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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热不退的塔昆。不是父亲,不是尼勒哈,不是王。塔昆。我终于敢叫他的名字。
他的伤口深可见骨,因此我终于不再忌惮稍微弄痛他。因为有病痛和更恐怖的疼痛占有他,我只不过分到一点汗液,几声低呼,一段迷乱的凝视而已。
我有机会摸清楚他的头骨。他说他曾用尼安特的头骨饮酒,然后在地上摔得粉碎。我说你不怕那是你的母亲吗?他笑了。我说,哦,你选了一个男性尼安特。他摇摇头,是因为你忘记了,敬语。
我没有道歉。他在我触摸时一直盯着看,害得我在心中描摹的图像一再坍塌。你在摸什么?他问。我说,你。塔昆。我能摸到你在我这么大时的样貌。
那有什么用呢,他说,好像真的很感兴趣一样。
我切断对视。没有任何用处。我回答。只是我想看而已。我,在你视线之外的生活,就是充满了这样的无用之事。
我的行为并不出自我的怒气,但我只能如此包装。假装突然对他恨得牙痒,故意提高呼吸频率,甚至挤出一点泪水。我显得仿佛承载了比他还重的病症,只是为了——
他意识到我打算做什么后,露出少见的表情。是嘲弄吗?在看不起我了吗?我像条狗一样焦躁地检视他。不,几乎算得上是欣赏的神色,在我提出的任何策略之后都不曾出现的笑容,却挑在我颤抖着扯断他腰间系带时浮现。
他自己抬腰,侧着分开一条腿。烛火明灭,我看见那膝盖上有旧伤,小腿搭在床沿。他竟然是舒适自在的。看出我像吞了针一样的反应,他摇摇头,鄙夷的神色一闪而过。
我的血发烫,肉却变冷了,环境变成一条条彩色长线,把我拉过去,尽头是他。我意识到我真如野兽一般扑了过去,两只虎口交叠,压在他喉结上。而他在用最后一点空气,和我说话。
他说,你刚才用手摸到的那个年轻人,他和他的同僚征战四方,没有草药时,这就是最好的止疼药。这里的每一道疤痕都如此。你真的是被关了太久……书籍都怎么写呢,这种行为?亭台楼阁中间,春日宴饮过后?要伴随着酒和音乐,还要发生在铺着绸缎的床上才行?
他边说边笑,眼泪都淌进我为他梳理过的头发里。我浑身僵硬,只有十指还有力气,将他的气管一再往下压。他伤口迸裂,却好像无事发生一般,拉着我的领子往下,直到鼻尖几乎相贴。
他说,你竟然为了这种事…在谋划着…真的太好笑了。
我没有让他说完。刚才看过的医书指出一处关节,用力碾压便能阻断血液流通,造成短暂昏迷。他说话时,我找了三次,手一直打滑。终于,他偏过头,就像睡过去一般。
真好。我对自己说。真好。我为他做准备,发现幻想他死去好像更容易一些。我想要照顾他的尸体,看着和我一样色彩的血液凉下去。但他是温暖的,滚烫的,心跳持续的。进一根手指已经费力,感觉被小兽吞下肚一般,连肉都在嘲笑我。
我压进去,感到他的内脏从肚腹里注视我。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不好。甚至找不到那个据说撞到了就会快乐的地方。
是啊,他说他不怕疼,怎么会真的被这种事爽到。怎么会接受官能上的欣悦作为贿赂。
我咬他的伤口,尝他烧焦的肉。我把舌头也钻进去,他的肌理多漂亮啊。这里绷紧发力的时候,杀了不少人吧。
也许我才是那条咬着他的毒蛇。被他捏着脖子将毒牙拔下来,抓着尾巴弄断每一节骨头,最后摔得脑浆迸裂。他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它一次,这造成了他病痛的罪魁祸首。
我抬头看他,上颚有一股金属味,似乎满嘴都是紫色的血。我该做什么呢?还有什么没做?这件事就算完成了吗?我堵住射出来的东西,迷茫地留在里面。蜡烛已经自己灭了好几只。好像已经结束了。
他还没有醒来。我用左手去探,他在流血。他的血和我的液体热热地流在一起。我弄疼了他吗?
我看着他,久久地看。即使如此狼狈都没有被卸下的,是什么呢。尊严,面子,对我的鄙夷?
都不是。我的右手拇指蹭过他的嘴唇。那里还留着一层浅红色的涂料。我蹭开一片暗紫色。他原本的色彩。
风吹进来,最后几只蜡烛应声而灭。我在黑暗中退出,清理,敷药,擦拭。他呼吸平稳,心跳安宁。
我突然不想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