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他赤条条地躺在垃圾堆的时候,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身体还能活多久?
往乐观处估计也不会超过半年。原来这就是维吉尔要割舍的。但是他也算是维吉尔,算是弱小的他和身为人类的他。若说人的一生是一条射线,指向一片迷雾的未来;那么他,不是维吉尔而是他,他的人生则是一条线段。
这是一场已经既定结局的旅途,他想。
要么他回归本身,然后泯灭消失;要么他失败,然后泯灭消失。
中间的过程都差不多,就是在最后出现了一个分叉口,但结局都是死亡。这么看来死亡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坏事,而是一个终点站。世界上多数人的命运不都是这样么?只是他这一生相较之下尤为仓促,他抓着那本书站起来,踉跄着踏上了旅途。
虽然自己像是垃圾一样被人扔了出来,但这段旅途总归是独属于他的。私人占有的事实总会让人心情愉悦一些,他想,不管怎么,这是我的命运了。
只是我一个人的命运和旅程。
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但现在是晚上九点,谁会来?
尼禄把毛巾搭在肩上,刚从浴室出来的他还浑身热气。他活动了一下左臂,大步过去拉开门,凉飕飕的晚风瞬间劈头盖脸地罩住他,胳膊上也爬起来一片鸡皮疙瘩。
“晚上好。”
是意料之外的来客。V背对着月亮站着,见他出来把书一合,收了起来。格里芬站在他肩上,抻着脑袋打量他。尼禄愣神了一会,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眯着眼睛疑惑地问,“我记得你留在红墓了。”
“那里现在是空城了,我想着不如来看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所以——我来了。”
V把手杖往上一提,稳稳攥住手杖中间部位,轻巧地用杖头拍打着另一只手的手掌。格里芬因为他的动作晃了两下,还没站稳就伸出一边翅膀,指着尼禄说,“小子,你的待客之道也太烂了,还不赶快让客人进去啊!”
“我猜也没有这个点上门拜访的客人,小鸡仔。”
尼禄嘟囔着转身,V跟在他身后用手杖一推,把门关上了。格里芬一进门就扑棱着翅膀在屋里飞了一圈,把客厅巡视一遍后,它敛起翅膀稳稳落到沙发上,两只爪子深深地嵌在海绵里。V也不客气地占据了离他最近的单人沙发,手杖就立在沙发旁边,他自己又打开那本书看了起来。
尼禄坐到他旁边的沙发,整个人向后仰着,毫无防备地坐着,手搭在腿上。尼禄问V饿不饿,V说还好,来之前吃了一些垫垫肚子。格里芬说如果恶魔肉也算是人能吃的话,他们最近可算是吃了很多大餐。
这话一出,尼禄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看了看格里芬又看了看V,眉头狠狠地拧着,他说,“你们真的吃了那玩意?”
V嗯了一声,翻了一页书,不经意间他抬起头,发现尼禄正用非常复杂的神情望着自己。要让V来说的话,就是路人发现流浪汉在翻垃圾桶吃饭的表情;但让格里芬来说,这就是主人发现自己宠物猫不吃精致的猫粮反而在吃死蟑螂的模样。所以它趁机插话说,“嘿,你那个表情要是心疼的话,就把屁股动起来给我们整点人吃的东西。”
“我去看看还有没鸡肉来喂你!”
尼禄抽起毛巾摔在它的喙上,被蒙住嘴巴的格里芬左右摇晃着脑袋,挥打着翅膀试图弄下来毛巾。V朝它抬手示意它飞过来,在V把毛巾拿下来之前,尼禄已经走进了厨房,他们在客厅里只听到乒铃乓啷一顿声响。
格里芬后知后觉他们在使唤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的残疾人去给他们做饭,也不跟尼禄呛声了。shadow跑出来在他身边踱步,然后又跑到厨房门口蹲着,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尼禄。尼禄回头时拿调料时还被它吓了一跳,看着豹子身上亮起来的花纹才想起来这也是V的魔宠之一,四下看了一圈后,慷慨地把一块刚拿出来的牛排丢过去。
它迅速地往上一扑,将那块肉迅速叼住,然后往上一甩头,上下颚一合,咔嚓嚼了两下后咕噜一下吞到肚子里,最后伸出宽大鲜红的舌头卷走嘴边的血沫,尾巴在身后欢快地甩着。
“哇哦,你这只猫咪要比那边那只会说人话的怪鸟讨人喜欢。”
尼禄兴冲冲地蹲下来揉着shadow的脑袋,黑色的豹子眯了眯眼睛,伸长的脖子去追蹭着那只手,前爪也搭在他的膝盖上,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尼禄捏了捏这只大猫的耳朵,然后顺着凸起的脊柱往下摸,手感比他想象的要更好,尼禄止不住地夸它乖猫猫。
格里芬不屑地嘁了一声,说你们人类就是只会对着小猫咪傻笑而已。尼禄不理会它,朝V询问手底下这只乖宝宝的名字,V如实告知,尼禄咂舌说真是你的风格。
哪种?黑漆漆的。
等到饭端上桌之后,V发现尼禄甚至连格里芬和shadow的份都准备了,他挑挑眉毛,心想这果然是个一点也不黑漆漆的人。
当啷一声,V看过去,尼禄没拿稳叉子掉在盘子上。尼禄窘迫地拾起来那只叉子,左手的指头摆弄好一会才拿稳,然后才慢慢地插进意面里转了两下。怕中途又掉下来,他动作很是小心,缠着意面的叉子终于塞到他嘴巴里时,尼禄心里长舒一口气。
面对着他而坐的V可以看到他的发旋,当V的视线向下落在尼禄的断臂时,他漫不经心地问,“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不影响我去踹恶魔的屁股。”
尼禄把牛排拨到一边,专心对付他的意面。
“你现在连用叉子都费劲,说大话的功夫却没怎么被影响。”格里芬歪着脑袋讥讽。
“我用的好着呢!”
尼禄说着用叉子去叉盘子旁边的小番茄,却失手意外把它从盘子里挤飞出去,弹到格里芬的脑袋上,又滚到了地上,最后被听到声音跑过来的shadow飞快地用舌头卷到嘴里吃掉。
‘我们要完了,我们要完蛋了。’格里芬在心里跟他唉声叹气,V没有搭腔。可能是因为他最开始就没对尼禄抱有像对但丁一样大的期望,当然也请不要误会,这么说也绝不是表示他有多喜欢但丁。
“这是个意外……”
V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把自己刚切好的牛排往对面推了推。
对面的人不好意思地捏紧了叉子,尼禄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刚被带到高级餐厅的小孩,需要大人帮忙喂饭。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也把自己盘子往前推了推,小声地说谢谢。
“不客气。”V勾了一下嘴角,把对方未切开的牛排叉到自己餐盘里后,沉默地用刀叉切割着软嫩的牛肉,好像一个尽职尽责的服务员。
尼禄叉了两块牛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其实他找到了新的力量,就是还需要造出来调试和磨合。V点了点头,他问你整晚都在忙这个,尼禄说差不多吧。然后两个人陷入沉默,房间里只剩刀叉和餐盘相碰时的声音。格里芬左看看右看看,难得也沉默了一次。当然这不是那种让人难受不已的静谧,安静的用餐时间是一种享受。
V在吃饭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在红墓的片段,电影一般不间歇地放着。
在红墓时偶然一次抬头,他看到高大到让人恐慌的树根肆意生长,旁边的人忙不迭朝那个方向跪下来顶礼膜拜,口中还念念有词。然后那个人就被破土而出的猩红藤蔓猛地一刺,那个人朝V大喊着求救,V没用动作只是看着,他想没用的。果不然红光顺着藤蔓一略而过,眨眼间那人便成为红色的齑粉,藤蔓上的尖刺一甩,齑粉就四散在空中。
一个生命就这么轻易地化为那个罪恶果实的养分,轻易到让人感不到残忍和生命的逝去。
人生可能就是魔幻的。早上他还在跨过血泊、砖块和扭曲缠绕的藤蔓,看着宣告世界末日的树根肆意生长。晚上他却坐在佛杜那的一间小屋里,和只见过一次的人共进晚餐,在末日的背景下里缩在一处未被杀戮的土地上享受着温暖的灯光和热腾腾的晚餐。
与此同时,成片成片的生命如被风吹垮的芦苇一样矮下去,喋血吃肉的恶魔从各个地方如蔓延的树根一样铺散开来,而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坐在这里就好了。没错,就是单纯的坐在这里吃晚餐就好了,世界怎么样都好现在都被那扇简单的木门挡在外。
他只需要用叉子把想吃的东西叉起来,然后塞到嘴里咀嚼再咽下就好了。现在只需要专注于这一件事,至于做完事之后再干什么那也是先要做完再说,他就是以这样的心态来的。
如果尼禄没有开门或者没有邀请他进门,那都是当时的他不需要考虑的,本身自己就是一个走到哪算哪的旅人或者说流浪汉。就算吃晚饭之后尼禄性情大变,决定把他赶出门,他也不会过多犹豫,而是先走出门在考虑之后的命运。
当然V还是留下来过夜了,尼禄说他来的太晚了,如果现在收拾房间会吵到姬莉叶她们,所以只能睡沙发了。他给V抱来了一个毛毯,V接过来堆在沙发上。尼禄走上旋梯时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说,嘿,明天我要出门,要一块么?
听到这话V把书往下移,视线和尼禄对上,他说乐意至极。尼禄笑了一下,说明天会有好戏上演,敬请期待。蹲在V旁边的格里芬,目送尼禄消失在楼梯拐角后,扭头来问V,你挺喜欢这孩子?
‘这就是喜欢了?’
V把书放到沙发旁边的矮几上,整个人仰面躺在沙发上,一只腿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从沙发上垂下去。shadow蹲在他身边歪着脑袋哈了两下,意识到今晚自己不用做靠垫后,哗的一声就消失了。格里芬飞过去咔哒一下关了灯,然后又飞到矮几站稳,它在心底回复V,‘按照你对人的态度来说……简直就是喜欢的不得了了!’
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但也不算太准确,他只是顺遂自己的心而已。这就算是对某人的喜欢么,不算吧,喜欢不应该是一种灵魂的雀跃欢呼么?怎么自己这么平淡呢?
他翻过身,把毯子披在身上。他想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太像是个人类,连他的本源都是一半人类一半恶魔,自己也难免像一个凄冷的鬼魂。
等一下,那尼禄呢?睡意袭来时他突然想到了前不久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短袖,白色的绷带……
抬起头时,四目相对,是浅色的瞳孔。
尼禄更像一个普通的人,比但丁还要好地活在人堆里。还拥有人类的心,对了,他想就是这个,自己虽然有着人类的身躯,但里面是一个恶魔所舍弃的灵魂,干瘦的躯壳下空空如也。
人类的心,好浪漫、好童话的说法,他想起来小时候,准确说应该是维吉尔小时候,经常跑到一处地方去看书,那里的店主后来还把一本书送给他,而那本书现在正放在他身边上的矮几上。他记得那天那位店主递给他一本厚厚的精装书,里面的插画笔触特别细腻。他花了一个上午看完这本书,又默不作声地踩着梯子放回书架。
店主问他喜欢这个故事么,他说算不上喜欢,只是一个童话故事。
店主又问他讨厌这个故事么,他说一个童话故事很难让人讨厌。
端着红茶的店主笑呵呵地看着他从梯子上下来,慢悠悠的说,我倒是很喜欢这个童话故事。一个铁皮人……却想要人类的心,这难道不是很浪漫么?店主问。
他既不反驳也不赞同就这么望着对方,店主继续说,童话里的浪漫是非常具有现实意义的。他问是么,店主说是啊,然后第一次给他也倒了一杯红茶。他端起来喝了一小口,感觉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喝,但也不讨厌这个味道。
他捧着小巧的茶杯问,如果现实里的人却没有心,会很蠢么?
在店主开口之前,他又接着说,肯定有这一类人,但这也是他们的选择吧,那这个故事是写给他们的?
说完他有些得意地看着店主,没想到店主却没有附和他,而是说:“我倒是更觉得,是写给需要心的人。”
狡猾的措辞,他想,大人总是想让你觉得自己比他们笨拙无知,好让你对他们心悦诚服。
那时候他对这个答案的反应就只有,这样子啊,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几十年后的某个夜晚,思考起自己是不是需要一颗心的铁皮人。
他走出书店,被室外的阳光照的睁不开眼,连忙眯着眼睛抬起手来遮挡刺目的阳光,忽然有一只手捉住他的手腕,他愣了一下,是谁?他顺着那人的动作放下手臂,睁开眼睛去瞧。
“早上了哦。”
窗外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尼禄半个身子都浸在白茫茫的光里,连面容也有些模糊。
在V看着尼禄有些愣神时,后者松开手站起身来,V注意到他换上了那件红色的短袖毛衣。
尼禄递给他一套洗漱用具,然后把掉到地上的毛毯卷起来放到一边。他说早饭过会出门再吃。这时一个女孩从旋梯走下来,V想这应该就是姬莉叶。姬莉叶见到他也不惊讶,尼禄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跟她说了V在这里借宿的事情。
她善解人意地告诉V,楼上已经收拾出来一个房间给他。V本来想说自己没有长期借宿的打算,但格里芬这个时候醒了开始跟尼禄呛声,他也就忘了去拒绝。
换做是平常这个点,V绝对还在睡梦中,但显然对正常人来说这个点就应该起床用餐了。尼禄出门前叮嘱他最好还是不要把大猫在城市里放出来,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抛着车钥匙打开车门,坐上驾驶的位置。格里芬质疑他一只手怎么开车。尼禄朝它比了一个中指作为回应,然后利落地翻出机械手往上抛了两下,咔哒两声装上去然后伸展了一下五指,两只手按在方向盘上拍了两下就催V上车。V矮身钻进了房车,格里芬嚷嚷着飞进来落到冰箱上蹲好,尼禄哼着歌踩下油门,车子稳稳地驶出巷口。
V的声音他没有听清楚,当时尼禄正提着那只恶魔的尾巴猛地把它抛出去,像运动员投掷标枪一样利落漂亮。他转过身朝站在远处的V大喊,问对方说了什么。他们两个现在是在佛杜那市外的雨林里,身后停着他们的房车,V站在城市道路尽头的路牌底下,正大口嚼着嘴里的三明治没空说话。格里芬这个时候适时地担当了传声筒,它飞过去盘旋在尼禄的头顶。
它说V酱想问机械手只有这一只坏了岂不是很不方便。
尼禄说是啊,所以我的搭档正窝在屋子里造更多不同的机械手,以备不时之需。
趁他们聊天的功夫,V酱走过来把尼禄的那份三明治递了过去,尼禄说了句谢谢就忙不迭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格里芬问他的三明治怎么闻起来像是垃圾发酵的味道。尼禄生气地挥手赶走它,他说这是金枪鱼馅的,臭乌鸦。
话音刚落,shadow从V脚下的影子里蹦出来,迈步到尼禄面前,仰头望着他。尼禄爽快地掰了一半蹲下来喂给这只大猫咪,shadow咕噜一声就吞进肚里,它在尼禄和V他们腿边来回蹭着表示开心。
尼禄惋惜地问为什么这只乖猫咪不会说话,反而是烦人的乌鸦会说话。格里芬气不过要飞过去跟尼禄呛声,V把手杖一抬,横在他们两个中间,适时地转移话题,问尼禄接下来还有要做的事么,尼禄嚼着三明治想了想,说没有了。
V说那回去吧,尼禄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站起来说我带你在佛杜那逛逛吧。
他把三明治包装袋揉成一团,咻的一下扔到路牌下的垃圾桶里。
三分,V听到尼禄这么说时笑了,步履轻快地跟上去。
在佛杜那的日子过得挺慢的,得益于地理优势与外隔绝,虽然电视上每天都有关于红墓市的报道,但在佛杜那这座小城里大家还是不受影响地生活着。世界末日这个概念比人站在港口时眺望的不知去往何处的船只还要更远。是了,世界末日在佛杜那就像是被孩童放出去的纸船,忽然就消失在宁静辽远的海面上,你看过去,却只看到海面上金灿灿的、鱼鳞一样的光被风吹动跳跃。
V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搬到二楼的房间去睡了。说起来他搬到楼上后,还闹出来两件趣事,连V都觉得很有趣。
第一件事是个乌龙。
他早上推开房门的时候迎面撞见刚踏上二楼的妮蔻,两个陌生人面面相觑互相打量了一会儿,V先反应过来这是尼禄的搭档,但他不是一个会主动打招呼的人,所以两人的气氛依旧是微妙的沉默着。在他犹豫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妮蔻冲到尼禄的房门前,猛烈地锤着门板,睡眼惺忪的尼禄刚一开门就被她质问,“你小子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姬莉叶知道这事么!”
被这一嗓子喊懵的尼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V眨巴了下眼睛,递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他说我想你还没跟她说起过我。妮蔻说耶耶,是啊,所以我现在要把他从柜门里拖出来狠狠质问。她说完还想吸一口夹在指头里的烟,手蹭到干燥的嘴唇才发现自己没有点烟,没有尼古丁的烟鬼此时更加烦躁,在尼禄面前连打了两个响指让对方回神来回答问题。
尼禄此时终于从半梦半醒的状态走了出来,他皱着眉毛朝妮蔻说你是不是通宵的时候把机油当酒喝了,怎么现在开始乱说胡话。
妮蔻伸手止住他的抱怨,手一摆,在他和V之间来回比划了两遍,掷地有声地发问,“你出柜怎么不说一声?”
“你的脑子是落在你工作室了么?他又不是我男朋友,我是直男!”
“那他是?——”妮蔻朝V扬了扬下巴。
“呃……但丁的委托人,嗯……我的,呃,朋友?”
说完他犹豫地看着V,在想这个称呼会不会让对方觉得冒犯。而一听到但丁这两个字的妮蔻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个干瘦的男人不太可能是尼禄的男朋友了,她先是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尼禄,然后僵硬地笑着朝V挥了挥手介绍自己,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尼禄推开去洗漱了。
“你别介意,她说话就是不过脑子,妮蔻她是个大嘴巴。”
“嗯嗯,不介意的,毕竟我们V酱脾气很好,做你的绯闻男友也是你赚——”格里芬话还说完就被尼禄攥住嘴巴扔到楼下去了。
“Watch your mouth,little chicken!”
第二件事是关于格里芬和尼禄还有shadow的。
格里芬在尼禄家里适应的很快,它只花了十分钟就学会如何用爪子来按遥控器去调台,甚至会把遥控器藏到某个角落直到尼禄或者妮蔻真的在V面前攥着他的脑袋来回摇晃,他才会把遥控器交给这群人。
而体型庞大的豹子,shadow,出来的时间并没有格里芬这么多,毕竟有一次他突然窜出来还把姬莉叶和孩子们都吓了一大跳,所以V平常也不把它叫出来。只是偶尔在晚上和尼禄散步时,会把它放出来遛遛弯。因为这个缘由,尼禄会偷偷买一些猫罐头在散步的时候喂它吃。
这个散步基本不会带上格里芬,因为格里芬会趁这个时间飞到很远的地方去兜风,某一次它提前回来,发现尼禄和V正坐在喷泉前的长凳上,前者手里还端着刚打开的猫罐头,shadow正咔嚓咔嚓啃着一块猪肋排,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尼禄的裤腿。
格里芬见此状先是一愣,然后猛地敛起翅膀落到shadow面前,痛心疾首地啊啊了两声,罕见的说不出话来。尼禄摸了摸大猫的脑袋,连眼神都没分给他,格里芬看向V,后者连忙打开诗集趁着路灯的光亮读了起来。尼禄当着格里芬的面在shadow跟前摆上了罐头,鱼肉罐头。
“怎么?看什么呢?你不是说魔宠不用吃食物的么?怎么现在馋了?”尼禄挑眉问它,语气里满是揶揄讥讽。
“你面前那只两米的大猫咪难道不是魔宠?!它也不需要吃啊!!”
“他每天只有这个时候能出来,你怎么能不给他吃点呢?多可怜的小猫咪啊,是吧,V?”
被点名的V嗯了一声,尼禄闻言得意洋洋地看着格里芬。
格里芬勃然大怒,对这种偏心开小灶的行为嗤之以鼻,尼禄坦然自若的神情更是把它气到脖子上的毛都炸着。埋头大快朵颐的豹子和旁边那个假装在念诗的人显然已经叛变了,格里芬此刻只觉得孤独,深深地孤独,宛如戍守弃城的将军孑然一身。
它忿忿不平地拍打着翅膀,咒骂着尼禄,尼禄毫不留情地呛声回去,V本来想做和事佬,但吵的不可开交的一人一鸟谁也没听到他的声音。无奈之下他只好拍了一下格里芬,把它收回去。格里芬继续在心底痛骂尼禄的不义之举。V为尼禄正言,在心里回复它说,尼禄也给你做了一个鸟笼子,只是你不喜欢。
格里芬转而痛骂V,说他被年轻健壮的男人蒙蔽了双目,心智骤降为怀春少女。
它说那哪是鸟笼子,那明明是个囚笼,他用钢筋焊出来的囚笼,我当时还嘲笑他想用这个困住使魔简直是痴人说梦!没想到啊!V酱,那个囚笼居然是你爱情的囚笼,可悲啊!!
不堪其扰的V再次把它召唤出来,直接交给尼禄处置。这种行为被格里芬怒斥为用宠物讨女朋友欢心。健壮有力的男人,尼禄,长臂一挥,狠狠地攥住格里芬的脖颈把它扯了下来。一人一鸟在长凳上打闹起来,吃饱喝足的shadow直起身子加入这场战斗,当然,它帮的是尼禄。
而V呢?V只是假装在看书,实际在看着他们打闹。
喜欢这样的生活么?
算不上是喜欢吧。
讨厌么?
不讨厌……
这样子么?仅仅只是不讨厌而已么?
那个孩子背对着自己问道。
可他回答不上来,索性就沉默着,等待醒来后照例去洗漱。
他在走出洗漱间之前,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脸,V想到了梦里背对自己的孩子,那个年幼的维吉尔。
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尼禄把松饼端到餐桌上,喊他下来吃早饭,他应了一声后也不再想这些事,专心投入新一天的生活。吃完饭尼禄喊他来帮忙晒被子和床单,说是帮忙其实大部分活还是尼禄干的,这方面他就算只有一只手也比两只手的V利落一些,所以V也只是帮他打打下手。格里芬虽然因为上次尼禄偏心shadow的事闹着脾气,但也被V喊出来帮忙晾床单。
今天的阳光很好,暖洋洋的照着,风吹起洁白的床单,哗的一声像是海浪拍到岸上一样急促。尼禄哼着歌坐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V站在旁边陪他晒太阳,两个人有一搭没有一搭地聊着天。
忽然V瞥见一个孩子,应该是姬莉叶和尼禄照顾的那些孩子中的一员,跑到晾衣绳那边去了,于是那些孩子也都跑了过来,在床单和被子之间钻来钻去,咯咯地笑着。
格里芬歪着脑袋,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说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尼禄说有啊,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他站起来走到晾衣绳旁边,掀起床单的一角钻了进去,好似钻到一个没搭好的帐篷,又像是挤进了隧道里。尼禄转过身,手里还攥着床单向上撑起来,V知道这是在喊自己也一块来,他走过去的时候尼禄正松开手,床单就像剧院帷幕一样落下来。尼禄走在他前面,身为大人的他们太高了,必须要低着头矮下身子走。那些孩子们见他俩也参与了进来,笑着掀起床单从他们身旁跑过,尼禄说小心点,要是摔倒了哭鼻子他可不会哄。
孩子们听到这话又呼啦啦地跑走了,他们在说什么V并没有听清,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样,周遭似乎变得十分的空旷。他和尼禄一前一后的这样走着,时不时会蹭到对方,然后又很快分开,这条奇幻的隧道似乎很长,晾衣绳上的床单挨的很近,像是接连不断的拼图一样搭起来这条漫长的隧道。
风轻轻一吹,薄而软的床单就鼓起来轻吻他们的脸颊、头发、手指还有臂膊。阳光被床单筛过,照在他们身上时还沾着湿漉漉床单的水汽,像轻柔的绒毛一样,有些发痒但不舍得躲开。
尼禄率先从床单里钻出来,他在尽头为V撑着床单,V看着他停住脚步。尼禄笑着说,小时候教堂嬷嬷老是会管教他们,不让他们在晾床单的时候捣乱。但尼禄很喜欢这样玩,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一个人这么在这些床单里钻来钻去,钻出来的时候阳光很刺眼,会让他觉得自己跑到了新世界。
V走近他,说就像……新生?
尼禄挠了挠头说差不多吧,这个说法太诗意了,更适合你。
“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比我想象的要很多。”
“你没有看起来那么的黑漆漆。”
洁白而柔顺的布料在他们身后像被风画为草坪上的浪花。
就像假期的美好是靠痛苦的工作来衬托的,如果平静松散的生活没有句号或者终点,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失真。他们最终还是要回到红墓市的,那里是一切的起点也是故事的终点。可能世界末日也不会波及到佛杜那,但V不属于这里,他需要走向命运的终点。
但在出发前的那晚,V坐在庭院里,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他难得地想,要是我不是我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孱弱的身体了。
虽然常说生命终有一死,但是他不想死。就算他读完所有的哲学书,看完所有人类智慧结晶的书籍,他也不想死。他不害怕死亡,他只是想要活下去,这是他的欲望。坦诚地要他说一百遍也可以,他会说出口的,毫不羞耻地宣告自己想要活下去、想要获得自由。
在他说出来喜欢还是讨厌的答案之前,他的灵魂大喊:我想要活着。
他不想要这幅身躯是因为这孱弱的人类躯体承载着被诅咒的命运,不管他跑到哪里都会因为另一个自己消亡。被困在人生的茧里,他是一个注定羽化失败的幼虫。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尼禄坐到他身边,递过来一罐冰可乐。
易拉罐上满是冰凉的水露,摸起来有些刺痛,让他想起来阎魔刀锋利的刀刃。V问尼禄害怕明天么,尼禄嗯了一声,说你在苦恼这个啊,我不怕。V笑了,他说因为你还不知道。
尼禄转过头来盯着他,V的头发很长盖住了脸,从尼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白到吓人的脖颈和下巴,像是尼禄以前在教堂看过的雪白雕像。
尼禄说那就告诉我。
V没有搭话,只是打开易拉罐喝了一口。太甜了,比红茶要甜的多。液体里溶解的二氧化碳在拉坏开启的那一瞬间,宛如液体烟花一般滋啦滋啦地涌出来,化作夏天的焦糖色泡沫。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么?”
“喜欢啊。”
“喜欢可乐?”
“喜欢。”
“喜欢某人?”
这一次尼禄没有立马回答,V有些意外地看过去,他心想不会吧……
门廊的橘黄色灯光盖在他背后,尼禄别过脸去,但发红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这可不妙,V想。但在V说出什么来转移的话题之前,尼禄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姬莉叶?”V试探着说,他想千万不要……
“不是。”尼禄大声地给出了答案。
最好就此打住这个话题,V想,再往下就无法回头了,趁一切还没有袒露出来快点逃跑。而尼禄此时转过头来,坚定地望着他,V心想快做点什么,趁还来得及。
格里芬及时地从屋里飞了出来,一个急停落到了尼禄脑袋上,它说男孩们的话题怎么能不带上他。尼禄气急败坏地朝它挥手,让它滚开。格里芬笑着飞到V胳膊上蹲好,左右晃着脑袋盯着尼禄,欣赏对方吃瘪的神情。
“你要问什么来着?”
尼禄朝V发问,语气里也有藏不住的愤怒。他仰头猛灌了一大口可乐,希望用冰凉的汽水浇灭心中的怒火。
“嗯……你是处男么?”
尼禄被可乐呛的嗓子生疼,忙放下易拉罐用手捶着胸口顺气。格里芬也没想到V会说出这种话,啊哦了一声之后,它选择瞬间消失。
尼禄缓过来后难以置信的望着V,他说你认真的?V沉默不语。
格里芬在心底叹气说,要转移话题也不用选这么猛的吧。
但见效很快,V在心里回答它。用低俗和肉欲才能最快地消减浪漫与童话。
尼禄说这个问题还真是……超乎意料,你看起来不像是会问这个问题的人。V说,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需要互相了解。尼禄沉默了一会,又喝了口可乐,V听见他干巴巴地说我是处男。V点点头,尼禄问他,你呢?
V哽住了一瞬间,然后他同样干巴巴地说,我也是处男。
两个大男人先前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陷入了史无前例的古怪沉默之中。
太糟糕了太糟糕了,格里芬在心里止不住地叹息。
但是就算再糟糕也要把那句喜欢拦住,V想,不能说出来的,不管是他还是尼禄。因为一旦说出来就要背负失去的痛苦,在既定的命运漩涡中,他不想把尼禄拽下来。如果说明天之后他将陷入人生终点站的泥沼之中,那么他不希望尼禄和他一样赤条条地、弱小地被命运拖下去。坦诚的后果是可怕的。
V想,可能……我真的挺喜欢他的……
喜欢到不能坦诚,喜欢到第一次这么设身处地为谁着想,喜欢到有一点不像我自己。
这应该才是喜欢吧?
就像汽水哗啦哗啦冒出来的泡沫,不同之处就是,这会永不停歇。
那天晚上他又梦到了八岁的维吉尔,那个孩子依旧背对着他。
他看到那个孩子把那本书扔掉了,拾起来地上的阎魔刀,干净的白衬衫一瞬间染上鲜血破烂不堪。
他问还要继续走下去么?
维吉尔说不往前走的话,就会被你追上了。
这样啊……被我追上是很糟糕的事,他这么说,心里却没有什么愤怒之情,只觉得空。
“不只是糟糕,是厌恶……那么弱小,只有死路一条。”
他看着踽踽独行的维吉尔,忽然笑了,他说可我不算是你。
维吉尔忽然发现自己被阴影笼罩了,但这里不应该有除自己之外的人了啊……
其实最开始他是害怕的,因为这具身体已经走到了尽头,死亡果真是如影随形。当玛尔法斯发现他时,时隔多年,记忆深处的大火还是烧到了他身上。他想自由啊,命运啊都是比白纸还单薄的东西,风一吹,他就抓不住了。
想要活下去,不想在这里结束。虽然一开始就想明白自己的结局,但是不想要死在这里啊。
‘要么他回归本身,然后泯灭消失;要么他失败,然后泯灭消失。’
他人生两个岔路口的最终结局都糟糕透了,他很讨厌,无比厌恶,憎恨到他的灵魂想要抛弃这幅躯壳。连这个结局都是被诅咒的,他被阎魔刀剥离出来时,即是他的新生也是他被诅咒的起始。他倔强的灵魂在死亡面前终于坦诚地搞清楚了喜欢和讨厌。
喜欢平静的生活;讨厌该死的命运。
要他说一百遍也可以,他有足够的勇气来做这件事。
要说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啊,在那天晚上知道了这件事:
我,被人喜欢着。而我,也同样喜欢那个人。
管他什么人类恶魔还是半魔,就算是没有心的铁皮人也无所谓啊,就算这副身体再脆弱,他也是被人喜欢着啊。
他松开手边的那本诗集,虽然对死亡感到恐惧和不甘,但是……但是心里有一块地方被补起来了。这也算是一种释然吧……
在他任由命运的大火灼烧自己灵魂,已经认定了死亡的结局时,一枚子弹呯的一声打在死神的面容之上来愚弄对方。
他惊讶地看过去——尼禄举着枪站在岩壁之下,却好像那天站在草坪上撑着洁白的床单一样坦然自若。那一刻V恍然大悟,他不是谁的过去,也不是谁的未来,他只是一个正在被人救赎的灵魂罢了。这是他一个人的旅程,他得到了只属于自己的命运、自由,以及温暖而干净的爱。
有人来救我了。
“嘿,已经解决了。”尼禄踩在玛尔法斯的尸体上朝他们大喊。
V用手杖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他朝尼禄走了过去。
走向他的终点。
尼禄说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啊。
V说可能因为这是他旅途的最后一站。
“有些懈怠了?”尼禄走过去把快要摔倒的V架起来。
“有些累了。”V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说。
V现在算是实打实的在走向死亡,他虽然还有魔力但是肉体却已经十分虚弱了。格里芬在跟尼禄说着什么,但V有些耳鸣实在是听不清了。不过没关系了,该告诉尼禄的他都告诉了,除了关于自己的他都说完了。别怪他在这个时候也缄口不言,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告诉尼禄,所以只能跳过不谈了。
但尼禄忽然就松开他的胳膊,把他推到地上。V坐在地上努力直起身子,他想格里芬不会趁这个时候说了他其实是尼禄叔叔吧,那他真的会在杀尤里曾前杀了它。
但格里芬说的东西好像更糟糕,因为尼禄在脱他的裤子。他攥住尼禄的手,尼禄此时终于有了一些羞耻心,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脸也红了一大片。V的耳鸣好像更严重了,因为他听到尼禄要给他补魔。
格里芬在心底跟他说,你没听错,我告诉他你需要补魔。
好好把握机会吧,男孩们!
其实尼禄一开始也是犹豫不决的,但当格里芬说到V如果没有魔力就会死亡时,他当机立断把V推到地上。像是为了证明V真的没有魔力了,格里芬在说完祝你好运之后就消失了。
尼禄把外套一甩,跪在V面前下定决心要帮对方补魔。他心想没事的,补魔也有很多种的,不一定需要做全套的……对吧?应该是只要让对方射出来就可以了,对,和自慰差不多的……
尼禄麻利地解开V的皮带,发现对方没穿内裤时他愣了一下,脸比被V抓着手腕询问缘由时更红了。他小声骂了句脏话,把自己的机械手卸下来,连同自己的外套刀枪都丢在旁边。他把自己的手套咬着脱下来,伸手去套弄着对方的阴茎。
他做的很烂,往上撸动阴茎时动作还有点生涩,毕竟身为处男的他连自慰的次数都很少,给别人手淫这也是第一次,他在前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想过自己给男人手淫的可能性。
在世界末日背景下被委托去杀死某个魔王的路上,他理应快马加鞭尽早赶过去把那个稳坐王座的混蛋踹下来,而不是红着脸给另一个男人手淫。
但既然开始了,尼禄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帮V补完魔,反正是喜欢的人,就当是为以后做预习了。他低着头红着脸,专心用拇指去揉捻龟头上的小孔,回忆着自慰时的敏感点去撸动茎体、抚摸囊袋。在尼禄被尴尬溺死之前,他感觉到对方的阴茎在自己的触碰下胀大起来,这给了他些鼓舞。他抬起头,却没想到跟V的视线对上了,尼禄这才意识到对方一直都是在看着自己。
他的动作一下子就这么僵住了,V还在大口地喘着气,尼禄感觉自己心脏在咚咚地直打鼓,几乎要震碎自己的胸腔跑出来。过了一小会儿,他又低下头笨拙抚慰对方高高翘起的阴茎,把从马眼分泌出来的液体反复涂抹到茎体上,好方便自己的动作。
尼禄在心底不住地骂自己,怎么在这个时候自己也能硬起来啊。男人果然是下半身动物。
出于心虚,他把身子压得更低还夹紧了大腿,祈祷V不要发现自己也硬了,不然这也太丢人了。耳边V的喘息声让尼禄更加面红耳赤,在这种情况下不能纾解自己的情欲让他变得有些焦躁,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尼禄用掌心磨蹭着马眼,他手上的茧子触感粗粝,不同于柔软的指腹,V被他这一下弄得侧腰酸软,连喘息声都停顿了一会儿。见这招用,尼禄不再撸动茎体,本着速战速决的想法,用指尖搔刮着龟头和茎体的连接处,龟头被刺激着吐出更多液体,但依旧没有要射精的征兆。
尼禄有些气急败坏地去揉捏V的阴囊,他心想这不是还有存货么,怎么就是射不出来?
说真的尼禄有些想放弃了,这个跪坐的姿势让他有些累,再加上他自己也是下身硬的发痛,为了早点结束这场有些荒唐的补魔之举来纾解自己的情欲。尼禄心一横,按着V的大腿,低头伸出舌头舔上了圆润的龟头。
V的手直接按在了他的肩上,压着嗓子喊他的名字。尼禄红着脸往上抬眼看他,然后不顾阻拦含住龟头往下继续吞着。V几乎是在咬着牙吸气,他想真的不要低估一个直男能在第一次做出什么蠢事来。
他俩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一个月,连关系都没确定啊!
为了方便给V口交,尼禄调整了一下跪姿,但是在动作时他的阴茎却蹭到了对方曲起来的膝盖。嘴里含着阴茎的尼禄立马就被呛了一下,他连忙吐出来阴茎,扭头咳嗽起来。等缓过劲来,那双因为咳嗽而发红的眼睛就那么望着V,尼禄直起身来抬手搓了搓发热的脸颊,嘟囔着问:“你不是处男么?怎么那么慢,不应该……很快么?”
V咽了一下口水,说:“要我说实话么?很差劲……”
尼禄笑着骂了句脏话,他说那你还硬的那么快。V坦诚地说这也是因为你。
听到这话尼禄又哑巴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他只好装作没听到,又趴下去埋在V的腿间用嘴唇去亲吻亮晶晶的龟头,然后再整个含住,他努力往下压着舌头,收缩着口腔,用尽浑身解数去讨好这根阴茎。好几次他吞的太深顶到了自己的小舌头,只能强压着恶心干呕的欲望,慢下来动作缓上一缓。但是同样身为处男的V显然不是那种秒射男,没有那么容易满足,尼禄下巴已经又酸又僵对方还是硬邦邦的没什么别的反应,他可没招了,所以他吐出来阴茎,无奈地往上望着V。
V伸出手抚摸着他发烫的耳廓,再是脸颊、嘴唇。轻声说好孩子,接下来交给我吧。
在尼禄以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用手撑起身子准备离开去解决自己的欲望时。V拽着他的胳膊,翻身把他压在下面。然后再尼禄来得及说些什么之前,那双手已经解开了他的裤子,大力地抚慰着他的阴茎。尼禄随性卸了力,任由对方动作,甚至还配合着顶胯扭腰,压着声音喘息。一直以来被压抑的欲望得到了纾解,尼禄舒服后腰酥软,人也向后仰着,把自己全权交给对方处置。
尼禄的裤子废了V一点时间才脱下来,为了方便脱裤子尼禄直接把靴子和袜子踢开了。他用胳膊抱住V,脑袋蹭在V的脖颈处一下又一下耸动着。他说你射进来吧,说完牵着V的手向自己的后穴摸去。V感到喉咙发紧,他想那些什么命运和死亡还是先给性爱让道吧。
在扩张的时候,尼禄张嘴含住了他的喉结,不断地舔吻着,手也抓紧了他的皮衣。他们花在扩张上的时间比之前那些还要久,尼禄总是不能很好地让肌肉放松下来。增加到三指时,尼禄被V手上冰凉的戒指刺激地整个人缩了一下,他几乎是啜泣着说把戒指摘下来。但V只是说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气的尼禄把脑袋别过去,然后他瞥见了被丢到一边的诗集,尼禄想到平常V翻动书页时的情景,又难耐地缩紧了后穴。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布满着文身的纤长手指正在自己后穴里进出。妈的,简直就像是一个很糟糕的青少年性幻想成真了,尼禄想。
V哑着嗓子让他放松一点,尼禄说不行就这么直接进来吧。V 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头发,没说什么。尼禄说换个姿势吧,然后他松开一直抱着V的胳膊,很轻地推了推V的肩膀。那双眼睛,浅色的眼睛朝他眨了眨,V凑过去咬了咬尼禄发烫的脸颊,说好啊。
上一秒V还想把主动权交出去能糟到什么程度,下一秒尼禄就翻了个身直接扶着自己的阴茎坐了下去。V生平第一次骂了脏话,尼禄也骂了,很难说是痛的还是爽的。但尼禄骂完之后更努力地分开双腿,打开自己的胯部,吸着气放松自己试图再往下坐。拥有发达紧实的大腿肌肉并没有给尼禄增加更多地骑乘经验,好几次他因为屁股抬得太高了而让V的阴茎滑了出来,不得不又重新开始。
尼禄也知道自己动作很不得要领,可他估计着自己的力气和V的身体状况,动作幅度都不敢放大。他伸出手撑按在V的胸膛上却不敢用力,生怕弄痛对方。
V伸手搭在尼禄腰上,在尼禄往下坐时按着他狠狠地往上一挺,尼禄被这一下弄得整个人都软了。他趴在V身上发着抖,不敢泄力直接坐在V的身上,所以只能继续向上抖着抬起来身子。V的那双手在他滚烫的身躯上抚摸着,尼禄觉得又痒又热,他想让对方安分一些却说不出话来。V凑过来跟他接吻,他张开嘴巴,任由对方捏着他的下巴亲。
他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鼻息落在自己的脸上,也能感觉到对方干燥的嘴唇和湿热的舌头,以及亲吻时不时磕碰到的牙齿。他闭着眼睛沉溺在这场吻中,在唇舌分开时,V又吻了吻他的嘴角。
尼禄听到他说我爱你。
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沉到把那颗咚咚直跳的心脏压下去,只让胸腔里充满那句话。
去他妈的狗屁魔王,半死不活的身体,还有想不明白的那些什么人类哲学道理。
尼禄伸手按着V的脑袋重重地吻上去。
有什么是比爱更重要的事么?
V闭上了眼睛,他想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虽然他想着不能说出来啊,爱什么的,一个快要死去的人说出这话来总是有诅咒谁的意味的。他也记着不要告诉尼禄的,好多次看着对方的时候那句喜欢差点脱口而出,但是又被压到了心底。但爱从心底发了芽,抽枝发条从这副衰败的身体里跑出来,化作词语跑出来了。
他想,别思考死亡了,别凝视结局了。
别用眼泪来告别我,用爱记住我。
如同你来救我时那样。
说真的,故事如果到他们俩个这里就结束也挺好的,但是人生总是有些作弄的意味。尼禄在最后的时刻,面对命运的捉弄,一时间竟没有任何话语、也没有任何动作。
在V说去完成自己使命的时候,尼禄是没想过他是要去送死的。V手杖落下去的那一刻,尼禄意识到一切都无法回头了,他努力抬头想睁开眼睛去看那个人,但在狂风中他只看到了一个没有回头的背影。
而等但丁也离开之后,尼禄心里被莫大的愤怒和不解填的满满当当。他想这一群爱打哑谜自以为是的蠢蛋,他站在摇摇晃晃的房车上,窗外那个以人类鲜血为养分的树终于坍塌溃缩,一切在眨眼间就化为齑粉。
他忽然想到V说渴望被爱。
他是不想V去死的,但是死亡是V的最终结局,就像是薄雾终将会在太阳升起后消失,什么也留不下。
他只是看过薄雾的人。
结局的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和一本书。
这真是个令人讨厌的结局,尼禄想。就像是可乐流到手上干了之后黏答答的。
妮蔻坐在驾驶座上,手僵在半空中,一段烟灰整齐地掉下来落到她裤子上。尼禄坐在副驾驶上捧着那本精装的诗集,耷拉着脑袋一页一页慢慢地翻,但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一向话很多的妮蔻嘴巴张了几次才发出声音,她说,“所以……你是跟你爹……呃,你死去的爹,不对,另一个好像还活着……你觉得他俩是一个人么?”
“我不知道。”尼禄诚实地回答,手一扬把那本诗集扔到一旁。
他抱着胳膊,心想V可能比那两个老东西还要蠢。
妮蔻又陷入了沉默,他俩人已经这么在车里这么干坐着有一会儿了。
“他有给你留下什么吗?黑漆漆的那个。”
妮蔻在给车子调向的时候忽然问尼禄,尼禄愣了一会,皱着眉毛仔细地想了想,说,没有,什么都没有。这话其实他隐约觉得不对,但是他想不起来,于是他又抓起来那本诗集翻着,试图找到V留下来的什么痕迹来寻找答案。
“你要是难过的话可以哭出来的,哥们,毕竟一下子没有家人和男朋友……我不会笑你的……”
“难过?我感觉不是……”
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很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
“要说什么感觉,我想起来一件事……小时候有一次磕到了腿,所以养了很长时间。等到终于可以出门的时候,我一个人跑到山里玩了很长时间,就是爬山,去看那些风景,虽然我看了很多遍……但那天我走了很久很久,不觉得有多开心,也不觉得累,我就是在体验自由……但是我晚上回家之后,在床上躺着要睡觉的时候……腿忽然又胀又酸……那是以前没有过的,呃,疼?我不知道,我那天走的路其实不算很多,但晚上忽然就难受到睡不着了……”
妮蔻吸了一口烟说,“这话不像是你的风格。”
“有些文艺,确实不是我会说的。”
尼禄停下了翻书的动作,在写着华丽辞藻的书页之间,夹着便利店的收据单和一张船票。在尼禄把它们拿出来看个仔细之前,一阵疾风卷着这些纸条从车窗里逃走了,尼禄从车窗里伸出脑袋,看着那些小纸片在空中向后飞舞着。
他想到了那天草坪上如浪花一样的洁白床单飘荡的画面。
有一句话比风都要轻的飘进他的耳朵,向下落到他的心里。
来自一个注定死亡的人,来自一个人永远像夏天一样的爱,尼禄的心忽然之间又空又胀,他想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的。
有关于那个喜欢和讨厌的问题,V有最好的答卷。
他走到了那个年轻的孩子面前,把那本诗集递过去,开口说道。
“我喜欢童话故事。”
“我讨厌红茶。”
“我喜欢平静的生活。”
“我讨厌死亡。”
“我想要活着。”
“我可以面对噩梦。”
“我不害怕命运。”
“我喜欢我一个人的旅程。”
V忽然笑了,他说,我爱他。
那是只属于他的故事、篇章、最后一站、空而胀的心脏。
“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