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但丁觉得他就快要发霉了,整整两周,他都没踏出大门一次。据蕾蒂她们的情报来看,已经有成立了好几个抓捕他们的协会了,有专业的也有非专业的,但丁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那可是一个人十万,他都想自己把自己打包送到警察局去了。所以,他们现在一直呆在事务所里,直到人们的热情消退,再出来把最后的那个Qliphoth骑士找出来,然后就终于能和这种一直有人上门来找事的生活说再见了。就只有他,维吉尔,和几个老朋友的颓废生活,也许时不时地再和维吉尔一起拯救几个城市,完美。
他应该开心的,以前一两个月不出门他都没觉得什么,更何况现在即没人逼他工作,又有披萨吃。但……
“但丁,上来上课。”
对,要是没有这个就好了。
“来了,老哥!”勉强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他的腿好沉。谁能料到他四十多岁的时候还能被逼着上他不喜欢的课呢,维吉尔应该也闲得发慌,他们又不能在家里打架,倒不是他们不想,只是他们现在没法去购入新家具,同样,他们也没法买新书,更别提周边唯一一家最全的书店如今没了主人,维吉尔的阅读速度又快得吓人。
他现在就是他哥哥唯一的消遣对象了,维吉尔似乎很乐意看到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或者只是忍受不了他的无知,维吉尔的原话。但丁曾想过要不然装得积极一点,让维吉尔觉得这不再有意思了,可他做不到,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叹息就会从嘴里逃出去。
天哪,他不相信他有一天居然会这么想,但是就没有什么能让他们离开事务所吗?陨石,炸弹,恶魔也行啊,它们在把他的事务所拆掉这方面可是天赋异禀。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别让他再对着这堆书就行。别误会,他爱死维吉尔讲课时的声音了,只是,如果他哥能说点和知识、魔法什么的不沾边的话就更好了。
梆梆梆,敲门的声音即使在二楼听得也很清楚,绝对不是委托人。
“恶魔?”但丁有点疑惑地看向维吉尔,他还心想不会真有这种好事发生吧?
维吉尔皱起眉摇了摇头。
不耐烦的敲门声又响起来,结果但丁在维吉尔眼神的指使下去开了门,维吉尔在稍远处一直握着阎魔刀的刀柄。
但丁刚把门锁打开,门板就被大力推开,差点砸到他的帅脸。门外是一群警察,警车把门口围了起来,红蓝的光照在但丁脸上。
不是吧,他真的这么倒霉吗?
“二位就是但丁和维吉尔斯巴达先生,对吗?”带头的那个身着制服的人,举着上面附有闪闪发光徽章的工作证,环视了一圈事务所的大厅,“你们因涉嫌谋杀萨缪尔·海德里克被捕了。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你们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承堂证供。”
带头的警官后面有一名警员突然举起了枪对准了维吉尔:“他有武器。”
但丁急忙跨了一步,挡在那名警察和维吉尔之间,当然,是为了保护那名警员,“哇偶哇偶,别用枪对着我兄弟,他有愤怒调节障碍。”
涉嫌谋杀一回事,杀死一个警察可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绝对会进监狱,但丁可对监狱没什么好印象,即使现在回忆起十几年前进监狱那次经历,身上都会泛起一片鸡皮疙瘩,不敢想象,要是当年维吉尔也在那,监狱里还剩几个活人。
维吉尔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当然没有什么该死的障碍,但丁。”
“看见了吗?他绝对有。”但丁用头指了指后面。
带头警官没了耐心,也举起枪对着但丁,“把手放到我能看到的地方!快!”
但丁照做了,又不是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把手举过头顶,问题是维吉尔会照做吗?他已经能想到很多个维吉尔不照做的理由,姿势太蠢,敌人太弱,浪费时间,天,他想不出维吉尔会投降的理由。
但丁有点紧张地转过头,操,他哥真的把阎魔刀放下了,虽然在被枪指着的情况下还是坚持把阎魔刀放在桌子上,脸黑得能用视线杀人,但是,如果他能的话,他真的想给维吉尔鼓个掌,也许还有尼禄,他确信如果有谁能给维吉尔灌输进一点常识,那绝对是尼禄。
但丁也被搜了身,外套里的黑檀木和白象牙被拿出来,“报告长官,嫌犯身上携带有非法枪支!”
“小心点,这俩姑娘可是我宝贝,别刮花了。”
然后他被拷上了手铐,好吧,就一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是维吉尔的低吼,他们也在试图搜维吉尔的身吗?好吧,但丁开始紧张起来,他试图让自己保持正常的呼吸频率,并盘算着搬到另一个国家生活他的钱够不够。
手上的异样感让但丁注意到那根连接着维吉尔和他的金线,它在颤动,隐约传递着一种焦虑。
更多的警员冲向他的身后,“等等!你们不能搜我哥的身,他可是斯巴达教的教徒。”他完全是胡扯的,这些人里应该没那么凑巧有福图纳出身的,但丁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你们也不想这事被捅到网上是不是?”
那些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那个带头的叹了口气:“别搜了,赶紧拷上,我们回警局。”
但丁和维吉尔被扔进了警车里,维吉尔还在皱着眉。
“别担心,维吉,我可以打给帕蒂,她应该可以先借我钱请个律师。”
维吉尔长叹了一口气:“你不懂,但丁。”
但丁眨了眨眼。
“那个恶魔,莉莉丝,我们应该一会儿就能见到她了。”
“你是说这些警察收钱了?我们不是因为运气不好才被警察查到的?”
镗镗镗,前座的警员用警棍正在敲打那层隔离前后座位的钢化玻璃,“不许交头接耳!”
对但丁来说这简直太折磨了,不让他跟他哥说话,就跟回到了小时候一样,维吉尔看起来倒是乐得清静,就是不知道正在脑子里计划什么呢。但丁暂时还不想出现在黄金档的新闻里。
“耐心点,他们不会找到任何证据的,就,和我一起忍耐一下。24小时之后他们就必须放我们走了。”
维吉尔没有正面答应他,也没有拒绝他就是了。
到了警局,他们照了那种很酷的照片,就是举着牌子站在测量线前面的那种,但丁试图找警察要一份副本,虽然他很锲而不舍,但他还是被拒绝了。维吉尔旁边的那群人音调开始渐渐变高。
“你到底是谁,维吉尔先生,没有身份证明,没有出入境记录,连张罚单都找不到,你他妈的是个间谍吗?”
但丁冲过去在维吉尔听见那句脏话之前用手捂住了维吉尔的耳朵,尼禄说说还凑活,毕竟维吉尔觉得对尼禄有些亏欠,他不确定维吉尔会对陌生人做何反应。看了周围一圈,这些警察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他们的手都放在了枪套上,“干嘛?为什么盯着我?”
“但丁。回到你该在的地方。”维吉尔的声音非常冷静,甚至还有点训斥的意味。
“我能解释……”
维吉尔阻止他说出更多的话。
“停止这种无意义的追问,我们都知道这在发生什么。”维吉尔盯着领头的那个人,如果但丁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开始发抖了,“莉莉丝还没到吗?”
……太棒了。
他和维吉尔都被粗鲁地推进了审讯室。
“等等,你不能把我们分开关起来,我们可是双胞胎,这肯定违反了哪条人道主义规定!”但丁坚持着抵抗推力,走得十分慢,向门外大喊:“维吉!说点什么?”
没有回应,维吉尔很平常地走了进去,审讯室的门被关上了。
太糟了,对于但丁来说。他和维吉尔被不可抗力分开了,不是因为哪一方的主观意愿,而是,被强行阻隔开来。上次他们之间隔了一整个魔界和人界的距离,生与死的距离。这次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但丁依旧讨厌这种相似性,这种隐约的……暗喻。他失去了维吉尔的身影,气味,声音……按理说他能够听到隔壁的一举一动,但是还是空虚一片,所以是维吉尔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回到当下,但丁终于正眼看着守在门口的警卫,“我想找我的律师。”‘律师’这个词实在是太陌生了,他的舌尖都不舒服。
守卫就和看不见也听不见一样,无视了他。这不是好的发展方向。好在当一切还保持秩序,在但丁试图把手铐弄开然后一拳揍在门口那人脸上之前,门被打开了。刚才带头的那人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沉重的手提箱,他坐在了但丁对面,再把那个手提箱费力地抬到桌子上。
“听着,我要求打个电话。”
沉寂。
那人只是沉默的把手提箱的锁扣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沓钱,然后数了起来,依旧无视着但丁。
“嘿,你听见我说的了吗?”
对面的人把手指放在嘴唇前让他噤声,然后把数着的数字说出了声,雷打不动地拈着手里的钞票,那个手提箱里应该都是。他不会是要在他面前把这些都数完吧?
但丁把拳头攥紧了,金属的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对面的人才察觉到好像有什么异样,抬起头来。“你……”但丁还没说出任何威胁的话,就被手上的拉力吸引走了注意,是那根金线,有股力拉了拉它,牵动着他的手一起,维吉尔!连但丁自己都不知道,但一种绽放一般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
但丁神奇地又能找回自己熟悉的呼吸了,他向后倚让椅子翘起来,要不是手铐太短,他一定会把脚也放在上桌面,就像在家一样,“你刚才数错了。”
对面的人动作慢下来,抬眼看了看他,但又马上回到他的作业中。
他在让人厌烦这方面可是游刃有余,尤其是有人想让他安静的时候。
但丁立即又开始玩起他的手铐上的金属链条,因为链条被串在桌子上的卡口里,金属和金属磕碰,当啷当啷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沓钱被扔在了桌面上,不客气的声音响起来,“停下。”
但丁可不会停下,即使维吉尔揍他,捅他,他都从来没停止过。他开始变本加厉,基本上是在用这种金属之间的噪音演奏摇滚乐,还是他十几岁时写的那首曲子。
结果,警局的人给他换了一种手铐,中间没有链条连接的那种。
哦,他可没那么容易摆脱。
“那。”但丁用手指着对面还在数钱的人,“刚才你又跳过了一个数。”
“你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听见的?”
“怎么说呢,我的听力尤其好。”但丁对着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当作镜子,懒洋洋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你接下来还想听点什么,先说好了我只听摇滚。”然后毫不犹豫地用手铐边和椅子腿再次开始了演奏。
“你就不能安静会吗?”
“哈哈,你不敢相信,我这辈子究竟听过多少次这话的。”但丁笑了出来,“我会安静的,如果你让我打那个电话。”
“没门。我可是讲信誉的人。”警长敲了敲手里的钱,“商业精神。所以,等着,直到我们亲爱的CEO从旁边的房间出来,就轮到你说话的时候了。如果你那时不说了,我。”警长指了指自己,“本人会亲自确保你把嘴张开的。”
“你真的是警察吗?”
警长掰着手指头数着:“背着贷款从警察学院毕业,工资少得刚够吃饱饭,因为工作时长太长老婆跑了。所以,你面前的是个货真价实的‘警察’,并且,这位货真价实的警察今天就要退休了。”警长说完这番话,意志更加坚定了,这回他丝毫不理睬但丁发出的任何声音了。
“去外面守着。”一个女声响起,和在电视上悬赏他们的声音一样。
守卫的警察看起来有些为难:“但是……”
“去。”莉莉丝拿出几张钞票递到守卫胸前,“有什么事我会喊你的。”然后她径直走向空着的那把椅子,知道那个守卫肯定会出去还会顺手把门带好。
“维吉尔,我们终于可以这样面对面了。要找你可真费劲。” 莉莉丝把外套脱下来不急不忙地挂在椅背上,和那天她在电视上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相反,她很冷静而且游刃有余。
“其实,你需要做的只是给事务所打个电话。我们的号码就在网站上。”维吉尔缓慢地睁开眼睛,手铐在丝毫之间就断裂开,下一秒阎魔刀就出现在他手里,刀尖抵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莉莉丝纹丝不动,“小心点,你应该好好看清我是恶魔还是……人类。”
没有魔力。
人类,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进来这栋建筑物的时候他什么也没察觉。
虽然不敢相信,但眼前这个人确实和那天在电视上出现的女人一模一样。
“没想到是不是?”莉莉丝没有在意马上就能切断她气管的刀尖,只是点上了一支香烟,“希望你不在意。”
维吉尔轻缓地夺过莉莉丝刚点上火的烟,然后用幻影剑削成了两半,“很遗憾,我不喜欢这种味道。”
“哈,你们恶魔,嗅觉都一样的敏感,像狗一样,还挺可爱的。”
“你不是莉莉丝。”
“哇噢,你确实和她说得一样聪明。得出结论还挺快的。”
“为什么?”维吉尔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阎魔刀也重新消失在虚空中。
“莉莉丝,真的那个,她不是能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样子,所以一直都是由我来代替她。而且,如果今天来的真是她,她刚才就死定了,不是吗?”
“哼嗯,那你是谁?”
“我?我谁都不是,不用在意,我今天来这只是为了传话。”‘莉莉丝’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耳麦戴上,然后有些故作神秘:“你相信神吗?”
维吉尔发出一声嗤笑:“神?你丈夫也说过类似的话”
“别用那个词说萨缪尔,让我浑身不舒服。”‘莉莉丝’的语气非常不屑,像是他们谈论到了什么低等生物,“你的确让他死得很痛苦对吧?我没能赶上,我到的时候只有一堆灰烬了。这就是当恶魔不好的地方,你都没法保存他们临死时的脸。”
“你那天为什么帮我?”
“真失礼,你居然怀疑一个恶魔是为了帮忙才行动的。我的所作所为可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所以,他惨叫了吗?”
维吉尔点了点头,他并不是很想谈论这个,有关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作为施刑者的经历,如果不是蒙德斯,不是魔界影响了他,进到了他的脑子里,他绝不会那样杀人。
“太好了。让我们回归正题,你见过恶魔,一个前天使,去过魔界,但却不相信这世上有神?”
“那正是我不相信神的原因。”混乱,如果要维吉尔用一个词形容魔界还有恶魔的话,不是暴力,不是残忍,不是邪恶。如果真的有超脱两界的事物存在,世界也不会变成这样秩序全无的样子了。
“如果我说我亲眼见过呢?”
维吉尔抬了一下眼,但很快恢复了他无表情的面具,“就算真的有神存在,跟我有什么关系?”
‘莉莉丝’笑出了声,好像维吉尔真的说了什么有意思的话:“你根本不知道。”
几个小时或者可能只有几十分钟过去了,当你无聊的时候时间的流速真的可以很相对,但丁不明白维吉尔为什么不再拽动那根线了,他也没感觉到任何来自维吉尔那边的感受。警长的钱已经快数完了。突然,手掌上传来一阵剧痛,但丁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不,他不是受伤的那个。但丁迅速把头转向维吉尔那边的墙壁,察觉到了异样,他应该能察觉到那边的声音才对,可隔壁发生了什么,但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那位警长刚才还说莉莉丝已经在隔壁房间了,那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听到?手掌上的疼痛又是什么?维吉尔受伤了?怎么会?因为他告诉维吉尔要忍耐,他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恐慌。
它来得那么快,像一束光一样照在他脸上。
水灌进房间里了,可他对面的警长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地稳稳坐在原地,只有他能看见水涌进来了吗?那些水源源不断的从审讯室的门缝里灌进来,很快便没过了他的脚踝,还在不停地以极快的速度上涨,浪潮拍击在墙壁上,泛起白色的浪花。当水没过他的胸口时他不能呼吸了,水像混凝土一样压迫着他,重力变小了,金属的椅子漂浮起来,他的脚够不到地面,水面到达他的脖子时,他不得不喘着粗气,试图在身体里保留更多的氧气,然后一切都在水下了。
又浅又透明的蓝色淹没了一切。
耳边有气泡破裂的声音。警长的嘴一张一合地好像在说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见。
那面墙,他需要做的就是打碎那堵墙。
然后他就能看见维吉尔发生了什么。
在水里,他的动作变得很慢,再快点,他的拳头终于挨上了墙面。
水顺着墙面的裂缝争先恐后地流过去,不一会儿墙面就承受不住水流的压力了,裂缝越来越大,终于倒坍了。
水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哗啦啦地流着,水位很快就下降,他终于能呼吸了。
维吉尔就在那坐着,看起来毫发无损。他哥哥转过来看向他,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这就是你所说的‘忍耐’吗,但丁?”
“你弟弟可真行。”‘莉莉丝’盯着一地的混凝土碎片话里有话。
“我就当这是赞赏了。”
警局的人瞬间蜂拥而入,用枪对准但丁。
“没事,我会全额赔偿警局的修复工作的。你们可以不用那么紧张。”莉莉丝依旧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被影响。
“不用紧张?他可是一拳把混凝土打破了。”身处另一个审讯室的警长浑身发抖。
“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你的钱?”
警长使劲点了点头。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
“好孩子。”
那些警察也渐渐放下枪,摸不着头脑地出去了。
但丁从之前的审讯室把椅子从地面上拖过的噪音打断了莉莉丝和警长想要继续的对话,他把椅子放到维吉尔旁边,然后把自己扔在椅子上面,一字一顿地说:“发生了什么?”
维吉尔直视着但丁的眼睛,手覆盖在但丁的手上面,试图不让但丁一会儿突然站起来或是做出其他过激的行为,”你相信我吗?”
“当然,我当然相信你。”但丁看起来就像是维吉尔刚才讲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但丁,我需要你保持冷静。”维吉尔撇了一眼‘莉莉丝’,“但我们刚才做了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