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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航行番外一
[那么，明天见！]
趴在沙发上打完这行字，我按下了发送键。
刚一发完，我的背上就多了一份重量。不用回头也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他把脑袋搁在我的脖子后，柔软的卷发挠得我后颈有些痒，我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众赫啊。”我叫他名字，“压得我骨头要断了。”
这话也是夸张的，刘众赫还是有点自觉，并没有把全部的重量压到我身上，不然我早就早出声了。
但刘众赫听完这句话也纹丝不动，甚至低头往我脖子里蹭了两下，更痒了。
我只好回过头，扭着脖子和他接了个吻。我现在对这种事已经得心应手，不会再亲一下就扭扭捏捏脖子通红了……如果刘众赫不捏着我的下巴咬我还伸舌头把我堵得喘不过气的话。
刘众赫的舌头从我嘴里扫荡一圈才满意地离开，他又埋到我背上，像只懒洋洋的大猫，如果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已经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尾巴尖了。我也趴回沙发上继续戳手机。
屏幕上消息栏回复了一个OK手势的表情，我刚准备关掉，就听到身后传来阴恻恻的声音：“你又要去哪里？”
又来了。我有些无奈，把手机屏幕亮给身后的妒夫看，告诉他是韩秀英和柳尚雅约好了出去逛街，顺便叫上了自己一起。
“两个女人逛街，叫上你是什么意思？”刘众赫更加不满。
“大概是缺个拎包的男士？再说，我也很久没有和她们出去了。”从宇宙回来之后，我就整天窝在房子里不出门不晒太阳，活脱脱像个新世纪吸血鬼，还有刘众赫这个星级厨师给我换着花样做饭吃。
太堕落了，金独子。
刘众赫还是不高兴，半天才板着脸质问：“如果我不问你，你是不是就又随便跟别人跑了？”
“什么跟人跑……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嘛。”我越发觉得荒唐，心想我也没跑过几次，这家伙怎么这么记仇。
是没跑过几次吧，应该。
我的心虚使我升起了半分罪恶感，于是我主动发出邀请：“要不——你也一起来？”
“不去。”刘众赫闷闷地丢下一句话，就没再说话。
安静了一会儿，我突然翻身把刘众赫从身上抖下去，趁着他没反应把他按在沙发上，于是视角对调，变成他躺在床上，我跨在他身上。我捏着他的腮帮子，佯装恶狠狠地质问：“你又在赌什么气啊，众赫亲？只是出去逛个街，又不是什么长期离家出走。”
刘众赫脸一黑：“你还想离家出走？”
这什么理解能力，我都要气笑了。我捏他捏得更用力，唬他：“不要转移话题，快交代。”
刘众赫咬着牙关，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之前说想吃一家高空餐厅。”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刷手机看到一家开在三十多层顶楼的中华餐厅，随口说了一句这个看起来不错，但我其实只是在说那家店上菜时会把毛巾叠成兔子很有趣。要说中华餐，还是刘众赫做的比较好。
“然后呢？”我接着问。
“那家餐厅很难预订。”刘众赫说完，又不说话了。
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意会到他的意思，大约是现在我已经从灭活法学家半路转职为刘众赫学家，我突然明白过来：“你订到了什么时间？”
刘众赫别过视线，非常小声地说：“……明天。”
我想笑了，这个别扭的家伙，订了餐厅想约我吃饭，为什么不早说？我也这样问他了。
“根本来不及！”他有些恼羞成怒，“那家餐厅要提前线上排队，排到了才会通知有没有预约到！”
哦，这就是他今天跑到沙发上来粘我的原因。我真的笑了出来，这家伙订了很难预约的餐厅，得到预约通知就立马来我面前摇尾巴，大约想要一个夸奖，结果什么也没得到——
“可是众赫，我明天已经有约了。”我对他眨眼睛，“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会取消预约。”
“可是难得订到的位置，要不明天和我一起出去，然后叫上韩秀英和柳尚雅一起去吃？”
刘众赫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不去。”
“真的不去吗？”我捏着他的下巴，想象着这是一头坏脾气的大型猫咪，要多挠挠下巴才会发出舒服的呼噜声，“那我可能真的要跟别人跑了啊。”
第二天，打扮得精致的柳尚雅挥挥手和我打招呼，穿着卫衣长裤运动鞋的韩秀英则叉着腰，打量着我和我身后一脸不高兴的大型人形跟宠。
“我记得我只邀请了一位拎包男士。”韩秀英朝刘众赫挑了一下眉毛。
“不要搞错了。”刘众赫往前站了一点，捏住我的后颈，充满气势地宣誓了主权，“我是来拎这个家伙。”
只要刘众赫想，他能在任何事情上都做得尽善尽美，就算是拎人——拎我也不例外。他确实尽职尽责地跟在我身后，我去到哪就跟到哪儿，随时当心我低头玩手机被人群冲撞，时不时会帮我挡住不长眼撞上来的小孩。
“都要结婚的人了，还看得那么紧，是生怕婚后还不够你们二人世界吗？”韩秀英在身后冷嘲热讽。
我脸上发热，是这样的，距离刘众赫宣布“我和金独子的婚礼将在下个月”才过去不久，距离他预计中的婚期也只有几个星期……但说真的，还没结上婚就这么黏人真的好吗？
然后我看了看刘众赫护在我腰侧的坚实有力的手臂，和他万年如一日的酷酷表情。刘众赫也低头看我，他眉浓眼深，盯着人看的时候眼睛显得很专注。
好吧。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往身后一倒，心安理得地靠在他身上。
柳尚雅看着我们笑了起来，韩秀英在一旁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不过我的拎包业务也只开展到一半就结束了，韩秀英和柳尚雅在服装店里试衣服的时候，刘众赫突然拽住我，把我按在服装店外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走道墙上亲吻。
我觉得要么是我脸皮变厚了，要么是我对刘众赫的纵容程度上升了一个等级，放在以前绝对不会接受这种场合的求吻。
不，放在以前，我根本没想过会和刘众赫发展成可以接吻的关系。但他把我抵在墙上的时候我可耻地肾上腺素激增心跳加速，等他放开我还追上去咬了一口。
刘众赫的手指抵着我的下嘴唇，意味不明地摩挲了几下，我猜他现在脑子里一定有不少不适合在这儿开展的活动，于是赶在他动手之前，我先踮脚凑到他耳边说：“众赫啊，我们逃走吧！”
于是就真的逃走了，虽然刘众赫坚称他作为未婚夫把我带走不需要任何理由，但等韩秀英发现我们不见人影时还是打电话过来痛骂了我一顿。在她控诉“你就这么把两位女士扔在服装店让她们提着大包小包搭地铁回去”的时候，我飞快告诉她留了一把车钥匙放在收银台。还是韩秀英送给刘众赫的那台兰博基尼，本来是刘众赫开出来载我的，现在变成了两位女士存放购物袋的座驾。
事实上，我并不是那么的信守诺言……某些方面。虽然我是先答应了女士们的邀约，但也不是那么非遵守不可，如果没有别的情况，我本来也就打算陪她们一会儿就先行离开，现在只是提早了一些进程而已。
我看着抓着我的手往前快步走的刘众赫，心想这家伙就是那个“别的情况”了，他总是打破一些我刚好的计划，变成一个无法避免的意外。或者说，是个意外的惊喜。
这样想着，我动了动手指，勾了一下刘众赫的掌心。
他回过头来看我。
我又挠了他一下。
刘众赫动了，他有些忍无可忍地攥着我的手掌，又低下头来亲我。
不远处好像是有人……但也许没人注意这边。算了不管了。
我抱住他的脖子，享受一个旁若无人的亲吻。
我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得以继续前进，中止的原因是感觉再不收敛一下的话就没法接着逛只能径直前往酒店开房了。我告诉刘众赫，我有想要买的东西，于是我们来到了附近最大的超市。
说来是巧合，这个超市就是我第一次在刘众赫陪同之下去帮李智慧买奶油的超市。我一看到超市门口的购物车就躲得远远的，生怕他又大庭广众之下把我扔进购物车里，这可比众目睽睽之下接吻要丢人得多。
他挑了挑眉毛，还是拿了一个购物篮提在手里，于是我们一边慢吞吞地看货架，一边扔一些有的没的进去。
我不知道别人谈起恋爱——理论上来说，我和刘众赫这种即将结婚但还没结婚的时期，应该是被称之为“谈恋爱”——是怎么样的，但我和刘众赫两个人，有的时候一言不合就虎着脸不吭声冷战，有的时候又能喋喋不休叽里呱啦一个下午。
我们把超市每一个货架的每一件商品都鉴赏了一遍，我花了十分钟和他争论家里已经有一个平底锅了为什么还要再买一个不同尺寸的，最后刘众赫板着脸一句“那你来做饭”我就不吭声了。
不敢挑战厨房的制霸者。
路过蔬菜区的时候我又想假装没看到，却被刘众赫勾着衣后领拎到货架面前，然后往我怀里塞了几个番茄。
我的脸拉得老长：“不要番茄。”
“不要挑食，金独子。”刘众赫瞄了我一眼，拿了一个购物袋过来。
“你以前可不这样的，所以爱会消失对吗？”我愤愤地把番茄捏在手里，然后刘众赫从我手中夺过去，好好地装进袋子里系好。
他垂眼看着我：“不会。”
刘众赫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不会消失。”
啊，又被摆了一道。我心甘情愿地抱着番茄慢吞吞地走去收银区，途中目光扫过柜台，从上面抽了两个小盒包装的东西，放进了购物篮。
刘众赫瞄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意思是“你要自找的”。
我很不怕死地一横，意思是：谁怕谁啊。
刘众赫结了账先行出去还购物篮，我低头整理购物袋，一抬头却发现刘众赫站在我面前，手里拎了一个哭得脸皱巴巴的小女孩。
“这是什么？”我眨眨眼，“超市购物赠品？”
超市购物当然不会送小孩，这是刘众赫在购物篮放置处看到的小孩，大约是和父母走丢了，站在原地哭得脸皱巴巴。
“哭起来丑得像你一样。”刘众赫是这样说的。
“我没哭成这样过，你这狗崽子。”我突然又反应过来，“刘众赫，你嫌我丑？”
他移开了目光。
接着变成刘众赫提着购物袋，我抱着小女孩。她的手始终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我哄了半天，她才嗫嚅着说出她父母的特征。我们在超市柜台发了寻人广播，又等了好一会儿女孩的父母才过来，千恩万谢地感谢了我们。
离别的时候，女孩挪过去，伸手拉了一下刘众赫垂在身侧的小拇指。
“谢谢大叔。”
刘众赫一脸意外的表情很是有趣，有些后悔没有用手机拍下来。我戳了戳他：“人家跟你道谢，怎么不做点表示。”
刘众赫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板着脸说：“不要哭，会变丑。”
“你还挺受小朋友欢迎的嘛，热心的大叔。”回去的路上我对刘众赫说。
他却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说：“米雅小时候也只有这么一点点高。有一次，她走丢了，到处都找不到。”
“嗯？然后呢。”
“后来找回来了。”刘众赫沉闷地答道，“很多时候，我都没有照顾好她。”
这个无趣的家伙，又在乱讲什么。但我还是说：“可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对于米雅来说，哥哥应该就是他的英雄。”
刘众赫不置可否。
我又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弯下腰。刘众赫提着购物袋倾斜半边肩膀朝我靠，被我亲到侧脸时一点意外的表情也没有。
“这是代替走丢的小朋友给热心大叔的感谢。”我说道，“英雄值得被奖励。”
刘众赫挑眉：“那你的呢。”
我朝他笑，从口袋里掏出了我预先准备的东西递到他面前：“我给英雄的奖励是……”
刘众赫盯着我手里的润滑剂。
我也盯着我手里的安全套。
该死，我怎么忘记了，刚刚结账的时候顺手把这两个盒子揣进口袋里了！
我手忙脚乱地找另一个口袋里的盒子，刘众赫却先轻笑了一下，然后我的手被抓住，手指上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什么环状的物体顺着指尖推到了我的指根。
刘众赫很淡地笑着，他的口袋里也藏着一个盒子，从外观来看就很高贵奢华的天鹅绒底座上嵌着两枚戒指，其中一枚取了出来，套到了我的手上。
是钻石的，钻还很大一颗。
好吧，我应该提前感知到的，这家伙大费周章，又是定了高空餐厅又是盯着我出来逛街，肯定是有什么大动作。可我也不是毫无准备，甚至更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但还是有一瞬间感觉输了。该死的有钱人。
“哦。我也有。”我假装镇定，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掏出了我应该早点拿出来的硬壳盒子，展示了我找艾琳定做的素戒。虽然钻没那么大，但无论外观还是内圈刻印的字都是我设计的。刻的是我和刘众赫的名字，是我亲手写的英文，如果他嫌我字丑的话我现在就把他的戒指从这里扔出去。
但我给刘众赫戴上之后他显得十分珍惜，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银色的外圈，然后又低下头和我接了个吻。
我们对视了好一会儿，同时有些想笑。
“都快到婚礼了，现在才送戒指是不是有点太晚了？”我拿手肘戳他胸口。
“这句话对你来说也同样适用。”刘众赫还是摆着一张酷脸，非常镇定地回答。
我们就这样非常平常地交换了戒指，准备平平凡凡地坐地铁回家。我的心情十分平静，世人所说爱侣在求婚与交换钻戒时会达到幸福的顶点，我反而没有那种异样的感受。
但我觉得是待在刘众赫身边的这段时间，就像是浸泡在高浓度的幸福空气之中，以至于时时刻刻都在一个难以企及的幸福高度……算了，我承认了，我还是有点高兴。
也许从前的我无法想象“幸福”是一种什么具体的东西，但刘众赫先给了出来。他总是能做好一切，是一个优秀的英雄主角。
我和他经历过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无法体验过的冒险，度过无数险峻场景、亲临壮阔的神话战场、也同游过神秘的宇宙回廊，但现在只想早点回家吃一顿刘众赫做的饭。
这次上地铁找到了空的位置于是不用再站着人挤人，我坐在刘众赫旁边，靠着他的肩膀玩手机，也许是逛街太消耗体力，我就这样靠着他睡着了。
我是很容易做梦的人，但在人来人往的地铁上却睡得十分安稳。刘众赫的肩很宽，脑袋靠上去正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地铁的报站音回荡在耳边。我坐直了身体，发现自己垂在地铁座上的手被人牵住了。
刘众赫的手将的手我包在掌心，两枚不同的戒指碰撞在一起。
我盯着那两枚银圈，心里一些泡泡又嘟噜噜地冒了出来，感觉像是刘众赫把我捕获了，又像是我把刘众赫套牢了。
我抬头看他，临近到站的光影在他脸上交错，但唯独他的眼睛明亮得像太阳。
我想我现在脸上应该有和他一样的表情。
“地铁到站了，金独子。”刘众赫握紧了我的手。
“哦。”我朝他笑，“那么该带我下车了，众赫。”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