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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威利本来是没注意到隔壁单元同层的新邻居的。按尤里安的话来说,杨忙起来连倒了的蜡烛都顾不上扶,非要等到火苗燎到屁股才肯在凳子上蠕动两下;赶稿的时候更夸张,可能会被活活烧死吧——尤里安起夜路过杨的卧室,看到门缝透出灯光时总无奈地这么想。少年无计可施,只能闭着气蹑手蹑脚地走过杨的房门,尽量挑不会咯吱作响的木地板片下脚。然而记忆力再好也赶不上木头老化的速度,脚下的地板发出呻吟声时,尤里安就像野外听见簌簌声的兔子一样耳朵立得老高,警惕地捕捉杨的动静。伴着光线从房间里溢出的永远都是书写、打字、纸张翻动的声音,偶然有轻轻的咳嗽声掺杂其中。两人心照不宣夜间共享的短暂时光,一起吃饭时杨只得装出一副没注意到尤里安的担忧的样子。连夜工作仍在继续,因彻夜伏案而颇为疲惫的杨在天光大亮时摔进被窝睡得昏天黑地,假装火烧不到他一根汗毛。
如果不是他已经习惯夜间黢黑的邻楼,杨威利是注意不到这一对新邻居的。楼间距太小,尤里安在玻璃上贴了单面膜,名义上是防止杨熬夜的灯光打搅邻居,实际上只是受不了两家如一家,恨不得屋内饰品覆的灰尘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杨倒无所谓,只要拿到稿酬,保证自己和尤里安两个人饿不死就行。承租这间老旧公寓,也全然是杨对物质条件无所谓之证明。
他只有在赶完稿的清晨会向外张望一下。说是张望,不过是借放松眼球的机会看看邻居们黑洞洞的窗口。“见过凌晨四点的天空”这一事实带来的分毫得意心情,对于刚完成工作的人来说足以骄傲到翘起尾巴。
那次向外张望的时候,他看到靠在玻璃上赤裸的脊背。
杨一开始以为自己花了眼,再仔细盯了好久才敢断言,确实是靠在落地窗上的后背。说是靠倒也不太妥当,更像是被挤在窗上,好像只有窗边还有一丝容身空间。再往上是一头红发,也像是玻片间液体浸过的生物组织一样被压在窗上。一个靠在窗上的人,在杨看来像压扁的油泥像。不该再看了,但凌晨四点还靠着窗的人是在做什么,杨实在好奇。
事后他觉得当时还是别好奇比较好。
他盯着这个裸背和红发出神,在视网膜上印下这个场景时,对面的人突然动了。他转过身,离杨威利最近的是他撑在窗上的前臂,然后是他的胸腹,再向下就隐入他所处的黑暗房间,他的身材很好,和杨对门那个总冲他眉来眼去的壮汉邻居不相上下。腰倒不像邻居那么宽……
他的腰上掐着一双手,比他后背还要白皙的一双手。愚钝如杨也该反应过来,这是属于一对年轻情侣和凌晨的秘密。他忙乱地关掉台灯,倏尔加速的心跳刺激得他坐在黑夜里猛喘了几口气,全然忘记哪怕对面的人留意观察,眼前这片玻璃对他们而言也只是面不太干净的镜子。
非礼勿视,杨盯着桌前的墙壁想。白墙,好像是白墙,干燥的指尖摸上去会发出令人分泌唾液的沙沙声。不,是象牙色。什么是象牙色?目光逡巡,杨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手背皮肤透出一种无生机的蜡黄,指尖因晨间的凉意泛红,掌根有点发青,因为血管密布。象牙白。他知道,只要看向对面……
隔着一层玻璃,穿过凌晨带着潮意的冷气和再一层玻璃,那个红发的年轻人还在,不过贴得更紧。不知是朝阳缓缓攀升的缘故,还是姿势细微的变化,顺着红发青年的胸腹,杨能看到他紧绷的下腹和隐藏在一丛耻毛下裹在安全套里的半勃性器。
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男性的性器,尽管已经在偷窥,羞于抬眼端详一下邻居的面庞的杨只能木讷地把视线锁在邻居的性器上。他的伴侣做得很起劲,杨心想,他每次被操得向前拱,阴茎都兴奋地抖动。红发青年像猫一样伸展开躯体,手扣住窗沿,胸乳挤压在玻璃上,头也随之微微扬起。湿热高潮的逼近让他急切地贴向冰凉的玻璃,臀部却往后,向他伴侣所在的方向索求。
阳具的上下弹动幅度逐渐变小,他快射了,这个认知让杨觉得是自己在与这个年轻的邻居做爱。杨的阴茎早已勃起,他一边估计着邻居被抽插的频率一边自慰,像一个尽责的床伴一样看向红发青年的脸,渴望从他那里得到满足的反馈。
与他的身材相应,他的脸俊得恰到好处,性欲高涨使作家的修辞能力跌向深谷。红发青年的嘴微微开合,热气呼在玻璃上,白色的雾气隐了他的舌尖。他无声地讲话,可能是在呼唤谁的名字,也可能是吐出情色的赞美,连着湿软后穴的吮吸一起勾引那根嵌入体内的阳具,乞求让自己更快乐、更快乐。
他半阖的双目是蓝色的,因为接近射精,不时向上翻起,迷朦的视线穿过了公寓楼,钉在远方某一点。杨还是少年时偷看过的性爱影片,里面的女演员也会时不时翻起白眼吐出舌头,摆出一副失魂落魄的媚态。可是除了自己没人能看到红发青年这幅模样,杨腹诽。看来他的伴侣要不就是很懂性爱,要不就是很懂他的身体,因为借着玻璃支撑堪堪站住的青年几乎被操得晕厥。
从红发邻居腰部的摆动,杨看出他和伴侣的身体很合拍。没有突兀的停顿,红发的邻居也不需要回头确认,只期待射精。他的腿根开始剧烈颤抖,乳头随着他过于敏感的身体的拧动在玻璃上拖行。他的蓝眼睛受惊般睁得大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唾液不受控制地从重复着某个词语而快速张合的嘴里漫出来,挂在嘴唇和玻璃间,因为他身体剧烈颤抖被抹开。杨早就射了,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混沌的情欲溶解在精液里,从他指缝间溢出来。他小心地抽了一张面巾纸,动作迟缓,纸巾发出的摩擦声惹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杨草草擦了两下就把纸巾团紧塞进裤兜里,丢到纸篓里或许会让他细心的养子起疑,还是睡醒后扔进马桶冲走好了。完事后他几乎得以头脑清醒地端详红发邻居的表情。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疲倦,但高潮的余韵还是搡得他傻笑了一下。只是一下,失焦的蓝眼睛眯起来。他真的很英俊,杨想。
青年的后背像一张拉至极限的弓向后弯曲,只有肋骨还顶在玻璃上,挂在玻璃上的唾液失去软唇的支撑,慢慢滑了下去。精液攀遍安全套内部,乳白色的筋络裹着安全套里暗色的性器。少倾,从他的右肩冒出毛茸茸的金色发旋,那颗有一头豪气金发的脑袋探进晨光中,和红发的青年碰了碰嘴唇。
象牙色,金发青年的皮肤就是象牙色的,那双扣在邻居腰间的手。杨看向墙壁,想要再确认一下,可阳光已经冲破晨雾,橘金色的冷光涂抹在墙上,已经辨别不出到底是白色还是灰色了。等他再去看对面的那面玻璃时,百叶窗已经拉下来,盖住屋里的一切陈设。唯有玻璃上的涎水只被随意擦了两下,余下的一丝水渍反射跳跃的晨光。
表演结束了,作家长吁一口气,他没有意识自己竟然这么紧张,连呼吸都快忘掉。也是,偷窥这种事并不是自己本意,杨像是第一次考试作弊的学生一样苦笑着想,应该可以算是成功抄到答案了吧?不,就当是做梦好了。杨起身,扑进被阳光染成橘色的被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