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時間，某個假日的早上十點半。
地點，澳洲。
前情提要已經太長太長無法用短短三行帶過，大幅省略之下的結果是：好不容易不擅交際的自己結識了某人，卻在什麼都還沒有實際表示之下就聽到了對方調職到遙遠的國外去，覺得必須由自己多踏出一步的結果就是爭取到海外留學機會後直接跟著飛了過去，費了不少工夫才順利找到那個人，畢業後在人生地不熟的場所找到能糊口的工作……
補充，幾經波折以後現在他正和那人同居在對方租來的房屋。
「……雖然說是假日，你也不用過得這麼頹廢吧。」
「要碰上兩個人一起休假的日子太少了，不自覺就，」
「好吧……」
相較於白領階級維持正常作息的三日月，他算是找了份符合興趣的職業，缺點就是排班制無法固定休息時間。聽見對方面帶微笑實質上也有小小撒嬌意圖的話語，山姥切國廣也就由著對方繼續靠在自己身上。當然要是空調在這時間點壞掉的話他還是會一把推開對方的。
「午餐要吃什麼？隨便找間餐廳？」
「總覺得想起了當年吃到會拒絕便利商店便當的時候呢……」
回頭想想扣除上班日某人的行動範圍可說是異常狹隘，還在日本當上班族時的行動模式完完全全被照搬過來了。再把自己沒搬過來之前的時間稍微加上去計算……好吧，差不多也該對附近的店家覺得膩了。
想起什麼似的山姥切國廣暫時離開了那張可供兩人躺臥的大沙發和一人份的溫暖，走進廚房檢查冰箱的剩餘食材。很不幸的裡面只剩下飲料一類暫時派不上用場的東西。
「宗近，偶爾吃點日式料理如何？」
「嗯？我記得這附近好像……」
「超市很近，我去去就回。」
「咦、國廣、」
拎著錢包的山姥切國廣說著就出了門，留下休息日腦袋運作不怎麼靈光的三日月一個在家。等了很久才終於完全意會過來的三日月不禁在內心苦笑，連到了外地都還得讓對方留意自己的狀況呢。
「需要幫忙嗎？」
「不必。你以為我在店裡只是純粹當打雜的嗎？」
雙手提著購物袋的山姥切國廣以只要顧著放鬆就好的理由把三日月給趕回客廳，一個人在廚房裡手腳俐落地動工。
切好洋蔥和蔥（他絕對不肯承認自己現在切洋蔥還是很容易飆淚這件事）、磨好薑和蒜成泥狀、肉片簡單抓進調味料入味，主要備料結束放置的同時調製好鹹甜並存的醬汁，將香味強烈的薑泥和蒜泥放入攪拌均勻。平底鍋開火快速將肉片放入，表面煎出金黃色澤的同時香味也擴散開來，縮在沙發上乖乖等待的某人會不會已經聞到流口水了呢？
肉片盛起備用後利用剩餘的油脂炒熱洋蔥，在還留有脆度的時候加入調好的醬汁快炒入味，接著輪到主要材料的肉片也一同下鍋，均勻裹上醬汁後關火回頭處理另個鍋子。
另一邊的爐上是口徑稍深的鍋子，裝進八分滿的水和平底鍋在差不多的時間點開火，現在已經能看到沸騰冒出的一個個氣泡。兩束素麵均勻散開撒下，一至兩分鐘內受熱的麵體就變得半透明，用濾網全數撈起再用冷水沖洗，降低溫度同時帶出光澤和口感。
起鍋、擺盤、最後附上擠了大量酸桔的沾麵醬，兩人份的午餐準備完畢。抬頭望向時鐘，指針整齊連成了一條直線。
時間，十二點整。
附近的餐飲店很不巧沒有販賣日式料理的選項，不自炊的場合下幾乎是會遺忘超市還是會賣些派得上用場的食材這回事。兩人休息時間碰不上時也大多都各自解決用餐問題或一起出門隨便找間店吃吃，所有情況加在一起就成了能看到山姥切國廣親自下廚的機會是少之又少。
「……你在發什麼呆？肉會冷掉。」
「啊、好。」
拿起住到這裡來以後不怎麼常使用的筷子，最先夾起的對象是坐在客廳都能聞到香味的薑汁燒肉。由於搭配的是素麵，醬汁的量刻意減少到不會占滿整個盤底的地步，三日月趕緊在離開盤子的肉完全冷卻之前送入口中。
舌頭最先品嚐到的是帶點辛辣的滋味，在夏天成了提振食慾的最佳調劑。快速過火使得肉質不會過於乾硬，能夠同時享受到肉的鮮味和鹹甜交織的甘醇風味。搭配炒在一起的洋蔥，清脆口感使口味能有多樣變化為夏天甩開那一份煩悶感。
一邊想著要是這時候能配上熱呼呼的白飯就再好不過了──眼前負責製作的人只是隨口說了天氣太熱換換口味也好，雖說潔白的素麵也算是夏季的風物詩之一沒錯。夾起一小撮素麵沾上醬汁，滑入口腔的瞬間就連方才吃肉殘留的油脂都被酸桔清爽的酸味給一併帶走。
要是多上一個東西就更完美了，只不過一時之間他想不出缺少的那樣東西是什麼。
「……說來我以前好像也沒吃過你親手做的料理呢。」
「那時候還不成氣候，做出來的東西在兄弟面前就像是小孩子把戲一樣。」
山姥切國廣打死都不會說出以前自己會心血來潮偷偷做料理給熟人吃的事實，包括三日月和他那幾個同學都在不知情的場合下吃過。距離調職也已經是好幾年以前的事了，直到他們重逢為止想必對方做的努力也是遠比表面上看到的還多出很多吧。另一方面望向吃得津津有味的三日月，山姥切國廣也放鬆下來露出一絲微笑。
「現在稍微有精神一點了嗎？」
「我有……表現得那麼明顯？」
「沒有以前在食堂看到的那麼誇張，久了還是看得出來。」
說到這裡，山姥切國廣還順便把當年那個每次走進店裡都活像會被人撿屍的模樣拿出來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過去的他們不管是哪一方都顯得不夠成熟。
「再來就是你大概還想吃點什麼吧。沙拉？甜點？先說甜點的話還是得出門去吃，如果你不介意走在路上要頂著大太陽的話。」
「不、那些都不是……對了，茶的話還有嗎？」
「我找找。」
廚房找了一大圈沒有發現茶包或茶葉，山姥切國廣此時意外地從背包中摸出一大盒茶再燒開熱水，熱騰騰的茶水注入兩個馬克杯中，分別交到兩人手中。握住杯子細細品嘗茶香，溫暖的感覺沁入體內就像回到過去在食堂用餐的日子。
「日本人果然還是不能沒有茶。」
「還是上班族的人說話居然跟個老頭子一樣……」
「哈哈哈，說得也是。在這裡的生活還比較悠閒，可能連心態也一起老了吧。」
或許從繁忙過頭的日本國內逃走，還被抱持著感情的對象一路追上來，過著安定生活的現在正是自己最幸福的一刻吧。想想對方為了自己都做到這一步，是否也應該做些什麼作為表示才對？一路想著想著，三日月好像想出缺少的那樣東西了。
「對了，是湯。」
「啊？」
「味噌湯啊，國廣。」
「超市的買起來不怎麼划算，乾脆之後找有空的時間回日本一趟買回來……」
看向因為一句話開始認真思考購買管道和性價比之間的拉鋸戰，三日月暫時出聲打斷對方繼續鑽牛角尖下去，期間不免夾雜覺得認真過頭的樣子實在很可愛所發出的笑聲。
「等等，我不是那個意思……有味噌湯倒是也不錯……哈哈……」
「不然是什麼，說清楚。」
「山姥切國廣，」
上半身往前傾越過桌面的正上方，大手撥開貼著肌膚的過長鬢髮撫摸對方臉頰，這類直接碰觸的舉動往往能使尚未完全褪去稚嫩外表的青年安靜下來集中注意力在自己身上。
「你願意為我做一輩子的味噌湯嗎？」
山姥切國廣先是愣了半晌，說出來的話和肢體動作就算知道是什麼意思未免也太過沒情調。同樣朝向對方伸出的手拉拉總是自然長了一截的深色鬢髮，之後才抹去還留在三日月嘴角的醬汁。
「到現在還有人會用這種說法的搞不好只剩你一個了。」
沾有一小滴醬汁的手指隨即被放入口中舔掉，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退開來收拾好桌上的空盤送進廚房裡。「桌子中間隔著太多東西，清理一下再說吧。」
「等一下，國廣！所以回覆是──」
「……你認為一個已經放棄在日本生活的人會回你什麼？」
流理臺的水龍頭被打開，流瀉而下的自來水掩蓋住似有若無的幾句低喃。對於準備午餐沒有幫上半點忙的三日月想著至少自己還不會打破碗盤，過去幫忙的時候才從背後隱約看到整個紅透的耳朵。
「碗盤我來洗吧。」
「不只這次，以後要你也一起幫忙的事會有更多。」
「我知道，關於這點也已經做好覺悟了。不過你的兄弟們不會介意嗎？」
「會的話當時早就連機票都會被放到爐上燒掉了。」
「說得也是。」
各種餐具廚具被擺回應有的位置瀝乾多餘水分，留在廚房沒有離開的兩人互相擁抱，這回嘴唇不僅只是用手指間接接吻的地步。相距不到十公分的身高對於親暱舉動造成不了任何阻礙，對於空調冷風不易吹入的場所似乎有些太過悶熱。
一人指著臥房、一人指著客廳，雙方僵持不下卻又在某個時間點突然同時笑出來，在他們最後走向客廳的同時空調又被調低了幾度。話題從居留權、同性結婚、招呼極少數親屬們過來觀光的行程、婚禮和戒指到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都有，大多都是放在他們過去從來沒認真思考過的未來的事。
「別跟我說你真的要用三個月的薪水去買戒指。」
「三個月不夠嗎？還是要買更貴的？」
「不，我和你各出一半。」
更之後的事情，相信他們也是會並肩同行度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