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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博弈】
关于藤丸立香漫不经心丢下的一呼符召唤出的芦屋道满该如何处理,迦勒底大致分为两种论调。
一种是坚决反对他留在迦勒底的态度,因着曾为异星神的忠仆他给迦勒底众人留下的印象实在称不上好,尽管那此刻默默伫立的男人宣称自己并无关于此的记忆,但也有那只是身为欺诈师的芦屋道满的谎言的主张存在。
另外一种是以迦勒底的智者们为首的模棱两可的态度,以他们的双眼所窥见的芦屋道满究竟是如何的存在……迦勒底的从者们试图旁敲侧击,但也没有从他们的嘴里撬出只言片语。
最后拍板决定的是迦勒底的御主。大部分的英灵尊重着以人类之姿拯救人理与世界、承担着拯救泛人类史责任的少女所做的决定,这其中也同样存在着他们对迦勒底智者们绝不会危害到御主的信任。藤丸立香由衷地感谢这份关怀,因此对在她说出决定后便做好隐匿与监视准备的某些举措也佯作不知。
在他们商议结束之前,那个男人一直在旁边待机,尽管遭受了刚被召唤出就被放置的冷遇,芦屋道满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只是在御主映入他的视野时,那黝黑的眼瞳浮出的光亮与骤然上扬的语调——藤丸立香对那是否也属于伪装无从辨别,只是在察觉到藤丸立香想与他对话又因身高差距有些踌躇时,他伏低身子与少女平视,藤丸立香则发现,唯有在此刻以往差距过大导致的距离感被弱化后,芦屋道满有些妖诡的色气便扑面而来,这张端丽面孔的主人在过去曾多少次以迦勒底的敌人、异星之神的仆人的身份行动,即便被迦勒底召唤以后他的立场也依然正邪不明——
“虽然说得有点晚,不过今后请多指教啦。”橘发的少女扬起明丽的笑靥,对眼前的英灵伸出了手。
而藤丸立香决心将那一切也一同包容。
与其说是被召唤,不如说是伺机守候时机主动响应召唤而来的那个男人注视着少女时的喜悦毫不作伪。而他的真心到底为何,还尚不知晓,尚未解明,也尚未到揭示的时机。
只是向他伸出的手非常纤细柔软。
展开的手心上布满了与芦屋道满看来少女尚还幼小的年龄不相符合的伤痕,有些已经褪去,有些还鲜明地展示着这是少女一路行来经历过的战斗的痕迹。
这双手的拥有者将成为他所侍奉的主人。
念及于此,无端澎湃的心绪便涌上他的心头。他握住那只手,动作虔诚得几乎朝圣:
“必将胜利进献与您,my master。”
但这样的男人,如果拥有信仰也只是荒唐讽刺得令人发笑吧。
【key:诱导】
那个男人为另一方在即非自愿也并不情愿之下所结的“缘”所连结,被迦勒底的召唤术式所呼唤前来。
在最初一段时间,迦勒底的从者们对芦屋道满非常警惕,诸如绝不会让御主和芦屋道满单独相处,这部分以马修和清姬等英灵为主要担当人,虽然清姬怎么看都只是借机增加和御主相处的机会。另一边则是对芦屋道满进行监视,这部分则是由风魔小太郎等隐匿者负责。
芦屋道满对此并非没有察觉,不如说从者们根本毫无掩饰对他的怀疑和不信任,他对此接受良好,毕竟在他偶有和御主对话的机会时便神不知鬼不觉冒出的蛇姬一边用着看偷腥猫的眼神盯着他一边绞尽脑汁想要夺去御主注意的景象也是难得的景观。
然而时间一久,从者们便逐渐意识到了芦屋道满实在任劳任怨,即便在御主带上他战斗时提议将陈宫也一同带上也毫无怨言……不如说场面一度大快人心。而且芦屋道满确然是个能干的男人,在主动提出帮御主承担部分工作时的表现也相当优异——不太擅长处理文书类事务的藤丸立香的负担肉眼可见地减轻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从者们逐渐放松了部分的警惕——失去光明正大增加和御主相处机会因而怨念丛生的清姬的不满是另一回事——至少表面如此。因为藤丸立香的身边始终存在着一道坚固不破的最后防线,那道防线必将如影随形,将一切针对其共犯者的恶意尽数吞噬。
橘发少女在迦勒底满目白色的走廊奔走着,寻找着约定要外出战斗的从者身影,待转过走廊一角眼中映入那黑白相间的流丽长发时将要呼出的名字却因男人面前小小的女孩时被吞进了喉咙深处,被童谣纠缠着玩过家家游戏的芦屋道满带着点微妙的无奈地说那么他在游戏中要扮演的角色——
到这里都还算是一出令人不禁露出欣慰表情的温馨场景。
“嘘……Master。”
明明是低沉却带着点上扬的声音近在咫尺,少女的眼睛不知何时已被一双大手覆住,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耳廓,激起了她一身鸡皮疙瘩。给人以艳丽印象的男人突兀地出现在藤丸立香的身后,不知出于何种缘由地捂住她的眼睛用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诉说可不能被Caster童谣发现种种。
藤丸立香用语调上扬的音节对刚刚还在眼前的芦屋道满转眼便到了身后的事情发出疑惑。
“呵呵呵……是能够以真乱假的式神。贫僧毕竟可也是阴阳师呢……”
于是芦屋道满像是在空气中做了什么,藤丸立香从隐隐约约感觉到的空气的流动似乎改变了猜测他应当是结了一个属于阴阳师的印,然后便发现遮挡自己视野的黑暗骤然消失,不远处的童谣和杰克因着扮演外婆的角色突然消失而四处寻找。而造成这一切的芦屋道满只是用着轻快的语调说:
“怎么了,Master?不是约好了要出去战斗,那便动身吧。贫僧会守护您的。”
英灵是以人类之身而超脱人类、立于时间之外的概念。那样的他们对于人类的意志集大成者、以人类之身践行伟业的御主投以注目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芦屋道满出于本心对御主身为人类却能悉知不同的英灵的特点并将此充分利用于战斗的素质感到惊异与赞许,那身姿或许与圣人也别无二样。但早已习惯他的言论甚至早已拥有了自如过滤的技能的藤丸立香却否定了他的话。
“我可称不上是圣人啊。即便是现在,没有马修,没有你们的话我也只是普通人罢了,不如说,正因为有迦勒底的伙伴们支持着,我才能够做到原本做不到的事情。”
“吾主有谦逊的美德呢,不过……”芦屋道满虽然笑着,眼神却一动不动地映着少女的面庞,“Master,您可是贫僧所侍奉的主人,仅此一点便可难以称为普通人了,再骄傲一些也无妨呢……”
而即便抛开人理的拯救者、人类最后的希望这些头衔,仅仅只是“藤丸立香”的少女,想要对她产生怜爱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说得也是,能和自古以来的著名英灵们一起并肩作战,也是值得骄傲的资本呢。”橘发少女展颜一笑,还沾着灰尘的面孔上映出的坚毅意志有时也会令身为人理之影的芦屋道满有一瞬恍惚,他从那毫无动摇的金色眼瞳品味到一种灼痛,弱小的、脆弱的、坚定的。这是他所嗤笑的、最后却击败他的东西。
他放任心底浮现的怜爱之心持续发酵。
与之伴随而生的是将那信念与意志一同践踏的凌虐欲求。
【key:单向爱】
近来藤丸立香常常会觉得自己在被某个人所热烈地、密切地注视着。
那目光……用难以启齿的话来说,那目光像要把她从全身都舔舐过一遍。
还保留着正常水平的羞耻心的藤丸立香决心找出那个人。首先可以商量的对象当然是要排除源赖光、清姬和马修这三人的,前者可能听到一半就会保护欲爆发开始暴走,清姬也不遑多让,而马修……更多的是不想让她担心。
最后少女找到了素有迦勒底智者之名的福尔摩斯。
那么试图用“我有一个朋友……”的开头被看穿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好在福尔摩斯并没有揭穿来进一步伤害藤丸立香残存的羞耻感,倒是很爽快的给出了提示“身边的人。”
藤丸立香的第一反应是被自己排除在商量对象的那几个人,但很显然那目光绝非她们其中之一,片刻后,她捂住了脸开始反省。
若不是身边的人而是最近在身边的人,那一定是在最近这段时间无论是见面频率还是战斗频率都大幅增加的……
没错,正是芦屋道满本人。
藤丸立香在思考为何事态会发酵至此。
好像不知不觉间就和芦屋道满开始变亲近了。工作也是,战斗也是,而且他很好用并且乐于被驱使的这个事实曾经多次拯救了她。
闷头思考的藤丸立香一头撞上了一个人,当她忙不迭地道歉时才发现对方正是她所思考的对象,惊得她往后跳了一步。
由于身高的差距,芦屋道满对于在普通人中正常但在他面前异常娇小的少女来说算是需要仰头才能注视的对象,但在少女轻轻扯了一下衣袖后,他便如往常般伏低身体与少女平视——
藤丸立香觉得从自己不自觉伸出手开始的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自己并非没有责任。
但罪魁祸首依然是这位自称美丽之兽的男人。
眼看着那张艳丽而在眼角眉梢浮出些微色气的脸庞近在咫尺,藤丸立香又一次想捂上脸。尽管与形形色色的英灵们相遇、并肩作战,但她依然是普通人,骤然遭遇美颜近距离暴击还是会有些恍惚的。
更别提这位对此有着清晰认知的阴阳师还肆意利用着这种色气。在藤丸立香告知自己的来意与困扰时,嘴上倾诉着对主人的思慕,目光却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直到橘发少女面红耳赤地转过头去。
虽然竭力表达了自己的困扰和让对方收敛一些的请求,但少女却对芦屋道满应下这份请求后的记忆印象模模糊糊,而待到晚上芦屋道满唐突地出现在属于少女的个人房间时,藤丸立香才发现自己似乎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约。
那到底是出于本意抑或是阴阳师的把戏呢,藤丸立香已经辨别不清了。但对于芦屋道满要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事情……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房间是整个迦勒底最安全的地方。藤丸立香面无表情地想。钻过被窝的少说就有三位以上,就算不提房间里可能隐匿着的从者,房梁上就可能卧着一条美人蛇。
藤丸立香的呼吸声渐趋于平稳时,芦屋道满才得以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她的脸。
他的御主唯有在沉沉睡去时,脸上才会浮现出一种纯然的天真,那倒是与她的年龄相符,但一旦睁开眼,少女便又复归迦勒底的御主身份,尽管本人不承认,但她所做的一切已确然让人不由得称其为“救世主”,与其伟业相伴的亦是同样重量的责任。
但她无所畏惧,抑或该说是对迦勒底的英灵们报以充分的信任吧。
即便沉落梦乡,她的共犯者,有着岩窟王之名的复仇者依然守卫着她的梦境,是她身心不至于被反复的战斗与离别崩坏的稳固防线。
“吾主还真是被宠爱着呢……”
而她也同样以爱意回报。
这是他没能诉诸于口的话语。
“……贫僧还真是……有些许不快。”
他放任怜爱之心滋长。
他利用这份怜爱之心。
但这莫名其妙的不快感到底从何而来。
【key:诈欺】
藤丸立香从梦里醒来时还是恍惚着的。
方才意识还未彻底醒来时她就向着自己梦境的守护者反复确认昨晚没有任何人或者半梦魇侵入自己的梦境……所以说这是自己昨晚想到房梁上的美人蛇的报应吗。
不论怎么说梦到芦屋道满赤身裸体地趴在房梁上俯视自己而且那身姿艳丽得似乎更称的上是一条暗中窥视着要将她整个囫囵吞下的美人蛇的画面——不不不这还是太超过了。
但当藤丸立香想从限制级的回想中清醒时,映入眼前的景色似乎比起梦里更为不妙。
她在不知何时似乎被揽入某个怀抱,裸露出的皮肉上覆着健实的肌肉教她不知把视线投向哪儿好;而且好像自己半梦半醒间想到今天的伙食所以好像含住了什么……
她无自觉地咬了咬。
笼住自己的躯干便不由得发出抽痛的嘶声。
时间x月x日,天气晴,18℃,空气湿度54%。
案发时间大致在am7:35至am7:45之间,案发地点为御主的个人空间。
案件描述:受害者在案发后发出了巨大声响,众从者赶到后发现受害者即御主本人已遭受精神伤害,并以被子将自己封印在床上,而从在被子里传来的碎碎念得知案件现场的当事人芦屋道满即加害者,应当即刻逮捕归案审判,绞刑,鞭刑,分尸,斩首,天雷之刑,不还是烧死吧,是不管何种辩解何种谎言会尽数戳穿的火焰——
“等等等等——”
藤丸立香揭被而起。
好说好歹劝服了准备在迦勒底轰一发宝具的从者们,少女转头看到引起争端的中心却还好整以待地煽风点火:“真是令人意外。那位源赖光,贫僧即便化作幻影也脱逃不去的业障在吾主前……还真是出人意料。不过若是吾主希望的话,贫僧也同样能够替代一二呢……”
芦屋道满,一位敢于泥塑自己的奇人。
少女被激起了糟糕的记忆。
羞耻感姗姗来迟,橘发少女发出“咕”的声音再一次将被子蒙在了自己头上逃避世界,对方见状暧昧地笑着,凑近那团天之岩户低声诱哄:“请无须为此羞恼——贫僧是您的臣仆,但凡您的愿望,贫僧即便赴汤蹈火也将为您达成。如何?今日是要战斗的日子吧,请尽情地指使贫僧吧——”
“那么我有一个愿望。”少女闷闷的声音隔着一层被褥有点失真。
“我已经让大家都暂时离开了,那么就现在,你可以不用再说谎了吧。”
然后一切都趋于静默。
计划里有一个漏洞。
藤丸立香,迦勒底的御主,人理的救星。是被爱着的少女。
爱怜。恋慕。保护。关怀。希冀。憧憬。
她被众多的爱意所包围,这些充沛的情感在她一路行来的路程上,一次又一次地保护她,引领着她。
那样的她是在多久之前察觉到的呢,芦屋道满,这头美丽的、邪异的外道野兽对她所怀的感情——
是虚幻的谎言。
自称对自己Alter Ego的职介与异星之神的仆从身份一无所知的芦屋道满是纯粹的谎言。他正是拥有完整记忆、曾与迦勒底对峙的芦屋道满本人。这段时间里持续着和他各自心知肚明的游戏的御主,也真是会捉弄人呢,该说像是配合舞台演出的观众,抑或是对这恶质的小丑般的男人投下的些微怜悯呢。
但是久违的,芦屋道满从这游戏中感受到了愉悦。
“贫僧是作为迦勒底的从者被召唤而来,因而早已与异星之神断绝了联系,如今只作为您的臣仆存在,如若不信的话,您自可随时斩下这头颅。但既已被召唤,那么直到地狱尽头都请让贫僧相伴吧。”
“我并不是不能包容谎言的人,只是我总觉得还是要找个机会说开比较好。”藤丸立香理所当然地说着。“我不会探究道满先生说的喜欢什么的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我很高兴你能跟我坦白这些,至于信不信任什么的,我早在道满先生来到迦勒底的第一天时就说了吧。”
“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从厚厚的被褥中伸出了手。
依然是那只布满伤痕的、纤细又柔软的手。
少女探出了被被子闷得有点浮红的脸,那其上是他不知看过多少次的明艳笑靥,如烈阳的金色瞳眸在注视他时,那股灼痛便总能将他的心绪也一起夺去。
这份自虚幻而生的怜爱此刻究竟是谎言抑或本心。
就连芦屋道满也早已无法辨明。
【key:恶臣】
藤丸立香被送进医务室的时候,情况一度恶化。
尽管潜藏影中的复仇者及时出现护住了少女的身躯,但那从阴影处延伸出的剑锋仍然穿透了皮肉,因此在做了应急处理后,藤丸立香便即刻被带回了迦勒底接受治疗。
所幸在南丁格尔的治疗下,藤丸立香逐渐脱离了危险状态,只是对于那些被陷入狂化状态的南丁格尔小姐赶走的英灵们有点抱歉,藤丸立香想道。等好了以后再去打个招呼吧……
麻醉的效果已经褪去了。
连绵的痛楚从那块被剥离开来的皮肉中逐渐复苏,转眼便如风暴般席卷了所有感官与知觉,这下连睡觉好像也有点困难了。她叹了口气,却在本该平静下来的医务室中感受到了来者的气息。
“道满先生?”她唤出了那名字。
是芦屋道满的话,能从南丁格尔的监视下过来好像也并不奇怪,反正又是阴阳师的术式什么的……藤丸立香有点佩服自己还能苦中作乐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被伫立在床边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
“稍微低点啦,道满先生。”她拍了拍床边,却被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伤口发出抽痛声。对方倒是如她所愿在地上坐了下来,因着姿势的原因,这样看起来他仿佛还比她稍微矮了一些,这倒是很新鲜的体验。
足有两米高的芦屋道满平时往往要她仰酸了脖子才能和他对话,和他站在一起时少女更像是个能被抱在怀里的玩具一样,说到底日本人也很少见这么高的身高吧,藤丸立香对此暗中吐过槽。
“既然道满先生来了,就陪我说说话吧,就当是转移注意力了,毕竟真的挺痛的啦。”少女嘿嘿笑着,没有掩饰自己身为御主因而很少受到这种大伤势的事实,也对自己受到的伤势对这些经历了种种事迹的英灵来说不值一提的事情心知肚明。
但这并不妨碍这些英灵们对她发自内心的担忧,也不妨碍她以普通人的身躯会感到痛并说出来的坦然。
“唔……纵使贫僧身为罗刹王·骷髅乌帽子·芦屋道满之身,为御主讲述睡前故事也是相当难得的体验。不如为吾主讲述贫僧生前的伟业——”
“停停停,我还想好好睡着!”藤丸立香忙不迭的打断了他的话。
“——开玩笑的。”美丽的野兽暧昧地笑着,笑意却未及眼底。“吾主过往的光辉蒙蔽了贫僧,唯有在此刻,贫僧方才察觉,我的主人确然是人类呢。”
人类是以血肉之躯构成的。
“那是当然的吧。毕竟我也是个普通人,总有一天也会死掉。”藤丸立香一无所觉,偏头看向他,“就是不知道我死掉的话会怎么样呢……”
“御主死去的话会去往何处呢?六道轮回、冥界还是阎府?贫僧该去何处追寻您呢,毕竟吾主可是与直到地狱尽头都与贫僧——”
“等一下!”藤丸立香因着某种危机感又一次打断了芦屋道满的话,看见对方端丽的面容上难得有一瞬的怔愣,又不由得软下了语调,少女揽过对方,将他埋在了自己心口。
“冷静点,道满先生!我可是还好好活着呢!”
少女身上的馨香与平稳的心跳一同涌入幻影所模拟出的感官。他在那柔弱的身躯包围中渐渐静默下来。
“……看来,是贫僧失礼了呢……”
“是哦,刚刚的表情可是会吓哭小孩子。”明明自己都还像个孩子一样的少女温柔地揽住他的时候,某种柔软的,弱小,他所嗤笑的、践踏过的东西便近乎要满溢出来。
“不过,和道满先生一起的地狱,好像也不坏呢。”
那到底是怜悯还是什么呢。
芦屋道满无从辨别。
只凭这一点,他想要达成他的目的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吧。
当南丁格尔来巡视时发觉不知不觉间保持着那个姿势睡去的御主时进入狂化状态并开始暴走——则是后话了。
但是谁也不知道,在那小小的医务室上曾有这样一段对话。
“但是道满先生也知道的吧,我决不会落入地狱。”
“哼哼哼……贫僧确实是充分地了解了,但那又有何妨,毕竟贫僧可是侍奉吾主的恶兽,为您所驱使的臣下,Master无论将去往天国抑或地狱尽头,贫僧都必将与您相随,为您所用。”
这缰绳所连接的另一方是仿佛随时会噬主的美丽野兽。他将自己的性命与缰绳交付其主,导引他的道路是主人的责任,稍有不慎便将深陷泥沼。
但哪怕对方是一头诡秘又美丽的恶兽。
她决心握住那缰绳。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