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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离得太近了。
近得两人的呼吸都交错在一起。
他们正在逃亡中。
暂时的隐蔽让两人的呼吸得以平复。巷子里阴冷的空气也令高度兴奋的大脑逐渐恢复冷静。这气味并不好受,刺鼻的臭味和墙上斑驳暧昧的痕迹同鞋底略略粘稠的触感一同加深了感官的冲击,但亡命徒是不会挑剔的。
迅嗅到了海的味道——与巷内纷繁的气味杂糅在一起的、海的味道。离海好像还有一段距离吧…?兴许是周边的渔夫归海入市卖了钱便急不可耐地在巷子里寻了人热吻、交荤,令身上的海气顺着汗液从肉体的交合中转移、滴落,渗进红砖的缝隙里,留下极小极细微的晶体……这种场景他该说是熟悉吗,几乎不需要刻意想象便能还原出那充满张力的画面。他自小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长大的,甚至他自己可能就是由此而来的……男人和女人只当他是老鼠抑或是沉浸在廉价的欢愉中压根没发现他,女人大片裸露的肌肤和男人粗暴的姿态是这种怪异的气味留给他童年的印象。海的味道早已把这座城市浸透,连缝隙里的每一丝风、每一缕光,都无可避免地打上了海的烙印……
海会包容一切的。
迅知道也许他应该再多分一些心思在他们的仇家上,应该多想想,下一步他们该逃往何方,想他和他的养父不应该死在这里——这种肮脏的阴巷里……他想,如果可以的话,至少也要死在真正的海里,像他们初见的那一天一样在海的怀抱中相拥、死去。
迅抵在灭的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转过身,让两人的背尽可能挨在一起。他们的心都跳的很快,他从未如此强烈得感受到心脏的存在。
灭仍死死地盯着巷口——仇家的脚步声并未走远。迅嗅见养父西装上他人的血锈味,也攥紧了他的手枪——枪里还剩下两颗子弹。似乎死神已迫在眼前,但迅仍感到不真切,似乎这只是一场梦,梦醒来他们没有在逃亡,灭像往常一样开车,而迅只是在后座打了个盹。
教堂的晚钟敲响了,天空早已褪了颜色,朦朦胧胧,模糊难辨。
迅看不清灭的神色,明明近在咫尺,似乎又触不可及。迅想碰碰他的手,想让他抱住他、像那次一样抱住他、再把他从枪下带走……如果这是梦的话迅现在就会从他的背后抱住他的身体,会牵起他常年握着长刀的手,会亲吻他的手指和他海风下干裂的、美丽的嘴唇,会在他的怀里向他宣誓效忠,会求他像那次一样、把他从阴冷的巷子里把他带走……
可以这不是梦。迅不再是那个可怜的小孩,灭也无法再第二次救出他。现在迅真真切切地站在他旁边,与他并肩作战。
如果是梦就好了。
他听到了缓缓逼近的脚步声。
迅闭上眼。
如果这是梦,他会和灭说我爱你,他会在滨海的栏杆旁和灭在殴群里接吻,也许梦里他们不是黑手党,不会满身血迹地被人追杀,梦里也没刀枪与弹雨,只有他们两人和泛苦的海风……他想起看到修码吉亚的广告时,灭说机器是不会代替人的,因为他们不会拥有感情。那时灭转过来看他——像现在迅看着他一样,对这迅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都是修码吉亚。迅问为什么,灭转过头,看着高楼上的海报,说,情感只会让我们软弱。
迅睁开眼。灭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
现实仍是被海风挟持的小巷。迅没有、也不可能会抱他、吻他,灭也不会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