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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幼时开始格瑞就知道他异于常人,他在对感情的认知和感受下,总是显得比常人要迟钝许多。
最先察觉到这件事的是他的父母,他们几乎为了这件事而争吵不休,但在格瑞的眼中他可以清楚的了解到父母的情绪,可在他心里那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般平淡。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父母,那双暗紫色眸子就犹如一口幽深的古井,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有任何的起伏。
他就保持着这幅样子直至初中,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平静面对的人,他们也习惯了他面无表情无法从中读出任何情绪的样子,在他们看来格瑞就是这样的人。
或许说在遇到金之前,格瑞从未想过他那颗沉淀了依旧的心会有如此大的波动,金的出现就像一盏指明灯,点燃了他所有的情绪和热情,但同时也像个永远无法挣脱的枷锁,束缚了他所有的自我。
而这样的两人初见却是像极了上天的恶作剧,命定的缘分,无法摆脱的巧合。
不停旋转的楼道让人感到眩晕,特别是在挤满了人的时候,拥挤、汗液、还有不经意间接触到的肢体,都成为了反感的本源。
他们肆无忌惮的在楼道上玩闹,时不时地会撞到同样在往上爬的人,以致于有些时候会引起集体摔倒事件。
格瑞走在这拥挤的楼道面上依旧平静,对他而言或许是没什么特别的事会引起他的情绪,除了被一个不想要深交的人纠缠的时候,他会显露细微的情绪,可这抹情绪实在是太淡,以致于有些人还没察觉到就被略过。
格瑞继续往楼上走着却被前方的人撞了一下,“对不起。”他还没将头抬起就听到了一道清亮且充满朝气的少年音。
第一眼格瑞注意到的是对方那双似乎把自己所有情绪都印在眼中的蓝眸,那跟自己完全是两个极端,是一个真诚待人的少年。
“没事。”格瑞淡淡的回应道,说完也没打算和对方继续纠缠从少年旁边走过。
但对方似乎是认定了格瑞的继续向他搭话,金发少年红着脸的挠了挠头,“那个……不好意思同学,你知道英语教室怎么走吗?”说完他还不忘追加一句,“我不小心迷路了。”
格瑞先是看了对方一眼,直到确认少年确实是没见过的生面孔才收回了视线,“跟我来。”格瑞简短的说了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留下的少年则是急忙跟上。
直到到达了目的地为止格瑞才与少年分别,他跟对方一样也是要上英语课,但他从未想过他与金会有可能那么巧的在同一间教室上课,所以在格瑞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路的时候就听到了少年叫喊声。
格瑞疑惑的转过头入目的是站在阳光下正向他挥着手的少年,金色的短发在日光的沐浴下呈现出浅金色的光晕,少年弯起他那双蔚蓝色眼眸,对格瑞展露出一抹纯粹的笑容,“谢谢你啦!我叫金!有机会的话我会来找你玩的!”
格瑞看着那个少年微翘的唇角吐出两个字,“笨蛋。”
这时候他还未察觉到,他那颗许久不曾有过波动的心,抽动了一下。
格瑞与金真正结识是在那个少年成为他的同桌的时候。
金发少年站在讲台上朝气勃勃的向教室内的同学自我介绍着,他那张似乎是永不会垮下的笑脸总是能很轻巧的博得他人的好感,至少在格瑞看来全班不论男女,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对眼前的少年感官十分不错。
剩下的那几个要不是对少年还抱有一定的陌生,要不就是不擅长和这种类型的人交流、还有完全讨厌像金这样类型的人。
因为世上可不会有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你这种傻事。
可格瑞没想到刚刚自我介绍完的金很快就注意到了他,还向他挥了挥手,笑得一脸灿烂。
“啊!是你!上次帮我的好心人!原来我们在同一个班啊!”少年也不顾他人探究的眼神,立马走到格瑞面前,用那双蔚蓝色眼眸直勾勾的看着他。
那双蓝眸太过清澈,反而让格瑞下意识的别开了他的视线,他似乎感觉到了少年失落的情绪,但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最终他还是妥协与少年的视线下,平淡的、毫无起伏的、回复了一句,“嗯。”
但得到了格瑞回复的金却喜开颜笑,像是因为对方的回应而满足了的笑着。
格瑞看着金半响,冒出了一个念头,‘他绝对是自己不擅长甚至是难以逃脱的类型。’
事实证明格瑞预想的很对,从那天他回应了金之后金就好像缠上他了一样,不管发生了啥什么大事小事都找他分享,就算他依旧对他冷着一副脸。
他就像一个永不会熄灭的太阳,照耀着周边一切的同时还不忘温暖他这座冰山。
但对于格瑞来说,金就像颗毒药,他感觉到他会在少年的面前显露越来越多,甚至是自己不曾知晓过的情绪。
他也曾反抗过,但只要一牵扯到金他也只能坚持一会儿就妥协了,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一个他永无脱身的死循环。
所以格瑞选择了放任,他开始放任金会对他做出的任何事,他的笑脸也好,他苦恼的样子也好,他生气的样子也好,只要他依旧在他的身边,他都会选择包容。
金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格瑞的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几乎只要有格瑞在他就一定会在。
而他们班的同学则是一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班内两大极端会变得像现今这般要好。
若是用词来形容金的话,他就是个在早上盛放的向日葵,永远面向太阳,向众人展示自己的美好与朝气。而格瑞则是偶尔在晚间瞧见的,短暂盛放的昙花,以月光作伴,蛰藏着自己的美丽与冷清。
这样两个极端的人又是如何成为现在的好朋友的,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他们却没思考过,就好像太阳与月亮永不相见一样,昙花又何尝不羡慕向日葵的朝气勃勃,向日葵又何尝不憧憬昙花的孤僻冷清呢?
正是因为如此,两个不可能走在一起的人走在了一起。
就犹如格瑞不曾想过他们会在十五岁那年成为情侣一样,格瑞也不曾想过金会在短暂的一年内向他提出分手。
格瑞依旧记得他提出分手那日心脏处的抽痛,还有想挽留却不知该如何挽留的慌张,他预想过很多他和金在一起的场景,却从没想过他会有一天现行离开自己。
那薄弱的情感就犹如擎天大树般生长,最终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直到失去后才品尝出曾有过的美好,可少年裂绝的作态却把他的心撕的粉碎,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但怎么也不知该如何宣泄这颗即将溢出所有情感的心,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长达十二年的决定。
他要当面问金,他真正分手的原由。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他也不想从金口中得到‘厌倦了’这个答案。
但他没想到那个向他提出分手,甚至是为了躲避他而转学的少年会死在他十六岁生日的前一天。
那天格瑞好不容易找到了金现在的学校,从学校得知了他现在的住址,而赶到的时候入目的却是他的葬礼。
房门上悬挂的白带,放在花丛中的黑白照片,耳边传来的哭声,还有那碍眼的棺材,这一切都在向他告知着,他已经没机会得到金的答案了,因为他早已比他要先一步离去。
格瑞像是无法认同一般呆愣在原地,随后他却像疯魔了一样拉着金的家属问东问西。
最终在他们口中得知一条讯息,‘慢性粒白细胞白血病’还有直到金躺在床上再也醒不来之时,他的手心一直都拿着他曾送给金的礼物。
像是所有的不自然都迎刃而解了一般,格瑞释怀的勾起了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中埋藏着太多看不懂的情绪,但格瑞离开金葬礼前的最后一句却是如此的清晰。
“我不会让死亡成为我们分开的结局。”
那天回到学校的格瑞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样,整个人都变得沉稳起来,而且专注于学习各式各类的知识,停留在图书馆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远比和金相处那段时间要显得更加孤僻。
但没人疑惑过他的反常,因为对一个本身就不爱和他人过度接触的人来说,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正常的。
刚上高中的格瑞就离开了家,给自己租了一个小房子,而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几乎是每天,那个房间内透出的温度都十分寒冷,让人不自觉的远离。
但这也只在秋和冬天时候,夏天那间屋子的温度反而是最佳的避暑场所,所以每到夏天格瑞都会十分厌烦坐在他家门口走廊的人。
到了高三格瑞就搬离了小房子,用自己省吃俭用打工存下的积蓄买了一栋房子,他细心装束屋内的一切,还给一间特殊的房间漆上了橙色。
那是金最喜欢的颜色,也同时是格瑞最喜欢的颜色。
等到格瑞上了大学,他的生活习惯也基本稳定,而且房屋附近与其说热闹倒不如说是十分冷清,偶尔还能听到不知是狗还是狼的嚎叫。
但格瑞对于这样的生活却十分满足,因为他和金两人就住在这栋屋子内。
推开那扇橙色的门,入目的便是躺在床上犹如睡着般的金发少年,不过和平常不一样的是少年并没有呼吸,甚至连腹部的起伏都没有,但格瑞依旧用着暗藏着爱慕的暗紫色眼眸看着对方。
他伸出手触碰着少年冰冷的脸蛋,然后像是情不自禁的在他的苍白而又冰凉的唇上落下一吻。
没人知道格瑞在家中藏了一个失踪了将近三年的尸体,因为尸体是在停尸间就悄然消失的,而且当时的格瑞是个常常窝在图书馆读书的学生,所以悠悠转转许久警方依旧没有把怀疑的目光放在格瑞的身上。
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格瑞在藏匿了尸体后表现的太正常了,以致于他们忽略了一个少年犯案的可能性。
将自己的温度传递到那双冰凉的唇上,就算只是短暂性的捂热他也无所谓,只要金依旧在他的身边,他就能感觉到那颗加快跳动的心脏。
可他从不会因此而满足,他还想听见少年清脆而悦耳的声音,他单纯而开朗的笑容,他那双犹如天空般蔚蓝的双眸,所以为了达成这个欲念,无论做什么他都愿意。
那就像是个动力源,驱使着一个把自己满腔情感倾泻于爱人的青年,他爱他,没有他他会崩溃,他会疯魔,所以他要复活他,让他成为这间屋子的金丝雀,他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因为他会被当成怪物而被伤害,所以他只有他,也只能有他。
直至大学毕业,进入研究室为止,格瑞一都没有相关的进展,骨髓可以替换,心脏可以重造,但唯有血液格瑞怎么也拿它没办法,格瑞怕金的身体会对血液有排斥反应,但如果继续用身体内存于的血液,那只会再次让金陷入供血不足。
所以他只能将希望放在血液研究学,而他则要更加精进人体学,才能确保金的完全复活。
好在的是格瑞有足够的耐心,要不然他也不会达成现今的成就,在他二十八岁那一年研究出OB血液的凯瑟琳成为了他需要接近甚至是套话的人。
格瑞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凯瑟琳眼中的爱慕,但他早已把心全都交付于另一个人,所以就算凯瑟琳对他的爱慕有多么明显,他都不会答应对方。
甚至为了让她放弃自己,格瑞想过许多事件,但没有一个比她要发现自己的暗示和秘密更为震撼。
于是乎他做了一场豪赌,若是失败了他会动手亲自解决了凯瑟琳这个会成为妨碍他和金的人,而成功不过是多了一个守口如瓶的女人罢了。
而这场豪赌他成功了,让凯瑟琳放弃对他的爱慕的同时也对他所做的事守口如瓶,而在格瑞的眼里她也不过是个被情所困可悲的女人。
他不会答应、不会怜悯、不会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愧疚,因为他早已将自己的全部交付于另一个人。
金醒来的那天,格瑞在他的床边静候许久。
他预想过金挣开双眸时的惊讶或则是难以置信,亦或者是见到他时愧疚的哭泣,但没有一点会想眼前这般让他难受到想要毁灭所有。
床上的少年确实是睁开了他那双蔚蓝色双眸,但和平常不同的是那双眸子黯淡无光,就连一丝情绪都差距不到。
他就像个空壳,一个披着‘金’肉体的毫无灵魂之物。
暗紫色眼眸黯淡了下来,原本即将心爱之人清醒过来的喜悦全都不见,格瑞伸出手抱住了坐在床上一脸呆愣的少年,那双面无表情的脸庞显得十分悲伤。
他并没有哭,但却比哭还要压抑和难受,格瑞紧紧的抱着少年冰凉的身躯,“为什么连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呢?”
“我只是想要你回应我。”
回应我给予你的爱,回应直至死前你都爱着我。
格瑞不知道的是早就在金即将迈入死亡的那一刻,金早就回应了他。
鲜红的血液从他喉咙中咳出,金发少年浑身无力的瘫在床上,那双朦胧不清的蓝眸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金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的笑了起来,无法控制的泪水却从他眼眶留下,他的双唇一张一合,却只能勉勉强强吐出断断续续的话语。
“对……对……不……起……格……瑞……”
他努力的伸出了手想要在空气中描绘着他的轮廊,可那只手最终还是无力的垂落。
“我……爱……你……”
所以,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