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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父亲大人?”
察觉到开关门的响动,那个孩子便抛下了手里的鞠球,连同方才还和她一起玩的式神伙伴也一同弃置不顾,蹭蹭蹭地向他跑来,毫不犹豫地扑入他怀里。
男人一把将女孩抱起,骤然升高的视野让她不由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又咯咯笑着用小小的手揽住他的脖颈,映出他身影的金色眼瞳里满溢着的是对他全心全意的信任。
她因为刚刚的游戏散开的橘色短发毛毛躁躁地蹭过他的脸颊,有点痒。
“哼……贫僧不在的时候,小立香有没有好好待着?”芦屋道满凑近女孩,脸上所浮现的表情如果让他在宫中的同僚看见了,只怕是会怀疑起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他们认知里的那个妖僧芦屋道满。
“立香有听话乖乖等父亲大人回来哦!”同样被他的发尾蹭过的女孩笑起来,掰着手指头数着“立香帮雅子打扫了卫生,和一郎一起除草,还帮弥子一起做饭!”随即她得意洋洋地仰起脸,脸上就差写着“快来夸我快来夸我”的字样了。
“嗯……小立香真了不起。”芦屋道满低柔地笑着,目光扫向了不远处的式神,失去了命令的式神沉默地伫立着几乎与影子融为一体,只在接到了主人指示的时候忠实地反馈了女孩的所作所为。
若说抓着抹布在自己走过的地方都擦来擦去反而将污垢带到了式神清理过的地方算是打扫卫生,那么除草反而拔掉了特意种植的药草、做饭把厨房弄得一团漆黑似乎也不算很奇怪。
但是看着小女孩毫无作伪的喜悦和闪亮的眼睛时。因为实在很可爱就原谅她吧。芦屋道满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以着抱着她的姿势走入屋内,将一隅泼洒着霞光的庭院尽皆抛诸身后。
这是芦屋道满偶然捡到的孩子。
在他刚刚见到她时,她还是个被包裹在襁褓里的婴孩,身边的足迹一路延伸下去却只见到了妖怪出没的痕迹,除了写着“藤丸立香”姓名的纸张再无能探寻她身份的凭证。
芦屋道满最初并不想留下她。但是这被冠以立香之名的孩子非常亲近他,她从小就是个强气的孩子,尚还在襁褓的幼儿时期,她就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抱着她的人是芦屋道满还是其他人,然后也仅仅只在他和他一手创造出的式神手里不会发出响亮的哭声。
最后芦屋道满留下了她,将她从小小的婴儿养成了能跑会跳还特别喜欢黏着他撒娇的幼崽,这期间到底经历过何种磨难,芦屋道满已经记不清了。但唯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展露出一点点像是人的部分。
此刻立香正软软地倚靠在他怀里,掰着指头跟他数有多少天没见到父亲大人,而他则低声诱哄着她跟她赔不是。
这父慈女孝的模样真的非常的、非常的……
令人作呕到了极点。
2.
这是某位阴阳师所织造的幻境。
这是某头恶质的野兽编造的谎言。
最初芦屋道满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没有走上拯救人理路途的御主究竟会是何种姿态。
而如果抚养她长大的并非人类而是自己这头始终对她怀抱着恶意的野兽,她是否也会堕落至泥沼深处最后驳杂成为他的同类,啊……光是想象着便觉得一如甘霖般甜美的颤栗从内心深处席卷至全身。
于是芦屋道满为藤丸立香制造了一个以他最为熟悉的平安京为原型的幻境。
但究竟是从何处开始出现了差错。
没有记忆的藤丸立香从小就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孩子。她从在襁褓中就已察觉到了该怎么对付大人们,这种才能在长大后进一步延伸至如何对付他。当能够辨识出那些照顾她的黑雾般的东西是他的式神时,便能用哭声逼迫他将自己的式神改变为人的形态,甚至还为那些式神取了名字并进行称呼。
她没能如芦屋道满所想的一般被染黑。
那双独属于她的金色眼瞳仿佛天生便带着对生命的热忱降世。
在外人看来想必她的处境相当可怜吧。
她从小便在远离人世的这一隅小小庭院生活,和她一起生活的除了因着侍奉宫中不常在家的父亲便只有连人类都算不上的式神。那些随手创造出的式神永远只会一板一眼地完成主人的指令,是连她的话语都不会回应的低等造物。
但她没有被染黑。
她抓着完成工作的式神们自娱自乐地扮演过家家的游戏,她因着罕见的发色被附近的男孩爬上树往院里丢东西喊着怪物时气鼓鼓地踩着式神的肩膀趴在院墙上向他们丢石头回敬,转头便又毫不在意地抛诸脑后。
芦屋道满在她眼前杀过妖怪,不止一次。
那些以阴阳师为敌的妖怪们偶有能突破宅邸周围针对妖怪设下的术式试图袭击,最后被他一一撕碎。这是独属于他的战斗喜好,他对亲手将那些脆弱的肉体撕裂、尚还温热的血混着肉碎溅在皮肤上的感觉一度非常迷恋——
最严重的一次是当他以同样的手法打败了敌人,转头却看到藤丸立香呆呆地看着他。鲜红的血甚至溅在了她小小的脸颊上。
然而下一刻,她便顶着双满溢水光的眼睛扑向他怀里问他有没有受伤。
在他打发式神处理掉那些尸体时,藤丸立香却一反常态地直直盯着那幅场景,哪怕看到了已经辨不清原样的可怖碎块也只是瑟缩了一下而又继续盯着不放。
芦屋道满抱她起来问她为什么。
“立香也……不清楚。但是,但是他们是因为父亲大人要保护立香才死掉的吧……”女孩埋在他的肩上发出闷闷的声音,那层薄薄的和衣被某种温热的湿意所侵染。“立香只是觉得要记住他们……记住这件事情。”
那块被湿漉漉的薄布覆盖的皮肉传来一种灼痛般的错觉。
3.
藤丸立香愈是成长便愈趋近于芦屋道满所熟悉的模样。
藕节似的手脚开始迅速抽长,身姿渐趋于柔细,以往只让人觉得天真的脸庞也开始浮出少女的柔美,但唯有喜欢黏着他撒娇这点依然毫无变化。
她不曾知晓当她如童年般扑入敬爱的“父亲”怀里时被她称以“父亲”的男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是如何用黏腻的目光将她从头到尾都舔舐过一遍,她不知道每每拥她入怀时揽在她腰间的手抚过那纤细腰肢时有多想就这样将其握在手心。
她只是用着和以往一般无二的、灌注着全部信任的眼神热忱地注视着芦屋道满。
藤丸立香越是接近芦屋道满记忆中的少女模样,他对这记忆里绝不可能出现的神情所滋生的烦躁感与破坏欲就越发强烈。
迦勒底的那些从者们有多想保护她、守护她的心灵,芦屋道满就有多想要将那些罪恶的污秽之物呈上她的面前,然后在一旁嗤笑着观察她的挣扎与痛苦。
迦勒底的藤丸立香是绝不会堕落的,他对此一清二楚。
那些连结着她过去与未来的羁绊与从者们,是她稳固不落的心灵防线。
但这面前的、没有那些记忆的藤丸立香唯一能见到的,唯一结下的,是他这恶质野兽的羁绊。
而他亲手破坏这份信任、这份信赖时,那想必一定比任何东西都要甜美吧?
只是那个时机来得比他想象的要早。
一日芦屋道满回来时已近深夜,夜幕与雨幕一同重叠,藤丸立香坐在走廊边等他,手里把玩着一朵椿,那别称为山茶的艳红花瓣在细白的手指间浮动。听见了他的声响,少女便起身去迎接,一点也不顾才刚洗漱完披上的外褂被雨丝所覆盖:“父亲大人!”
她看见芦屋道满的视线正向着她手中的花,于是便举起了它晃了一晃:“好像是附近的人扔进来的,真是的,我还以为小时候向他们扔石头已经把他们打跑了,没想到现在还会来这一套,不过其实倒还是挺好看的,父亲大人,不如我们也在院里种一株吧。”
没由来的,芦屋道满感到一股不快。只是看着少女说着说着便将那花凑近了想展示给他看,那种不快膨胀为一种冲动——
他挥开了少女的手。
那鲜红的,艳丽的花便沉坠于尘土中了。
而芦屋道满看着少女怔愣的神色,只想着或许这便是那个时机吧。
他揽过了那纤细的腰肢。
“嘶——”
就连布帛被撕裂的声音,也被掩盖于稠密的雨声中了。
那是漫长而又漫长的一夜的开端。
4.
藤丸立香只记得,那个夜晚的雨声异常的大。
偶尔的惊雷闪过时,白光便会短暂地映入这封闭又黑暗的和室,将覆在她身上的男人的脸显露出来。
这到底是噩梦还是别的什么。
她已经就连这都……辨别不清了。
少女觉得自己仿佛被某条大蛇给密密地缠上了,一圈、又一圈。
她被困在某个怀抱里,过大的体格差让她仿佛无所遁形,而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只是用着黏腻的唇舌几近淫猥地舔舐过她的肌肤,从她的耳廓,从她的唇齿再到颤颤巍巍挺立的乳首,然后一路向下,到她的腹部,再到她紧闭的腿间。
就像是权衡着要从哪里开始吃起的野兽。她在他手里就像是被翻弄的玩具,无所遁形,无所依靠,亦……无处可逃。
她的口舌被两根手指堵着,这是对她妄图咬下舌头的惩罚,那尖尖的指甲还肆意玩弄着她的唇舌,藤丸立香对那尖利的触感是否会划破口腔的可能有些隐约的恐惧感,难以抑制的唾液顺着她的下颌一路流淌下来,在她的锁骨处形成了一个小洼。
她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碎得不成样子了,唯有一件松松垮垮的外褂搭在身后暂且做了个垫子,而与此相对的男人却还是衣物整齐,她感到自己赤裸着的皮肤与男人粗糙的布料相互摩擦,被那从雨中带来的冷意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哼?感到冷么,真可怜啊小立香……让父亲大人来帮你温暖起来吧。”发现了的男人只是低低笑着,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身后本该相贴的衣物不知何时变成了温热的肉体,她被他完完全全地拥在其中,在肌肤相贴传来的温度渐涌入四肢百骸的同时内心却如坠冰窟。
芦屋道满从不自称“父亲大人”,他从来是以“贫僧”为自称,在她长大后更是很少再用“小立香”的称呼转而直接叫她立香。但他此刻用这个自称更像是在提醒她,现在这个翻弄着她、亵玩着她的这个男人确确实实是她唤作“父亲”的人。
好害怕,好害怕,真的,好恐怖。
可是她不由自主发出的声音却是——
“救救我……父亲大人……。”
要被侵入了,要被吃掉了,要被完完全全地整个都吞吃下去了。
紧闭着的双腿被强行插入的膝盖顶开了,坚实粗糙的髌骨紧贴着柔嫩的大腿内侧,被深藏于腿间的小小入口因着这动作被猛然暴露在对方的视野里,在他的目光里微微地一张一翕。
直到确认那甬道因着保护性的液体泌出而渐变得润泽,他才将自己那灼热的肉柱贴近少女的身躯,而每靠近一分那身躯便一颤,芦屋道满抬眼看去,少女正以双手覆住了眼睛,透明晶莹的水珠正源源不断地从指缝流出。即便芦屋道满已经不再封住她的唇舌,她也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
而他倾身上前,舔过了那从指缝流出的液体,品味着她的颤抖,她的恐惧,她的茫然与无助。
他连这一切都尽数享受着,然后彻底地,进入了少女的身躯。
然后便是比噩梦更加深沉的现实。
少女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叫喊了多少次,只记得即便自己已然哑声也没能被放过,只是被紧扣在男人怀里一边交换唾液,一边忍受着身体被打开、被侵入的压迫感。
她还记得自己被像小孩一样被男人抱在怀里,微微鼓起的小腹被男人有着尖细指甲的手指按压,浊白的液体如失禁般涌出来的感觉非常糟糕,而男人却将那沾过液体的手伸到了她面前让她舔净而她机械地照做了时,那只大手抚过她的头顶时传来的那声“立香是个好孩子”明明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温柔。
在陷入黑暗前,藤丸立香最后的记忆是她躺在被铺了层外衣的榻榻米上,被男人的气息与体温所覆着侧头向院里看去时——
那朵落于尘土、明明已经被夜雨冲刷过的山茶花,依然红艳如血。
5.
藤丸立香再没有主动说过话。
她如同一具空荡荡的躯壳,会吃下式神喂来的饭,被式神带着解决生理需求,却不再用她所命名的那几个名字呼唤过他们。
反倒是芦屋道满会用着那些名字问式神少女今日有没有吃饭、状态如何。
因为藤丸立香是见不得芦屋道满的脸的。一见到便会不由自主地发抖和呕吐,于是芦屋道满便只好避着她,只在夜里前来注视着她。少女常常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所有的噩梦都从“父亲大人”开头,从“父亲大人”结束。
但当芦屋道满效仿她幼小时做噩梦向他撒娇着要握着他的手入睡而握住她的手时,少女平静下来了。
芦屋道满并不知晓自己明明达成夙愿却未能得到满足感而是与之相反的空虚究竟是为何。
他已经达成所愿,他折断了那道光。
他本该自这泡影般的虚幻幻境中抽身离去然后去嗤笑那同步了记忆的救世主并回归观察者的身份。
只是不知何时起他便整夜整夜地握着少女的手只为让她一夜安眠。
只是不知何时起这个庭院便遍布了鲜红的山茶。
他前一夜没能抽身离去,便在又一夜中为她驻留。
又一次,他在夜深人静之时到访。
只是这一次,藤丸立香是醒着的,他发现那双金色的瞳眸转向他时本想离开,却发现少女这一次并没有发抖也没有其他反应。她只是动了动嘴唇唤他:
“父亲大人。”
“父亲大人啊……您爱过我么?”她用着叹息般的声音唤他,那种神情、那种语调,芦屋道满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在他搜寻过记忆后,他方才察觉,那是常常出现在迦勒底的御主身上的神态。
他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但少女似乎并不意外,她只是自顾自地,向他伸出了手,那注视着他的目光竟令他隐隐有种想要逃避这目光的冲动,只因他的一切,他的恶意他的虚饰他的谎言尽皆在这目光之下无所遁形。
然后藤丸立香揽住了芦屋道满。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虽然你只是个可笑又可怜的男人,但是……立香会爱你的。”
这天生天长的圣人究竟要折磨他到何种地步。
为何即便遭受这一切恶意,为何知晓过往尽皆是一场谎言,她依然不被染黑,不被折断,依然能够……保持本心。
但是这自心底萌发的隐约喜悦,究竟是错觉还是什么呢。
恶质的野兽在少女的怀里沉沉睡去了。
他将回到那名为迦勒底的地方,回到她身边。
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挽回同步了记忆的御主呢,光想想便觉得这着实是个艰巨的难题。但即便头破血流、即便会遭受各种折磨他也定将要攀爬至她所在的地方。
因为他是她的兽,而她是他的主人。
这是如梦一般的泡影。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