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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你没事吧?你没事吧”侯雯元连问三遍,陈牧驰还绑在那个木架上垂着头,双眼呆滞地望着地面。
导演已经喊卡了,剧务组过来给陈海亮松绑,侯雯元赶紧过去看他。
“疼吗?疼吗?疼吗?”
陈海亮这才回过神来,敞亮的朝他一笑。侯雯元打他的时候手麻了,那海亮该有多疼啊,真的心疼死了,他仔细观察陈海亮的脸,脏污的血迹还糊在他的脸上,披发遮住脸,也看不出来什么。
刚刚这场戏是殷郊情绪爆裂的极端,导演拍完就让陈海亮回去休息了,侯雯元今天也没啥戏份了,他的重头戏在明天。
卸妆的时候,海亮沉默着,一起回去的时候,海亮沉默着,侯雯元叫他,他才像是一个拉动发条的玩偶,启动一个宽慰的微笑。
“这笑起来怎么那么让人心慌呢?”侯雯元深感难受,那个笑容好似锤在他的心口。
目送陈海亮失魂落魄的走进自己宿舍,仿佛殷郊的恨意还在阴魂不散。侯雯元洗澡的时候,身上有一些硌出来的伤,不知道怎么伤到的,唉,他搓头发的时候想海亮今天得累死了吧,我头上怎么都是红颜料。唉,不知道海亮的脸肿没肿?
小白没回来,侯雯元洗完澡穿了背心裤衩去食堂一楼底买了2根薄荷冰棍。
陈海亮洗完澡就穿了一个大裤衩坐在床上发呆,头发湿答答的卷在脖子上,他用浴巾狂挼一通,然后在床上打滚。
外面响起敲门声,海亮一个鲤鱼打挺,一气呵成跳起来开门。
“海亮啊……”
海亮还以为是刘涵回宿舍,结果来的是侯雯元,“哥?”海亮叫一声,侯雯元看见他这湿漉漉乱糟糟的模样,大眼睛里有种属于海亮的狗样子,稍微放心了一些,他走进来,穿着白色的工字背心,底下穿着海亮同款大裤衩(但是荧光绿),借着灯光仔细在海亮那俊俏的小黑脸上观察,还是有一块皮肤微微肿胀着,不能因为海亮脸黑就当成不存在呀。
“嘿嘿,给你带了冰棍,冰敷一下,咱们就给它吃喽。”
侯雯元把那冰棍按在他脸上,海亮小狗龇牙地接过来。
侯雯元头发也湿漉漉地,叫海亮给他拿吹风机,他坐在床上搔首弄姿,每一缕飞扬的发丝都是完美弧度。海亮看见他这样,心情莫名好了些,坏笑地去撞他肩膀,侯雯元皱眉:“你个小狗儿,居然敢搞你哥?”立刻把他扒拉过来吹卷毛。
海亮是个顽固的自来卷,每天上戏造型老师费劲吧啦给他夹直板,晚上洗个澡立刻变身卷毛狗,第二天又重蹈覆辙。
侯雯元给他吹头发的时候心思不由得发散了,“小亮啊,你这头发……”
海亮偏着头,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摁着冰棍。
“……怎么那么像泰迪狗呢?”
海亮张开嘴啊了一声,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侯雯元给他吹完头发,他还是乖乖的偏头,用手摁着冰棍。侯哥这心里又泛滥了,又捏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灯光从海亮光滑的额头划到鼻梁,流畅得像是滑冰,这鼻梁,这眉骨他想起自己在东北见过的那些俄罗斯美女,也是这样……唉!这小子长得真牛逼,该有多少大姑娘小姑娘为他芳心大动,但是他又想起这小子才来训练营里面土鳖样,哈哈哈。
海亮闭着眼任侯哥打量,睁开就看见侯哥对着他傻笑,他那无神的大眼睛泛着一阵狭促的淫荡。
海亮见侯哥这个样子,锤了一锤他的胸肌,“哥你想什么呢?笑得跟西门庆似的。”
侯哥立刻正色:“我这不是心疼你吗?你看这黢黑的小脸都有点肿了?我这手劲儿确实有点大哈,心疼死哥了!”
海亮眨巴了一下他的大眼睛:“没事的,哥,我们来吃冰棍吧。”
海亮把那化了一半的薄荷冰棍拆开,递给侯哥一根。
海亮安安静静的,半垂着眼皮,睫毛的阴影留下来,他吃东西很乖,咬下冰块包嘴里含着。
侯哥嘬着冰棍,冷不丁开口:“海亮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想那么多干嘛呢?想再多也没用啊。”海亮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着,侯雯元居然有点明白。
“海亮!”
“哎。”
“你现在可不是殷郊。”侯雯元去捏他脖子。
“我当然不是殷郊,他比我可厉害多了……”
“谁说的,我就觉得陈海亮比殷郊好。”侯雯元一本正经地说,又揉了揉海亮的卷毛。
海亮有点不好意思了:“哪有啊……”侯雯元看他像一只羞涩的狗熊,越觉得他人好。
“你看,崇应彪不喜欢殷郊,但是我侯雯元喜欢陈海亮呀!”
海亮鹅鹅鹅的笑,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们东北人都这么开放?”
“我们东北人主打一个真诚。”
海亮看着他那稀疏的八字眉和圆圆的下垂眼,觉得侯雯元就像是一只英俊又忠诚的大狗,海亮知道,狗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这位潮得让人犯风湿的酷哥竟然是一位知心姐姐……
海亮心里有点感动,:“……哥你今天打我那一巴掌确实挺疼的。”
“但是我当时都没有感觉到,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塑料袋,吼完那个台词,就空了……你上来和我说话,扇我巴掌,砍头,其实都是一种梦游的状态。”
海亮抱着侯哥,把下巴硌在他颈窝,侯哥想着:“得亏是两个臭男人才洗了澡,不然这么抱一起只能打架了。”
海亮身上传来清新的水汽味道,侯哥朝后往海亮胸膛上靠,微微侧头听他絮絮叨叨的说殷郊。
海亮的胸肌练得不错(当然比起自己还是差了点)
侯雯元认真听他说,插嘴道:“其实很多人爱殷郊的,但是他要得到的是不爱他的父亲的认可……但是崇应彪都没人爱他,殷郊外是一个悲剧角色,那他就是一个彻底的可怜虫。”
海亮突然沉默了一下,抱住侯雯元腰的双臂紧了一下:“哥你会梦到崇应彪吗?”
“会,我还会梦见殷郊。”侯雯元用一种轻描淡写但是蕴含着伤感的语气。
“你看,连最讨厌的人也对他念念不忘,殷郊得到的总是比……比崇应彪,比很多人都多的。”
侯雯元又摸了一下海亮的额头:“但我不是崇应彪,就像你也只是陈海亮,角色和生活,你要分开……他会活在你的心里,但是你才是那个要继续生活的人。”
海亮的眼睛又开始热了,狠狠捏了几把侯哥厚实的胸肌。
海亮跟个大狗似的用鼻梁在后劲蹭他。
“不会是哭了吧?”
侯哥想起这个小孩在昆仑当兵的时候,自己还在深圳跑业务,他读完高中了吗?边防军队不知道是不是更单纯些,他跑业务遇到过军队转业的客户,感觉都已经是场面上的人了,虽然姿势板板正正,但是长袖善舞,很会来事。年轻一点的退伍兵,看起来就是兵痞,文化程度不高,但是架子挺大。
小亮看起来也没什么文化,但是很单纯,还有一种有点憨的气质,或许他的家教很严格?但是他很聪明,学习能力强,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成他见过的社会人模样。
“得了,小伙子,你已经不是小宝贝了,还想吃奶吗?”侯雯元想爬起来,被陈海亮两个大膀子箍了回去,侯哥龇牙咧嘴的转过头:“哥哥我这把老腰可禁不起你这熊掌一掐!”
海亮鼻尖红红,眼睛亮亮,天呐,侯雯元看着这张洋娃娃似的脸真是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哄一下:“海亮呐,哥哥我明天还有最后一场戏呢。”
海亮期待地说道:“侯哥陪我睡一宿吧,好兄弟睡一下又不会怎么样的。”
侯哥断然拒绝:“小白上回看了恐怖片害怕,我都没有让他挨我的床呢?两个大男人睡一起实在是太挤啦!”
“我又不睡你的床,你睡我的不就得了?”
“那也不行。你已经是大男孩了,要勇敢的面对夜晚。”
陈海亮试图踹他屁股一脚,被一把抓住,侯雯元怎么会放过这个cosplay西门庆的机会,立刻淫邪的去捏他脚掌:“海亮同志,你这小脚怎么能乱往人屁股上踹呢?多不礼貌啊!”
海亮立刻往回缩:“你说你这人,没事怎么老看人脚呢?真是讨厌!”
侯雯元听他这话带着点撒娇的调情意味,越发戏瘾大发,顺势拿着他脚掌,把膝盖上推:“哟哟哟哪里来的卖俏的大姑娘,难道不是你这先动的脚?”海亮唉唉叫了几声:“那大官人可要怜惜一下我,我这筋骨硬得……啊啊啊疼疼疼!”
侯雯元见好就收,海亮装的,还是踩一脚侯哥的大腿,侯哥拿他没辙,站起来准备走了,海亮在床上抱着膝盖,脸颊上盛着两个酒窝,期待地看着侯雯元:“你就走了吗?”
侯雯元思考了一下:“你把眼睛闭上。”然后扒拉开海亮额头上的卷毛,特别响亮地亲了一口。
“早点睡吧,小亮同志。”
第二天,是侯雯元的最后一场戏。侯雯元化完妆凝视着镜子里面的眼神阴鸷的崇应彪。
崇应彪恨姬发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嫉妒一个人,就很难不注视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了解他的喜好,爱他所恨……你的敌人或许比你的朋友更了解你。
崇应彪恨姬发吗?
崇应彪恨殷郊吗?
崇应彪恨殷受吗?
侯雯元笑着倒在地上的时候想,不,他最恨的是他自己。
一个不被爱的孩子最开始恨这个没有爱的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其实不缺乏爱,只是爱流向了那些不缺爱的人,于是他发现,该死的其实是自己。
侯雯元躺在水坑里面,他的身体冷得痉挛,一声卡终于将他从崇应彪的世界里面拉回来。
身上都是细细的小口子,热水淋在身体上才又重新活过来,疼痛激活了侯雯元的感知。
侯雯元只围了一条浴巾在胯上,他静静地坐着,他心里空旷得要命,崇应彪还没走,他想自己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哪怕他侯雯元已经快30了,哪怕他已经没有正经的工作两年多了。
他长叹一口气,却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他立刻挺起背脊:“来了啊!”
侯雯元懒洋洋地:“你怎么才来呢?”来的人是海亮(并不意外)
“我杀青怎么不来呢?”侯哥理直气壮地仰着头,两臂撑开在床上。
“人太多了……”
“况且上赶着凑热闹,怎么能显示我俩情比金坚。”
“哟海亮,对我这么上心呢……”侯雯元咧开一口白牙。
“那是,我找哪吒换了小蛋糕,吃点吧,你都好多天没吃碳水了。”
侯雯元三下五除二就干完了那个巴掌大的巧克力小熊。
“哥,你之后要干什么呢?还去拍戏吗?”海亮过来揽住他的肩膀。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回老家看看吧……导演说想让我演崇应鸾,我不太想……”
侯雯元把头靠在他胸口:“小亮还要继续拍戏,拍完了你来吉林找我,我带你去玩雪。”
海亮不吭声,心想俺们新疆人又不是木有见过雪。
海亮看见他赤裸的背脊和胸膛上遍布着细小的擦伤,凑近看有些伤口渗出细细的血丝。
“侯哥,你这伤口得处理一下。”
侯雯元伸长了腰去够床头柜的碘伏,腰臀出露出一节凹陷的腰椎,连接着虎豹一般流畅紧致的背肌,海亮去戳他那凹陷之处,侯雯元赶紧缩了回来:“你手真的很欠,我没穿内裤!”
“那你怎么不穿,要对着我耍流氓吗?”
“嘿嘿怎么会呢,哥哥怕你自卑。”
“切。”
海亮心想,我只是年纪小。
拿过来碘伏和棉签,沾着碘伏一丝一缕的涂抹在皮肤上。
海亮专心致志地意识发散,棉签在在手下这蕴含着爆发力的身体上绘画,这画布足够肉欲,像是粗劣的涂鸦随意刮擦大理石雕塑,也像激情时刻留下的破坏欲望。
“翻身,涂完A面涂B面。”
翻过身,侯雯元睁开一只眼冲他挑了一下眉。
前胸的痕迹比后背多,胸口上有几条细小的口子。
海亮认真欣赏了一下侯哥宽阔厚实的胸肌,确实是自愧不如。
但他是当然不会说的。
有几条口子居然在乳头旁边,侯雯元察觉乳头旁边丝丝凉意,抬起头来:“你这……”
他看见海亮戏谑的眼睛,嘴角翘起:“哎哎我是正经人!”
陈海亮一本正经的调戏他,他也不能说什么,就是看他那笑得眼睛弯弯的模样想踹他一脚。
“还没涂完呢,你绣花呢?”
“好了好了好了。”
侯雯元打量自己的前胸后背,本来只是泛红,现在涂了碘伏倒像是被人揍了,活像穿了一件迷彩衣。
侯雯元忍不住自恋了一下:“哥这胸肌这肩膀确实是好看哈。”
陈海亮忍不住拍他屁股一下,手感真不错:“这屁股也挺翘的!”
侯雯元回嘴道:“彼此彼此,你屁股比较大哈。”
“哥我们出去走走吧?”
“现在?晚上黑黢黢的。”—“就现在。”
海亮顿了一下:“也是,那你休息吧。”
“啊?”侯雯元弯下腰去看陈海亮的脸。
海亮也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侯雯元说:“有点,有点舍不得你。”
两个大男人这样忒肉麻了,可是侯雯元和陈海亮都习以为常
。
侯雯元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一下子就酸了,他眼眶子浅,可是挂不住泪水的,赶紧吸鼻子:“我也挺舍不得你的。”
他鼻尖一下子就红了:“又不是一辈子不见面了,你这是说什么话呢?”
海亮被他抱着怀里,眼珠也是湿漉漉的,眉毛下垂起来显得很可怜:“我这不是,这不是触景生情了吗?”
侯哥赤裸的胸肌贴着一层棉T传来柔软又温暖的触感。
陈海亮把脸埋在里面,长长的睫毛和卷发搞得侯雯元很痒,就像是小狗在人身上撒欢。
“哎,那还是出去走走?”
“行,我换条裤子。”
侯哥换了一条黑长裤,没穿上衣。
“天这么黑了,没人会看见的。”
“……哥,还是穿穿吧。”
“好男人不包二奶。”
其实是那些伤口蹭着衣服总是有点不舒服。
两个大男人肩并肩地走在小路上,侯雯元先一本正经唱《歌剧魅影》,一会儿转频道到beyond的光辉岁月,一会儿又开始捏着嗓子唱东北二人转。
海亮这人的音乐品味很大众,实在是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就学他唱得荒腔走板,让侯雯元无调可找。
侯雯元气得去锤他,陈海亮乘机一下子跳上他的背。
“侯哥背我,快背我,驾!”
“你这头狗熊!好重”
还是任劳任怨地颠着他。
“哥,我不是狗熊,我是驴!”
“那你就该让我骑!”
“那你抱娜娜和阿玉怎么就不喊累了?”
“哈!那是两个美女、我左拥右抱、岂不快哉!”
海亮切了一声,
侯雯元稳稳当当地背着海亮。
海亮突然问道:“哥,你为什么不喜欢别人陪着你睡觉啊?”
“嗯,难道你很喜欢?”
“我小时候最喜欢抱着我妈睡了,我就是怀疑我抱着我妈睡觉压着手了,我的手才会这么小……不过我长得太快了,小学一年级就被我爸轰出去一个人睡了……”
侯雯元迟疑了一下:“你跟你妈关系挺好的哈,我的话,小时候父母都在外面打工,我都是一个人睡觉的。”
“小时候家里有条很大的狗,他就陪我睡觉,就睡我脚边……我和人睡觉,不太习惯。”侯雯元吞吞吐吐地说道,他好像是在回忆什么,眼神飘忽地朝天上看。
“那跟你那些女朋友也这样啊?”海亮冷不丁地问。
“哎你这,不要打探哥哥的隐私……哥现在已经从良了,脱胎换骨,改过自新!”
海亮又鹅鹅鹅地笑,侯雯元说:“就是因为在一起睡不惯,所以最后就成了前女友吧,有回我梦见女鬼用头发吊我……结果醒来就看见前女友的头发糊我脸上,给我吓得嗷嗷叫,后来嘛……”
侯雯元住嘴了,因为海亮一声不吭地。
“海亮?”
“小亮?”
“宝贝?”
“你说什么呢!”海亮给他肉麻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从他背上跳下来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侯雯元想开口又觉得,此刻一开口必然会打破一些宁静,或许打破一些平衡,更甚至破坏一段真挚的友谊……算了,他等着陈海亮说一些什么。
吗的,这小子,怎么还不说话,难道还要我去哄吗?
再等一秒钟。
侯雯元张嘴道:“小亮我……”
陈海亮也开口了,发表重大讲话:“小侯同志,为了你培养良好的睡眠习惯,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狗。”
侯雯元愣了一下:“陈海亮你在对我告白吗?哪有你这样说的?再说哪有比我还大的狗!”
“现在有了。”
陈海亮弯下腰,月光照在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小星星 。
“你上来我就当你答应了。”
“可你还没对我说那句最重要的话。”侯雯元着重强调,莫名带着一丝矜持,毕竟大了7岁,这个时候一定要忍住。
但是他耳朵发烫,不知道海亮发没发现他浑身都红得像是煮熟的虾仁。
“你上来我就说。”
侯雯元思考了一下:“不准骗人,骗人是小狗,算了,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于是他轻轻一跳,跳上了陈牧驰这条稳当的贼船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