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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字家的酒吧选址在东京湾的一座塔楼的顶层,则宗豪掷数十亿买下这栋建筑,然后对最顶上几层进行改造,分别改装成冷兵器博物馆,美术馆和旋转酒吧。平常这里不对外开放,只在招待重要的客人时候启用。展示冷灰色的刀剑的丛林通常能起到一种震慑的效果,每一件藏品上面都打了白色的顶光,将刀锋照得雪亮。而楼下则全部空置,没装修,没粉墙,甚至连玻璃都没装,保持着空荡荡的水泥模样。只做了一道高速的观景电梯,往返于地面和顶上二十至二十三层。姬鹤一文字不常来这里,但则宗也给了她门禁卡,几个成年的孩子都有,想来喝酒的话随时都可以。山鸟毛和日光一文字来得比较多,还会给则宗补充酒品库存,真是贴心,虽然姬鹤觉得日光一文字来得多是因为他老跟着山鸟毛一起,而南泉一文字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同日光一文字。
东京湾是港口,因此风大,像塔楼这样的建筑容易被狂风吹得微微摇晃。她只象征性地在酒柜里放了一瓶便利店买的清酒,纯粹是为了敷衍山鸟毛,此刻拿出来一看都过期了,于是毫无歉疚地把山鸟毛的洋酒拿出来喝。山鸟毛约她在这里见面,一通电话直接打到姬鹤一文字的手机上,叫她晚上九点钟来“天守阁”——也是则宗起的,他自命为战国的大名,坐拥整个东京的地下产业,又有一群绝无二心的漂亮孩子,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已经比大部分大名都要成功了。接到山鸟毛的电话时姬鹤正在开车,用蓝牙接的电话,山鸟毛说完就等着她回复,呼吸声通过车载音响环绕式地绕在姬鹤一文字身边,让人心神不宁。
姬鹤顺滑地过弯超车:“是在命令我吗?”
山鸟毛说:“是。”
姬鹤一文字:“那我会来。”电话挂断了。
她一等就等了很久,山鸟毛约的九点,但实际上到十一点他还不见人影。姬鹤一文字并不着急,不如说他不来比较好。她想不出有什么事非得到天守阁来谈,何况没有日光一文字在场,她真的担心会拿枪和山鸟毛互相扫射,把地板打得塌陷之后,再跳到下一层的刀剑博物馆拿则宗的宝贝收藏互砍。
但这属实是多虑,她低估了自己在山鸟毛心中的地位,也低估了山鸟毛在她心中的地位。天守阁内漂亮又安静,放了一点熏香,姬鹤一文字喝了酒,变得昏昏欲睡,她思考了一下是去给客人留宿用的房间睡还是在沙发上凑合一下算了,还没想明白就已经睡着了。凌晨一点十二分,山鸟毛终于到场,电梯一开门就看见姬鹤把一个腰枕垫在头下面当枕头,头发松了,瀑布般从枕上流到地下。他一直怀疑姬鹤容易不分场合地睡着是一种精神障碍,比如小的时候在精神上受过什么刺激,或者大脑有物理损伤之类,但姬鹤一文字做身体检查的时候又从无异状,医生听了山鸟毛的描述,又翻翻姬鹤进入一文字家十几年来的检查档案,也只能得出或许她就是容易睡着这一结论。
“不过您对姬鹤大人倒是真的很上心。”医生自觉没能解决头领的疑惑,感觉自己不太中用,于是赶紧拍马屁:“姬鹤大人知道了肯定也会高兴的。”
姬鹤一文字会不会因为这种事高兴山鸟毛不知道,但如果这件事在她眼里被当成是多管闲事的话,山鸟毛肯定要触霉头,因此他禁止家庭医生把他问过姬鹤嗜睡这件事告诉她。他脱掉外套想给姬鹤盖上,灰白色的长风衣像一张网,还未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姬鹤便睁开了眼睛。
“如果没有时间观念的话就不要约这么早,我的时间不是时间吗?”姬鹤坐起来,把头发拢了拢,又拔开洋酒的玻璃塞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对不起,但今天事出有因,我可以解释。”山鸟毛说。姬鹤喝酒很急,像渴了很久一样,一口喝下去大半杯。这样的喝法除了天生海量,什么人都容易醉,不过一息,她的脸上就又有些微醺的酒意。
“如果不是御前又遇上谋杀,其他理由就不用告诉我了,没兴趣。”姬鹤把玻璃杯往茶几上一撂,懒洋洋地向后仰倒在沙发靠背上,半闭上眼睛。
“是长船家的事。”山鸟毛想说的话就一定会说完,姬鹤一文字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但这件事她确实感兴趣,于是没有出言打断,让他继续说下去:“有人在长船家开设在歌舞伎町的男公关会所出售毒品,被当场抓住后说是一文字家的指示。”
“首先那种地方我们一般直接叫牛郎店。”姬鹤说:“其次,搞栽赃嫁祸也得先弄清楚状况,那家牛郎店的保护费都是我亲自去收的,为什么要在自己家的产业里贩毒引火烧身?”
“事出反常,自从御前遇刺,这样的怪事还少吗?”山鸟毛说。
“是你办事不力啊,山鸟毛。”姬鹤懒洋洋地说:“则宗大人对你寄予厚望,一文字家却连番遇袭,我和日光君连床垫都睡了,作为头领您不打算做点什么吗?”她慢慢凑近山鸟毛,眼睛闪亮,压抑着声音里的兴奋:“如何把我们的敌人连根拔起,浇成水泥桩扔进海里,才是你叫我来这里应该讨论的。”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山鸟毛说。姬鹤又顺势躺下了,只不过这次躺在了他的大腿上。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拆开缠在封口处的细线,拿出一叠照片放在姬鹤胸口。姬鹤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叠照片便从她胸前滑到了地上。
“是什么,你和女明星的艳照吗?这种东西不用拿给我过目。”她随便拿起一张,发现竟然是则宗的照片,地点她很熟悉,银座的Dior旗舰店,她是其中常客,享受在新品上架前便能优先挑选试穿的权利。姬鹤一文字翻身起来,把掉下去的那几张照片全捡回来摊在茶几上一张一张看,山鸟毛替她把酒瓶和酒杯都拿开。
是一文字则宗和两个女孩,照片拍得很清楚,把他们购物的整个过程都拍了下来,在里面甚至还有姬鹤一文字的身影——那天她在场。她要去拿墨镜,于是开车带着后家兼光一起去了,还没下车就看见一文字则宗在柜台结账,身边带着两个漂亮孩子。后家兼光比她先看见:“那是你父亲吗?他……”他像是尴尬极了,没说下去,姬鹤四处张望,才发现则宗带着两个女孩,一口气买了四个包(从购物袋的尺寸能看出来,不是提包就是成衣)。后家兼光从没这么尴尬过,但姬鹤一文字火速下车,将车钥匙往门童手里一抛,要带着后家兼光进门去。“喂!阿鹤!我跟着去不好吧!”后家兼光努力反抗:“那是你父亲啊!”姬鹤一文字呵呵笑了两声:“下车。”因此姬鹤一文字和后家兼光也出现在了这叠照片里。
后家兼光是警察,哪怕出来逛街也有些职业病,总觉得像被什么人盯着,因此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反而被狗仔拍到了正面。要是传出去就不用再混了。姬鹤想,她把拍到自己和后家兼光的照片全挑出来,放进了自己包里。
“原来绕了一大圈你是想找我谈这件事。”姬鹤一文字说:“怎么,我觉得只是件小事,所以没有告诉你。买几个包而已,黑帮大佬想买礼物送美少女,被亲女儿拦住的的话会很扫兴吧。”
“我想知道她们的来历。”山鸟毛说。他看见姬鹤拿走了那几张和后家兼光的合照:“了解御前最近的兴趣所在,也是头领的职责。”
“不会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的,御前只是年纪大,不是死了。”姬鹤说。她又倒回山鸟毛腿上,拉着他的领带把他扯下来与他对视:“还是说,你担心又多出两个姐妹,以后分走属于你的东西?”她看起来像是完全醉了,酒力上涌,脸色红润迷人,嘴唇也鲜红。慢慢地从沙发上滑下去,将头靠在山鸟毛的膝盖上:“不想见到这种事情发生的话也有别的办法,可是真的有必要因此惹怒御前吗?”
她银灰色的头发在射灯下闪闪发光,山鸟毛将手放上去,顺着头发慢慢抚摸:“不要随便出手。”
“我什么都没说啊,头领。”姬鹤转过脸来看了山鸟毛一眼:“是你想动手吧。对着那种美少女也能心生杀意……不过,既然不打算除掉她们,那么为什么不叫日光君来呢?他会给你更多有效的建议。”
山鸟毛不接话,只是沉默地抚摸姬鹤的长发,姬鹤继续说:“其实,你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吧,不说女高中生,哪怕是顶级女明星,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别人就不会知道。几个包而已,哪怕是钻戒甚至是跑车,也都是不值一提的事。”她转过身,把脸贴在山鸟毛的大腿上,他感到她的脸颊像一团火一样热,灼烧着他:“特意提出来说,只会显得很可笑啊。”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梦呓般:“到底是为什么要见我?”
山鸟毛的手从头发滑进姬鹤的领口,为什么要见你?因为……他没有继续想,只是把姬鹤抱起来,姬鹤像是完全醉了,脸色绯红,目光闪烁如星,顺从地靠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姬鹤并不娇小,甚至堪称高挑,一文字家的成员的共同特征就是身材惊人,如模特般显眼,让人怀疑则宗选拔养子的时候也将外形列入了考虑范畴。但她此刻被更加高大的山鸟毛抱在怀中,如一片羽毛一样轻。山鸟毛解开了她缠在身上的皮带,必要时这些地方都可以放弹夹或者别的什么,但此刻会显得有些碍事。姬鹤很配合,甚至自己解开搭扣,把缠在腰上的部分脱下来交给山鸟毛。
姬鹤一文字的两只手腕能被山鸟毛单手捏住,这种完全被控制住的感觉并不太好,姬鹤想躲,但山鸟毛没给她逃跑的机会,用她自己的皮带将她的双手捆住。“喂!”姬鹤很是不满,沙发太窄了,她担心自己直接脸朝下掉下去。山鸟毛解开了她的领口,露出光裸的胸脯和肩头,他不是很高兴,但又不告诉姬鹤他为什么不高兴。其实,如果他愿意直说的话,姬鹤一文字倒真愿意哄哄他,但山鸟毛却偏不说,于是只好一同僵着,谁也不下这个台阶。一文字则宗曾经当过无数次这种僵局的调和人,终于将这个重任传于日光一文字。这种别扭适合成为情感的调剂,在酒的作用下,连板着脸的山鸟毛都显得有几分可爱,姬鹤便轻轻吻了吻他。
“为什么拿走那几张照片?”山鸟毛问,他把姬鹤翻过来,让她跪伏在沙发上,姬鹤心生不祥的预感,此刻场面微妙,因此必须谨慎回答。
“他是长船家的人。”姬鹤解释,这么跪着的姿势很不妙,山鸟毛正在像拆礼物一样脱掉她的衣服,然后再次压上来:“如果正面照片出现在小报的头条……”她说不下去了,肩头耸动,山鸟毛别在衬衫衣领上的领针冰冷地垂在她背上,抚摸她的手也和金属一样冷。姬鹤的双手被捆住,因此无法做出任何回应,这就很有些屈辱。如果不需要回应,那山鸟毛找她又有什么意义,他把她当什么人了?姬鹤怨他,因此不愿意发出一点声音,窗外的霓虹灯透过单面玻璃照在她光裸的身上,让白色的肉体变得蟒蛇般斑斓。真是太可笑了,一通电话就把她叫来这里,只是为了不声不响地临幸她吗?姬鹤在山鸟毛身下昏昏沉沉地想。直到这时姬鹤才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哭声,山鸟毛从她腿间把手抽出来,掰过她的脸看,姬鹤眼圈通红,脸上尽是潮湿明灭的泪痕。双手因为手腕处被捆得太死了,有些充血发紫。
姬鹤一文字刚才已经潮吹过一次了,但山鸟毛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姬鹤不和他一起纯粹是看不惯他的行事风格,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哪里,已经高潮过的身体潮湿又柔软,姬鹤被他顶了几下,呜呜咽咽地咬着缠在手腕上的皮带,膝行想逃,又被山鸟毛拽回来,后背位很容易顶到深处,姬鹤连跪都跪不稳,上身塌下去,把脸埋在肘间抽泣。山鸟毛从背后俯视姬鹤,她没有纹身,不像山鸟毛和则宗,身上如老虎一样斑斓,因此肩胛骨在皮肉下的起伏便看得很清楚,姬鹤每呼吸一次,那对骨头便像振翅般动一动。脖颈从银灰色的头发间露出来,好像只要一只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一样。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姬鹤又惊又惧,颈间的手一直收紧,又逃不走,也无法呼救,不过片刻便眼珠上翻,慢慢软倒在沙发上,体内因为窒息而紧缩,再次被弄得潮吹了。姬鹤这样示弱,终于让山鸟毛感到满意,他抱住姬鹤,姬鹤眼睛半闭,像是真的死去一样,温柔顺驯地躺在他怀中,脸上殊无痛苦的表情,反而有轻飘的恍惚,两腮绯红,好像只是经历了一场春梦。这样的梦通常会带来神子的降生,山鸟毛撩开姬鹤挡在脖颈上的头发,哪怕只有昏暗的天光,也能看见那圈痕迹正在飞速充血。到了明天,恐怕会和毒蛇爬过的痕迹一般吧。山鸟毛想。姬鹤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是完全顺从的,因为罕见,所以山鸟毛会在此刻对她万分怜爱。其实,他只要把此刻表现出的怜爱,分出百分之一放在她清醒的时候,姬鹤就不会那样回避他,可是现在思考这种事已经太晚了,姬鹤好像根本没有等待过他说他爱她,直接顺畅地接受了别人的爱。
他离开她,东京湾下起了雨,将天守阁隔离在了无尽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