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s

Work Header

Rating:
Archive Warning:
Category:
Fandom:
Relationship: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eries:
Part 5 of Silence Area
Stats:
Published:
2023-10-13
Words:
2,756
Chapters:
1/1
Kudos:
3
Hits:
111

Summary:

Alexis的手机坏了

Work Text:

Alexis的手机坏了一个月。
科技发达的新世纪,两千年已经步入二十代,翻盖滑盖到触屏,短信电话到联网,没人能够落后,或者说,没人能够幸免。不过不是这一个月的Alexis。

博洛尼亚是个突如其来的目的地。就像每天都会搭的那班电车某天晚上无预兆地在非终点站停住,乘务员上车通知乘客必须换乘,然而电车变成了公交巴士,路线也面目全非。Alexis搭的那班车的停运在此前算是有迹可循,这辆换乘巴士最终倒也没有驶出意大利外。终点站却不再是米兰城。
他到现在仍然住在酒店里,而那部手机则一直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手机是从美国回来那天坏掉的。
Alexis下飞机的时候不小心把它从手里滑了出去。移动阶梯的高度不小,再拿起手机时,屏幕已经裂得像蛛网,再怎么摇晃都只剩下一团黑雾。手机总是会被摔坏的,如同天空总是会下雨的,这其中概率的区别在于身处沙漠气候还是海洋性气候。
Olivier隔了一会儿才出舱,于是当他感受到室外闷热的同时,他才看到立在阶梯边上盯着手机的Alexis。他正略微举高手机,试图让事情发生一点变化,智能设备问题的解决办法自有以来不外乎重启和调整信号接收。然而反光里突然出现了Olivier的脸,同样破碎。他马上皱着眉放下了手,转身面对那张脸,依旧完好。
摔坏了?
坏了,找个时间去修吧。
Alexis对自己的手机彻底下了判决,即使几分钟前他已经知道了结果。他很少相信预兆那些东西,喝完的咖啡杯从来看都不看一眼就会洗掉,出门跨左脚还是右脚依据习惯。
但是他不喜欢从碎裂的屏幕里看到Olivier。Olivier不是Alexis身上的东西,总会离开Alexis的视线,而这会让他突然多想。看不见的地方,万一,意外,无法预料。

那天后来Alexis被时差缠住了。他一回到家就开始犯困,眼皮沉重得像被压了几千公斤,沉睡前的混乱带走了他的记忆,他忘了自己有没有答应Olivier提出的帮他送修的建议。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旁多了个搂着他也睡着了的Olivier,而手机离他们不远,碎裂如旧。之前那个混沌中的Alexis拒绝了Olivier。
并且他也拒绝了自己。

他们依然可以享受一个较短的假期,在赛季开始前。去一个近一点的地方,Olivier想去布鲁塞尔,Alexis想去尚贝里。最后他们决定去伊比萨。Alexis既没带药片,也没带手机。他与外界切断了联系,也近乎闹脾气似的拒绝Olivier向自己透露一丁点随便什么消息。地中海的风吹走了每一个夜晚,也天真地暂时吹走了他心里的不安。
然后他们回到了米兰,回到了俱乐部,回到了不一样的训练场,因为Alexis被通知他自己发烧了。这场高烧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诊断是他可以出现在俱乐部,但是无法出现在赛场上。那班飞机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Alexis从上面下来,丢了手机,也丢了位置。所幸只有他一个人承受了这糟糕的境地。

你不能指望一个失望的人可以若无其事,就像指望一只坏掉的手机重新亮起屏幕。Alexis开始在晚饭后什么都不想做,他躲进房间,把自己埋进床垫和被子里。Olivier靠着门看床上那个鼓起来的异形,觉得他像一只茧。Olivier不是缫丝工,更不是昆虫学家,他只是走进去,用双臂裹住那只他认为的茧。
我知道这是很差的情况。

 

Alexis的假期终于结束,他即将从米兰启程,“回到”博洛尼亚。他站在玄关里,手边只有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Olivier递给他两只手机。
既然你坚持要自己修,以防万一。
原先他们总在一起,而现在,稍有变化他们就可能失去联系。Alexis曾经设想过分别,却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早,这样的现实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但他努力地不表现出来,Olivier也没有戳穿他。亲吻当作告别,Alexis拒绝了Olivier开车送他的建议。
他再一次拒绝了自己。

博洛尼亚,博洛尼亚肉酱面并不产自这里的博洛尼亚,Alexis几个晚上都在城市里闲逛,他想不出除此以外他还能怎样打发时间,而且,无论如何,他最终还是会熟悉这里,熟悉这里的不一样。这里热闹,但不是Alexis和朋友们聚会的那种喧嚣;这里安静,但也不是Alexis半夜兴起拉着Olivier在半山腰吹风的那种静谧。他转了一圈又一圈,却像事故飞机一样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降落。他会坠毁吗?

Olivier猜到他甚至不会把电话卡拔出来插到另一部上。Alexis在他们的关系中有时的挫败感就来源于此,法国人总能洞悉他的想法,但是从来不会道破。Olivier永远在等Alexis自己决定摊牌,他的耐心像雨季连绵的雨,下到Alexis率先不耐烦。即使他们如此互相了解彼此习惯,Alexis还是对在酒店房间的座机里接到Olivier的电话感到惊讶。
一切都顺利吗?
挺好的。
两个城市,穿越移动信号,穿越电话线,Olivier的声音有些失真,Alexis的回答同样失真。他们其实都隐瞒了那些只要上网就能看到的消息,伤情或者赛果。好像那天摔下去的其实是两个人的所有现代设备,导致他们只能在那部座机里相遇。倒退几乎二十年的交流方式,白色塑料壳白色塑料按键,却比Alexis的手机活得长久。
看不见对方的脸,也捕捉不到更多周围声音,白色塑料包裹的靠电流托载的黑暗房间,他们在里面相遇然后提问,天气怎么样?说晴天的时候是否有笑意,雷暴的时候是否皱着眉。

莫名其妙,固执,无法理解,Alexis挂下电话后躺在床上想到。博洛尼亚和米兰不过相距两百多公里,在他眼里变成遥不可及。来到这里,他发现他暂时没有了回去的勇气,他也不想让Olivier来看自己,看一个显得狼狈的自己。飞机舱门,床垫被子,座机电话,Alexis一步一步被困住,脑内无形的丝,一圈又一圈,缠住了外部的他。
Olivier只能够在晚上和他联系,可惜Alexis在大部分白天也都显得无事可做。他一直擅于和人交朋友,但是一个月里的交情不可能成为精神力量支撑他度过这段时间。毕竟不是每个俱乐部都会有和他一见钟情的法国人,这整个世界上恐怕都难再有第二个。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的是什么,他的生活已经被牢牢包裹在那个茧里,看不出来一点变化的趋势。可怕的是Alexis总是劝自己,等他更好一点。等到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他差点在他们某天谈论天气以后对Olivier说,他想他了。
这句话会是跳到引线上的一颗火花,会点燃Olivier出现的烟花。还没有到圣诞节,他许的愿望还不配得到实现。所以他忍住了,即使他们两个的声音里都埋藏着一丝遗憾。

 


任何事都会变化。一通通夜晚的电话推着时间往前走,Alexis终于回到了赛场。一个月的体感在之前被揉圆搓扁拉长成一年,他踩在陌生却熟悉的草地上,心里一部分的枯枝遇到春风般复生。
当晚的那通电话里,Alexis的兴奋具象得快要能够溢出对面Olivier的听筒,然后他听见Olivier轻轻笑了,随即语调变得带上一点苦恼。
Alex,博洛尼亚的路有点难走。
Olivier见到Alexis的时候,后者甚至还穿着拖鞋,刚洗完澡后身上的热气还没有消散彻底,在初秋夜晚的室外微冷空气里,他的轮廓氤氲而迷蒙,发光一样。Olivier一伸手就把这团柔光搂进了怀里,还是熟悉的洗发水的气味,他把脸埋了进去。

博洛尼亚也变成了这样的城市,Alexis可以在快半夜的时候拉着Olivier在半山腰吹风的城市。从见面开始Alexis就没有放过手。印象里他们之间不乏更亲密的举动,单纯地长时间牵手却似乎从未有过。像是从一个节点延伸开去的电话线两端。于是Alexis挠了挠Olivier的手心,示意电话再次接通。总是Olivier先开口。
今天晚上天气不错。
我们刚才说过了。
那就只好聊点别的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天气确实不错。
Alexis带着坏笑转头去看身边的人,Olivier拿空闲的那只手朝他头上糊了过去。身上的丝一层一层慢慢在蜕下,晚风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沁人心肺。
你是不是因为担心我忘记你生日才特意过来的?
你不会忘的。Olivier又开始拿他那双眼睛盯着Alexis,他明知道这是最大的魔力。我只是来等你说那句没说完的话。
Alexis明白了,即使是雨季也有结束的那天,他的恋人站在他面前,无声地告诉他,别让他继续等下去。
他想他了。

手机或许从来没坏过,屏幕上看到的碎裂的脸可能就是对这现实的预示,但不重要了,那只茧该破开,他也该接受自己了。
下个月我回米兰再搬点东西回来。
看起来我要彻底失去你了。
如果我记得的话,我会回去看你。

他们的手依旧牢牢牵在一起。

Series this work belongs 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