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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次深津一成覺得宮城良田在誘惑他而最後一次他沒有忍住〉
從落地、處理入境文件到離開機場,深津花了五個小時。原本預定降落的機場發生意外事故,所以這班東京出發往康乃狄克州的飛機最終迫降在另一座國際機場,距離澤北與宮城合租的公寓有四個小時的車程。深津打電話給學弟說他會在機場這邊找公車過去,但澤北用最大音量喊著學長坐著休息我現在就跟良田過去接你!
深津不得不在機場書店買裡面唯一一本日文小說與咖啡度過這四小時。兩個學弟比網路地圖估計的車程時間還早十五分鐘抵達,可能開了快車。三人打過招呼,回程換澤北開車。來時是宮城駕駛,這樣的安排是為了讓澤北能一邊開車一邊跟學長聊天敘舊,但深津還沒有調整好時差,精神稍微放鬆之後就在副駕駛座上仰著頭睡著。
小小的二手車裡,兩個睡覺的人都很安靜。澤北看一眼後視鏡,良田睡姿像翻著肚皮的大貓。他將音樂打開,調到只有自己聽得到的音量然後專心行駛。
深津睡得非常熟,搖晃的車程與停止後開關門的聲音都沒有讓他醒來。讓他醒來的是濃烈的香味,體溫的觸感,還有香味。
「深津さん,請醒醒啊。」
好香的味道。誰。深津睜開眼睛。宮城,另一個宮城,與記憶中不同的宮城。顏色更深,更高更壯實的宮城。還有香味。
「不好意思叫醒你,但差不多該吃晚餐了……澤北停車之後就跑去廁所了。」
宮城摸著垂在額頭邊的頭髮。深津沉默地摸索安全帶扣。味道好香。剛剛在車裡明明沒有這麼濃。他補噴香水了?為什麼。
在餐廳點餐後,宮城去洗手間,出來時頭髮也整理好了。深津喝著檸檬水。澤北在說話。宮城長高了。距離上次見到本人是三年半前的事情。深津有時會在澤北和三井的照片貼文裡看到宮城,隨著時間過去體格越來越像職業運動員,膚色也變得好深,會在戶外打球嗎?進入室內脫掉外套之後,裡面只穿著背心,背帶滑動時露出肩上有輕微色差的皮膚。深津沒有很渴,但舉著杯子喝到只剩檸檬片。
回到學弟們合租的公寓時已經接近睡覺時間,深津開始拆行李,先拿出三井那邊拜託給宮城的東西。
「哇,有點重耶,不好意思了深津さん。」
「去年三井來的時候也幫我帶東西給澤北,應該的 ピョン 。」
「謝謝啦。」
三井跟深津的大學很近,校隊經常打交流賽,所以兩人後來漸漸熟稔。三井還跟良田抱怨過:工業大學的校隊幹嘛那麼強啊!比賽還會贏,我們是體大耶!
但感情不是不好的樣子,良田常在學長的日常貼文裡看到面無表情坐在角落的山王前隊長,還有那個叫松本的山王先發,好像會一起吃飯或是去聯誼。
良田之前對三井說別寄放太多東西,他跟深津不熟。三井在聲音不太清楚的視訊(體育館太吵了)裡喊:『深津那傢伙人比你想像中好,你就安心跟他拿吧!去年我也幫他拿了一堆東西給澤北那小子啊!』
去年三井來美國玩的時候拉了兩個大行李箱,只有四分之一的空間裝自己的行李,其他全塞滿要轉交給宮城、流川跟澤北的伴手禮。
深津交給宮城的是用膠帶封好的沉甸甸的巨大紙提袋,膠帶黏得很醜,所以一定是三井自己弄的。信封裡裝著媽媽跟安娜拍的閃亮愛心邊框大頭貼,髮型不一樣應該是累積了很久,這麼多是要怎麼貼完啊。良田一邊看一邊順手撕下幾張貼到牆上的相片海中。照片裡還有去年湘北在全國大賽的紀念照、三年級學長們不知在哪裡聚餐拍的立可拍,還有安西教練在體育館裡的偷拍照……小三寄這個幹嘛啦,他自己比較需要吧。彩子的照片呢?
良田不甘心地翻了又翻,才在一堆東京直送的食物跟調理包裡找到另一個信封,三井醜兮兮的筆跡寫著:好好感謝我吧!我特別去看了不認識的球隊的比賽耶!
裡面是彩子在大學籃球社擔任球經的場邊照片,居然還有跟晴子學妹聚餐時的私服照片……!宮城良田朝著日本的方向誠心誠意地對看似傻瓜關鍵時刻卻十分可靠的學長跪拜道謝。雖然天天都會翻看彩子的IG至少三遍,但實體照片仍是巨大的恩惠!
由於感激之情過於澎湃,良田隔天早上為幫忙攜帶貴重物品飄洋過海的深津做了一桌豐盛早餐,至於室友的份量是順帶的。吃完自己那份後良田就急忙出門了,雖然球隊在暑假有短暫休假,但他還要打工跟上家教,跟平常一樣忙碌。
「宮城很忙嗎?」
「今天的話應該是在洗車廠打工,明天是去餐廳,良田還要教人日語。」
「你常常不洗碗嗎?」
「才沒有!我都有洗!只是偶爾忘記而已!」
應該不是偶爾而已吧。剛才宮城出門之前在門口一邊找鑰匙一邊喊:『澤北你要是又忘記洗碗就要幫我洗車十次!』
「住在一起就不要給別人添麻煩。找一件舊衣服給我穿,等一下洗完碗我們來大掃除 ピョン 。」
深津來美的主要行程明天才開始,所以山王前隊長與前王牌花一整天打掃男大學生的合租公寓。雖然不算髒亂,但也稱不上整潔,過年時肯定沒大掃除過。電話裡徵得宮城同意後連他房間的地板窗台床單全都清潔擦洗得煥然一新,浴室跟廚房都徹底刷洗,傍晚時澤北呈大字形躺在客廳裡閃閃發亮的地板上,哀求學長放過他,晚餐叫外送披薩就好。
還在討論要叫什麼口味的披薩時,宮城提早回家,對於奇蹟般變得一塵不染的公寓吃驚得下巴合不攏,為了表達感謝而決定帶兩人去附近的酒吧吃飯。那間運動酒吧氣氛不錯,食物也便宜好吃,宮城跟澤北缺糧時來過幾次,不常造訪的原因是運動員不適合那種高熱量飲食,另一個原因是實在太常被獵豔的女性搭訕了。
「沒有給宮城添麻煩吧。打工回來不累嗎?」
「不用跟我客氣啦,這裡的辣雞翅很好吃,我們點個套餐吧。」
女服務生笑著接受點餐,還說了幾句額外的調情話。深津判斷那不是美國式的招呼,她對澤北或宮城的其中一人很在意。除了辣雞翅套餐以外他們還點了披薩跟漢堡,但沒點的辣肉醬薯條跟洋蔥圈也送上了。
「美國餐廳的付費小菜份量都這麼大嗎?」
「才沒有,這是免費招待,我們是托良田的福喔。」
「你不要囉嗦啦。」
原來如此。深津想。接著吃飯時服務生送上啤酒,是遠處只有幾名年輕女性坐的桌子那邊指示送來的,宮城熟練地拒絕然後道謝,「我們還在訓練,不能喝酒。」服務生便將啤酒送到點餐的桌邊去。雖然被拒絕,但那邊似乎沒有生氣的樣子,仍舊看著足球比賽談笑。
「宮城很受歡迎嗎?」
深津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所以直接問了。這問題本身是中性的,並沒有失禮之處或是投射情緒,應該會直接得到答案才對,但澤北卻哈哈大笑,宮城一邊罵他一邊舉起麥根沙士,用喝飲料的動作掩飾尷尬,臉似乎有些泛紅。
「我們良ちゃん可是很受歡迎的喔!」
「好了不要說了啦。」
「女性也好,男性也好,到處都會有人送免費飲料。」
「澤北你想挨揍嗎。」
「原來如此。」
為了賠罪,澤北把自己那份辣雞翅全部讓給宮城吃,自己專吃學長的那份。原來喜歡吃辣的東西嗎。比起這個,更想知道『女性也好、男性也好』是發生過什麼事情,讓颯爽又愛逞強的宮城露出那種表情。IG不會有這種情報,明天有更多時間問澤北。
吃辣雞翅不需要使用餐具,光禿禿的骨頭逐漸堆積起來的時候,宮城的手指也越變越髒,豐潤的嘴唇周圍黏著一圈紅色醬汁。很辣吧,嘴唇變得好紅,像甜又多汁的水果。不怎麼吃辣的深津覺得口中的漢堡肉也失去滋味。避免辣味食物是因為不喜歡那種曖昧的痛感,舌頭會變熱變痛,還會忍不住流出鼻水,會很麻煩。
然後宮城舔起手指。先將右手拇指含進嘴裡,吸吮後拔出,接著是食指和中指,並排著一起塞入口中。接著又換左手。含吮,拔出,舌頭在上唇那裡舔過。一根辣雞翅都沒吃的深津感覺唾液不斷湧出,舌頭上似乎有模糊的痛感襲來,味蕾麻癢著,好像要舔些什麼甜味的東西才會好。會動的真人跟IG上的圖片影像果然很不一樣。宮城看向洋蔥圈,看來是想換個口味。深津將盤子推過去。
「左臉這邊沾到醬汁了 ピョン 。」
「喔,謝謝。」
宮城用乾淨的手背擦掉醬汁痕跡,然後舔一口。好像貓。
「……你覺得宮城是什麼動物?」
隔天他們開車往紐約駛去時,深津用認真詢問的語氣向澤北開口。
「這個嘛……小小的,毛茸茸,又很兇……紅熊貓?」學長一點也沒變,突然就開啟不知道前提是什麼的問題,所以澤北老實地說出想法。
「不夠快 ピョン 。」
「獵豹?」
「太巨大 ピョン 。」
「水獺?」
「不夠可愛 ピョン 。」
「松鼠?」
「不夠兇 ピョン 。」
「欸——我不知道啦學長,你跟我講答案。」
「我也不知道,是想問你的意見 ピョン。」
總之,宮城就是宮城,他們達成共識。如果是動物的話,就是會被命名為宮城獸的獨一無二的猛獸。體型小小的,眼睛很大很可愛,但是很兇猛,還會向比自己巨大動物主動發出攻擊,打架很兇,速度很快。但如果好好對待他的話,就會對同伴很溫柔,就算伸手打人也不會伸出爪子。深津對這個結論簡短地附和:「應該就是這樣 ピョン。」
良田對澤北跟深津後來兩天的行程不清楚,他忙著打工,要趁球隊休息時多賺一點生活費。一周有兩天要幫忙遛狗,是很棒的三隻德國獵犬,可以陪他練跑。晚上則是去社區中心教小學生和初中生打籃球,那些孩子都是藍領家庭出身,他的薪水是當地教會出的,雖然給薪很低,但良田喜歡教學,而且還可以順便吃教堂的救濟餐。
澤北好像有說他們要去學校,然後觀光。深津學長主修建築,大概是去看澤北的大學校園吧,也有可能跑去良田的學校看古蹟跟教堂。
那天晚上良田指揮孩子們打掃社區中心的球場,開車載幾個沒有公車可坐的孩子回家,自己到家時已經過十二點,室友跟他學長都已關燈睡覺。良田洗澡後摸黑倒在床上,馬上就陷入睡眠。
半夜四點,他因尿意醒來,從廁所出來去廚房喝水時發現深津在沒開燈的客廳裡看電視。電視裡傳出日語。
「深津さん?」
黑暗裡只有那個男人臉上與身上投射著冷光,其實有點可怕。
「吵醒你了嗎?很抱歉 ピョン。」
「沒有啦我起來喝水而已。你在看什麼?」
深津看的是長壽推理劇的週年紀念特集,前兩個禮拜都準時收看,今天是完結篇。也可以拜託松本或其他人幫忙錄影回國再看,劇情本身沒那麼讓人在意,深津只是不想讓自己習慣的某種規律被輕易打亂,會讓他有點不舒服。
宮城去廚房待了一會,又回到客廳坐下。
「深津さん怎麼接到訊號的啊?」
「用澤北的電腦轉接,沒有很難,要教你嗎?」
「不用麻煩啦,我們平常也只看ESPN或是新聞台。」
宮城沒有離開。深津感到淡淡的疑惑。大概是想看一下好久沒看到的日劇吧。推理完結篇的解謎節奏很緊湊,深津考慮著是否該幫忙前情提要,但他早已失去對劇情的理解。因為宮城沒有離開。他坐在那裡,用一種男性獨有的外向的坐姿,穿著白色棉質四角褲的雙腿打開著,獨佔那張二人座沙發,手臂與大腿的肌肉都放鬆地舒展著。深津第一次見到宮城頭髮沒往上梳的樣子,原來垂下來是這樣的感覺,散亂的捲髮露出性感的味道。
睡衣是鬆垮到不行的黑色背心,將手肘放在膝蓋上看電視時露出胸肌與隱約的深色乳頭。只要改變坐姿就能看到他的腋下。深津鎮定地控制自己維持坐姿,將視線停在電視螢幕上。
粗心大意的宮城真壞啊。深津想。還是是故意的?這樣的話就是第三次了。這樣想的話未免有種將責任轉嫁給對方的疑慮,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那種可能。第三次。不能失去冷靜。那種曬黑的膚色究竟會是什麼味道?會刺痛舌頭嗎?沒曬黑的地方會是甜的嗎?辣味料理都有刺激人的香味。宮城的香味,想知道他用什麼牌子的香水。深津制止自己漸漸失去邏輯的思緒,像按住一隻蹦跳的小兔子, ピョン,ピョン,ピョン 。這是第三次。
主要行程結束之後,宮城問他們晚上有沒有空,流川會從紐約過來。於是他們去社區中心打球。出發之前深津就被三井告知要記得帶球鞋,去年他去美國找學弟們玩的時候似乎有一半時間都泡在球場。會有這種結果也不意外,這裡留學的三個人都是籃球上癮者。
在活動中心的前三個小時,他們被宮城安排跟孩子們組隊練習,休息喝水時澤北才後知後覺地叫出來:「良田把我們當成教具了嗎!」
然後是四個大學生的二對二,為了讓戰況更激烈一點,深津指名與流川搭檔。拆散這對前隊友,這樣能更大限度的壓制宮城的傳球,他也想知道自己防守如今的宮城會有什麼結果。對於這個人的成長,深津從三井那裡聽說了很多,IG貼文的練習比賽影片跟分享訓練菜單也每篇都看了,但果然還是要實際較勁才能確認。真人是不一樣的。
身高長高,身體也變厚實了。但速度卻沒有降低,細微的、敏銳的小動作也沒有變遲鈍。麻煩的對手。更微妙的是,氣勢變得很洶湧。像一直潛伏的水波推進到面前時才忽然掀起巨浪,深津吃驚地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迴避對方的凝視,觀察宮城時,會被抓住視線,然後回以猛烈的捲濤般的眼神。在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成長成這樣的球員了,這是隔著網路無論如何都不會知道的事情。
宮城一邊運球一邊正面突破,用胸口撞上深津。
「這犯規了吧 ピョン。」
「 又沒有裁判吹哨。」
觀看比賽的少年們發出騷動,像是在叫好又像在嘻笑。
「學壞囉 ピョン。」
「哈哈,下一輪我跟深津さん組隊吧,讓你去守流川。」宮城笑著捶他胸口一拳。現在他聞起來沒有香水味。也沒有辣雞翅的味道。聞到清爽的新鮮汗味時,深津一成感覺舌頭下的唾液湧動著。因為沒有裁判吹哨,所以深津毫不在乎的犯規了,那腰身比模糊的記憶還要更粗一點,不只學壞還長大了。這次宮城摔在地上時沒有護住頭部,而是用英文喊叫:『嘿,搞什麼!』深津不知道自己比較想看宮城畏縮的樣子,還是想看他跳起來毆打自己。與其在球場上被打敗,不如成為那種能讓宮城以另一種方式感到挫敗的存在。 ピョン,ピョン,ピョン。 手臂變粗很多,打人一定很痛。反擊的話,就要用身體的重量壓制。但事情不會變得那麼嚴重,澤北跟流川會架開他們。但無論如何,嘴裡都因為幻想中的血味而口乾舌燥。這次宮城沒有察覺到深津那過於深刻的注視。
回日本前的最後一個外出行程是去海邊,深津對觀光本身沒有什麼嚮往,為此感到滿足的人是澤北。他們在新英格蘭令人舒適的夏季海灘度過了一天,然後在當地的餐廳預定晚餐位置。
深津不動聲色地拒絕了生牡蠣,後天要搭長程飛機,最好不要在這種時候食物中毒。套餐附的三杯淡啤酒全給宮城喝了,因為餐廳不讓他們更換飲料,回程是澤北負責開車。
飯後他們沿著海邊的楓木步道散步,澤北走去停車場開車。宮城坐在行人椅上醒酒。他閉著眼睛,豐滿的嘴唇中間開著一點縫隙,似乎在感受海風的吹拂。
深津看著他銀色的牛仔風皮帶扣思考了一會。
「宮城。」
「唔?」
「你害怕我嗎?」
「什麼?不會啊。」
思考一定變遲鈍了,因為酒精的緣故,他大概不常喝酒。「以前呢?」
「以前有一點點,跟你比賽一定會怕吧,你又沒跟你自己打過,」微醉的宮城講話變得黏黏膩膩,像小孩子那樣口齒不清。「現在噗會了啦……我也變強了……」
噗會。啊。像小孩子似的。深津一成想:第五次。
「是,你變強了 ピョン 。」
「我是縮真的蛤,沒有討厭喔。」宮城將雙手張開,掛在行人椅的兩邊椅背上。
虛張聲勢的傢伙。深津低頭用眼睛抓緊他。那口音是哪裡來的?除了籃球以外,我一點也不了解他的事情。不對,高中的事情會從三井那邊聽來。貼文照片裡也總是穿著時髦的衣服。但這都是次要的,深津想知道的是那些不是從本人身上就無法知道的事情。
「因為澤北常常縮你的事……深津桑就像哥哥一樣嘛……」
那句對於關係性的假設猛然刺進深津的胸口裡,他平靜地呼吸,但又不可避免地聞到對方身上的香味。粗心大意的宮城真麻煩。深津相當清楚這是自己單方面的想法,所以自然垂落在大腿邊的手掌張開又握起了三次。原本以為不會那麼在意的,原本以為不會是威脅。那種小看情勢的想法始於三年前,現在看來真是陳舊又遲鈍。為了確認答案與價值而不得不安排自己到美國來,宮城卻一次又一次讓他深陷疑惑與無法確定。
宮城一定覺得自己什麼也沒做。深津還沒有失去能做出這個判斷的理智。但那也只是宮城自己單方面的想法。
良田聽見喇叭聲。澤北那小子每次催人上車都會連按三下,真的很煩。他用手掌抹抹臉,有點遲鈍地意識到這股糟糕的沉默已經持續了好幾秒,因為他說了什麼話,等一下,他說了什麼,哥哥什麼的,呃。呃呃呃。有這麼醉嗎,搞什麼。
「那個,車來了……」
突然被靠得很近,良田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下上身。搞什麼,那可怕的表情。危險的直覺在耳邊嗡嗡作響,良田感覺背上發涼,寒毛直豎,酒意唰唰地消失了一半。深津さん的表情好可怕。明明沒有變化,眼神就是很可怕,叫人毛骨悚然。是怎樣,突然不爽當年輸給湘北嗎,要幹架嗎。媽的我幾百年沒打架了。先護頭,然後往餐廳那邊跑,不能鬧事,不能犯罪,搞什麼啊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
「宮城。」
幹幹幹手搭上來了。媽的好可怕。
深津看著那個說不害怕他的人臉色發青,雙肩也很緊繃。還是不要揭穿好了。
「……可以跟我交換IG嗎, ピョン ?」
隔天宮城提著運動袋一大早就消失了。深津覺得回日本之前都不會再見到他,有點可惜。但是通過的IG好友沒有被刪,在收拾行李跟無所事事的空檔,他不斷翻看宮城從前的貼文。至於之前那個每天登錄五次觀察宮城專用的空白帳號就可以刪除了。
澤北送他去機場,這次三十分鐘就到了。已經染上美國作風的學弟用大大的擁抱表示捨不得的情緒。這幾天澤北一直說著學長都沒變呢,但其實一直沒變的人是澤北自己。
「什麼時候會知道面試成績啊?」
「兩個月後。應該會通過吧 ピョン 。」
「真的嗎,太棒了吧!那明年就可以經常跟深學長見面了!」
深津申請的進修班在紐約,這樣的距離只要開車兩小時就可以一起打球吃飯。儘管已經來美國生活好幾年,但澤北以驚人的真摯和執著保留著高中時代那個喜歡跟社團前輩們行動的自己。
「但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宮城。」
「為什麼——學長沒把握嗎——」
「……我們沒那麼熟 ピョン 。」
等確定錄取、確定搬來美國之後,見面之後再親口告訴宮城這件事情,那張總是故意逞強的臉上會出現什麼表情呢。等待登機時,深津一直想著這件事。在對宮城感到在意的許多事情之中,這是最讓他覺得時間過去得實在太慢的一件。
等到深津一成終於理解那種長達數年的在意究竟意味著什麼的時候,又過去了一段相當漫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