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如果从宏观上看,这不过是合围400年里极普通的一天,但对于生活在那一天的首生子女来说诗歌、美食和庆典装饰雪山之巅。
统领梅斯罗斯并不像他的弟弟们对于宴饮有特殊的渴求,当然他也喝酒,一小杯用于驱寒,再来一杯说明他得处理一些棘手的信件。但是他尽力不让自己成为年轻埃尔达欢庆时那个不受欢迎的阻碍,欢乐对于对抗黑暗和邪恶有奇效,只是梅斯罗斯不确信自己是否还有资格拥有。
可即便按照希拉姆德的标准,仪式也未免过于盛大,至高王储只是例行访问,精灵把他团团围住,每个都想探听更多的细节:魔苟斯制造的黑暗生物长成何等模样?给暗影山脉带来了怎样的损害?它会喷火还是吞吐淤泥?芬巩怎么把他赶回了安格班?带了多少兵?用了多少箭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埃尔达热爱起了英雄的叙事,渴望从个人的英勇事迹里得到启迪和救赎,如果说他们在维林诺血管里流淌的是蜜和奶,那么如今终于热血如岩浆。虽然芬巩的酒量不错,也架不住一轮轮车轮战,但他唯一的救星梅等乐手唱完第三章才姗姗来迟,把他从过于热情的部从中解救出来。梅斯罗斯右手从他腋下穿过,环过后腰,义掌扣住腰带,承担下坠身体全部的重量,叹息贴着芬巩泛红的耳尖:“你喝得太多了,芬诺。”
芬巩脸上还保持着明媚到有几分傻气的微笑,向路过的每个精灵打招呼,耳朵却在梅斯罗斯的吐息下微微颤抖,似乎想要摆脱这恼人的热度:“我不知道这个酒这么烈,”等到了无人之处,他抬手揉搓自己发烫的脸颊:“它喝起来那么甜,不能怪我。我头好痛。”
最后一句话听上去像是在撒娇,电流顺着梅斯罗斯脊椎蹿上喉咙,他不动声色地倾斜身体,好让王储下滑一些,尽管如此一来他被利剑砍断的手腕因为受力骤然增大而疼痛:“这是为了保暖,烈酒能够让五脏六腑都暖起来,冬天太冷了。”
芬巩虚晃两步,梅斯罗斯横在他腰间的手确保他不会摔倒,含糊地应和道:“是的,你说的对,太冷了。” 烈酒的后劲缓慢浮上来,芬巩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向着城堡的每个角落发散,身体在这时候反而是一种束缚,他扭动几下,梅斯罗斯险些被他带着向前栽倒。
他喝醉了,若不然他不会这么说。梅斯罗斯熟悉他的说话习惯,芬巩通常会把话题引到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比如说热切打探这种酒的配方或者酿造条件。若是在维林诺,恐怕不会有人能想到以英勇闻名亲族之间的芬德卡诺殿下会这么小心翼翼回避某个话题。赫尔卡拉西克,梅斯罗斯从未去过的冰封之地,芬巩的第三故乡,赠予梅斯罗斯心爱的精灵的唯一礼物。梅斯罗斯用膝盖顶开王储卧室的大门,把芬巩放进一把扶手椅中。芬巩醉得坐不住,立刻下滑了半截,头深深低下去,下巴戳到胸口。梅斯罗斯捏住他的左手,撑在扶手让芬巩往左边借力,又顶开他的膝盖,如果他待会儿要是想吐能直接吐在地上,免得呛着。
布置好芬巩,他抬头向四周看了一圈。屋子里一个侍从都没有,显然都还在宴会上服务,芬巩通常会和梅斯罗斯聊个通宵,他们都已经适应这个安排。若要丢芬巩一个人在卧室里,梅斯罗斯断然做不到。他挽起袖子,尽量轻柔摇晃芬巩:“芬诺,醒醒,洗个澡再睡。”
芬巩艰难地直起颈椎,眼神涣散,胡乱点点头,又要睡过去。梅斯罗斯摇铃叫人立刻送一锅热水到王储的套房来,他自己则伸手解开芬巩的衣服。这没什么,他们小时候也这样,要是芬巩在外弄脏了衣服,梅斯罗斯会把他带回家,帮他洗干净换上衣服再等芬国昐上门要儿子。那时候芬巩还是一个少年,精瘦白皙,如今这具躯体完全长成,在冰与火的淬炼中日益强壮,遍布前胸后背的伤痕述说着这是一个怎样身先士卒的将领。梅斯罗斯不敢多看,每多看一眼他都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去吻那些伤痕,如同凡雅朝圣一样虔诚。
敲门声响起,侍从送来了热水。
他不能。梅斯罗斯扯过床单盖住芬巩。侍从在木桶底放上舒缓精神的白桦叶,迅速倒入热水冲开,桶边的木架上放上干净的毛巾、按摩肌肉用的精油和加了蜂蜜的热茶,接着如同他们来时那样迅捷地离去。
“芬诺!芬诺!”梅斯罗斯揉捏芬巩的后颈,再次尝试唤醒他的堂弟。芬巩费力地摇晃几下脑袋,睁开眼睛,缓慢眨了几下,又要闭上。梅斯罗斯抓住这个机会,扶着芬巩站起来踩进浴桶。托着芬巩的后颈帮助他舒服半躺下之后,梅斯罗斯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浸满热水擦拭芬巩手臂到手掌。
“你和我喜欢的精灵好像啊。”突然,芬巩开始说话了。他的眼睛半睁半合,显然还醉着,含混说醉话:“他也是红头发、灰眼睛,就连雀斑都长得差不多。”
梅斯罗斯脊背绷紧了。芬巩对于他突然停下手表示轻微的不满,在满水的浴桶里不耐烦地扭动,别过身趴在边缘看梅斯罗斯,呵呵傻笑:“但是我们得打仗。诺多族不在战时生孩子——算啦,反正他也生不了孩子。我们得打仗。你知道吗?打不完的打仗。”
“我知道。”脸两侧的头发垂下来,梅斯罗斯不想看芬巩鸽子灰的眼睛,他能从里面看见一个像钢铁一样僵死、郁郁寡欢的自己。
“而且他还是我堂兄,他阿塔讨厌我阿塔。不过他阿塔死了。埃兰葳和小阿拉卡诺也死了。”不知道是因为水太热还是因为酒精,芬巩的眼圈围着红,就像一朵被锈蚀的玫瑰“我还是好喜欢他,你知道吗?我爱他。”
“你喝醉了,芬诺。”梅斯罗斯按住芬巩的肩膀,因为水渍,皮肤变得异常光滑,他的手不断打滑不听使唤。和所有醉鬼都一样,芬巩拍开梅斯罗斯的手大声嘟囔:“我没醉,你不能因为长得像麦提莫就胡说八道!麦提莫从来不胡说八道……”梅斯罗斯被他推了一个踉跄,义手扶住木桶才勉强稳住。芬巩又盯上了梅斯罗斯的义手:“你的手也和他一样,是假的……”他笑得像哭:“我砍断了他的手,却救不了他。”
“不!”梅斯罗斯厉声打断,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你拯救了奈雅芬威,拯救了他的身体和灵魂”,话语就像是一块炖得烂熟猪血糊上糖浆紧紧粘住他的喉咙。木桶里的芬巩脸和他的头发一样红。赫尔卡拉西克,冰裂,澳阔泷迪,火光,龙盔,从天而降的烂泥……
“哇——”没等到梅斯罗斯想出合适的应答,酒精比芬巩更先一步耗尽了耐心。芬巩毫无征兆地开始呕吐,秽物落在梅斯罗斯金属右手,又从僵硬的指缝中漏到地上。空气中立刻散发起难闻至极的气息。
松了口气,梅斯罗斯柔软的没有被弄脏的那只手轻轻拍着芬巩的后背,等待他吐个干净,再递上蜂蜜水给王储漱口。经过这么一轮折腾,芬巩看上去累了,靠着木桶合上眼睛,不一会儿传来均匀地呼吸。梅斯罗斯趁机松开右手的系带,把连接义手的手套脱下,露出愈合成一如同婴儿头颅的光滑断面。这让他虚弱,内心充满自我厌恶,但又为魔苟斯从未真正达成他的目的而想大笑。他毫无怨言简单收拾了一地肮脏,解开芬巩发辫,替他梳洗了凌乱的长发,等一切都做完,他勉强把堂弟从木桶中弄出来。卧室已经无法睡了,床单被扯了下来,屋子里气味像是有一桶水果腐烂出水。
好吧。梅斯罗斯叹气:“芬诺醒醒,我需要你跟着我去另一个卧室睡。”
“永远。”芬巩挣扎着划动四肢,仰起头皱着鼻子露出一个算不上微笑的苦恼表情:“我们去哪里?”
大概吐过一次稍微清醒了一点。梅斯罗斯暗自估量,扯过边上皱巴巴的床单给芬巩围上,夹着他往自己的房间去。所幸,一路上没有碰到其他精灵,不然芬巩的光辉形象估计第二天就会被传颂整个希姆凛。“没有被魔苟斯的黑色蠕虫打倒的王储败给了希姆凛的好酒。”梅斯罗斯都能猜到他们唱歌的调子。
芬巩一头栽进梅斯罗斯的床铺,床单从他身上滑到地上。“芬德卡诺,你可真会给我添麻烦。”梅斯罗斯无奈地说。他捡起床单,准备给芬巩擦干头发。突然他的腰被芬巩抱住,刚刚从水里出来又被晚风吹过的躯体散发冰凉的冷意:“抱歉啦。”芬巩把他拉到床上,不由分说亲吻他的耳朵尖,然后是侧脸。湿润的嘴唇还带着微酸的气息和蜂蜜的甜腻。
这对芬巩来说稀松平常,在他还是一个小精灵的时候,他经常用这种方式换取阿奈瑞对他网开一面,或者逗笑怒气上头绷着脸的芬国昐。
下一瞬他被头朝下摁进了被子里。梅斯罗斯从床上弹了起来,退后好几步,仿佛躺在那里的不是他的堂弟,而是索伦——不,就算是魔苟斯本人恐怕都不会让雪峰之主露出如此恐惧的神情。
芬巩手肘怼着被面,肩胛像是雪地隆起的丘陵,费劲地让自己翻过来,大口喘息,乜眼看梅斯罗斯。他不明白为什么热源突然抛下他而去,昏暗的光线、模糊的视线,他只能看见蜿蜒如同红烛蜡油滑落的红发。他膝行向着红发爬去,姿势仿佛不是在被子上,而是在雪原上,有多少次他看见遥远的红误认那是他思念的诘问的精灵?
“喜欢……”芬巩勾起一缕红发,醉眼惺忪送到嘴边亲吻,他的亲吻逐渐向上:“喜欢……红……喜欢……火……喜欢……麦提莫……”
若是有画家愿意画下这一幕,一定会从藤蔓缠绕雕饰繁复的立柱里得到灵感,华丽与荒芜并存,热切和压抑同行。
芬巩的表白如梦似幻,如果梅斯罗斯理智但凡少一分,他都会不顾一切投入堂弟的怀抱。自从芬巩成年,他从没有一刻停止渴望与他贴近。但他那时候是奈雅芬威,如今是梅斯罗斯。他轻而易举把芬巩从身上摘下来,坐到床上,让他趴在自己大腿上。芬巩还来不及抗议的时候,一巴掌狠狠打到了他的屁股上。
“好痛。”芬巩大喊道。
“作为至高王储,个人的喜好永远不应该排在第一位。”梅斯罗斯严厉地说,“奈雅芬威.梅斯罗斯并不是值得你爱的对象。”
又是一巴掌。
芬巩咬住了嘴唇,赌气不愿意发出任何的声音,以此对抗梅斯罗斯对他心爱精灵的侮辱和诋毁。
“你应该遵从你阿塔的意愿,与一位淑女相爱,”梅斯罗斯无比苦涩,“结婚,然后生下继承人,他将是诺多之王。”
“有谁会比我伯父的长子体态优美、性情坚毅的堂兄更值得我去爱?”芬巩哽咽出声:“爱着麦提莫又如何去爱别人?”
一巴掌又是一巴掌。
梅斯罗斯丝毫没有留力道,他知道芬巩并不娇柔,红肿和瘀伤一晚上就能好,但是爱的伤痕会痊愈吗?他不知道,他吃足了爱的苦。
“对不起……”芬巩终于哭了,像个小精灵一样,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落在澳阔泷迪血与火的沙滩上:“我很抱歉我爱着你的长子,费雅纳罗殿下!”
“太迟了,”梅斯罗斯绝望了,他停下责打肉体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太迟了。芬德卡诺你怎么能够把爱挂在嘴边好像那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你怎么会不明白你根本不需要也不能有一个污点在身上?太迟了,当你说了爱,我又怎么能容忍把你让给别人?”
“那就不要这么做。”芬巩在梅斯罗斯的膝盖上蜷缩起身体,凸起的膝盖硌在胃的上方:“反正双圣树也不是因为爱才毁灭的,即使明天贝烈瑞安德就会沉没,今天相爱又有什么要紧的?你为什么不敢来爱我,麦提莫?”
“因为我的爱足以毁灭你!我唯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因为我而毁灭!”
“那让我看!”芬巩越缩越紧,如果他是一只刺猬而不是埃尔达,此刻他背上全部的尖刺都用来抵挡伤害:“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在恐吓我的爱人,令爱我的人无法说爱!我会用我的剑斩断它,我会用我的弓射穿它,我会赢!”
“你不能如此自大!幸运不会一直眷顾你,你也无法赢得每一场战争。”烈火与冰峡的幻影从梅斯罗斯脑海闪过,他想要把芬德卡诺从膝盖上推下去,王储需要休息,而不是像个孩子固执讨要一个掉在泥里脏玩具。
“还不到我输的时候!”芬巩大吼,他突然弹开,几乎打断梅斯罗斯的鼻梁,他们倒进床榻里:“不是今天!”
“……”湿漉漉的黑发金丝,常年编成辫子,即使散落也顽固打着小卷,梅斯罗斯被黑色的帷幕笼罩:“你真的喝醉了吗?”
芬德卡诺吻上梅斯罗斯的嘴唇,不是孩童仅仅皮肉相贴的舔吻,芬巩的舌头抚弄过梅斯罗斯干燥的细纹,不放过任何一处起皮,沿着并不紧闭的缝隙,撬开他的牙齿。赤裸的身体像是一块捂暖了宝石在清寒的空气里向梅斯罗斯逼近。梅斯罗斯终于回吻他,足够用力,仿佛干涸的河床贪婪饮用雨水,饥饿的猛兽吮吸羚羊的鲜血。
欢呼从芬巩的喉咙震到梅斯罗斯的胸腔,他们紧紧贴在一起。梅斯罗斯的衣物在撕扯间破损但是领主和王储都顾不上。嘴唇短暂分开又严丝合缝重聚,芬巩牢牢箍住梅斯罗斯的脖颈不断向上耸动,硬起来的阴茎蹭在梅斯罗斯身上寻求快乐,梅斯罗斯用他那只完好的手在床头胡乱摸索,带倒数不清的物件。“这里。”芬巩把精油塞给他,他从王储套间一直握着,瓶子都是热的,他分开双腿从梅斯罗斯身上滑下一些:“快点……”
梅斯罗斯接收到了王储的指令,他单手拧开玻璃螺丝帽,把精油尽数涂上手指,按上芬巩幽闭的后穴。芬巩仰着头欢迎异物的入侵,每个鼻音都透着欢欣鼓舞,他曲起膝盖,摆动腰身,把敏感的位置送上梅斯罗斯的指尖:“更多,我还要更多!”
他值得更多,他值得最好的,他值得一切。梅斯罗斯有义务满足他的要求,因为他是梅斯罗斯的王储,是梅斯罗斯的堂弟——是梅斯罗斯的情人和爱人。“遵命,殿下。”他吻上芬巩的眼睛,缓慢顶进身上这具柔韧结实的身体,把他们都送上极乐。
窗外,希姆凛的深夜结束了宴饮,回归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