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国神,国神?”
他自一片黑中抬起头,正好对上对面直视他的一双紫色的眼。
那一瞬间他清醒了来,将香烟和红发自自己脑海中挥去。
他笑了笑表示歉意,“抱歉。”
“你在听?你最近走神的时间多,不像你啊。”
“在,在听。”
“我说什么了?”
国神坐了起身,“你说巴拉圭的头目被杀,你不知道是谁干的。”
“是,你有头绪吗?”
在对面老板椅上,御影玲王听他说话,扶了扶办公用的防蓝光眼镜。
国神炼介看他眼睛略微眯了眯,就开始心里暗打鼓。
他认识御影玲王很久,熟悉这个人的沸点和语气。这老板平时能跟下属打成一片,甚至能醉酒醉成一团,但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任何形式的背叛,哪怕只是恋爱关系上的背叛,他都无法忍受。
“不,我不知道。”
国神摇摇头。
他很诚实,从来不作假。
在东大念书时,还曾因为反抗高年级作假,被人狠狠针对。
这也是为什么,御影玲王能容忍他一个警察的叛徒在组织里顺畅升官,丝毫不考虑他可能是条子的卧底。
“真的?”
“真的。”
但这也不代表御影玲王会完全相信任何人。
尤其在他曾被最亲近的人背叛,那人还跑去加入了敌对组织后。
国神继续道:“如果我知道,第一个不能放过他的就是我。”
御影玲王毕竟对他有大恩,他此话不差。
“太好了!”
御影玲王见他回复如此肯定,不再难为他,放松地笑了笑,呼出一口气,“那我就说说我怀疑的对象吧。”
他视线瞥了瞥窗边,之后,索性站了起来,就绕到了国神的身边,撑着他的肩膀,就如任何一个高中时期的损友一般,
他捏着他的肩膀,缓缓道:
“港口那有个最近新升上来的快枪手,目前我们还不知道长相。此人是射击运动员转行。因为执行了几个暗杀任务,晋升得很快。据说有一头漂亮的红发,”
“……”
不知为什么,他顿了顿。
国神正奇,往上看,只见御影取下了眼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漂亮的红发,呵。爱好可真广。”
国神大致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他暗叹后,道:“你少想些他比较好。”
“什么?”
玲王抬起眼问他。
“你知道。” 国神道。
“哈。”
玲王闭了闭眼,像是默认,又像是装没听见,他重新戴上了眼镜,拍了拍国神的肩膀,“总之请你留意下。看看那个快枪手藏在了哪,我们不能任凭他猖狂。你是我现在唯一信任的人,请你务必不要背叛我。”
“拜托。”
玲王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恳切,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着他一双眼,叹了口气,站起来把桌上,秘书给他泡的咖啡一饮而尽,他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朗笑道:“别这样。我不会的。”
“我不会背叛你的。”
他说着,看玲王松了那紧皱的眉就知道他的安慰大概起效了。
国神看了看时间,大致到了7点半,如果这是普通的工作,则本到了下班时间。
但这不是普通的工作。
这是份游走在黑与白之间的路。
如果不是因为他被高层的警察陷害,逼得他引咎辞职,国神大概永远不会想到以惩凶除恶为己任的自己会在异国他乡当个什么爬法律漏洞的灰色商人,还一做,就做了五年。
到现在,都慢慢接触不到正常人了。
他想他或许还是想要以前在光下的生活。
找到个长得漂亮的人做伴侣,过好一份简单的生活。
香烟在口袋,国神抽了一根放胸前,他想,下雨天闷,他之后得抽一支,“我会做的,会的。”
“抱歉,我明知道你不喜欢杀人。” 御影玲王盯着他说道。
国神只是摇摇头,“不是你,我早死在哪个“车祸现场”了。”
他眨了眨眼,拿了外套,一边起身一边问:“只有这些?”
“暂时只有这些。” 御影玲王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国神看了眼窗外,天黑得吓人,“今天周末又下雨,会堵车,你也早点回家。”
“真亏你在这个时候还能想起堵不堵车。” 御影玲王听他说着,苦笑了几声。
他耸了耸肩回道:“我还在想现在能不能买到菜,我家没肉了。”
“是吗?那你吃饭的速度真快,我以为你是单身汉?” 御影玲王说。
国神笑而不语。
御影玲王挑了挑眉,不再询问,也不多话。
只是在国神走前,他又悠悠道:“国神,之后我帮你回中央厅吧。”
“什么?” 国神问。
“离开纽约,回东京去。”御影重复了遍,“等今年内阁重组,打完这一仗,我帮你翻案回东京。到时候,你去结婚,去生小孩,组个家庭,把纽约忘了。”
“你太累了,等过完,回去吧。”
国神听完一怔,他不知道御影玲王是怎么读的他的心,他只是笑了笑,起身要走。
“别想那么多,我会帮你。”
他在临走开门时,御影玲王又叮嘱了一遍,“那个神枪手有一头漂亮的红发。”
“有漂亮红发的人 ,不论男女,都是伤人心的天才。”
“别上当。”
别上当。
上当?
国神在心里疑惑,但就那么一瞬,便笑了出来。
能使得一手神枪的人怎么可能骗过他,光是手上的茧都能扫他大兴。
再说,他也没什么好被骗的,他只是个落魄警察转行,靠着大少御影玲王的同窗情谊重新找了份工作,手里没多大的权力。
更何况,现在的他不会那么轻易被骗。
“不会的。”
“不会的。”
他没在乎,可走到停车场,把车开出中国城,看着这瓢泼的大雨冲向他的车窗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
红发?
他突然想起在他家里,有一只大型猫,不对,一个人正等着他回家。
那人有一头漂亮的红发。
而且那个人来历不明,能经常接触到他的电脑和手机。
不会是?
【嘀——嘀——】
忽地,他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自己私人手机来的消息:
【你还多久?】
【家里没肉了!】
【快点回家做饭!】
他看着短信,不自觉笑了几下,想起自己是有人等回家的之后,放松地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
“不会的。不可能。”
他刚把怀疑的种子种下,想起那人生起气来鼓着的脸颊,顿时觉得心神平静。
“可是个漂亮而高傲的人。做不出暗杀这种事,做不出骗人这勾当。”
他扭了钥匙,开动了车。
国神炼介捡到那个人是在一个常见的雨夜。
那是中国城靠港口的附近,离重刑犯监狱大约是3km的直线距离。
他当时开车走在港口,收音机播放着Wade Bowen的 Red Headed Woman。
他平时不会专门从港口回家,毕竟离重刑犯监狱太近,条子太多,但实在是节日后,又是瓢泼大雨,没办法,他只能绕路。希望从港口的桥离开岛。
他开到码头的边上,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该有几点昏暗的灯的路却是乌漆一片,只有他的远光灯照了一束亮堂。
他本以为是寻常的节日前断电。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从车前座里拿出了一把手枪放在了副驾上。
他行驶着车,如驾一船行驶于公海。
车窗外,雨水打着,车窗内,Bowen的歌在回响。
这次声波实在是适合睡觉。
但不是做梦的时候。
【砰——】
突然,那是一个突兀的枪声,直直刺进了他的耳膜,逼得他清醒。
“枪声?”
国神自然熟悉枪声。他手上甚至有几层厚厚的枪茧。
他同样熟悉港口,港口这条路是他们的地盘,哪个盘口带枪,哪个盘口藏弹他都一清二楚。
可就如他,听见这猝不及防的枪声也顿时冷汗一冒。但他手上方向盘未脱手,他想,如果遇到枪战和刺客,留下了射击是远远不及跑路来得更安全。
所以他一脚油门踩到了底,只希望赶快离开,再喊支援。
“停车!!!!”
他本那么想,可忽地,一道瘦削的身影就如同猎豹奔跑从路边蹿到了他的车前。
他车灯那么一聚,只见是一个有红色长发的人,一身黑色的行装,腿上是可疑的血迹。
【呲——】
国神紧急刹了车,惯性带着他往前倒。
他没回过神来,那长发的人冲了来就狠狠敲他的副驾驶窗。
一边敲,还一边喊:“快开门!快开门!”
本来国神的手已经碰到了枪。
当他透过窗看过去,瞄到那一张清秀漂亮的脸时,鬼使神差,突然放了手。
【国神炼介,不能开门!】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如此做,实际,他却打开了车门,让这人坐了进来。
“喂,你,”
你是谁还没问出,
这人不客气,一瘸一拐,坐上车就指挥他,“过桥!赶快过桥!带我走!我绝对不能被他们抓住!!”
“……好,好。”
他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人赶在他们地盘上开枪,就脑一白,一脚踩了油门,提了120码,飞快超了几台车,过了十几二十分钟,总算过了布鲁克林大桥,就要往曼哈顿岛外走。
“谢谢。”
他听见那较高的清脆声线,昏黄的车灯下,又见那柔美的侧脸,他想,真是奇遇。
在节日前的半夜,他开过港口的路,居然意外载了一个符合他审美的漂亮女人。
他侧眼看过去,这女人有中长发,扎在后边盘起,露出脆弱又白皙的后颈。
身上穿着极为宽大的黑色夹克,看不出具体身材,破了的左腿裤上一深一浅,看起来像是刀伤。
这人是陌生人。
还在被人追。
按理来说,他不该多管闲事。
但,
“把我放港口桥边就行了。”
他还没开口问,先是这人说话。
他想也不想,“你想去哪?”
“不知道。” 这人顿了下,“我家被人炸了,今天。”
国神会想起今天早上的新闻,确实有说到有一处公寓起火。
他回过头看着这人垂下眼睫,一副脆弱的模样,
“你惹上谁了?”
“人可多了,你帮不了我。”
“说说看。”
“道上的。因为我抢了他们的东西。”
“……什么意思?”国神问。
“你帮不了我,我不道义,但就是气不过。”这人抬起头看着他,“再多问就把我放下吧,我感谢你带我脱离险境,但我会是个麻烦,嘶——”
这人话还没说完,不知道是扯到了伤口哪,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快速俯身下来捂住了自己的腿。
“————”
听着这吃痛声,国神没忍住,开了很久总算停在了路边。
他放了那些防备心理,转过身来就扯这人的腿,逼这人吸气。
他扯过这人的裤脚,一把撕开裤腿,拉上去,只见一道血淋淋的刀疤横过小腿,一直到手大腿。那口子喇得触目惊心。他直想这人到底是怎么一路憋着这痛不喊的。
“疼。”
这人快速抬头看了他一眼,想把腿收回,被他狠狠拉了过来。
“等下。”
他解开安全带,就去躺平副驾,够副座的抽屉,抽出来一急救包,拧开来一小瓶酒精,全给浅浅涂在了这人的腿上。
“疼!疼!”
说着,这人想抽走,但国神手劲更大,硬是扯着脚踝没让这人动。
国神仔细给其涂好酒精消毒,又掏出来绷带,一层一层给这人糊上。
这一系列动作并不短,但人就是没有吭声,只在前边被国神拽着腿的时候才喊了几句疼。
“浅浅处理了,还是得去看医生,抱……”
歉字还卡在喉咙里,国神一抬头,只见这人双眼盈盈,从下往上满目盛着他,嘴角微微颤抖。
他顿时心一动,脸颊滚烫,忽地放开手,欲盖弥彰。
“你,你去看医生吧!我送你去医院ER。”
说着他就要重新启动车,在他拿手机导航时,一只手拦了他下,他转头,这人道:“我不要去医院!”
不去医院?
“那警局。”
“也不要!”
警局也不行?
国神疑惑看过去,这人继续道:“你给我包扎,就带我走。”
“不行。”
国神摇头,他想,这是个漂亮女人,有漂亮的红发和白皙脖颈的女人,他再是好人,不能带着女人回他单身汉的公寓。
“那就现在让我下车!”
说着,这人就气着要下车,要开车门。
“开什么玩笑?你这腿这样,怎么走?!”
国神连忙关了车门,和这人对视半天,总算才松了口气。
这是布鲁克林,并不安全。
让腿上刺了口子的漂亮女人单独行走,不是体面人所为。
女人美目圆睁,凝视着他,盯了他好久,他才败下阵来。他转过头,叹了声气,拍了拍方向盘,外边雨还在下,
他看着雨:“……我家里很脏,你暂时忍一下。我和我老板说声帮你处理你的事。我没有本事,但他很有本事。”
他想起御影玲王那张精明的脸,心里嘀咕,只是帮个女人,应该不至于有问题。
“对了,你叫什么,能告诉我吗?”
国神挠挠头,突然想起,这人还没有名字。
红发的人歪歪头,“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
真不像女人的名字。
他看向千切,总觉得她坐在那,就特别得很。
来得特别,声音特别,脸特别,气质和香味也特别,头发的颜色也特别。
这些特别加起来,对他并不好。
他总是很难不想些旖旎的东西。
奇特的雨夜。
也可能是因为是奇特的雨夜,他并没发现,女人的声音并不如平常一般的女人那样柔和。
国神本以为这个女人只会住那么一天,或者两天,当他房子是个落脚点。
可没想到,这女人却占着他的卧室占了3个月,用着他的外套,吃着他做的饭,就这么过了3个月。
从夏季的7月初,一直到10月底,秋天结束。
他起初也问了千切,她到底惹了谁,要不要加入御影集团,也算是个庇护。
可千切从来是模糊了所有起因结果,导致,明明他和她住了三个月,他还是不知道她的一切,除了名字。
他想去查她,可翻遍了手上的资源和权限,也没找到过符合她的生活轨迹。
要么是别国的非法移//民,要么是故意被消去户籍信息的人。看那张脸都看不出。
这人就如同鬼魅,或许是什么红发的妖精,化作人类缠在他旁边。
但老实说,国神并不反感。
他自辞职加入御影以来,虽散去了很多理想主义,但总还是对正常生活抱有幻想。
有一个漂亮的伴侣,过一段平凡的柴米油盐生活。
这一段时间,他的作息很规律,也可能多亏御影玲王在忙南美的事物,和他打不着关系,所以他过了个如寻常上班族朝九晚五的生活。
他早上去上班,留下中午餐和钱,晚上带着菜回来做饭,再检查千切的伤口愈合得如何。
时间久,他发现千切的腿并不像一般女人的腿,大腿处裹着薄薄脂肪,软乎乎。
相反,那是被扎实肌肉裹着的大腿,一摸上去就是充着硬实感。
这种腿,不可能来自于平常的女性。
她要么是受过专业搏击训练,要么是运动员。
但总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或许,他留她在这,是错误的。
是定时炸弹,是慢性毒药。
“看够了?”
这一天,同样是寻常的看伤口日,千切突然抬着腿,架到了国神的肩膀,露出宽大衬衫下边一细小缝隙,脚趾蹭过他的斜方肌。
国神不敢看,热着脸只注视她的眼,见她眼角含笑,“我觉得你的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你想出去走走吗?”
“你想赶我走?” 千切问。
“不是,我是想你大概憋得慌了。” 国神摇头。
“你要想赶我走,应该一开始就不要接收我。” 千切收起腿,侧过头,去吃国神刚刚削的苹果,被突然的酸涩逼得皱了皱眉。
“我不是想赶你,我是想让你出去走走。” 国神有些说不过她,看着她嘴角噙笑,总觉得卡喉。
相处之久,他知道这是个性格强势又有些许恶劣的人。要和她拌嘴,是不讨巧的事。
你就算想对她生气,看着那张脸,那头红发,都下不去那口。
千切凝视着他,等他下文,他揉了揉头发,突然想起商业街的宣传,他道:“你看,最近在做夜市的活动,你想去看看吗?有汽枪,捞金鱼之类的,还有一些小商贩卖传统日本食物。你是日本人对吧?”
“没什么兴趣。” 千切答。
“我们旗下的商贩做的,他们说会不错。” 国神继续劝,他本以为这又是一次无用功,却没想到得了千切的回头。
“你会一起?” 千切问。
“我跟你一起。”
“去!我去!”
千切突然眼睛放光,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就要套国神的衣服出门。
也不知道为什么,国神明明偷偷打量过她的身材,给她买了好几套女装,却从没见过她穿,她偏偏只穿国神的宽大衣服,下摆留上一截,袖口得挽上好几个圈。
国神开始还以为是她不喜欢,一样风格买了几套,却从没看过她上过身。慢慢,他想,或许这是她恶趣味,想欺负他,也就随他去了。
这回,她同样挑了国神一件大T,挎在她身上如罩了个白色的大罩子,稍微往下看,隐隐约约的白皙皮肤呼之欲出。
总之,这太超过了。
国神不知怎的,明明不再是高中生的年纪却看着就烧了脸。
“走啊。” 千切一巴掌拍在了大铁门上,唤醒了国神还神游的脑子。
他随便应了几声抚平自己的尴尬,便跟着脚出门。
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新泽西。他下车走到那边日裔的商摊。这边租了个大场地,一片公园景区扮得竟与日本的庙会毫无差异。这让他稍微起了些难得的思乡之情。
国神和旁边认得的熟人聊了几句天,便走回来问千切如何。
他以为千切会想去捞金鱼,或者是猜谜。可没想到这人一眼便瞧见了汽枪的摊。
他一口:“千切,我们去,” 还没出口,那人就跑了出去,在汽枪的摊前排队。
“我们玩这个吧?”
千切远远和他打招呼,他无可奈何笑了笑,跟了上去。
那小摊贩远远看到了他,又在千切的身上打量,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国神认识他,知道是这一带,受御影庇护的某个小卒,那小摊贩故意和他交换了个眼神,便对排着队的千切大声说:“哎呀,这位客人,我们的枪是不一样的,和日本的完全不同,是仿真枪,您恐怕不会,不如这样,让您的同伴教教您?”
小摊贩语气有些粗俗,但是国神一耳就听出来是小贩想给他打助攻,那时不时的wink就是信号。
“不是的,你,”
国神本想解释这是误会,可千切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千切秀眉一皱,就一把抢过小摊贩的汽枪,连调芯瞄准都没做,一个甩狙就打掉了最上边那个大奖的气球。
快枪?
这么精准的手法?瞄准都不需要?
这是何等的手法?
完全无训练的素人能做出这种手法?
国神在心里暗叹,本稍微发毛,察觉些微不对,可下一秒,千切对小摊贩的愠怒一下打断了他的想法,“给我全摆齐!我可没有那么菜鸟!”
小摊贩一边陪笑,一边疯狂朝他使眼色,他看着千切生气时那微红的脸,总是难免心软。
他苦笑了笑,耸肩,做了个手势,示意,随之。
小摊贩得到眼神,也只低头抱歉,点头哈腰就把其他几个气球重新装好。
国神本以为,或许是新手保护期。
但随着一个一个礼品被他击中,国神逐渐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居然这么会?”
国神自东大法律系毕业后,曾在警校进修,当时他的射击成绩无人能比,他本以为自己已是天赋过人 ,可没想到,世界上完全不缺天才。
比方说他眼前这个,这让他有些许失落了起来 。
“我曾经是个射击运动员。” 红发人打下最后一个目标,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无所谓耸了耸肩,“但我在进奥运前负伤了。”
说着红发人抬起自己的手臂,示意手肘部分,“被人打了,神经坏死,没办法再长时间举枪。于是乎失去了资格。”
这并没有让国神好受。他反而内心起了毛毛的感觉。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谁?”
“不重要了。”但红发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情和他皱起的眉毛,勾了勾嘴角,平静道,“反正我让那几个混蛋尝到恶果。他们成了废物,那我就不需要记得他们了。”
废物吗?
“噗哈—-”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我们老板和你很像。” 国神轻笑了笑。
“御影玲王?那确实。”
“你怎么知道御影玲王?”
国神想,他似乎从没有跟她说过御影玲王,也没和她说过他在为谁工作。
他正疑惑,她却突然提高了声调,似乎想掩盖什么,道:“啊啊,不是,我偷看了你的毕业相册,看见你和那个有名的御影玲王是同学,我就猜,你大概和他一起工作。”
国神正念一想,表面上,御影玲王确实是大企业的接班人,财经类报纸的常客。寻常人看到这些并不奇怪,更何况,千切豹马还是前·运动员。
但,他在这间公寓放过毕业相册吗?
他摇摇头,
“这样啊。”
听她如此解释 ,他不做他想,只是单手拿起了一旁的气枪,另一只手示意老板多放几个东西,“我们要不要比比?赢的人能让输的人满足一个不能被拒绝的愿望?”
“你想和我比?在听到我是职业之后?” 红发人震惊地睁大了眼。
他笑了笑,歪了歪头,示意她先。
千切得他眼神,了然一笑。
旁边小摊贩看他们跃跃欲试,也只暗自叹息后,默默又吹着一个个气球,绑上了靶子。
胜负自是鲜明无悬念。
千切豹马是前·职业选手,极度想再取得一次胜利。
而国神炼介只是被逐出队伍的前·条子,且只是想看某个自信的笑。
所以他输得极为爽快,甚至最后一个都不打下来,放下枪就双手举过头顶,示意投降。
“你赢了,我心服口服。”
国神笑。
“怎么?你不打下最后一个?” 千切在旁边举着苹果糖问。
夕阳下,千切的脸被照得半边橙红,如她手里的苹果糖,如她那双明亮的眼,十分夺目,也十分诱人。
能惹得人鬼迷心窍。
“没必要,是你的完全胜利。我输得一败涂地。”
国神凝视着她,之后看了看手表,便一个跨步,从桌子边拉过她,就跑了起来。
“喂!国神!”
千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跟着他大步跑了起来。
他拽着一头迷糊的她,跑了许久,总算到了岸边。
新泽西不比日本,没那么多好看的港口或森林。但好在空旷,能看得哈德逊河旁边的烟花看得个真切。
国神呼吸着,看着同样大口呼吸的千切,突地笑了起来,他指着口岸对面,他说:“嘘。”
“哈?”
千切皱着眉疑惑,他却盯着手表不看她,默默数着,“三、二、一。”
【啪——】
随着他倒数计数的结束,一声闷响在天空中炸开。
那是烟花。
难得的,纽约的烟花。
“烟花?还有烟花?” 千切显然也被这烟花所震,她急忙偏过头,见那烟花绽开在夜空。
太阳还未完全西沉,半落不落,只剩一点紫红色的云彩落在天边。
这种半落不落却给烟花添了些许奇妙的色彩。
异国并不喜欢烟花。
只在家,在日本的盂兰盆节,能看到最为绚烂的烟花。
但有这些,就当作是慰藉相思。
“国神,这地方看烟花真好看。” 千切忽地无头无脑地说,“鹿儿岛的烟花却最好看的,但鹿儿岛太小了。小到我回不去。”
“你的老家在鹿儿岛?” 国神问。
“你的老家在哪?” 千切抬头问他。
“秋田。” 国神微微弯起嘴角,“看来我们是南辕北辙,若是都在日本,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
“但我们不在日本。” 千切回他,“你是为什么离开日本的?”
“……曾经死过。” 国神听她如此问,眼神突然暗了暗,他想起那一系列排挤,那一系列栽赃,到最后,干脆被人在车上做了手脚,差点就跟着他之前那台车一起消失在火中,他无端想,日本还是没有那么惹人怀念。
起码东京没有那么怀念。
千切抬起眼看他,在烟花的背景下,那双红色的眼突然多了些许难言的情绪。
他看着千切的眼,他想,他是对的。
带她来是对的。
和她说话是对的。
他鬼使神差,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总是心里有股毛毛的冲动。
他微微低下头,把她的头发撩过耳朵,抚摸着她的脸颊,就慢慢附上脸去。
他盯着那微红的嘴唇,想这一双唇瓣真是小巧,旁边覆盖着细细的绒毛,不凑近看,是观察不到的。
国神想,这双唇瓣,如果他能吻到,定是美妙至极的事。
“国神?”
千切微微抬起头盯着他,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猛地抬起脸,“抱歉。”
刚想说,忘了吧,却突然脖子上一处受力,他只觉是风一阵,就忽地香气扑鼻。
花香。
是花香。
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千切勾着脖子,就那么低了下去。
唇上是温存。
唇上是花香。
他的脑袋慢慢有些发昏,手也不经意越攀越紧,而到不可思议的距离是,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抓着千切的肩膀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呼吸了几大口,红着脸问一脸疑惑的千切,他问:
“你,是男人?”
“……我从没说过我是女人。”千切答,“还是如果我是男人,你就不愿意吻我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对面已经勾了他的脖子往下。
那是国神头一次觉得,男人和女人都没什么区别。
想吻一个人,不管如何都会想。
无道理,对一个人产生喜欢的感情的时候,这个人是如何都没什么区别。以前给理想型的所有限定条件会被丢得一干二净。
而喜欢着一个人,脑子会不清醒。
国神开着车,路过了曼哈顿上东。
因为最近的游行,他不得不绕道。因为雨和人流,他不得不踩着5码的速度,就那么一挪一挪。
他百无聊赖,开了点窗户,正好看见街边闪着一个灯牌,“Julian” 的面包店。
这家的可颂有股奇异的香味,当时第一次买回去给千切的时候,不怎么吃甜食的他居然非常喜欢。
也就是那时,只有在被家里女眷“威胁”才会去逛甜品店的国神,才一次次下班时多绕道,故意南辕北辙过去再下来。
他想,他或许下次下班早点,就能给千切再带一次。他喜欢看他吃时,嘴上难免带着屑。
“不错。”
千切那么说着,“下次继续。”
“你自己出去买啊。” 他嘴上如此说,忽地吃痛一生,是千切踢了他的大腿。
“你说,我腿废了,你照顾我的,就这么点小忙。” 千切抬着头看他。
“那你也该出去走走。” 国神无奈笑了笑,“不要闷在家里。”
“……出去走走,吗?”
他回想着千切的表情,突然眉毛一皱,双手一紧。
看着离面包店不远的咖啡店,想起之前在路边偶遇千切的场景。
“啊。”
那时候他和小弟出去谈事,他不开车,便撑着手看着窗外阳光明媚。
曼哈顿的景色永远是那般,冷漠够冷漠,热烈也够热烈。
反正人总是多的。
在这么多人里,他却总是只看到红色的头发。
红色的头发。
嗯?
他双眼忽地瞪大,只见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红发。
“千……”
国神刚想摇下窗户,呼唤他,却看见红发的人突然看到了什么,走向了另一个处。
而另一处,缓缓,出现一个极为高大的男人。
男人穿着件橙色的套头卫衣,上边还有普林斯顿的logo,看着像哪里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
但在国神眼里,那便是另一番景色。
“!”
他眼睛大睁,只觉得呼吸急促。
白色的短发,灰色的眼睛,足足有190cm的身高,
凪诚士郎。
黑道白道都熟知的人。
背刺了原先的主家,后来带着大件独立的,杀人越货的,港口的死对头头目。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千切会接触凪诚士郎这种十恶不赦的混蛋?
为什么千切和这人相处得如此自然,甚至还在分享咖啡?
“国神先生?”
他旁边,做会计的小弟把他从失神中唤了出来。
“啊,抱歉,说到哪了?”
国神不敢细想,他回过神,继续开车。
“说到巴拉圭反抗军那边,他们会带钱来买家伙。” 会计小弟继续道:“凪诚士郎那边,上头和白道打好关系了,说在交易时,就抓个现行。现在处于舆论风口,mafia和别国zz主体勾结,正好是势力清盘的时候。我们,”
说着,小弟突然顿了下,他突地睁大眼,手指颤着指向一个地方,小声道:“国,国神先生,那不是凪诚士郎的车吗?他们为什么会在我们的地盘?”
“喂!”
没等国神反应,小弟便动手开了一点窗户。
国神的窗户贴有膜,会模糊窗内外的颜色。
而会计小弟是个大近视眼,他自信这里离得远,还在车里,便大方开了窗户的四分之一,匆匆确认过了那点白发后,又马上关了窗户。
没回头。
没人朝这里看。
这让两人都松了口气。
国神紧接着一脚油门,跑得飞快。
凪诚士郎出行,周边肯定会跟着起码五个枪手。
他们就两人,车上一把手枪,怎么都拼不过的。
“不得了,国神先生,” 说着,小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便快速在手机上发消息,“凪诚士郎到我们地盘来了,这必须得报告。”
“旁边还跟着一个红发女人,那是他的新情妇?这可不得了?难道是那个快枪手?”
小弟哆哆嗦嗦,嘴里念着,“得,得赶快报告才行,得叫人来吧?火力够吗?偷袭的事不会暴露,不行,旁边那个也得,”
“喂,你冷静。”
“不得了,”
“喂!” 国神突然粗暴打断了他的哆嗦,直到小弟看了过来,国神才觉得自己不妥了起来,他企图转移话题,“说起来,你老婆要生小孩了?”
这个人太聪明,他不得不转移话题。
这位会计小弟是他和御影玲王东大的学弟,因为在审计时拒绝帮助某位知名校友,而被迫引咎辞职,最后辗转到了御影旗下。又因为他的老婆的父亲shi赌,欠了一大笔钱跑了。为了帮助他老婆,他才踏入这灰色业界。
他和国神一样,曾经是白色世界的人,所以国神对他有格外的亲切感。
“是的,是个女孩。” 小弟回。
“真好,” 国神看到他露出些许脸红的表情,突然感慨,“真是幸福。这是第二个孩子了吧?”
“老大是个男孩,三岁了。” 小弟恭敬回复。
他点点头,“恭喜。”
车过了站台,离凪诚士郎的车越来越远,太阳正好,他突然长叹一口气,转头道,“这件事交给我解决,你之后别插手了。等做了这次,就洗白吧。别插手mafia的事了。对你小孩和老婆好,钱赚够了,御影还是有很多白道企业的。”
小弟也若有所思,片刻后点点头,“确实。这份工作虽然来钱,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后,小弟接了个苦笑,“我这种跟zz人物第一接触的人,想必是最先死,来当儆猴的鸡的。我之前的这个位子的人,就是给凪诚士郎他们弄死的。”
“不会的,”国神听后立马接他的话,“不会的。你这么幸福,该活百岁。”
“国神先生才是。该活百岁。只要不被人骗就好。”
“哈哈,你也知道我容易上当。” 国神笑。
“因为您实在人太好了。” 小弟道。
“等小孩出世,我去看看吧。”
如果他能慢慢洗白,然后帮千切把他的问题解决,或许他们能一直生活在一起。养只狗或者猫,千切如果想,可以领养一个孩子。
他们会成为家庭。
说着,他突然想起,刚刚若有若无,看见了千切往这边的眼神,但那太短暂。不一定是他看他。
不一定。他们发现了他。
国神心存侥幸心,觉得只是偶遇,凪诚士郎不会那么巧正好看到。
可等到三天后,他看见小弟被一枪爆头的尸体时,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他盯着那具尸体,手指捏紧又松开,到掌心是一连串深深的痕。
“国神,抱歉。”
那是一阵皮鞋声,他回过头,是御影玲王。
“我不该让他去的。”
“……我知道是谁干的。” 国神黑着半张脸,“我会解决掉。”
“他们跟我说,看见了个红发的女人,” 御影玲王在他身后说话,语气并不如他的内容一般,那极为冰冷,“我能信任你吗?” “…… 别说泄气话了,”国神把小弟肩上的一缕红发捻走,揣进了兜里, “忠义这词我还是知道如何写的。”
御影玲王没多说,复杂地看了眼他后便走了出门。
他不多话,沉默着在小弟的尸体旁抽掉了好几根烟,再开着车,买了菜后回家。
在回去后,他发现自己的公寓已人去楼空。
房间是那个房间,衣服是那点衣服。
旖旎的气息不在,活人的气息不在。
什么都没有。
似乎也什么都未曾有。
他并不奇怪。
在放下蔬菜和肉后,他径直走到水池旁,冷冷查看水的蒸发程度,他又走回到中央空调的调控处,见温度处在28度。
粗略地通过水的蒸发程度推算出时间后,他长长呼出了口气,思考着这几天手机上和电脑上可能出现的重要信息,一边倚在阳台上抽着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根烟,一边平静地打了御影玲王的电话,
“是我。”
“他们的目标在刚从监狱释放的巴拉圭人,但凪诚士郎会去炸东村,声东击西。”
“是,你带人去围东村吧。他要行动,不可能动枪,只会用别的,我一个人去重刑犯监狱那就行。”
“是的,我一个人就行。”
说着,他在阳台上踩灭了烟头。
就着雨,他蹲在了重刑犯监狱正对着的港口。
以往,他并不喜欢走这条路,可开头是这条路,结尾应该也得是这条路。
他拿着最后一根香烟在胸口,眼睛死死盯着码头。他突然想,或许这是最后了。
三个小时后,雨未停,他等到了巴拉圭人,以及,一把亮丽的红发,和一把雪白的刀。
他看着红发迅速从黑暗中逼近,最后用那刀直指巴拉圭人的喉咙。
【砰——】
而就在此时,国神开了枪。他一个大转把车停在了码头边,举着枪就靠近了千切和巴拉圭人。
巴拉圭人躲得快,只是擦过左臂,鲜血汩汩流出。
“Mr.K? Save me!” 巴拉圭人操着不熟练的英语向他求助,他对着巴拉圭人摆了摆头,示意让他开车走。
巴拉圭人不跟他客气,一个飞身就驾着车扬长而去,只留下国神,和红头发的刺客,两人困在这码头。
重刑犯监狱的码头。
国神的枪还剩下3颗子弹,离红头发的刺客只有50米。以他在警队的技术,不说正中眉心,打中他的腿或者胳膊让他大出血是毫无问题的。
但他没做,他只是顺着雨声,大声问:“千切豹马,不,红发,或许我该叫你这个名字?”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千切豹马倒也干脆,抚了把头发就把刀往脚下一丢,两手举过头顶。
他丝毫不惊讶自己暴露的事实。
这让国神惊讶,也让国神不惊讶。
“你用刀比用枪差多了。” 国神评价。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但千切不搭茬。
“知道你不是女人的时候。” 国神只是抬了抬眉,每个字都重,握着枪把的手掌心莫名出了汗。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女人,是你擅自认为的。”千切答。
“是。是我擅自认为的。” 国神点点头,雨水落在他的眉间,滑落过一条鲜淋的痕迹,明亮得吓人如血液。
“你也是厉害,我竟然搜不到任何和这个名字相关的信息。” 国神说。
“你当然查不到,因为这就是我的真名,而我早该在五年前 ‘死了。’” 千切缓缓道:“和你差不多,我们都是早该死的人。”
“别说你和我一样,都是为了报恩才又活了。” 国神道。
“……这是你自己说的。”
“……”
片刻沉默。
国神把自己的刘海抹到了后边,雨水做了摩丝,让他露出刘海下一双坚毅的眉。
“因为我的错误,损失了很多,所以我得赎罪。” 国神越走越近,话语更重,“很多人死了,虽然大家在走上这条路,赚不干净的钱时就做好觉悟哪天会死得不明白,但我能做的,是让他们死得明白。”
“听起来你想让我偿命。”
“你在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想过自己给人偿命吗?”
“当然,”千切眨了眨眼,平静道:“我早知道不会死得轻松了,但我得让那些人吃到恶果。”
“那是肯定的。”
“你会把我交出去吗?”
千切问。
“你会杀了我吗?”
国神却没及时回答。
他举着手枪,看着这个红发的男人,即使他知道他是男人,他还是觉得那张脸该死的漂亮迷人。单单是他仰着头看他,他都觉得,干脆为他死也就大不了的事情。
但另一方面,这个人狠狠欺骗了他,伙同另一批穷凶极恶的人,甚至害死了自己的下属。
他该恨他,他该愤怒,他该懊恼。
可光是看着他的脸,他那头漂亮的红发,他却是一句咒骂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呜呜呜——】
在两个街区外,警笛声大作,在雨中,格外的刺耳。
他知道是御影玲王故意匿名举报,泄漏给了警察,企图将这群敌对分子通过第三方力量一网打尽。
御影玲王在这个方面也算贴心,他知道国神绝对下不去手,哪怕知道眼前千切豹马就是那个红发快枪手,是害死他下属的人。
他在给他机会,知道国神将近背叛,却依旧给他一个机会。
只要他把千切豹马交给警察,他就不算叛变,就不算违背自己的道义、忠诚。
只要他交出千切豹马,
交出这个他曾经精心保护照顾的,漂亮的人。
他举起枪,又缓缓放下枪,忽地,他让枪偏离了千切豹马的额头,他突然觉得雨很碍事刺眼。
他仰着头,让雨冲刷自己的脸,深深吸入一口气,他道:“千切豹马,你有个愿望还没用。”
“什么?”
“祭典的气枪,你记得吗?” 国神突然想起了那些烟花,那仿佛是他此生最后、最绚烂的烟花。
他心里翻涌,“我输给你了,欠你一个愿望。告诉我你想让我做什么,任何事都可以。”
他蹲了下来,直直凝视他的眼,“包括放你走,包括打电话给凪诚士郎,让他来接你回去。”
他说到这个名字,心里甚至有些刺痛。
光是想起来,千切豹马或许是为了这个人来接近他,就让他无法言语。
他想,御影玲王或许说得对。
红发的人,不论男女,都是伤人的天才。
“你想放我走?”
千切疑惑地看了他,头发湿在他的脸上,那红色更加明媚起来。
国神凝视着他,黑了半张脸,不做他回,只是站起了身。
他想,大概他和御影玲王是相同的。
他看着雨,叹了口气。
“呼——”
【砰——】
一声枪响。
一声突兀的枪响,消失在了雨夜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