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s

Work Header

[阿兹特克神话同人]太阳纪元篇

Chapter 7: 月影

Chapter Text

Some people got the real problems

有些人烦恼不断

Some people out of luck

有些人厄运连连

Some people think I can solve them

有些人以为我能解决

Lord heavens above

神圣的上帝啊

I'm only human after all I'm only human after all

而我不过是普通的凡人 我不过是普通的凡人

Don't put the blame on me

请你们不要指责我

Don't put the blame on me

请你们不要指责我

 

Rag'n'Bone Man ——《Human》

 

“在心灵深处的月之海沉沦吧。”

即便已经对目前生活的欢欣,时常与三两友人相聚的平静不该有什么不满意,他应当知足,感恩失败后统治者们仁慈的网开一面,但偶尔午夜梦回之时,特库希斯特卡特尔也会想起他,想起那个在特奥蒂瓦坎的那一月。

他本不应再去关心这件事,像他的老师梅兹莉告戒过的,已重生过一次的人不适宜再去计较得失,窥探未来命运。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真切是从熊熊火焰中幸存下来的那位,他还是个新生儿,像可悲的菟丝子缠绕寄居在这具躯壳中,“特库希斯特卡特尔”选择了逃避,他放弃了一切,无论是珍贵如黄金的还是弃之如履的,生命,与父母的亲情,甚至将灵魂也全副交由他处置。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做不到接下来面对这一切。”

……

在他的“托纳利”中那片银月洒下光辉的幽暗冰冷邃海,“他”这样恳切地对自己哀求道,顺应苦涩乞求诞生于死亡烈火中的灵魂令人不安地沉默了一会,随后走上前轻轻抚摩着那头二人几乎同样色泽,卷曲角度的银白长发,每一个细腻边际,每一根柔软发丝,用空灵缥缈的声音回答:

“那就逃避它,这不失为一种选择。将一切交给我,由我来承受。”

无处不在的伟大创世神给予他探听那位苦苦挣扎被焚烧之人全副记忆的资格,取代他还是保护他均在他的一念之间,旁人的性命任他拿捏,而这也是特库希斯特卡特尔自己所选择面对的命运。

他胆怯懦弱却又忍受不得被平凡之人嘲弄侮辱也纵身奔向红色光芒的烈焰,可实际他也不过只是个有血有肉,像所有神袛也生来带有的,会恐惧害怕的凡人,这样矛盾又濒临支离破碎令他怜惜的迷失灵魂。

“但我是你的,完完全全是因你而生的,伴星,仆役……我会无条件遵从你的任何需求来保护你。”

于是他原本的主人如约选择了殒灭。他恪守着允诺过的誓言,在失去温度的一地呛鼻灰烬中恢复意识,手中紧握盛放骨花,托纳提乌作为胜者踱步而来时他也这样平静地注视他,即使在那双手青筋突起掐住他的脖子时,他似乎已经遗忘了窒息的痛感,连身体下意识保护的挣扎也未激起,他本就是为承担死亡的痛苦而降临的,一视同仁的圣火会洗去污秽,遗忘过去赐予人崭新人格,只是自己可能第一天就要死去了吧。

“无趣……这个你已经与我无关。”出乎意料地他却放了他一条生路,不知出于同情还是侮辱的目的。特库希斯特卡特尔天真地深深凝望那双亮金色双眸,毫无属于人的闪光情感,只呈着满满的不屑傲慢,像高耸陡峭悬崖上啸叫蛰伏的孤独金鹰。

托纳提乌……也并非那位与他竞争微笑着迎接重塑火焰的谦卑低下之神了,他们都变化了,以众神讶异不解的姿态,他能从湿润水汽里感受到危险的隐匿气息,遥远天边炸裂乱挥的耀眼闪电,阵阵声响,迅疾而至的阵阵狂风以及血色的暴乱积雨云。

或许是因为身为雨神之子的直觉吧。

两位重生同样夺目绚烂的太阳不会被允许共同闪耀于高天之上,天理向来这般自私霸道,也影响着他们的民族成为周边的好战之猛虎雄鹰。于是他成为了月神,像少年时辅助父亲那般捧起这盛放水源的罐子,在众生休憩的夜晚现身引路。其实也蛮好的,他很满足,毕竟他现在没有磅礴到不得不实现的无魇野心和尊贵高高在上的倨傲思想。他称老月神梅兹莉为老师,受她指导钻研月相的各种变幻,一丝不苟从未搞错。梅兹莉与他同样都是白银那般颜色的顺滑长发,或许这便是莫名心生亲近的原因。

“你……也是被替代的吗?”

“从何说起?”他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祭乐所使用的摇铃,其上镶嵌装饰的黑曜石残片却蓦地划破了他的手指,一点红线横卧在伸出的白皙指腹中十分惹眼。

“我有一位……很重要的朋友。”梅兹莉看向他的伤处,似乎触动到了什么情绪变得前所未有的哀伤,令他想起海浪拍打礁石的悲呜,无助,孤独。“她也是这样接受不了现实选择了死去,我们来自同一片梦境应许之地,我逃离了,而这个世界的法则却杀死了她,‘规则’制定了她的同位替代品……”

“我很想念她……”

“可能于她而言,若是存活下来,你的想念不过须臾顷刻,必须面对的痛苦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吧。”他突然冷漠地抵住下巴一板一眼地说道,身体随之也不再有任何动作,“所以我被创造出来,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特库希斯特卡特尔已经抛弃往后人生选择永恒的极乐安宁,我接替了他,但你能说我不是‘特库希斯特卡特尔’吗,同样的身体,灵魂同出一源,我有他的回忆,他的见闻,一切。只是我为‘承受’而生只会谅解,对他本人原先持有的偏见愤怒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特库希斯特卡特尔恨着软弱丧病不住哭泣的父亲,他总是呢喃着妻子的名字眼神呆滞地凝视脚下土地,指节颤抖,仿佛能从中挖出什么他丢失的珍贵宝物,那位“妻子”却并不是他的生母,享有雨神的诚真厚爱之人从始至终只有被强行掳去失踪的羽花女神,他连哪怕一丝情人间的爱恋都不肯分给妹妹,只有不停地推拒嗓音战栗重复着抱歉。

面对着曾经的兄长,一个不可能爱她帮助她渡过惴惴不安被袭击报复阴影的丈夫,查尔丘赫特利奎却必须坚强起来,将她的一腔热情与柔柔心血投注到子女与臣民身上。近乎过分的溺爱四个来之不易的儿子,在特库希斯的幼时追忆中,某次他曾因见到了羽蛇神大人原身的勃勃英姿而吵闹着要一支柔软绚丽的绿色长羽,母亲找来替代的格查尔鸟羽翼并没有那样绿宝石般圣洁华丽的气息,任性的王子则啜泣的更加厉害。这本是不敬的妄想奢求,可母亲尽管惶恐又羞怯却还是张口为他要来了朝思暮想的翎羽,艳丽优柔的绿色绒毛都触手可及,这支珍贵的礼物最终别在了他的权杖上成为又一炫耀太阳神长子显贵身份的标志。

在索奇克特萨尔回归塔莫安之后,母亲的精神终于被逼到了一个歇斯底里的程度,无人能想象到原本如涓涓细流温和的小女神如何抓住他的肩膀难以置信地拼命摇晃,“这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可以成功的!”

他只能缓缓卸下她那双死死握紧的双手说出了和父亲相似的语句,或许也处在同样的境地,无能为力回应她的期许。

“抱歉,母亲。”

他只是一介平庸之人,被冠以再华丽的羽冠骨子里也是生而具有的怯懦,对生命罕有的贪恋,却被你们教导的宁愿以死来维护……不,维持这骄傲的假象,面对那团夺人性命审视内心真实也焚尽一切的火焰时他退缩了哭过了,那只是个孩子平常的权力,不过面对折辱时他无处可去,无人上前安慰他,所以他唯一有尊严的回避只有死亡,在心识的月之海中下坠,被积淤包裹腐烂。

而“他”不同,对父亲的积怨在得知一切时便烟消云散,于母亲也没有那样刻骨铭心撕裂似的懊恼愧疚,“他”总是善意的微笑着,可以在自己窝居的低矮潮湿的房间与任何人,在伴随虫鸣与雨后泥土的草叶香气的氛围里友好会谈成为至交,甚至是一向阴晴不定的诸神之敌烟雾镜也会衷心夸赞他几句,似乎过去在金字塔下撺掇嘲弄海螺之主的神明并非他们一般。

“你变了。”他们会这么说。

并非如此……最深层世界,奥梅特奥特尔诞生生机零落的原初圣洁之地也会纠正修复神灵人为造成的不必要惨剧,它将荆棘环抱缠绕进他们的骨髓,吸收养分生长出花瓣柔嫩的高洁白山茶,却又是他自己选择了剖开皮肤来赏玩这耗尽心血之物,将生命献给扎根于骨汲取颜色的花蕊,即使它快要染上腥臭气息,变为可笑的混杂两色。

活下去吧,为我背负苦楚而活吧,月亮阴影中的蠕虫,火焰燃烧灰烬中生长的骨花。而我早已摆脱虚妄在绒毛毯上静静沉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