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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礼拜,案子没有进展。吉乌此沙打电话来,电话里他问我:你知道平安夜吗?我说不知道。他又问:你从来不过平安夜?我说从来不过。他说:那你来和我一起过节吧。然后慢吞吞地报了一个地址。挂了电话,我还是有点晕,但我直觉他要说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所以我查了日历,平安夜就在后天。
我们约在北陵公园旁边的溜冰场。他系着一条红围巾,长卷发垂在肩头。身上穿着件呢子大衣,长到膝盖,看起来很有气质。东北经济不好,这么时髦的打扮不大常见。我问他等多久了,他摇摇头。我又问他你冷吗?他还是不说话,冻得牙齿直打颤。我说,在东北,冬天没人会像你这么穿,你是南方人吧?
我脱下外套给他。他开始没接,问我,你不冷吗?我说,动起来就热乎了。我们走到售票窗口,我买了两张票,他告诉我他不会滑冰。
我没问他为什么不会滑冰还约我来这里。我说我教你,然后拉着他进了冰场。场子里没几个人,这个冰场已经很老了,沈阳人都爱去青年大街上新开的那一家。吉乌此沙裹着我的外套,动作有点笨拙。我放慢速度等他,他跟上来,说话还是慢吞吞地:陈警官,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你还记得吗?
我说记得,当时你丈夫还没有死。
他抿了下嘴。我们去柜台还了鞋,我把退回来的押金揣进上衣兜里,他在一旁望着我,没说话。我看了他两眼,跟他说:送你回家吧。
他家在棋盘山的山腰上。那片儿本来是片荒地,后来有开发商跟政府把地买了下来,在那片修起别墅群,卖得很贵,住的都是有钱人。自从他丈夫带他来了沈阳,他们就一直住在这里。但据我所知,他的丈夫很少回家。我跟踪时来过很多次,进去倒是第一回。吉乌此沙给我倒了一杯茶,说要上楼去换衣服。我在一楼瞎转悠,墙上挂着几幅画,我不懂艺术,所以不好点评,但色彩让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很压抑。我没找到他们的合照,这有点说不过去,当时东北这边很流行在客厅摆红底的结婚照,半米高,挂在沙发背后的墙上。但他们是香港来的,所以也说不准。房子很大,但除了家具,没有太多别的东西,显得有点空旷,不太像个家。
吉乌此沙从楼上下来,在背后叫我。他没穿衣服,就这么赤裸地走过来,看起来却仍然很清纯。我问,你这是做什么?他伸出两条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声音轻得像在说悄悄话。我一直没有好好感谢过你,他说。
我说,你不用谢我,那是我应该做的,我是个人民警察。他微笑着看我,眼睛雾蒙蒙的。我见他第一面时就知道,他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眼角微微内勾,黑白不是那么分明。吉乌此沙仰着脸来亲我的嘴,我躲了一下。他有点失落,垂着睫毛问,你不喜欢我?我说,别介,咱们身份不合适。
他模糊地笑了一下,拉着我的手去摸他胸口的疤。暗红色的,五毛硬币大小,已经结痂很久,摸上去仍然凹凸不平。他的腰上和大腿上也有。他说,都是他弄的,他一不高兴,或者喝醉了,就拿烟头烫我,把我绑起来,掐我脖子。我有几次差点被他掐死。
我沉默地听着。他继续说,那天他请制药厂的徐厂长在北陵饭店吃饭。他们俩都喝了酒,徐厂长摸了我的大腿两下,当时他没说什么,给徐厂长又倒了杯酒。但走到溜冰场旁边的巷子里时,他就把我推到墙上,骂我是婊子,人人都可以上的贱货。边骂边扇我耳光,我被他打得眼冒金星,差点要吐,他还不解气,从边上抄了快砖头要往我头上砸。然后他就被人撂倒了。
我说,任谁都不会眼看着你挨打的。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这样的一张脸蛋,天生就显得恬静圣洁,不管他正在做什么事。他说,但只有你帮了我。
他拉着我的手一路向下,往他的双腿间探去。我的手指陷进水淋淋的肉缝,他喘息了一声,呼吸急促地说,深一点,再深一点。
我越往里,他喘得越大声,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他不断要求我,喘得像要哭。我就又放了一根手指进去,两根手指一起在他的穴道里抽插。他里面像是藏了一汪火热的温泉,咕叽咕叽地涌出热液,把我的手指浇得湿透。
我没有多少用手指的经验。和侯哥做时,他总是已经很湿了,有时我想要温存一番,他就用脚后跟敲我的背,眉毛一扬,不耐烦地要我快点进去。你硬不起来了吗?每次他这么一说,尽管知道是激将法,我还是会不管不顾地冲进去。但我想我做得还不赖,因为吉乌此沙腿软得站不住,我只好扶住他的腰。他攀住我的肩膀,呼吸发烫,紧闭着眼,脸上浮现出痛楚难耐的神情,他就这样在我的手指上高潮了。
他的睫毛抖个不停,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去拉我的裤子拉链。我按住他的手,说,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他长长地哦了一声,眼睛低垂着:你喜欢的人?我点头,他问,你喜欢他,为什么不跟他结婚?
我说,他不喜欢我,他有喜欢的人。
他笑了,说,那你就当作报复他。
我拿开他的手,说,我做不到。他一丝不挂地偎着我,问,你不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对别人用过这招,但的确很容易让男人为他心软。我轻轻推开他,把外套披在他身上,天冷,小心感冒。我说,我不是好人,也不是英雄,你不用这样。
我从山腰上走下来,等了好久才打到车。虽然经济不好,但还是有一些年轻人爱赶洋时髦的。
侯哥还没有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睛已经半眯了。我一进门,他马上睁开眼,先打量了我一阵,接着才问,有进展了吗?
我说,人不是他杀的。
侯哥把遥控器从左手转到右手,不太在乎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点了根烟,我们心照不宣地不再谈论这件事。过了一会儿,侯哥吸了口烟,问我:你喜欢他吗?
我没回话。他的手移动到我胸口:你喜欢他。
我说,那不一样。他问,哪里不一样?我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哪里不一样。
他又不说话了,三两口把烟抽完,在玻璃缸里摁熄,才说,市里要派检查组下来。
我说,挺好的,他们那边有更先进的技术。
他看了我好几眼,说,亮子,这次的事儿闹得有点大,你知道不?上头很重视。
我还没吃晚饭,就到厨房看了看,我们两个单身汉,一般不会开火,能在食堂解决就在食堂解决,顶多夜里饿了煮碗面条。我一边烧水,一边问他,你要吃点吗?他有点生气,我刚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
我嗯了一声。锅里水滚开了,我抓了把面条进去,又磕了个鸡蛋。侯哥靠着厨房门框,跟我说,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扔了几片菜叶下锅,撒了点盐就准备出锅。侯哥很响地啧了一声,把我挤开,嫌弃地说,这么埋汰怎么吃啊?白水煮面你也能吃得下去啊?
我说我在昆仑当兵那会儿,出去巡逻的时候,冰天雪地想吃口热乎的,就支口小锅,白水煮面条加点盐,可香了。
侯哥骂我,你野人当出感情来了是吧。一边砰地把锅放桌上。我呼噜了几口面,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还是侯哥手艺好。接着我又说,这事儿你就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