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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感谢现代化工业社会的到来，让他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把老师养在家里。
Benjamin回到家。他推开门时，看见Ayin正坐在桌子上，用猫爪翻动书页，专心致志地看着面前的社会资料，尾巴还时不时地摆动两下，直到听见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时，才抖了抖耳朵，抬起头看了过来。
“喵呜——”
“是的是的，我回来了，Ayin老师。今天单位事情少，所以我就提早了一点，顺带把晚上的菜也一起买了。”
Benjamin脱下外套，他关上门，把手上拎着的蔬菜篮放入厨房时，一双灰色的狼耳和尾巴从他的身上冒出，在Ayin通过猫架跳上肩头时，舒服地抖了抖。
一对灰狼和黑猫就这样舒服地在房间里打了个滚，最后在客厅的毯子上保持原型，懒洋洋地开始聊天。
“您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Benjamin说。他这句话得到了Ayin肯定的回复。
“是的，我想我搞明白人类社会当下是什么情况了。”黑猫摇了摇耳朵说。
“事实上，就在今天下午，Carmen问我要不要来她的研究所逛逛——你知道她最近一直在致力于想要研发一种可以让动物与人类自由转化的药物，并试图以此达成两者的和平。”
“是吗？”Benjamin若有所思。他毛茸茸的狼尾巴在不经意之间，悄悄地盖住了Ayin的身体，笨拙地缠上了对方，“那么您怎么看待这个计划呢？您也是这么想的吗？”
“或许是，不过我想我恐怕还要再观望一段时间。”Ayin靠着Benjamin说。
Benjamin的原型是灰狼，他的原型是黑猫，两只动物的体型差有些过于庞大，以至于当两个人贴在一起时，他几乎整个身体都被埋在Benjamin的怀里。
这让Ayin有点不太适应，但是他的尾巴却很自觉地缠住了Benjamin，试图把两只动物粘合得更紧。
Benjamin能够感受到Ayin当下的状态很舒服。这让他也一并变得很开心，喉咙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毛茸茸的爪子搭在黑猫柔软的皮毛上，被对方拍了两下。
“Benjamin，那你呢？你比我早进入都市一点，最近发生什么事情吗——比如是否有人认出了你身为狼人的真实身份。”
“这个倒是没有。”Benjamin说，他下意识想推推眼镜，但很可惜的是，在狼形态下，并没有什么眼镜能够适配他庞大的身躯。
“不过我被L公司——就是那家传闻从地狱中榨取能源的公司邀请了。他们给我递出了橄榄枝，想要我能够去他们公司工作。”
“那你想去吗？”Ayin问。他咪咪叫了两声，把Benjamin从走神中拉了回来。
“或许吧。”Benjamin说，“如果能加入翼的话，这未尝不是一种稳定的生活——我可以带着老师到更好的地方定居。”
灰狼拱了拱黑猫。傍晚的阳光很好，一猫一狗在柔软宽大的地毯上互相依靠着，在书堆里，暖呼呼地晒着太阳。
02.
“呀，看起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有着棕色横纹，鲜艳红眸的西伯利亚森林猫悄悄摸摸地从窗户爬进了卧室，动作轻盈伶俐，一气呵成。但结果她没落地，就看到卧室里的灰狼正叼着一只黑猫，和她面面相窥。
微妙的，疑似抓奸正着的古怪既视感让Carmen的猫脚在落地前犹疑了一下。
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被Carmen给抛到脑后了。她落到地面，朝在场的狼狼猫猫们热情打了个招呼，转身间就变回了人类的形态。
“好久不见，Ayin，Benjamin。”
Carmen笑眯眯地说，见状Ayin隐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疼痛，他喵呜一声，跳到了桌面上：“事实上，我们昨天刚刚见面。不过你来的刚刚好，Carmen，我和Benjamin正在讨论关于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
“你的研究所。”Benjamin短暂地变换成了人型，给Carmen倒了杯茶。来自高纬度地区的大狼在变成人类后，仍然有一副漂亮的大骨架，自然而然地把黑猫抱到了怀里。
Ayin不太习惯变成人形，因此在被抱起时，黑猫只是喵呜叫了一声。
“主要是我的想法。”Ayin说，“老实说，我对于你现在当下规划的抗风险能力存在一定质疑——你应该知道首脑对于像是我们这样的非纯人类智慧生物的态度不甚友好。”
“所以你担心我在都市里贸然展开这样的项目，很有可能会遭到风险？”Carmen来回踱步，半晌后漂亮的大猫直接跳到了床上，蹭了蹭黑猫。
“好吧，好吧，那我会考虑把研究从都市的地下室搬到郊区的。”Carmen眨着她那双亮红的眸子，“不过，Ayin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如果能够得到你和Benjamin的帮助，我相信我一定能够如虎添翼的。而且……你也知道，这是一条对的路，至少它有理论的可行性不是？”
Ayin没有立刻回话。Benjamin看着他的老师用尾巴垫了垫爪子，有那么一瞬间，他意识到他的老师对这个提案确实心动了。
03.
一只猫在做饭。
这话听起来有点惊悚。但如果是一只留着猫尾猫耳的成年人，听起来就好像不是那么惊悚了。
Benjamin早上起来的时候，他闻见厨房里传来草莓派的香气，推开门看见他的老师正坐在餐桌旁观看早上的报纸。
由于Ayin离开人性之井的时间要短于Benjamin，因此他还尚没有能够掌握完全的化形能力。青年的身体后面还跟着一条长长的猫尾在自由地甩动，看起来和本人各干各的。
“您肯定今天又早起了。”Benjamin不赞同地说。他听见Ayin含糊地绕过了这件事情，交代自己洗漱完记得去厨房端饭出来吃。
这本来是个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他的老师在交代这一大串话时，并没有把眼睛抬起来。
“等会吃完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Ayin咳嗽了一声，猫耳朵轻轻摇动。那一刻Benjamin就隐约感觉到大事不妙，他对他的老师很熟悉，这是Ayin表达犹疑或不安的动作。
但是什么事情会让Ayin感到不安？
Benjamin很快就知道了是什么：一只虚弱的，看起来刚出壳没多久的乌鸦雏鸟在Ayin原本放在阳台上的猫窝里静悄悄地躺着。
她比绝大多数乌鸦成鸟的体型都大一圈，再加上对于外界格外鲜明的应激反应——Benjamin当即判断出来，这也一只来自暗流的生物。
“您要收养她吗？”根据多年来的相处，Benjamin几乎瞬间就判断出来了Ayin的目的，并且通过Ayin身后轻轻拍地的猫尾巴，佐证了这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Ayin说，“但是她的警惕心似乎有点强。”
Ayin说话的时候有些踌躇。他听见Benjamin对此表达出了一定的忧虑，但是最终还是赞成了这件事情——Benjamin向来如此，他们在黑森林里度过了足够漫长的岁月，他知道无论他做出什么，又或者发生了什么，他的学生最终总会对此接受并回归他的身边。
但是并不代表Ayin会对这一切理所应当地心安接受。
Angela被喂了一些大骨肉做熟的猫食。小乌鸦靠在大猫的怀里，鸟喙啄了两下Ayin的手臂，似乎是想从上面叨下块肉来，又意识到不对，不舍地轻轻蹭了蹭羽毛。
“她看起来很亲近您。”
Benjamin凑过来，他没有问Ayin这只乌鸦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两个人大概都有所猜测：区别人类和亚人种最大的关键点在于，人类是否能够以动物形态进入黑森林，而森林中的动物又是否能够以人类形态进入都市。
Carmen想要联通这两者之间的界线。只要世界上不再有亚人种和人类的区分，那么两者之间的不平等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但是Benjamin看得出来Ayin似乎并不完全赞同这个理论——或者说他对于这些东西的顾虑要更多。
不过当下这些都不属于重点。
黑紫毛色的乌鸦崽子在猫窝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临睡觉之前还叨了一下想要给对方挪窝的Benjamin。于是哭笑不得的两个人只能从电视柜下抽出医药箱，进行了一个临时包扎。
那时候Ayin问Benjamin：如果有朝一日，我们两个在某些大事上，最终产生了严重而不可调和的分歧，你会怎么办。
“那我可能会离开您，但最终还是会回到您的身边。”
Benjamin想了想回答。他说完后，甩了甩尾巴，化作灰狼软绵绵地趴在了Ayin的怀里，拱了拱对方的手。
“就算你并不赞成我？”
Ayin抚摸着灰狼柔软繁密的皮毛，他听见Benjamin思索了片刻，才缓慢地说：“是的。Ayin老师。狼是社会性动物，狼群天然就是一个大的家庭单位。孤狼在自然界是会因为寂寞和迷茫，而悄无声息死去的。”
“更何况，我相信您永远会是正确的——这不是一种无理智的狂信。而是说，我知道您是一束光，而我总因为辉光而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