度忍耐着。在遭受了一整夜噩梦般的性爱后,虽然从他的脸上能读出一些痛感,但这个年轻人总体而言平静的像是刚从教堂回来,如同穿着如雪的礼服,纤毫不染。他像来时一样,在一片浪迹里找到早就脱下来的睡衣,B这才注意到上面有血。
“那我走了。” 夜神月仿佛完成了某种仪式,好像刚刚被凌虐的并非他本人,夜神月消失在B的视野里。
这大概是天才的B也绝对无法理解的事情了。他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夜神月。
3.
这世上所有不洁的事物里,夜神月最讨厌蟑螂。
这种生物肮脏龌龊,卑鄙下流,在恶臭的犄角里产卵繁殖,无孔不入地腐蚀、污染美丽的事物。它们是自然界的小偷,伪装成正经的昆虫传播疾病和死亡,在无人注意的老旧犄角里苟延残喘。
如果打爆了一只蟑螂,最好把它流出白脓的尸体连同杀死它的凶器一起烧掉。因为蟑螂恶心的卵泡在母体死亡后也以后能孵化,最终吃掉尸体,诞生出无数新恶魔。
月诅咒这种生物,诅咒它们明明是残渣余孽却拥有如此强胜的生命力。如果这世界上有魔鬼,那蟑螂一定是他们的杰作。
夜神月就是如此憎恶蟑螂。
但是,如果月不得不在B和蟑螂之间让他选一个相处一室,他一定会选蟑螂,不,一个族群的蟑螂也可以忍耐。
夜神月痛恨B到了极点。
在月看来,他如此痛恨蟑螂的主要原因归根结底还是B。在遇见B之前的蟑螂也不过是普通的虫子罢了,可以被杀死,可以被驱赶,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和,恐惧的地方。
是那家伙让一切都变得难以接受的。
Beyond.Birthday,或者,「B」,月习惯这么叫他。这个和月同龄的少年让他本能的厌恶。不论B多么用心的把自己洗干净,用正常人的姿势走路,故作礼貌的和月打招呼,月还是会把他和脑海里蹦出的褐色蟑螂联想在一起。
如果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死了对世界更好,一种不是,那B就是前者。他是彻头彻尾的危险分子,他有最出色的智力,月确定他不会把那份才华用在好事上。而他已经在折磨月这方面显示出了惊人的天赋。一个十足的变态。
“月,你可以稍微对B友好一些。” 月的丈夫曾经委婉的提醒过月。“毕竟他和我是一样的。”
当时自己是怎么说的?
「想都别想」,「你是疯了吗」,「那个人对我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好像是这样。即使是L也不能让月违背自己的意愿。B,他怎么可能对B友好呢?
这家伙就是一只蟑螂。他是个空壳,一个残次品。月不止一次当着L的面说过,而那并非气话,月是发自心底觉得B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即使那家伙没有抓紧一切机会捉弄和挑衅月,他偷窃月的随身物品和无时无刻不在窥伺月的习惯也证明了这个卑鄙的男人和月的丈夫,即使基因完全相同,实际上却是只无可救药的虫子。
可是那时他的丈夫却只是摇头,那个时候L的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了,月和他争吵的机会也越来越少,“B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和我没什么不同······只是他没有我那么幸运。”
“我遇见了很善良的人,渡,还有月,这是我非常幸运的地方。而那个孩子什么都没有。”
”不过,月,他也是有灵魂的人。” 心脏慢慢衰弱的世界第一侦探叹息道,他黑色眼睛的光芒在逐渐暗淡,医生说他已经走进了他的倒计时,他随时都会死。“就算是为了我,拜托月君再忍耐他一下吧。”
L对B,对那种人惊人的宽容才是月无法忍受的。
他的丈夫,竟然在对待这件月看来,毫无悬念的事情上如此优柔寡断。
「Beyond.Birthday」,B,他的意思是「第二个」。他只是L,世界第一侦探的拙劣仿制品,他是一个克隆人。他生来就是为了让L活下来的,对此,他这种害虫还是早点贡献出最后一点价值吧。更何况,那个人还对月图谋不轨。
月确信,L最终还是会「使用」B的。
他只是暂时还没意识到死亡的恐怖。他只是有名声要维护,当然啦,L是很骄傲的,他无法容忍自己夺取——月认为罪该万死的某条性命。
B没有灵魂。他不是人类是恶魔。只要L想过哪怕一次,拿那家伙开刀,自私的让自己解脱出来——月就会去杀了他。
没有身份,没有家人,没有灵魂的家伙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存在价值。
但是L不同意。
17岁的时候月就知道L会死,某天早上起来,L或许就不在身边了。结婚的时候也知道L一定会在自己之前死去,但他欣然接受了。月以为自己接受了。
开始,L只是比感觉到累的很快,然后他就被彻底禁止打网球——天知道他以前为什么对此视若无睹。仿佛时间在一个人身上的速度比常人更快些。L的外表似乎停留在了他与月见面的二十四岁,可是他的内脏却在加速衰老。
生病后一个人的生命力流失的好像一个漏水的玻璃袋子,你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是谁也无法修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裂口越来越大,最终,大家都在等它崩坏的那天,数着日子等它在体内的水流光之前就裂成碎片。
最煎熬的部分不是玻璃真正破碎的一刻,而是看着裂口扩散的你,无能为力的每一天,每一秒,一切都在缓慢的破坏殆尽。
某天,L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摔倒了。某天L在睡梦中突然休克被送去抢救。某天月拿起他喝剩下的杯子,里面晃晃悠悠的液体不是素淡的红茶,而是吐出来的血。
不知何时才能停在的折磨。月意识到将死不死的痛苦才是最死亡可怕的地方。
B的天赋之一在于他预言死亡的时间精准无比,说起来让人反胃,但这是他和月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那家伙快死了。” 那张和L一摸一样的脸露出瓷器裂纹一般的笑容,“ 你可要抓紧时间啊。”
月是在努力。
他在努力劝说L把B宰了。就像宰掉一直黑山羊。反正那种反社会变态早晚会被枪毙。医生们,他们发誓L的情况很好——但那个该死的死神却总会赢。月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L非死在今天不可呢?
但是L还是和以往无数次争吵的结果一样,固执的摇了摇头。“Beyond.Birthday,他是自由的,他是个人,虽然很奇怪,但他和我们一样有灵魂。”
分钟和秒钟的位置重叠,然后是时针,L的生命离那个限额越来越近,月跪在地上,握紧那个人只有骨头的手。
脸上感到湿润。月抬头,但那并不是眼泪,而是血。他的丈夫灰白色的身体颤抖着,鲜血从他指缝里流出。
抱歉,月,抱歉。他总是这样。无法死去,但又下定决心活下去。
已经受够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收紧的手指已经在僵硬的遗体上松开了。自己用那块月球表掉在地上,砸碎了。丈夫的尸体比想象中的安详,他像是有点遗憾,但他是月见过的,最干净的死人。黑色的眼睛闭上,他终于死了。
原来是这样。月茫然无措的看向自己。镜子里他的脸颊上还有鲜红的血珠。原来如此。
4.
葬礼很安静。人们都穿着黑色的丧服,连华米之家的小孩子都来参加了。L的尸体被火化了,这是为了防止B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地底下埋的是具空棺材。
就算断了骨头,月也依旧是很美。一种近乎透明的,无可言喻的美,一种似乎明天便可能消失的极其微妙的美。他没有穿习惯的西服,而是穿了黑色的圆领衫搭配灰色的长裤,足蹬一双运动鞋,看起来非常休闲,如释重负。比起葬礼,他更像是要去打网球。不过没人会对他指手画脚。
没人对这场葬礼有什么疑问。L的死是必然的。有趣的是,人一旦死了,仿佛之前所有的存在都是一种幻觉,空中飘浮的幽灵,轻飘飘的。
“B,陪我走一段路吧。” 夜神月在结束后主动邀请道,B再次感受道胜利的喜悦。L死了,现在无论是谁都不能占有夜神月了。他有个计划,说不定可以夜神月把那颗还留在死者身上的心偷到自己这里来。
“把我的手表还给我。”月望向远处,一种岑寂而雄辩的沉默萦绕在周身。他靠在用来挖土的铲子上,这片安静的悬崖上按照月的要求只埋了一个人——不,或许一个人都没有。
B拿出那块破碎的表。“不,我要留着。” 他笑的总是不怀好意,一种拙劣的模仿。
本以为月会发怒,意料之外的,他很平静。“可以啊。” 他说。
B几乎要放声大笑了。
下一秒,那柄沉重的铲子砸进了B的头骨,他踉跄者后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他用L的声音说。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月忘记究竟用了多久,那个人的头才像海滩上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
白花花的头骨裂开,里面是豆腐般碎掉的大脑,脑浆闻起来甜甜的。月,蹲下来仔细的观察,过了许久,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宽慰的笑容。
”我就说啊,他的脑子没有灵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