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s

Work Header

芹灵 晴天雨

Summary:

预警:错字多,喝晕了没改,矫情味,啰嗦流水账,ooc,双方性转,同级生jk,女同,以及有一些其他可能令人不适的元素

Work Text:

芹泽感觉自己被身上的新制服牢牢地箍住了,她试着向上抬了一下胳膊,不出所料的紧绷感之后是无可奈何地露出来的一截手臂。
拿到新制服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尺码不对,但出于遇事先质疑自己的精神,她站在卫生间的隔间里。这个时候虽然身边没有镜子但是她也完全能够想象出自己穿着这套过小的制服是何等的窘迫古怪。她反反复复地把自己上报尺码的那段记忆不停回放,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其实还有一种人为的可能,不过被芹泽有意的忽略了。
不合身的制服捆在身上,芹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最后也不得不认了。她不想找班长去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语言功能大概是用进废退的,长时间不说话慢慢的就真的不会说话了。有时候芹泽甚至会疑惑自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语言的功能吗?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也不是这样的,直到那些被她单方面认作朋友的女孩们也开始叫她“巨人女”。那刻她简直如遭雷劈。她的情绪被这样一个短短的词轻而易举地刺破了。世上竟然有如此轻巧又尖锐的词,让她的感情顺着破口逸散在空气中找不回来了。她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耳边被捂住一样周围一切声音都闷闷的。等耳朵里的嗡鸣消失,她抬起头才发现其他人都露出了畅快的笑。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罪孽深重之事,为什么大家全都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后来她才知道只不过是因为奚落她的那颗种子早就埋下,大家一直对它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充满期待罢了。
她把不合身的新制服脱下来搭到隔间的门框上,伸手去够压在衬衫下面的制服裙,结果就是那件衬衫在她的视线中消失了。糟糕,芹泽扑到门前试图挽救,但它已经无法控制地滑向门的另一侧了。在她发出惊呼之前,门外先传来了疑惑的声音。
“欸?”灵幻只是在抽完烟之后来卫生间喷个除味喷雾,没想到走着走着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不明布料袭击。她一转头看到了旁边隔间门框上挂着的衣服,看来是里面的人掉的。
“喂?你好?”灵幻试着和门内的人对话,“你的衬衫掉了?是你的吧?我从上面给你递过去?”
灵幻开口的瞬间门内的芹泽就认出了对方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吵得都有点烦人了,尴尬让她的头皮都发麻了,清了下嗓子才发出声音:“好的……谢……谢谢你,灵幻同学。”
看来门内的女孩是认识自己的,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她没怎么听过这个陌生的声音。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那我递过去了哦,你接一下。”对面传来了含混的答应声。
灵幻凑过去,踮起脚用左手撑着趴在门板上,右手将那件衬衫举高从门的上方递过去。芹泽在门内,保持着一个和门外的灵幻差不多的一个动作等着自己的衬衫过来,门外灵幻的声音离自己好近,就像在耳边一样,但是又因为隔了一扇门模模糊糊的。除了家人,芹泽没有这样的经历,她感觉自己的脸肯定又红了。
接过衬衫以后,灵幻就和她告别离开了。芹泽重新换上旧制服抱着自己的那套新制服回到了教室坐下。
灵幻看到邻座的女生带着刚发的那套新制服回来了,联想到了刚刚在卫生间碰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她了,于是像往常一样朝着木讷的女孩笑了一下。芹泽不同于以前的逃避,这次她也向灵幻露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芹泽坐下后忍不住偷瞄旁边那个已经拿起一本书开始看的女孩。她的个子也很高,也不怎么合群,但是班上没有人嘲笑她或者给她起外号。她的名字叫灵幻新隆,和自己一样,男生一样的名字,但没怎么见过有人拿这个打趣她。这一点最开始的时候让她感觉有点羡慕。
因为个子都比较高,从刚入学的时候灵幻就和她一样坐在后面的位置,她一回头就能看见她的侧脸。就像用极细又顺滑的笔画出来一样,线条柔和又流畅,被刘海盖住的额头,鼻子,人中,上唇,下唇,下巴,起伏的线条在鼻尖凝聚成一个略微上翘的弧度。芹泽感觉到自己的脸烫了起来,呼吸到的空气都带着自己脸蛋上散发的热度,弄得肺热热的,又把这热度传给了心脏。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灵幻同学和自己一样是女生,留着长度堪堪及肩的黄色长头发,穿着裙子,还有衬衫底下也是像自己一样……啊。
她感觉到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愧疚,迅速地把目光移到了更上方的位置。被窥视的主人却似乎并没有自己正在被偷偷打量的自觉,垂着眼皮一直盯着迟迟没有翻动的一页,长长的睫毛呈现一个下垂的角度,像屋檐一样,要是下雨的话雨水会不会从上面滑下来……?等等,她转过来了。
芹泽偷偷打量的行为被抓了个正着。但是对方没有生气,只是朝她笑了笑——以前芹泽就见过无数次的那种笑容:眼睛弯着,苹果肌抬起扯开嘴唇,露出上排的牙齿。这种笑容芹泽在灵幻身上不止见过一次,就像程式设定好的一样,标准到嘴角的弧度都没什么变化,是一种带着社交目的的功利性微笑,但是它的目的确实能够达到。芹泽在这个笑容里悄无声息地卸下心防,不由自主的回以微笑。灵幻愣了一下,随之将上半身倾出课桌的范围。“现在这个,”她往芹泽嘴角的方向指了指,“比刚刚的那个自然多了呢。”
这一刻芹泽觉得自己刚才偷看的理由有了,灵幻同学很漂亮不是吗。
以前她也有听过那几个“朋友”讨论过灵幻。
“喂,你们有听说过吗,她和老师说她没有染发,你们说她的头发真的是天生的吗?不会是为了骗人找的说辞吧?”
“谁知道呢,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不良呢,辣妹什么的。”
“辣妹?哈哈,芹泽,你说呢?你座位离她很近吧,你看见过她的发根吗?是黑色的吗?”
芹泽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抛给自己,惊讶之余又有点受宠若惊,习惯性地用小声回答:“我们没怎么说过话,我没有近距离仔细看过,但我觉得应该是天生的吧……”
同伴们根本没有去听她的回答,她的嗫嚅很快淹没在了嬉笑之中。这个时候应该和大家一样吧,她感觉空气中有一双无形的手扯着她的面部肌肉往上拽,强行让自己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嘴里变得好干,干燥的空气一股脑灌进胃里引发了一阵从皱缩的抽搐,好难受。
“或许她是觉得自己很漂亮咯,真要是那么漂亮的话为什么还来学校啊,去当杂志模特好了啊?”
“欸——应该是只有她自己这么觉得,我身边的男生没有一个说她漂亮呢,只说她看起来不好接近。”
不知道为什么,芹泽听到这句话刚刚还扭成一团的胃有了一些舒展的感觉,这种没来由的畅快感让她有点唾弃自己。为什么呢?自己难道是希望灵幻同学不受欢迎吗?好卑鄙。
“嗯……”旁边另一个女孩子捏着唇彩思考了一会儿,“但是我听说,排球部的队长是她前男友呢,不过这消息不保真喔,据说分手以后还是朋友呢,前一段时间女排校队的田中不是受伤了吗?他们说灵幻去当替补就是看在前男友的面子上喔。”
“余情未了嘛,原来架子那么大的灵幻同学才是放不下的那个呢!也是嘛,我听我男朋友说他们一起过过夜呢!那不就是……”
她没有说完,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于是大家一起又笑起来,带着某种了然的意味。芹泽感觉自己刚刚才伸展开的胃又绞在了一起。这是造谣吧?还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的话?
“呀,芹泽,你怎么回事?”或许是她僵硬的表情过于明显了,同行的一个女生注意到了她。
“没事……”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芹泽甚至开始怀疑刚刚吃下去的那些巨量甜食里的糖分是不是全部转变成毒药了。每次出来玩,同伴们吃几口拍完照以后,那些剩下的甜食总是会推给她解决。而芹泽也好像生来就没有学习过怎样去拒绝一样,既然自己的存在被这个群体认可了,那反过来她也应该接受这个群体的一切不是吗。当然后面她意识到可能只有她单方面觉得自己被接纳了。
回忆到此结束。所以这套不合身的制服该怎么办呢?要去换吗?可是她想到自己每次站到人前的时候都会出现幻觉,周围的空气会变得阴冷粘稠,从气态凝成液态,她也从人变成了一条鱼。空气变成水的幻觉会在几秒钟过后很快褪去,可她变成鱼的没有。她真的变成一条鱼了,在空气里搁浅,只有嘴巴徒劳地一张一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能想象到。
“你要干什么?啊?什么?为什么抱着制服?要来做什么,你要说清楚啊!我完全听不见!喂!大家,你们有人能听清巨人女说了什么吗?”
完全能想象到的场面,还是算了。她把那套新制服叠整齐放进柜子。也不要带回家了,否则妈妈看到的话会怎么说呢?不想让妈妈担心,她操的心够多了。她趴在桌上,视线又从交叠的胳膊下面落到了邻座的灵幻身上。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她的下半身。她们笑她为什么不去做模特……确实是很纤细修长的腿。果然还是感觉自己这样怪怪的,芹泽觉得自己好像又脸红了,于是把头埋向了另一侧。
这个周末平安无事地度过了,芹泽妈妈好像确实把这件事情忘记了,没有问起制服的事情,于是她也默契地忘记了这件事情。下周一的时候穿着已经有点小了的制服去上学了。
灵幻每次都来得很早,今天也像往常一样对她微笑,还是分毫不差的角度。不过今天芹泽也试着去回应她,然后她看到灵幻眉头一松。这个笑更轻松一点,芹泽在心中默默地评判,自己的也是,很好很好。
灵幻也没想到今天又一次得到回应了,她像是重新认识对方一样打量了一下,然后就发现邻座的女生没有穿新制服,依旧穿着那件颜色已经有点暗淡的旧制服。“芹泽同学没有穿新制服呢。”
“呃,新的那件太小了,我订的最大码但是发下来的比我的旧制服还小一码,所以我就把它放在柜子里了,穿着旧的。”芹泽不知道该说什么,哪里是重点呢?她不知道。结果很自然的稀里哗啦全部说了。
“那是负责的人弄错了吧?换一套吧,”灵幻看着芹泽纠结的表情,“那我去帮你说怎么样?”
这轻言细语的内容对于芹泽来说却像是炸弹一样,把她吓了一大跳。“不不不不需要!完全不需要!那个……”这激烈的反应让灵幻都呆了一瞬,于是她的音量又马上重新降了下去,“没关系的……灵幻同学,我穿着旧制服也挺好的!没有要换的必要……”她的声音里带着的恳求,让灵幻想到了邻居家院子里的那只毛茸茸的大型犬,每次看见灵幻放学回来,都是想要接近又不好意思,于是只是看着她摇尾巴,那目光是恳求她自己过来摸摸它的意思。
既然都这样那她自然是不得不过去。灵幻想都没想地凑了过去。“那我们换一下怎么样?那天在卫生间,我感觉你衬衫的尺码我能穿,我的新制服是最大码呢,你看,”她拎了一下制服前襟,“有点宽松是吧?当时我想要个宽松风格就订了最大码,现在有点后悔了,我们换一下怎么样?”
这个结果是芹泽没想到的。和灵幻同学交换衣服?她感觉自己的脸又被正午的太阳烤着了,热乎乎的有点晕眩。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从嘴里顺顺溜溜地滑出来:“谢谢你,那真好,灵幻同学,可是灵幻同学,我们要在哪里换呢?”
说完这番话芹泽就醒了过来,自己这是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么顺利地就接受了别人的好意?而且就算真的要换,等灵幻明天穿旧制服再带着新的来学校不就行了吗?芹泽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看吧,灵幻同学也被她的冒昧吓到了,连话都不说了。
其实灵幻只是在思考她的问题而已,她摸着下唇,抬起头想了一会。“你家可以吗?”对上芹泽空白的表情,以为她是不愿意,又改了口,“那去我家怎么样?”
“啊,”芹泽这时如梦方醒,“到你家换!好的,到灵幻同学家,去你家。”
要去灵幻同学家了!芹泽感觉自己又听到了那次在卫生间里听过的自己的心跳声。随后的一整天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脑子里想的全是要去灵幻同学家的事情。这是朋友的邀请吧?去过对方家里,不就是很好的朋友了吗?妈妈经常问自己有没有在学校交到朋友,每次她都是撒谎来应付过去。这次她不是说谎了,她也交到朋友了,好到可以去对方家中参观的那种。不过灵幻同学还没有去过自己家,可是自己的房间很乱还有一堆宅向的东西,哦,对了,自己去灵幻同学家这件事也还是将来时,当时这些都会发生的不是吗,毕竟她们已经是朋友了,慢慢的顺理成章地一切都会在未来发生。她也有朋友了,还是这么漂亮又好心的又擅长文科的优等生灵幻同学!
芹泽这次半梦半醒的时间久得前所未有,到她跟在灵幻身后一起回家的时候才结束,在路上她掐了自己的手心好几次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幻觉。一直等到灵幻拉着她去看邻居家的狗的时候她才终于对这件事情有了实感。
“看,这孩子的名字叫太郎,”灵幻向她介绍,“你不怕狗吧?”
芹泽摇了摇头,于是她看到灵幻蹲了下去,对着太郎的方向大声喊它的名字。很奇怪的芹泽觉得此刻这般温柔的灵幻似曾相识,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她这样子。
太郎像是早就在等着她的呼唤一样飞快地冲了过来,热情地扑进了灵幻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芹泽有点羡慕这个太郎,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觉,然后就是躺着晒太阳,等灵幻经过这里然后等她的呼唤,过来和她撒娇玩耍,这样毫无压力的生活多么好。不过羡慕一条狗这样太没出息了,芹泽别过头深呼吸,试图把这样奇怪的想法甩掉。她的举动灵幻看在眼里,还以为是芹泽感到无聊了:“怎么了?你害怕吗?”
芹泽惊慌失措,连连摇头:“完全没有!”
这副样子让灵幻忍不住笑了,在学校里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自然的笑过,芹泽愣愣的想,然后感觉一股热源附上了自己的手背,原来是灵幻拉住了她的手,好暖和。但是很快又被松开了。灵幻牵着她的手放在了太郎的身上。“怎么样?是不是超好摸的?”灵幻的目光中满是得意与狡黠。
“是的。”芹泽摸着大型犬温暖的毛发,低着头回答道。
和太郎玩了一会,灵幻就拉着芹泽直奔自己的房间。一路上芹泽都在偷偷打量。灵幻家里并没有人在,可能还没有加班,灵幻带着她直奔二楼,用钥匙打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这是我的房间,隔壁是我姐姐的,”一边说着灵幻往下脱身上的制服外套,“要先换过来了吗?”
这一切发生的有点太顺利太快了,芹泽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蒙蒙的:“啊,你还有姐姐啊?”
“是的哦,”灵幻已经开始解衬衫的扣子了,“我是妹妹,怎么,很奇怪吗?”说完她又笑了。
“啊……不是。”芹泽确实有点意外,灵幻在所有同学的印象中应该都是相对成熟的,而且和所有人都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一样。但是看着她的这个带点作弄意味的笑容,芹泽又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灵幻把所有扣子解开,背过身去。这个时候自己应该低头才算礼貌吧?芹泽想。可她没有这样的经验,抬着头可以吗?视线不用转开也可以吧?毕竟大家都是女生,现在突然遮遮掩掩地回避是不是太古怪太刻意了?所以维持着这个姿势没问题吧?
灵幻倒是没有犹豫,很快地脱下了那件有点宽松的衬衣,将它仍在床上,露出光滑的后背。这样看她有些瘦削,两片肩胛骨在后背的皮肤顶出了一个圆滑的弧度,又被内衣带子勒住在皮肤上形成了细微的凹陷。
她开始脱制服裙的时候,芹泽终于想起来自己该把带来的新制服给灵幻,她赶紧别过头把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制服同样放在床上,随后飞速地回到凳子旁边,途中她差点把自己绊倒。
幸好对方背对着自己,没看到自己的窘态。这次坐回凳子的时候芹泽换了一个方向,同样背对着灵幻。听着轻微的布料摩擦声,芹泽感觉自己的心脏再一次悬到了喉头突突地跳。这房间好热,这样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灵幻打断了她:“我换好了。”芹泽转过头去,灵幻背对着窗,转过来面对她,抬起胳膊给她展示,傍晚的阳光给她镀了一层暖烘烘的边。这个世界的热源不是太阳而是灵幻新隆,这个瞬间这样的念头闯进了芹泽的意识。这是肯定的吧?要不为什么她现在这么想哭?和盯着太阳会流眼泪是一个道理吧?
到底还是高中生,她没有控制住,真的很丢脸的哭出来了。好丢脸,她想,灵幻过来拥抱她。阳光贴住了她的全身,和想象中一样暖和。芹泽要低头加稍微弯腰才能把脸埋在灵幻肩膀,不过这样总比被她看见自己不好看的哭脸要好。
灵幻感觉有潮湿温热的气体浸透了刚换上的那件衬衫。“裙子……稍微有点短。”芹泽保持着埋在她身体里的姿势,带着哭腔说道。
那天她哭了很久,哭完了就像被什么人追赶一样接过灵幻递过来的纸巾,连叠都没叠就抱起放在床上的制服飞快地跑出了那扇门。一路上都在狂奔,直到快到了家门,才想起来不能被妈妈看见这模样,尽可能地把脸擦干净了。
她走得太急,回到家才开始整理灵幻换给她的制服,整理裙子的时候她才发现口袋鼓鼓的,她好奇地掏了掏,是一个有着漂亮印花的扁扁纸盒和一只打火机。
第二天芹泽早早地来到了学校,一遍遍地在心里排练待会要怎样压制尴尬和灵幻搭话。但是所有的预演都只是预演。她来了。芹泽没有转头但能听到对方轻微的脚步声。所有的预演都像不结实的草屋遇上了台风一样稀里哗啦地一下子散架,砸了她个劈头盖脸。
灵幻看到昨天还在自己肩头敞开心扉哭得撕心裂肺的女生今天像是面对领导一样,腾的一下站起来,以一个非常恭敬的姿势,用双手把什么东西递了过来。
灵幻定睛一看,是一盒烟和打火机,大概是昨天落在制服裙里的。她有些无奈地笑了,伸手接过去:“别这样举着啦,芹泽,你是想让老师发现吗?”
“欸,是你自己抽吗?”芹泽太过震惊以至于没经过大脑就直接说了出来。灵幻吓了一跳,差点去捂她的嘴。“是是是,好啦,不要再这么大声啦。”一边说着,她很快地把那两样东西拿了回来。这一刻芹泽突然觉得有点后悔,而且有种无处排解的怒气。她要是偷偷把它们藏起来就好了,不要还给她了。可是一开始她还以为这是灵幻为那个“前男友”准备的,拿着它总觉得烫手。灵幻同学是不会知道自己为这个想法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没睡着的吧?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有种没来由的委屈。可是自己又凭什么委屈呢?灵幻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或许是因为她这回僵住的时间有点太久了,灵幻忍不住凑过去。芹泽看到她的脸突然出现在下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下一秒自己的心就要被揭穿。
可她说出的话却是:“怎么了?芹泽你也要抽吗?”
于是午休吃完饭的时候,她就稀里糊涂的跟着灵幻来到了空旷的天台,看着她熟稔地点燃一支烟,差点就要放进唇边的时候停下了,转过头递给她:“要试一下吗?”
被蛊惑一般,芹泽没有接,低下头弯下腰,就这灵幻的手咬住滤嘴吸了一口,下一秒想要呛咳的感觉让她侧过了脑袋。
灵幻帮她拍背,笑着说浪费。芹泽抹掉咳嗽出的眼泪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把自己咬过的烟嘴放到唇边吸的场面。芹泽感觉自己要不会呼吸了,再一次猛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样?”灵幻咬着烟向她笑,“除了呛有尝出其他的味道吗?”
踩在实地上做梦一样的感觉。芹泽想。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没有回答,灵幻也没有介意:“这盒是柠檬味爆珠的呢。你真的什么也没尝到吗?好可惜。”
芹泽还是没有说话,灵幻也只是自顾自吸烟,一直到最后一截烟灰飘走,芹泽才说想再尝一次。灵幻听闻此言去摸烟盒,却被芹泽制止了。
“就要刚才那支。”她说。
“可是那支已经被我抽完了啊?”灵幻对着她晃了晃手里的烟蒂,“我还是再拿一支吧。”
“不要,那样太呛了。”芹泽今天出乎意料地倔强。不过灵幻好像已经认定了她天生就是个偶尔会逆反的人,并没有表示出意外,继续用一只手费力地掏着烟盒:“是嘛。”
“我本来还以为这是你给高桥同学准备的。他们都说他是你男朋友。”
灵幻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高桥是谁:“什么啊?本来就是只有我抽啊?而且我也没有男朋友,我和高桥同学一直都是朋友关系。”
那边安静下来了,灵幻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继续掏烟盒,刚要重新拿一支的时候手就被按住了。
“不……不用那么麻烦。”芹泽说话依旧断断续续的但是目光却意外的坚定,随后灵幻的眼前暗了下去,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贴到了她的眼睛上阻隔了光源,然后嘴唇上传来了相近的温度。
对方显然是不懂怎么接吻的,而她这一刻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干脆愣在原地随便对方。芹泽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贴着那触觉敏锐的地方很久,最后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灵幻感觉到有什么带着湿意的软物在她的下唇点了一下,然后瞬间撤离了。
又过了很久她才重见了光明,然后看见的是芹泽准备逃窜的背影,她看着她打开天台的门要冲下去。
芹泽不知道该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时间,逃跑的念头填充了她的全部思维。怎么就没能藏住呢?她后悔地想要不干脆从刚才那里跳下去算了,但是不能让灵幻为难不是吗。于是她要跑,离开那里。
她下了一层楼梯的时候听到上方灵幻的声音传来。
芹泽站在昏暗的楼梯间里,看到灵幻像那天傍晚一样背对着阳光,浑身金灿灿地叫住了她。
不管什么都认了,芹泽想,失望也好,辱骂也好,这是自己应得的。
“今天傍晚要不要一起回家?”她听到她的声音说。
“好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回答。
她们好像是谈恋爱了。是在谈恋爱吧?这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平时她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不同的是现在每天放学的时候灵幻都会等她一起。她收拾得很慢,总是会一遍一遍地检查家庭作业有没有带上,但是灵幻从来没有催她,只是默默地等着。越是这样,芹泽越是不好意思,着起急来把笔盒弄到了地上,圆珠笔滚了一地。
值日生是同班的男生,可能是为了早点出去玩人还没走完就开始打扫卫生了。掉了满地的圆珠笔显然是影响了他的进度:“能不能注意点啊?巨人女?少给别人惹麻烦行不行?”
芹泽像以前一样沉默地捡着地上的一支支圆珠笔。她感觉自己的手好像在不受控制的发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刻指责她?为什么偏偏让她在喜欢的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丢脸?
“你为什么不先扫其他的地方啊?还有,巨人女是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叫她啊?难道她比你还高吗?喔——”她听到上方传来灵幻的声音。
再一次被解救了呢。
回去的路上灵幻问她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吗,芹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哪种情况…?”灵幻叹了口气:“就像刚刚那样的,总是这样吗?”
灵幻看上去有点难过,不想让她难过,于是芹泽下意识地回答:“也没有……刚刚是我妨碍到别人了,他只是想要提醒我吧,然后下次我就不会收拾得这么慢了。”
没想到灵幻又一次叹气,这次比上次还大声。 这让她有点惴惴不安。
“你难道还想从中学到点什么?从他们的那些垃圾话中?”
“欸?”灵幻的发言让芹泽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他们就不该那样对你,你本来就不该遭受这些,”灵幻把手伸进自己的制服裙口袋,掏了一阵却一无所获,只好作罢,“你所受的这些苦,本来就没什么意义,痛苦能有什么意义?你也没做错什么,他们欺负你,你怎么还要反思?”
这是芹泽从来想过的角度,看着她发愣的样子,灵幻摆摆手,往便利店的方向走:“我要买烟了,不要跟着我。”
当晚芹泽又失眠了。她蜷缩在床上,往事像过电影一样在她眼前不断重播,然后就是灵幻。她的声音,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不是吗,被灵幻同学喜欢的人应该不是一个只会惹麻烦的人吧?
芹泽翻了个身面对天花板。好想再见到灵幻同学啊。好想立马见她。
这样睁着眼一晚上很快过去了,但是今天来到教室的时候却感到气氛不同于往常。她走进那扇门,热闹又阴冷的空气就在瞬间包裹了她。随之而来的是众人同样温度的目光。她瞬间就懂了那阴冷感从何而来。
“喂,我说啊,芹泽同学?巨人女?”之前的“朋友”之一看到她来了,直奔着她跑过来,“你最近和灵幻走得很近吧?听山田君说她最近走得很晚,每天都在等着高桥一起出去准备过夜呢,是真的吗?”
“呃?”芹泽被这一番轰炸砸蒙了,转过去去看灵幻。灵幻同学还是像往常一样。侧脸的线条起起落落,柔和又好看,低着头看一本闲书,不同的是今天她戴了耳机,好像所有的议论纷纷和她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呢?芹泽在此时突然明白了灵幻为什么昨晚甩开自己走了。原来看到灵幻同学被伤害比自己被伤害还要难受。她必须要说点什么,她要说点什么,把所有人骂一顿,让他们也痛苦,她要——
灵幻转过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没有任何含义的眼神,睫毛微微垂着,像屋檐一样将所有情绪都收敛在下面,可如果下雨的话会有水珠从那里滚落吗。
芹泽猛地站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捏住了一样,但是休想阻拦她。“灵幻同学等的人是我,”是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太好听,“她每天晚上等的是我!她和高桥没有关系!她是,呃,她以后会是我的女友!”
说出来了,整个教室顿时鸦雀无声。芹泽自己都觉得不敢置信,她大口喘着气,像是跑完了马拉松一样,浑身的疲惫和解脱。她转头去看灵幻,看到她的一只眼睛的眼睫毛上挂上了一颗小小的水珠,在没有其他任何人注意的时候坠了下去,像是下了一场小小的看不见的雨。
太阳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