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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非常對不起!我會盡量回復到正常狀態好減少對你的影響!!」
審神者用非常標準的土下座姿勢朝著對方道歉,無端接受謝罪的那一方同樣也是端坐在榻榻米上,若有所思的緩慢晃動尾巴尖端。這種情況下要是可以像鳴狐的跟班那樣直接開口就好了,偏偏他現在沒有能力辦到。
抖了抖整個身子,變成貓的山姥切國廣用前掌拍拍審神者的頭,希望對方能早點打起精神來。
春暖花開,季節的更替也讓本丸的景致染上春色。庭院內開滿了各色花朵,光是看到就能讓心情愉快起來,連歌仙兼定都不禁文思泉湧起來,不時就會拿起紙筆飛快的書寫。只是,隨著春風飛舞的花瓣卻對身為人類的審神者產生了極端惡劣的影響──花粉症。
刀劍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審神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狼狽模樣,原為沖田總司持有的兩把刀更是飛快的衝上前關心。
「怎麼會突然就發作.....難不成是.....」
「肺、肺結核.....?!可是主子沒有在咳嗽......」
將多餘的鼻水給擦乾淨,又從羽織的口袋中拿出口罩戴上,審神者才總算是能夠安撫兩把有過心靈創傷的打刀。對一旁穿上白袍待機的藥研藤四郎使了個眼色,藥研見狀立刻從旁邊推出不知道從哪裡搬過來的白板解說。
「這些都是從現世的醫療書籍裡面得知的資料,仔細聽好了。大將現在的症狀不是感冒也不是你們所想的肺結核,而是一種過敏症狀。.......簡單來講就是身體會對特定的東西產生排斥的反應。以大將的場合而言,身體排斥的對象就是花粉了。你們放心,就算得到症狀的人看起來會很難過,但並不會致死。也就是說健康上沒有太大的問題,明白了嗎?」
一長串精闢的解說總算是讓兩人鎮靜下來了,反觀另一邊則是由於這段言論而急著想要衝去庭院拔刀。
「就算很對不起盛開的花朵......為了吾主的身體,也只好請你們在這裡消逝了.....!」
「哇──誰快去阻止長谷部一下!!把花都斬光也不會康復的!!!」
最後這段風波是在太郎太刀與次郎太刀合力,一人一邊的把長谷部給制伏住才算是暫時平息。吵雜的環境影響下,審神者連腦袋裡好像都開始隱隱作痛了。
「大家還是先到飯廳用早餐吧......算算時間燭台切他們應該是已經準備好了,最近讓我安靜休養就行.....」
相對之下較為冷靜的太刀和大太刀們總算是把所有人都給帶去飯廳,耳根子又回復了清淨。要是每天都這樣鬧翻的話可能對精神會造成很大的壓力.........從飯廳的方向還能隱約聽見長谷部發狂的吼聲。
如果過敏也能有特效藥的話就好了,真希望現代的科技能再進步一些啊。
壓根把自己的職業本身和科學扯不上半點關係的事情丟到一旁去,又從羽織裡摸出了一副像是蛙鏡的眼罩戴上。這樣對花粉的防護措施就勉強合格了。審神者的眼角餘光此時卻注意到靠近走廊的地方有個小小的東西正在晃動著,"又是五虎退的小老虎嗎?"自然而然的就閃過了這個念頭,順手便把那個多毛的小東西給拎起來──
但手上卻是一隻橘黃色的貓咪。湊近一看,整齊的貓毛更接近蜂蜜的閃亮色澤。翡翠般的雙眼直直盯著自己看,而從耳朵和尾巴的動向可以隱約推測出對方被自己抓起來顯得不太開心,卻也沒有半點想要攻擊的意思。
這個本丸也會出現小動物嗎?審神者歪頭思索了良久也沒有解答。
「不管了......現在連想事情都會累。你要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手上的貓兒輕微晃動了一下尾巴,看來是同意的樣子。
把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貓帶到飯廳去,果然又引起了另一波騷動。
「咦──主上你從哪裡找到的?好可愛!」
「老虎們會不會跟這孩子吵架呢.......」
這次聚集過來的換成短刀的孩子們了。原本沒事時他們就會和五虎退的老虎玩,自然是對同為貓科的生物抱有極大的興趣。貓兒對於一雙雙稚嫩的手碰觸自己感到無法適應,最後掙脫了他們直往鳴狐的方向跑過去,對著鳴狐的跟班叫了幾聲。狐狸的跟班眨眨眼睛,跳上了鳴狐的肩膀小聲講了幾句話之後,這次改由鳴狐本人開口:「......山姥切國廣。」
這回連審神者都愣住了。在其他人發出咦咦咦咦──的大合唱時,橘黃色的貓兒已經悄悄溜到山姥切國廣平時的座位上,死瞪著早餐大力甩動尾巴。這麼說來早餐的菜餚的確是放了貓不太能碰的幾樣食材和太燙的東西沒有錯.......
碰巧今日早餐的菜色裡有烤魚干。魚身的油脂經過高溫加熱,散發出的香氣此刻特別吸引目前身為貓的自己。但是以貓的前掌卻無法好好抓住盤子拉過來,嘗試過好幾次之後,盛著魚的盤子仍是紋風不動。
一隻大手從旁邊突然進入了他的視野,把盤子放到貓兒面前,離開時還順便摸了他幾下頭。大致上知道手的主人是誰,山姥切也不打算抬頭便自顧自地吃起烤魚。
「哈哈哈,這樣也挺可愛的。」
無法說話的狀態下,藥研決定先想辦法找出蛛絲馬跡。
「旦那,不好意思就麻煩你回答幾個問題了。只要用點頭或搖頭來表達就行。第一題,一起來之後就發現身體產生變化了嗎?」
點頭。
「第二題,昨天有印象吃了奇怪的東西嗎?比方說鶴丸老爺那邊來的食物。」
搖頭。
「第三題,大將的花粉症是今天才發作的嗎?」
「咦?我?!」
安分坐在旁邊吸鼻子的審神者又嚇了一大跳。既然旦那本身沒有其他徵兆,那可能就是大將你的問題了,藥研這樣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山姥切自從被審神者選擇成為第一把刀之後,一直以來都是擔任著近侍職務的。想到這點的審神者也托著下巴思考:既然近侍會對鍛刀和自己決斷的各種事物產生影響,那麼反過來說審神者的靈力也可能會影響到近侍............應該是這樣沒有錯。
「這些還只是我的推測,大將很有可能是因為第一次碰到強烈的症狀導致靈力紊亂,而對於我們付喪神來說,靈力造成的影響會比人類來得更加劇烈..........首當其衝的就是旦那了。沒有影響到更多人可能還算好的結果。」
聽完這番話以後的審神者除了猛吸鼻子以外,現在還冷汗直流。整理腦中思緒後,審神者面色凝重的朝向山姥切正座。
「真的是非常對不起!」
別說要奔馳在戰場上了,現在的他連握住刀子、甚至是在戰場上自保都有相當大的困難,根本就無法出陣。審神者很乾脆的就取消了今天所有預定的出陣和遠征排程,打算專心休養到恢復為止。照料審神者的工作則是長谷部自願接下了。
為了避免更多的過敏原(比方說貓毛)影響,山姥切抖了幾下耳朵,打算到人少的地方曬太陽休息。即使大家都在飯廳看過他現在的樣子,難免會有誰的好奇心發作做些..........像是對待小老虎們的舉動。原本就有躲避他人傾向的自己,現在連披上白布掩飾這點都做不到。人類社會中有句話叫做「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先不論一開始的意思,要是被某幾個特定對象給折騰一番的話大概也會被嚇到剩下半條命吧........唉。
放輕步伐一路走到自己休息時常待的地點,又稍微挪動了一下位置讓其他經過的人不容易發現到,山姥切這才稍微放鬆了點,讓貓的身體蜷曲成一小團暫作休息。貓的聽力和嗅覺都比人類的身體好上很多,這使得他閉上眼睛後能更加清楚的明白位於庭院附近的其他刀劍動向如何。
「..........」
才休息沒幾分鐘他就有不得安寧的預感了。
明顯朝著這裡走來的腳步聲以及熟悉的氣味,讓他連眼睛都不必張開就能知道是誰。三日月興致勃勃的帶著一顆小球走了過來,那顆小球上散發的氣味還是他從未體驗過的,這讓山姥切的腦袋中引發了不小的混亂。等到那股氣味變得異常濃厚,回過神來才發現三日月已經笑咪咪的坐在旁邊了。
「這倒讓我想起某些貴族特別喜歡養貓呢。」
藤編的小球經由三日月的手輕輕被拋出。在貓的本能驅使之下,山姥切簡直就像無法控制自己一樣對著小球又抓又咬。貓這種生物的習性無論經過多久都沒有變呢──現在三日月倒是能稍微理解那些貴族的心情了。薰上木天蓼氣味的小球就如同酒精之於人類的效果,橘黃色的貓兒兩三下就癱軟在地板上,腳爪還硬是想要把小球給勾過來。
要是原本的模樣下也能放鬆到這種程度就再好也不過。三日月調整了一下坐姿,順手將貓兒連同小球給一同撈起,放到自己腿上。四肢攀著小球的貓兒明顯的心情大好,也不在意自己被抓到別人身上去,只是一個勁的滾來滾去。試著朝下巴輕搔幾下,沒過多久便聽見了帶有些微振動的呼嚕聲。
「山姥切啊,抓準機會多玩樂一些吧?」
從酒醉般的朦朧感中脫身時,抬起頭來看已經是夕陽西沉的時候了。白晝時害得自己完全失去控制的小球和元凶都不見蹤影而他卻渾然不知,無奈之餘也讓他懷念起當初那個處處躲著三日月的自己。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已經習慣對方的存在了呢。
看著天色逐漸轉暗,山姥切無聲的移動步伐好迎接晚膳。今天輪值準備料理的是燭台切光忠,經歷了早上的混亂後他也早有準備,這次準備了一個小碗裝著魚拌飯。
「稍微向主子打聽了一下,這樣弄的話即使是現在的山姥切君也能安心吃的。不夠的話可以再過來叫我。」
山姥切點頭朝特別幫自己準備食物的燭台切表達感謝,而對方只是搖搖手要對方不用太過在意。低著頭快速將碗內的食物給一掃而空,一來是避免旁邊的三日月又藉機打擾自己,二來.........山姥切的眼角餘光掃過次郎太刀的所在位置,果然是打算趁審神者休養而減少出陣的時候開一場盛大的酒會。他可一點都不想在一天內連續醉倒兩次。
吞下碗內最後一塊魚肉,算準了次郎太刀提著酒壺站起來的瞬間拔腿狂奔。除了從頭到尾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三日月以外,這陣騷動中恐怕是沒有幾個人會發現有隻貓從飯廳內消失了吧?
審神者摀著腦袋先行離席後,又一場胡鬧的宴會開始了。
貓的四足在庭院內的小徑輕盈走著。本來想乾脆點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就好的,但貓的前掌不如人類靈活,想推開紙門更是難上加難。強行撞破紙門的話還得再麻煩別人,只好打消念頭到庭院打發時間。感覺上貓的身體正好和人類的相反,到了夜晚才是主要活動時間,讓他現在要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不經意之下,山姥切的行進路線一路到了銜接池塘兩側的拱橋上。盯著池面映照出的明月倒影,這才總算是能靜下心來。過於集中注視倒影的結果就是前腳差點踩空摔下去。一隻大手用熟悉的方式將自己攔腰抱起,從上頭傳出一派悠哉的語調。
「想看月亮的話這裡就有,用不著沉到水底去。」
三日月改用兩手好好抓住山姥切,和那對顏色和人類時相比幾乎沒有改變的眼睛對上。注意到山姥切明顯神色不悅,他只能苦笑著回應:「被人給抓去喝了一些酒,沒法立刻脫身啊。」;而被抱起來顯得渾身不自在的山姥切只能大力甩動尾巴表達不滿。
這回三日月則是刻意無視對方的反應,將貓毫無防備的腹部湊到臉前蹭了幾下。「嗯,觸感挺好。」
下場就是換來了一發貓爪的攻勢。
「哈哈哈,別人說的被貓抓就是這個意思嗎?」
囉嗦。坐在床鋪旁伸爪,作勢朝三日月臉上再抓一頓,對方才肯放棄繼續調侃下去。三日月嘴上說著「今晚要不要陪老人家過夜」,兩隻手卻是強行把自己運到房間裡去,怎麼想都無法服氣。轉動耳朵思考了下,看到眼前的三日月打算換上睡袍時他才注意到有件事差點就被他忘記掉,連忙從沒關好的紙門縫隙中擠出去。
「山姥切?」
探頭出去的三日月認出那是往近侍房間的方向,換好衣服後才從容的走過去查看情況。房間內的山姥切正死瞪著前一晚折得十分整齊的衣服以及每天都披在身上的白布看。這麼說來,要是直接在三日月的房間睡著而隔天突然恢復原貌時,確實是會讓山姥切本人很尷尬沒有錯──當然身為戀人的三日月是一點也不在意。
那就這麼辦好了。把乾淨的衣物、白布和當事人一同帶回自己的房間放好,猜到對方意圖的山姥切更是整個炸毛。本丸內的其他人對於兩人偶爾會從同間房間走出來也已經見怪不怪,根本是在嚴格對他的羞恥心下挑戰。
這次紙門被牢牢關好了,不得已之下只好跳到三日月的棉被上窩成一團休息。
經過約莫半個月的時間,審神者的過敏症狀才有好轉的徵兆。
這段期間裡,山姥切無法像平時一樣順利執行近侍的職責,相關的工作就交由幾個待在本丸時間長的成員輪流負責。三日月則是以此做為藉口暫時不出陣,取而代之的是不少內番工作都要丟到他身上。
蹲坐在庭院一角的山姥切靜靜注視著又恢復忙碌的本丸,心情感到相當複雜。會變成這樣並不能說是誰的錯,他很清楚這一點,只是維持這個模樣的話根本就像是連同自己作為刀劍的存在意義一同被剝奪,要是到最後習以為常的話──
不行,審神者都不打算放棄了,自己怎麼能夠擅自猜測。大力甩頭想要擺脫諸如此類的想法,就算再怎麼著急也只能繼續等待。
無事可做的時候連一天都顯得太過漫長,到頭來除了用睡眠排解掉以外也沒有太多選擇。要是再像剛開始那樣被木天蓼和玩具耍得團團轉,他還寧願去泡在池塘裡當落水貓比較自在.........唉。
晚膳時特別準備一份山姥切用的食物也漸漸變成常態,可以的話他還希望其他人別太習慣這件事。
審神者在這天特地在開飯前小跑步到山姥切的旁邊,「鼻水終於停下來了,頭也完全不痛!我想很快就可以恢復了!」
如果順利的話,在這一兩天大概就能恢復到原本的樣子,山姥切也總算能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貓的面部表情本就不多,但旁邊的人都能隱約從尾巴的晃動感覺到情緒上的確是好好放鬆下來了。
不曉得是誰又在他碗裡放了幾條小魚,他則是沒有察覺到似的將碗中的東西吃得一乾二淨。
這一夜過得特別平靜,當三日月順著他的背脊撫摸而下時,也只是瞇著眼睛沒有像之前一樣發出怒吼聲。山姥切自己也很清楚,變成這副模樣最擔心的人會是誰──不過也僅限今天。要是明後天自己還是貓的樣子,八成會不客氣的多賞他幾爪。
摸到心滿意足為止後,三日月鑽進被窩裡,拍拍身上的棉被要他跳上來。
不像訓練有素的犬類,除非是出自於心甘情願。對方透過棉被傳來的溫度,老實說他並不討厭。
清晨,剛清醒但還不打算睜開眼睛的三日月總覺得做了個奇怪的夢。原本睡在自己身上的山姥切突然變成一塊大石頭滾走......之類的。棉被裡傳來的熱度恰到好處,讓人想要再回夢鄉一次的舒服程度,想想就和之前抱著山姥切一起睡覺的時候差不多──
「.............」
揉揉眼睛,將棉被掀開一角,胸口附近隨著呼吸而有所起伏的那頭金色短髮,他是再熟悉也不過。從貓變回人身的時候看來對方多少還有點意識,姑且還是穿上了襯衫和灰色長褲。細微的動作並沒有吵醒懷中的人,只是下意識挪動位置好更貼近熱源一些。
偶爾能被對方撒嬌也不錯,今早就稍微再賴床一會兒吧。三日月重新蓋好棉被,讓兩人都回到安穩的睡眠之中。
「主子,今天身體情況還好嗎?」
「沒有問題了。我想從明天開始就能把近侍的工作還給山姥切,應該沒有異議?」
「明天?不是今天嗎?」
「這個...........我想今天暫時還是別去打擾吧。理由就別問了。」
不然可是比被馬踢還要恐怖幾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