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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拂,圆月皎洁,蒙德教堂前的风神像下仍有人们在祭拜祈祷。
风中传来了细碎的言语,是在聊天使的馈赠最近宣传的名为酒保体验周的活动。
温迪在酒馆内打工,自然是最先知道消息的。在听到不限量和不限年龄后,他可是大为心动的打算参加这起活动。
酒这东西,独饮自然没有与亲朋一起畅饮来的有趣。
这世间还能被温迪视作亲朋的人太少,想到隔壁国家那个老爷子现在退休了,正是闲暇之际。
温迪便动了心思,想要邀请对方来蒙德,顺势看看蒙德这些年的变化。
旧友相逢总是免不了喝上一杯,钟离便拿出了他早前酿的酒。
璃月地广物博,各方各业都有涉及。钟离最为年长,所知所晓皆为时间沉淀。
而他也并非是第一次酿酒,只是喝酒的人早已难在凑齐了。
时至今日还能时常喝上一杯的,或许便只有他们两个了。
钟离是个精致讲究之人,他若酿酒所用材料无一不精。
再加上他们非人的身份,这酒可以附的元素力远超一般酿酒师,但对于他们来说口感则是刚刚好。
温迪喝酒喜贪杯,他又擅长搞气氛,以往喝酒时,在温迪的活跃下大家都会多喝些。
喝多易醉,对于他们来说清醒容易浅醉难,难得一醉入梦去。
只是璃月还有一句告诫之语,警戒贪杯者切勿醉酒误事。
温迪捂住脸发出了一声浓浓的叹息,整个人都显得没什么精神的坐在风龙废墟的高塔上。身旁悠闲趴着的特瓦林,则是提醒道“那位受你邀请而来,你却躲在我这里不去迎接,这多少有些失礼了,巴巴托斯。”
“我也不想失礼,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还没想好怎么见他。”温迪抬头望着天空上的圆月,眉间满是烦躁与无措。
“距离那次你慌张逃回来已经过去一周了,人家此刻来赴约,你却还没想好。你要想到什么时候才算是想好?那位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来找你,应当也是想空出时间让彼此冷静一下,好好思考。”特瓦林与那位不是很熟,却也知道对方稳重可靠,深得人心。再加上是七神之中最为年长的,当初很是关照温迪这位意外登顶,手足无措的新神。
温迪会喜欢上那位,在特瓦林看来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温迪会这么怂,是他没想到的。
“我当然知道他没第一时间过来找我是想要彼此冷静,但这又不是冷静就能想明白的事情。”温迪何尝不清楚这之间的逻辑,可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喜欢钟离,喜欢了很多年。人类21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而他的千百年,早已将这份喜欢变成了本能。他默默的喜欢着,安于自己的位置。他清楚的知道,在钟离看来,他们都是需要被关照的后辈。
谁会对自己的小辈轻易动心呢?
那双眼沉静,理智,包容,有着诸多的情绪,却唯独没有喜爱。
温迪看的清楚,便也不寻求改变。
但喜欢这件事又是毫无道理可言的,会嫉妒,会欢喜,会落寞。
温迪看的太多,听得太多,也知道那样闹起来太过难堪,便将这份喜欢埋于心底。
本是想着自己睡了这么久,蒙德也有了新变化。趁着活动邀请对方来玩,何曾想过自己居然会…
唉,喝酒误事,诚不欺我。
现在别说是参加什么酒保体验周了,便是回蒙德去,他此刻都是不敢的。
“那你就这样躲着?就算有我在这里,能欺瞒过他一时,但他有心找你,你觉得你又能躲多久?”特瓦林实在是想不明白,温迪为何会这样扭捏。成就成,不成就不成。他们是魔神,又不是人类那般会斤斤计较一些有的没的。不过是睡了一觉,难道还要讲究人类的贞洁?
魔神的生命是漫长的,他们变化为人类,但这不代表他们的习性也与人类一样。漫长的生命所带来的随性,让他们更遵从于身体上的享乐,而非更复杂的精神上的需求。
因此特瓦林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说不开的,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温迪能达成所愿。但若不可,也不过是需要平息一下,回到原点罢了。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温迪叹气道“唉,我跟你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说再多也无法感同身受,你就当我是矫情吧。”
特瓦林感觉自己似乎被嫌弃了,啧,他就不该担心这家伙。还就当是矫情,这不就是矫情吗。
心烦气乱,特瓦林还一个劲的催促。温迪干脆起身决定四处逛逛,要是真被抓到了…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温迪?”空惊讶的看着从楼上下来的温迪,他这些天虽然忙,但吧台正对大门,他不可能漏过客人。所以他敢笃定,温迪绝不是从正门进来的。可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二楼的门?
“听他们说你在这里体验当酒保,我便来看看。怎么样,还习惯吗?”温迪坐在吧台处,点单道:“给我来杯酸沁光辉吧,小杯就行。”
派蒙吐槽道“居然不点酒,卖唱的,这可不像你啊。”
“我倒是想点酒,但…”温迪无奈的看向查尔斯道“你看,他是会给我酒的样子吗?”
查尔斯哭笑不得道“温迪先生,请您不要为难我,迪卢克老爷决定的事便是酒馆的规矩。”
“我知道,没有抱怨的意思。禁止未成年饮酒是好事,我又怎会反对?”温迪笑着摇了摇头,空将调好的饮品推到了温迪面前。温迪夸赞道“手法已经很熟练了吗?让我尝尝味道。”
派蒙得意洋洋的说道“哼哼,这可是被钟离夸赞的手艺,你这舌头总不能比他的还挑剔吧?”
温迪在听到那个名字后差点就想逃跑,好在他稳住了,仅仅是手抖了一下,失笑道“那我确实比不上他。”
派蒙忍不住抱怨道“他的吃穿用度都太过讲究,一般人都比不上他。白天我听他讲品茶,本来是打算学学什么是高雅,也好跟其他人摆弄一番。结果仅仅是个开头,我便听的晕头转向。那讲究不是一般人能学的来的。”
温迪道“是啊,他那是时间沉淀下来的优雅高贵,你想学他太难了。而且学的像是他一样规规矩矩方方正正,事事皆有定理,不觉得太累了吗?你看他自己都受不了被驹着,所以还是随性点,从心才开心啊。”
“也是。”派蒙点头道“钟离虽然很亲和,但总有一种严肃不好接近的气质。在他面前都不敢开什么小玩笑的,感觉能在他面前自在的也就是往生堂的胡堂主了。”
“那孩子啊,我略有耳闻。古灵精怪的性格,确实是他不擅长应对的。”温迪想到自己曾经的调皮捣蛋,钟离当时也是一副拿他没办法的头疼模样。
“钟离原来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性格吗?”派蒙眨了眨眼,随后看向温迪道“那他岂不是很不擅长应对你吗?”
“咳咳,算,算是吧。”温迪没想到派蒙居然能联想到自己,直接呛到了。
空给温迪递了纸,温迪擦了擦嘴和手。结果派蒙又来了一句“说起来,卖唱的,钟离远道而来,你作为地主不应该接待一番吗?我记得你们两个的关系蛮好的。”
“啊,是啊,我们关系是蛮好的,他这次来就是我去邀请的。也约好了时间,不过这两天有些忙,这才没能跟他一起。”温迪说着便又叫空给他加了点冰块,试图物理冷静。
“嗯?”派蒙意识到温迪有些不对劲,问道“卖唱的,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见钟离吧?”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还有,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再怎么样我都是…还算靠谱的存在吧。”温迪不好说自己是神,便只能模糊的带过。
派蒙不解道“那你好端端的提起钟离来就磕巴是怎么回事?你曾经可都敢伪造他的契约书,现在也不过是老朋友见面,至于让你慌成这样吗?”
“我慌了?哪有。”温迪连忙否认,派蒙却是双手环胸道“你既然没慌,那等下钟离来了…”
“那个…我…恩,有事先走了哈!你在蒙德玩得开心点,我就不跟你聊了。”温迪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倍感恐慌的事情,跑的时候连元素力都用上了。
派蒙和空互看一眼,这反映绝对有事啊。温迪和钟离打起来,他们是不是要看情况帮帮温迪?不然…就温迪这小体格,估计能被钟离单手拎起来训吧?
就在两人反思要不要酌情帮一下温迪,没想到钟离真得进来了。
“打扰了。”钟离能看清元素轨迹,自然知道温迪他跑了。
见钟离要走,派蒙连忙出声拦下,问道“这般匆忙,你是要找谁吗?”
钟离停下要走的脚步,轻叹一声走入店内道“我要找谁,你们当是清楚了。”
“原来真的是来找他的?”空硬着头皮问道“我看他挺慌的,你们是吵架了吗?”
此时的钟离可不像是平日里那般好相处,硬要说的话,就像是因为宝物失窃后暴躁的龙族。浑身上下充斥着,惹不得三个字。那并非浮于表面的暴躁,但却危险的激发了空的警戒。
钟离拿起温迪没喝完加了冰的杯子,淡然的咬碎了几块冰后,情绪平和下来。
“想替他求情?他跑不是因为你们的问话,是感知到我来了。”钟离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不用担心,只是契约问题。”
你这解释完更让人担心了好伐,你可是契约之神啊。温迪…好吧,温迪也不是第一次搞契约问题。就?这算什么?秋后算账?
钟离并没待多久,便付了饮品钱走了。
空与派蒙这才放松下来绷着的身体,钟离这气势还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就已经很恐怖了。难怪温迪察觉到钟离后连忙逃跑,这谁看谁想跑啊。不过…明知钟离认真起来很吓人,温迪还敢往上冲,不得不说,是勇士。
哎?等等,钟离那架势看上去就是来堵温迪的,所以他来蒙德才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来闲游的。
什么‘风之国土自由丰饶,是一大好去处’。
现在想想,对方不是就在糊弄他们嘛!
还有温迪,说什么有事,其实就是在躲钟离吧?不过他没来参加活动,想来一开始便打算邀请钟离来玩,这才没有报名。毕竟,温迪说钟离是他邀请来的。
所以…他们是那次见面发生了些什么不愉快的?可钟离的气势虽然恐怖,但情绪上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急切?
空有些说不准,派蒙就更说不准了。两人互看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与好奇,这心就跟有猫爪子再挠一般。可这明显是私事,他们再好奇也只能等事情结束后,看看能不能从俩人那里打听出答案来。
特瓦林差点被逃难回来的温迪吓一大跳,恢复正常体型,肌肉绷紧准备战斗。
温迪见特瓦林被他吓到了,连忙道“没事没事,没人追我。”
他的权能类似于听万物之声,这世间的一切声音在他耳里都传递着信息。若有人跟踪,是瞒不过他的耳朵。
“你这也没走多久,怎么这么狼狈?”特瓦林到底是把逃命给咽下了。温迪则是后怕的拍着胸口喘着粗气道“差点,就差一点被逮到了,吓死我了。”
“就算被逮到,也只是有话好说,你跑什么?”特瓦林无法理解温迪的行为。温迪则是撇过头去,小声道“我紧张啊,一紧张就想跑。”
“我看你只是想逃避结果,你认为他会给你多长时间?那可是个快刀斩乱麻的主,你再拖又能拖到多久?”能让温迪思考这么长时间,这事八字大概有一撇。特瓦林实在是不清楚温迪纠结个什么,难不成这就是璃月人常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没想过要拖,但现在不是时候。”温迪自然知道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确实有想过跑,但…如今的复杂情况,唯有拖才能让他们彼此拥有缓和余地。
特瓦林心想,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但这么说也只会让温迪更抓狂,便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他也知道感情这事不是旁人能说的算的,索性便趴回到原位用翅膀挡住眼耳。他这个局外龙还是默默当个陪伴的靠枕吧。
虽然事情的发生是有那么点酒壮怂人胆,但温迪并非不是不能接受坏的结果。在他看来,如果他们可能的话,早就可能了。哪里会拖到如今呢?而之所以会去想要这么一个答案,一个是想要为这段感情拿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无论是好是坏,起码他们都曾坦白的面对这段感情的变化,以及自己的感想。再就是,旅行者为这片大陆掀起的风浪,这让他有了一种紧迫感。
提瓦特大陆将迎来一场声势浩大的改变,这份改变,或许比五百年前坎瑞亚的事来的更加惨烈。
七神都在为此做着准备,坎瑞亚不单单是坎瑞亚人的悲痛,也是七神的警钟。
然而魔神从来都不是会乖乖关在笼子里面的野兽,受他们庇护,信仰着他们的人类同样不是。
人类仰望天空,畅享大地,渴求飞翔,幻想世界。
没有人愿意当瓶子里的小人,井里的青蛙。
探索是生命与生俱来的本能,它不该被压制,被禁锢。
蒙德曾被高塔的孤王所统治,暴风保护了人类,却也禁锢了他们的自由。
温迪看着人类掀起反叛的旗帜,推翻了那囚禁他们的牢笼。
从那时起温迪便意识到了,自由是一种选择。
选择成为新的风神,选择庇护蒙德的人民,选择去当一名合格的神祇,选择去承担应负的责任。
这些都是他的选择,但选择了这些不意味着他要失去他作为本身的自由。而人民更不应该因为他的选择,而舍弃自由套上新的枷锁。
所以他成为了一个弱小却随性的神,他从经历的这些事情中明白了,指引远比单一的庇护更重要。指引是赋予选择的权利,单一的庇护却是一种对彼此的扼杀。
曾经君临璃月的钟离在温迪看来便是险些被困在了那样的扼杀自由的环境下,他并非像是高塔的孤王一样赋予单一的庇护,也不像是温迪一样指引了个方向便让其自由发展。他像是操心的父母,放任他们面临危险,学会应对危险。却也在他们能力不所及之处,赋予强大的庇护。他结合了两者,赋予了璃月千百年的盛世,却也被绑在了神座上,迷茫于自己的自由。也是那时温迪才意识到,这位博学通透的前辈,也是有着自己的迷茫。那一刻,他们的关系变得更近了起来。
那份钦慕变成了倾慕,温迪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没有人能拒绝钟离的温柔,神也不行。
温迪的酒量很好,酒品也不错。那日最初说是醉了,也不过是借着酒意抒发心中之事。
酒会让理智挣脱束缚,用更本能的方式去宣泄,去享乐。
温迪猜想到如果自己对钟离说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他可能第一时间会说他模糊了情感的边界这种近似说教劝道的话。可他足足暗恋了他千百年,是否模糊他看得清。为了让钟离正视自己,温迪甚至连幻术都用上了,就为了突破钟离那如磐石般坚固的理智。
结果用力过猛,将钟离多年压下的发情期给激了出来。
想要的结果没得到,反倒是闯了祸。
一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温迪就忍不住头痛欲裂,腿肚子打颤,耳朵与脖子更是晕红一片。
再等等,等他做好挨揍的准备,等钟离的气息平复下来,他就去认错QAQ。
叮铃,门上铃铛声清脆响起,打扫着台面的空训练有素的抬头,说着‘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些什么?’,在看清来人后声音渐渐小去,惊讶道“钟离?”
“恩,早上好,旅行者。一杯烟霞蔽芾,要浓一些。”钟离从容的点餐,周身平静,完全不似那晚所见的暴躁。
“早上好啊,钟离。”派蒙试探的问道“你看上去心情不错,是与卖唱的和好了?”
钟离道“本就没有不和,何来和好一说?”
派蒙歪着脑袋,满脸不解。没有不和,那为什么一个像是讨债的,一个像是逃债的在蒙德玩起了躲猫猫?
空见气氛尴尬下来,连忙加快手中的动作,将茶送至钟离手边。
就在钟离要拿茶找座位时,门被推开,携风而来的温迪出现在酒馆内。
看到钟离时他愣了一下,随后目光闪烁一番,这才主动上前道“还真是巧了,我正打算喝杯早茶就去找你呢。”
钟离轻笑一声,听的温迪心都跟着颤了颤。好在钟离也不打算刚见面就将人吓跑,应了一句“那我们还是蛮有默契的。”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温迪干笑两声,急忙跟空点了杯热牛奶。
空和派蒙看着这诡异的氛围,连忙将牛奶奉上。
温迪拿着牛奶,瑞瑞不安的跟着钟离来到了较为安静的二楼落座。
钟离神情淡漠的看着茶杯中的倒影,温迪在他对面乖巧正坐的仿佛是听训的学生一般。
楼下派蒙抻着脖子,好奇的不行。空眼见派蒙飘出柜台,状似要上二楼近距离偷听的架势。急忙伸手去把人抓了下来,去偷听那两位的对话,这是要八卦不要命了吗?
派蒙也回过神来,心里再痒痒也不敢往二楼飘了。只是这耳朵却是支棱的,不肯放过酒楼内的一点动静,甚至还拽着空的耳朵,让他快帮忙听听。
空…好奇心杀死猫,但吃瓜是人类的天性。他到底是支棱起八卦的小耳朵,试图听听余音。
钟离看着好似受惊动物一般,小心观察四周,听风就装死的温迪。轻声道“你看上去并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我。”
“恩,是有些。”温迪的表情带着些许的苦恼,但有了话头他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平静了不少“但问题是不能逃避的,在你做出决定后,我也在约定的最后一天决定赴约。”
钟离问道“你好像对我有些恐惧,是后悔了吗?”
“恩?”温迪一时间没跟上钟离的思路,表情略有疑惑“恐惧倒还说不上,后悔是指什么事?”
“龙族的本性贪婪,重欲,暴虐,你的气息有…害怕的味道。”钟离金眸看向温迪,好似无欲无求的平静,却又有种风浪将起的宁静“对于向我告白的事,你后悔了吗?”
温迪惊讶过后,脸一下子便红了起来道“没后悔,我喜欢你。我很确定自己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要跑呢?”钟离抬眸,眼角鳞片渐渐浮现,龙角与龙尾也处于虚实之间。这幅半人半龙姿态,让温迪一看到便下意识要后撤,一下子撞在了钟离不知何时布置的结界上。
“没有要跑,就是喝了牛奶有些热,想要点杯冰水。”温迪眨了眨眼,表情越发的无辜,心里却在大叫着这位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危险期吗?怎么光明正大的维持着这种状态就来找自己了?他还以为他已经压下了发情期所带来的副作用这才来跟他谈的。
“情绪是有味道的,我闻得出来。”钟离的表情有些淡然甚至可以说是淡漠,但他的话语却格外犀利锋芒,试图直达温迪自己都不知道的潜意识思想“你在害怕。害怕我,害怕我此刻的模样。你有在后悔对我的喜欢与告白,你有发现我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完美。”
温迪隐约意识到自己的逃跑似乎造成了钟离的一些误解,虽然钟离此刻是不理智的,但自己的感情可不能就这样被其否认彻底。于是他解释道“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与你此刻所想的有着很大的误差。实际上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因为这些而不喜欢你。我喜欢你从不是因为你的完美,虽然最初确实是被你的强大从容而引起注目,但那时我对你是一种敬仰,是希望从你身上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是希望搞好邻里关系为蒙德带来新的希望。但这并非是我喜欢你的理由,或者说这并非是我动心的理由。人类称呼我们为神,但我们只是比他们更加强大的生物,在我们之上还有着其他更强大的生命体存在。我们所有生命都在试着去适应着这个逐渐变化的世界。人类不完美,我们不完美,世界亦是不完美的。完美是属于虚无的,我们需要的是真实。因为真实,方才心动。否则,便只是对着自己所想的虚无假象诉说着独自感动的爱恋,对彼此都是不公平的。”
温迪停顿了一下,见钟离有认真的听,他有些燥的耳根子发烫。捏了捏耳朵,温迪正色的继续说道“你我相知相识多年,你的性情如何我自是知晓。龙族本性如何,特瓦林还算是被我半带着长大的呢。”
钟离与特瓦林说不上太熟,但温迪身上确实会偶尔沾上那只龙的味道。此刻也带着一些,在温迪身上属于他的味道消散后留下的痕迹,让他很是烦躁。不过,温迪曾跟他抱怨过,特瓦林这孩子长大了居然会吐槽他,让他干点正事。他一直有在干正事,只不过平时显得有些能摸鱼罢了。
说来最初的七神以钟离年纪最长,温迪的年纪最幼,结果不知不觉,温迪已是七神中资历最老的了。
“我害怕是因为…做了错事见到受害者总是有些心虚在身上,再者你那几天着实…”温迪的脸红的快像是他最爱吃的苹果一般,声音小的好似蝶翼轻拍“过分,恶劣。是个人都要心有余悸了…”
温迪抿了抿嘴不敢去看钟离,下了最后结论“总之我喜欢你这件事如果会这么轻易动摇,又怎么会拖到如今搞出这样的事来?但你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跟我进行更理智的交流。所以打开结界,我给你找个无人的去处闭关。”
“我只是在发情,理智还没脆弱到能沦为失智野兽的地步。”钟离起身走至温迪面前,将其困在自己与结界的无形墙壁中间。问道“你是知道我清醒的,对吗?”
太近了…
温迪屏住呼吸,想摇头却被过于狭小的空间而干扰。
钟离俯身将温迪置于身影之下,他抬手摸向了温迪的小腹,感受着温迪的轻颤与僵硬。声音低沉沙哑道“那几日里,我将这里顶起,灌满,你也是这样轻颤着抱着我只得冒出几声哭腔。”
“钟…钟离…你先冷静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温迪伸手握住钟离的手腕,要将那只带他回忆起之前失态模样的手远离自己忍不住紧绷起的肚子。
“你在害怕我对你的渴求吗?”钟离若吻若离的在温迪耳边轻声道“可你若与我在一起,就会时时刻刻被我这样激烈的索求着。龙族的贪婪一旦得到了满足,就会越发的过分。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这被压制下的本性,温迪…你的告白打开了囚禁恶龙的钥匙,你给了恶龙自由。你应当知道,幻术对我的影响是有限的。但你却用这个做借口跑掉了,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将钥匙还给了你,你却依旧选择放出那条恶龙。”
“你清醒后一定会后悔你现在说了什么。”温迪拧着眉,抿着嘴表情有些苦恼。钟离喟叹了一声道“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这就是我的所思所想呢?是不愿意相信我同样对你有情,还是不愿意相信我会这样恶劣,重欲,贪婪。”
“这与相信不相信没什么关系,钟离。”温迪冷静下来,他注视着那双欲念深重的金眸,伸手触碰着他眼角处的红色眼影与那细碎的金棕色龙鳞“你素来讲究规矩礼法,这早已融入你的骨骼灵魂之中。你或许是喜欢我的,是与我一样的喜欢。但这不代表着你此刻的表达是准确的,我不想你是因为这样的乌龙事与我在一起,也不想你因为这样的事情感觉到愧疚。若非如此,你为什么会纵容我打晕你呢?又为什么不在清醒后立刻来找我,而是过了那么久才赴约呢?我是经常摸不准你的想法,但你顶着这样的异样赴约而来,此时此刻我却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怕你,也不会在跑了。我会等着你清醒,然后等着你告诉我那份答案。所以,现在可以解开结界,随我去闭关的地方了吗?”
“半个月,按照我曾经沉睡的时间判断,当下状况还有半个月。你若不愿信我此刻之言,便在半个月后去璃月寻我。”钟离撤了结界,见温迪恍若松了口气一般,轻叹道“你果然还是怕我。温迪,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钥匙,请做好你的选择。在璃月有些事再一再二不再三。”
钟离平静的起身,下楼离开了酒馆。
温迪坐在椅子上略感茫然的想到,除了之前过于亲密,超越界限的接触外,钟离好像一直都是冷静,平淡的描述着自己当下的情况。
所以…摆脱特殊情况下的钟离真的会…会…
温迪捂着脸,不能再想下去了,半个月,还有半个月呢。
对于自己能逃一天是一天的心态,温迪知道自己很鸵鸟,可那是他暗恋了千百年的对象,一上来还是这么刺激的特殊情况,他也有些遭不住需要缓冲的呀!
“所以…这就是你灰溜溜回来的原因?”特瓦林一张龙脸充斥着,你真不是在逗我?
“怎,怎么能叫灰溜溜?我是光明正大回来的。”温迪踢了踢石子,不悦道“而且我这是为了我们两个好。”
“是吗?没看出来。”特瓦林满脸的嫌弃道“我看岩神说的很对,你就是怕了。他能纵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跑行为,是真的脾气很好了。”
“我怕什么?不就是…”温迪皮薄到底是没说出来,特瓦林哼了一声道“不就是被做哭,腰酸腿软哭唧唧吗,你冲呀。说什么不想趁人之危,说什么你单身不懂恋爱。呵,合着就是怂了。那位看得清楚,也就他惯着你。这要是其他龙族,发情期还想偷跑?那还是做得不够狠。”
“…不是,我找你是来分析问题的,不是让你在这里吐槽我的。”温迪瞪着特瓦林,这孩子长大了怎么越发的叛逆了,他曾经的小棉袄呢!
“要分析问题?好啊,那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钟离,我感觉你这两次跑的,他都快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他了。”特瓦林是真的不知道温迪在纠结什么,明明他俩达成了互相喜欢的条件,为什么一个再跑一个说是在追,但其实一直在给予对方安全的线内等着。
温迪想都没想便回答道“当然是喜欢的,怎么会不喜欢。”
“那你觉得那位是会被本能所影响行动执行力的吗?就靠你那点幻术天分?”特瓦林连着听了这么多天关于温迪的感情问题,他不想当知心弟弟,他就想享受他难得的安宁。
温迪叹气道“影响会有,但不至于彻底失去理智。”
“你明明就清楚这些,却还非要用这个当借口。那位看出来了,却纵容着你一再逃掉。甚至他一再的提醒你,或许你没有那么喜欢他。”特瓦林还没说完,温迪便否定道“我喜欢他,这点毋庸置疑。”
温迪看向天空,晴朗无云,广阔无边。他近似叹息般的说道“我确实在恐慌,但恐慌的是,我会因喜欢成为他的下一个囚笼吗?在见过了那么多痴男怨女的情况下,特瓦林,这份感情,我不想他变成那样糟糕的样子。”
“因为太在意,所以才会恐慌吗?你与那位对待这段感情还真是珍重而小心,小心到不敢轻易踏出一步。生怕这份情感脆弱到如镜花般破碎。”特瓦林总算听出问题在哪了,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些痴男怨女是源于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你们俩没在一起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哪里会有这样的烦恼。那位觉得你年纪小,可你再小也是蒙德的神明。是经历了诸多灾变成长为了合格的神明,感情里的勇气,我给不了你。但如果…行吧,我打不过他,但帮你挠掉他几层鳞还是做得到的。”
“…你对我真好,但挠鳞就算了。你被揍趴下,我当下的实力可抬不动你。可能还需要他把你送回来。”温迪一句话,将豪言壮志的特瓦林伤害的不行。当场就想甩掉温迪,让他自生自灭去。
跟小伙伴聊过之后,温迪确实明白了当下自己真正纠结的,也是钟离在他若即若离的态度中误解的事。
凌晨时分,半月之期已到。钟离站在月下,静默的等着那份结果。
六千年的时光铸造了他的沉稳,那些曾经的年少轻狂早已成为了过去。
有时就连钟离自己都忘了自己曾有过一段肆意妄为,随性散漫的时光。
是温迪让他渐渐的意识到了那段曾经的自己,也是温迪让他意识到了璃月在不知不觉成为了他的牢笼。
重获自由的那一刻,是一种重担卸下的轻快,是找到曾经自己的心动。
他从腐朽的神躯中走出,迎接了崭新的自己。
活着,自由。这两个词汇如此的鲜明,鲜明到钟离想到了他与温迪最初的碰面。
似白鸟般纯洁无瑕,自由自在的神明降落在他怀中,让他也随之沾染上了些许轻快的气息。
动心,往往只需一眼便足够。
喜欢,则是需要时间的维护。
爱,是一种承诺,它会如鲜花般美好,还是如散发腐臭气味的泥土般令人厌恶是依靠喜欢去滋养。
钟离从意识到自己对温迪的感情后,便陷入到一种反思中。
他渴望得到温迪的感情,却也惧怕温迪的喜欢并非是自发性的,而是受到其他因素的干扰。
在璃月,师生关系下的感情本就是不对等的,也是被严令禁止的。
温迪与钟离的关系亦师亦友,但有师在,他便不敢将这份感情暴露。
但温迪却总是让他无可奈何,借着酒意的告白,幻术下强行让他认清的现实。
放手,对于龙族来说,面对所求存在,他们从来就没有放手这种说法。
所以,失控才来的那么彻底。
侵占一旦开始,便不可能收手。
他将他带到了随身洞天中,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意侵染着对方。
温迪一定不知道,那几日已是他有意收敛后的,活了六千多年,他所见所闻之事可不仅限于有用的知识,关于享乐一道也有所闻。
仅仅是灌满,并不足以填平他那被引诱出的欲念来。
哭红的双眼,白嫩布满印子的手臂颤抖着抱着他哀求着慢些。
全心全意,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便是每一次呼吸都与他紧密贴合。
只有这样放才能让恶龙安静些许,得来缓冲时机。
钟离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如人类所说的那样光明磊落,若真是这样,在那场魔神战争中,他可活不到最后。
魔神战争并不单单只是魔神间的,他们所庇护的人类也会被席卷进来。
那些是钟离从未展现在温迪面前的,却也是钟离本身。
在酒馆内,温迪在他自我剖析完仍是坚定的表达着喜欢,那一刻他真的想要就这样将其按在结界的墙壁上,在这个由他构造的密闭环境下,将其吞吃入腹。
他知道温迪会因为害怕惊扰到楼下好奇的旅行者与派蒙而大惊失色,可他会在那样的情况下,从恐慌中夺去温迪的全部思绪。
这就是他,霸道的,独裁的,独占欲极强,性子恶劣,被束缚在沉稳可靠的时光衣衫下的他。
钟离从不害怕被束缚,相反如果束缚可以换取到等价的回报,他并不介意交付出锁链与钥匙。
钟离怕的是,温迪会因为自己对他的束缚而远离。
那还不如这段感情从未开始过,起码未曾拥有,便不惧怕失去。
月亮渐渐下落,钟离静静的站着,仿佛等着无声的宣判。
然而飞鸟却在一次的坠入到他的怀中,这一次并非意外,而是有意的。
许久未曾放出翅膀的温迪,抖了抖自己洁白无瑕,充斥着圣洁之感的羽翼。
“许久不曾飞了,有些怀念便飞的久了些,你有等着急吗?”温迪笑着看向钟离,神色间有着几分狡黠。仿佛这次与以往一样,只是普通的,带着几分老友间大脑玩笑般的会面。
“你…”惊讶,诧异难得出现在了钟离的眼中。温迪为了看清些,甚至还在钟离怀里挺了挺腰,几乎要趴在钟离肩膀上。
“为什么这么惊讶?是我之前表述的不够坚决?”温迪快速的亲了钟离额头一口,得意洋洋道“你喜欢我的话,以后这个家就是我做主了。嘿嘿嘿,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跑?”
钟离猜到温迪多半是又想到了什么整人的坏点子,有些无奈的叹气道“这是大事,不要因为一时的得失做出莽撞的决定。”
“果然摆脱了发情期就是不一样,一开口就开始教育人了。”温迪戳了戳钟离的脸颊,哼了一声道“所以我不远千里来找你,你是打算告诉我,我领悟错误,你不喜欢我,咱俩拜拜?”
“我只是想要你明白,我并不是那样光鲜美好的存在,我有着自己的黑暗面。那或许会让你感到讨厌,会让你失去你最爱的自由。你真得还愿意与我一起吗?哪怕…”钟离的眸色渐深,逐渐转化为更具兽性的竖瞳“我会比那几日更加过分,让你哭哑了嗓子都不会停下,哪怕你害怕,恐慌,都不会放手。你也愿意继续喜欢我,并且将自由放置在我手中吗?”
“当然愿意!”温迪抱住钟离,神态依恋的说道“自由是一种选择,我们彼此选择了对方,便是将彼此的自由互换。这很公平不是吗?钟离,这也算是一种契约,也是最棒最浪漫的定情之物。”
契约因温迪的坚定而勾画,契约之神一生见过也签过无数张的契约,唯有这份契约,铭刻在了他的心脏上,灵魂中。灵魂不灭,便契约永存。
“如你所愿,交换我们彼此的自由,在契约之神的见证下,从今往后,你我永结同心。”钟离以一种强势却不会弄痛温迪的力道紧紧将其抱住。
“恩。”温迪点头,然后认真的看着钟离道“既然我们已经在契约的见证下成为了彼此的爱人,那么钟离先生,你上次的事情我其实慢恼火的,尤其是酒馆那天你是故意吓唬我吧?不要急着否认,我对你很了解。所以为了让我消气,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请你不要碰我哦,一点触碰都不行。”
钟离是有意识到温迪会搞事,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搞事。考虑到爱人年纪确实比自己小,之前的事也确实吓坏了对方。想必对于那些亲密事也产生了抗拒,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如果这样你能消气的话。”
温迪还以为钟离会挣扎一下,毕竟之前他还蛮无理取闹的样子。结果这就同意了?
见钟离老老实实的,温迪又有些迟疑了,红着耳朵解释道“之前的意外导致步骤太快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循环渐进一些比较好。”
“恩,我明白,之前是我的错。”钟离认下了自己的错误,却没放开抱着温迪的手。作为璃月的神明,他除了掌管契约的权能外,商贾的经商之道他也甚是熟悉。这招以退为进,足以让温迪忽视当下已经是他们所约定好后的亲密。
能忽视一次,就能忽视第二次。钻空子这种事,还能有人比契约之神更熟的吗?没有。
三个月后,抱着自己可怜的黏糊糊的翅膀的温迪,欲哭无泪的想,这哪里是什么温柔可靠,沉稳强大的男朋友,这就是个大骗子!!!!他的翅膀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