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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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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2023-11-26
Words:
1,866
Chapters: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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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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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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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衆獨】死神用■■割去頭顱

Summary:

金獨子幻想着,終有一天,黑色的死神會到來,然後割下他的性命,於是少年等來了劉衆赫。

Work Text:

早春清晨的空氣總是涼得滲人,不久前才融雪的石磚道路略為濕滑,黑色大衣的男人吐出白霧,拐着腳,謹慎地走在路上。廣場相當寧靜,街上僅有報童為兩餐奔走,大多數人們都選擇躲在室內,等待中午短暫可人的暖陽,而他頂着冷風出門,只為買上幾個新鮮出爐的麵包,這已經是劉衆赫搬到這個鄉下小鎮後養成的習慣。一般來說他絕對不想依賴他人的配給,然而他的身體狀況和家中的黃口不允許他堅持無謂的尊嚴,幸好小鎮唯一的麵包店出品足夠美味,這才讓不能再下廚的他願意塞進嘴巴,飽了口腹。

劉衆赫閉眼,嘗試享受這片刻的寧靜,他已經熟門熟路,連附近房子的窗戶有多少個都一清二楚。只是僅餘的那隻右眼無法安份,堅持不了幾秒鐘便直直地盯向瓦片屋頂的風向雞,那金屬做成的鳥禽最近才解凍,有些生銹的它嗄吱作響的吐出難聽的啼叫,這讓他想起不太好的回憶。劉衆赫按住左臉,原本空蕩的眼眶安了一個裝飾性眼球,那是最近才接手他的醫生看不下去硬迫他戴上的,據說這能改善幻痛,更多的是讓眼瞼肌肉有個承托,不至於因失去眼睛而持續下垂。

『不要浪費你的帥臉』

有個人曾經如此寫下,他覺得沒差,為了不嚇倒旁人,那個地方早早便用眼罩蓋著。米婭說他看起來像個海盜,就差往手腕套個鐵勾,畢竟劉衆赫有一隻手也是殘廢的,五根手指姑且保留完好的外型,但神經線早就一根不落,全被炸彈碎片弄斷,能動的那隻手也全是修修補補的疤痕。於是皮質手套就成了他出門不可或缺的伙伴,它們有效減少落在他身上的憐憫,雖然套上去很廢勁,但每天都要找說語反過來安慰那些善心的婦人顯然更為麻煩。

在下一個轉角處有着麵包新鮮出爐的香氣,劉衆赫今天也是第一個進門的客人,年時頗高的店員奶奶笑容可掬地問他要不要來些是日新品,然後不等他開口回答便往紙袋裏一鼓腦塞進大把麵包,最初還會朗聲拒絕的劉衆赫已經放棄了思考,他開始習慣這位老人的善意,這也是醫生給他的功課。放下硬幣,劉衆赫感受懷中紙袋的熱度,讓酵母的芳香洗走鼻腔殘留的血腥,才緩緩推門離開店子。他原路走回廣場,空氣仍舊寒冷,劉衆赫這回卻不太耐煩,他用動得不太好的那枝手臂夾着紙袋,低下頭,像隻嗅地雷的狗,機械式兜圈只為搜索某人的身影。他要找的人很快便看不過眼,腳步輕輕,幽靈似的從他視線的死角走出來。

『我在這裏』

金獨子穿得單薄,握住繪本的手紅通通的,劉衆赫在兩個月前認識這個啞巴,那時還冷得很,對比現在也是只多圈上一件圍巾的金獨子坐在長椅看書,過於怪異的畫面讓他忍不住神經質的多看了……幾眼,也許是久經戰場的眼神過於恐怖,被嚇倒的少年摔了手上的書,和對方一樣弱不禁風的本子吹落到腳下。出於禮貌拾起書本的劉衆赫發現,這是一本筆記,主人從自己搬到鎮初就觀察起他,紙上有些速寫,旁邊的文字則補充一些對他身上創傷的猜測,而且全都準確得離譜。劉衆赫的職業意識讓他下意識警戒起來,他一手拎起少年的脖頸,強迫他回答問題,對方卻只能吐出氣音,可憐的雙眼裝滿淚水。

後來他才知道少年叫金獨子,和劉衆赫一樣得了些戰時創傷,失去父母和聲音的他寄居在親戚家自然不被待見,只能大冬天的逃到廣場看書,或者寫寫畫畫的打發時間。金獨子幻想着,終有一天,黑色的死神會到來,然後割下他的性命,於是少年等來了劉衆赫。

但他沒有死去。

男人單手脱下他身上的大衣,漆黑的餘溫包裹着蒼白的他。「我原本給你那件呢?」劉衆赫問。金獨子搖頭,他寶貝着並悄悄藏起來的衣服終究被那群吸血的親戚發現並拿去典當,少年怕衆赫失望,這幾天都東躲西藏,並期待失約的自己死在某個角落裏,這樣就不用給任何人帶來麻煩。但劉衆赫每天都來找他,金獨子看着麵包的熱氣隨著時間消散到空中,他知道那些食物都是男人為他妹妹帶的,自從遇見他後金獨子也分享到袋中的溫熱,但這一切都是個錯誤。金獨子不值得高級大衣和熱騰騰的麵包,他配不上劉衆赫對他的好,他是隻剪了舌的雲雀,甚至吐不出一句謝謝。

這件大衣也會面臨相同的命運吧,金獨子又想脱下衣服物歸原主,但他凍僵的手比劉衆赫的還不靈敏,對方用能動的手指幫帶子打了個結,再扯着金獨子的手往前走。

去哪?他終於要被殺了嗎?拿筆的手被抓住無法把疑問寫在紙張,金獨子的嘴巴只能張張合合,任由拐着腿的男人強拉着走。劉衆赫早就明白金獨子想問什麼,無非都是些試圖輕生的發言。諮商過的心理醫生大都建議這類戰後失去家人同伴的人養一隻寵物作為寄託,劉衆赫曾認為自己不需要這些比他還短命脆弱的生物。

直到他看見從未離開過冬日廣場的小鳥,好像要跟從那靄靄白雪消散的那抹身影……也許他確實需要一些要保護的事物。

金獨子用左手歪斜地在劉衆赫的厚背上比劃:『停下來』『拜託你』『求你了』,他被現實虐待太久了,不論是他誤觸未爆的手雷害家人死去,又或者火舌吞去他心愛的書,金獨子也未曾如此希望發出聲音。『讀……者他該死』這是他最後寫下的句子,因為劉衆赫忍受不到這隻斷了聲帶的鳥發出的噪音,他狠狠的抱着金獨子,無視那袋掉在地上的可憐麵包,迫使雙方用同樣笨拙的嘴巴表達一切。

那將花費無數時日,但雪總究會融化。

死神用吻割去他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