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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scination Street

Summary:

凡事都有代價。
沒有交易,沒有下一步可走。

在賽博龐克世界觀下重述:米蘭喬是人偶、伯斯是躺在床上的國王、戴德是個心碎的十四歲男孩等等。

Notes:

為什麼會有這篇?我在補William Gibson的書,連看《阿伊朵》、《神經喚術士》,期間還看了《電馭叛客:邊緣行者》,然後……

然後我就夢到這個故事,真有病/幹得好啊我的腦子!(拜託誰來在它上面開個洞。)

它無恥地剽竊了The Cure的歌名〈Fascination Street〉,某首我認為肯定有言外之意但Robert Smith執意他只是在寫一條街的歌。更早之前考慮過Ry Cooder的〈Straight Street〉,再更早是Canned Heat的〈On the Road Again〉。現在你知道這所有是怎麼來的了。

Work Text:

她放下長袖,遮蓋底下幾乎看不出人形的金屬。再來在領口別上胸針,固定住暗綠色的雙排扣雨衣,避免腿部的鋼鐵結構太過顯眼。

「魔鏡!上哪去?」戴德粗魯地打招呼,她瞥過一個眼神,在斑駁的絲織門簾下,他侷促不安站著。房東希琳的十四歲兒子,米蘭喬有感覺他對她有過剩的好奇。

「跟你無關。」她實話實說。

「好吧……」

她翻上兜帽,把寬大外罩抓緊靠攏自己,穿過隔離一間又一間臨時居所的布簾和塑膠簾。無名氏來來去去,人群像會呼吸的有機體一樣活動,新的細胞代謝廢物,新接肢汰換舊組織。

火紅的公共運輸吐出濃煙,轟地一聲切入人行道旁,再用猛獸般地聲勢切入主幹道。路上黑色塑膠片翻滾過柏油,倒映出螢光的細絲,她抬頭剛好可以一睹佔滿商場高樓的廣告看板:買!買!買!極簡主義已經深入人心,公司甚至摒棄置入性行銷的偽裝。畢竟每個人心知肚明:凡事都有代價。

她下車,走進在街道和街道之間生出的那種斜斜的巷子。十二樓電梯的鐵門深鎖,她敲了一下預約識別的螢幕,上面隱隱約約有裂痕。

「下午兩點,六號。」

櫃台的男人米蘭喬見過幾次。深色頭髮,酒槽鼻。「沒見過魔神吧?」他領她進去,「雖然你應該……不要嚇到,至少不要表現出來。他對自己的外貌挺敏感的。」

「我是因為聽說他是這行最高明的。」她斜眼睨他。

「有得必有失……」男人絮絮叨叨,走廊盡頭的房間透著穩定的綠光,雷射光前有一道瘦削高聳的影子。

「魔鏡?」模糊的聲音,牙齒突出。魔神的下顎扭曲,但看不出接肢或改造的痕跡,或許天生如此。

「她行的,」男人替她解釋,「打手,自由業者,瞭吧?」

「你不是為了自己來的。」

「沒錯,是另一個人,我的……父親。」她有點急躁地說。「上次的血液分析……」

「頂多半年。那些亂七八糟的侵蝕,併發症,危險性行為、危險用藥習慣。抱歉,早點接肢還有可能,可惜……」

「我希望可以整體替換。」她翻開外罩,從口袋裡包著封膜的暗紅色紙片。魔神撕開包裝,在鏡頭下檢視樣本。

「預備替換對象未成年,你確定嗎?」

 

沒見過的接肢人群聚在公寓後院,他們哈紫霧哈得上頭,變形的金屬手掌拍打人行道磁磚的裂縫。當她馱著兜帽路過,他們滴水的通紅雙眼虎視眈眈。

吸氣。呼氣。

尖刃從暗綠色的雨衣下刺出。她用力順切線甩出,空氣擦出金屬碰撞聲。團團圍住她的人攻擊她腿部的管線,她感受到體內加溫、加壓,然後聽到滿意的斷裂聲

透過變形同素異形體以局部強化。軍用機型,燃燒開採自琺摩的鈾礦。

她體內是個熔爐

銀白色臂膀反射驚駭的紅眼,打入毒蟲鬆散的脊椎。「滾!」她威嚇,尖叫聲遠去。她脖子上的神經繃緊,有人無聲地靠近。

波吉。她放下警戒但沒有放鬆,重新扣整外罩。她名義上的弟弟歪著聽不見的耳朵、明亮的眼神,泛起心裡一陣難以形容的情緒。他很快再次躲藏,消失無蹤。米蘭喬碾過碎石,返回缺乏照明的室內。

「今天如何?」

布料摩擦的聲音,以及咳嗽,那之後是死寂。伯斯仰面躺臥在床中央,像座遠古帝王雕塑。暴露、屹立不搖,被風化蝕刻出皺紋。她允許自己的視線停留片刻。

伯斯伸手。一疊紙鈔遞給她,販賣完整的肉身,換取住宿、食物、通用貨幣。在接肢盛行的地區,罕見事物受到歡迎。旅途上,他是她的監護人,她是他的掮客。

她推開他的手,謹慎地跌坐下來。

「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她輕聲說。

「米蘭喬。」又一陣帶血的咳嗽。「別再做危險的工作了,我……」

「你要活下去。」沒有交易,沒有下一步可走。

「你要照顧波吉。」

「先睡一下吧。」

「我只希望你幸福。」

「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幸福。」

 

很久以前,有個接肢破裂的女孩。她被遺棄在荒蕪之地,並不曉得她為什麼出現在那裡,之後有人撿起了她。那個人為她找了醫生,把她修好了。

很久以後,她想起她的父母來自琺摩,他們同樣是軍用機型,決鬥版與醫療版。荒蕪之地是戰場,她是倖存者。領養她的人過著流浪生活,犯了罪,但她不在意。她愛伯斯。

戶外一陣一陣空洞的廣播,誦念失蹤者的名字:請儘速聯繫市民中心,或與親友聯絡……除了被大雨沖走的受害人,多數是欠債人或離家出走的青少年。伯斯睡得很沉,她從縮躺在旁邊的姿勢起來,跨在他身體兩側,他沒有改變呼吸的頻率。

她身下有孔洞,只能稱得上金屬接縫,體內的管線沒辦法將他納入體內。這架身體接肢的程度已經超過……她甚至不曉得自己還算不算人。包含人的情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燃燒的熱度大概像尖刀一片片削掉奶油,她的神經和意識和道德感刺痛。

接著不再痛了。這是犧牲,凡事都有代價。在這個以交易作為命脈的世界裡,如果想要愛,你需要付上高昂的價格才行。犧牲。伯斯可以為她犧牲一切,像親子、師徒、旅伴、贖罪對象一樣愛她。她也可以為伯斯犧牲一切,她模糊地感知他是她活著的意義。

她接上矽膠的管狀物,內部電極連結可以直接刺激大腦。伯斯的腿被舉起,然後她陷入他兩腿之間。

他臉上的紋路扭曲,眼皮掙扎要跳開。快感在她的腦內堆積。

「米蘭喬……天啊。」

浮腫的雙眼遇上她的,她鋼鐵軀殼下的肉體扭動起來,像是被燒燙般退開。

「我在做夢嗎?」

「是我在做夢。」

她的黑色鬈髮垂落,手指追逐著來到伯斯的頸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的音節抖動,雙腿在她背後擠壓,她加快推進。

「我真的好快樂……能夠跟你這樣在一起。」

「對不起,」他說:「對不起。這是你的理由?我很抱歉,我沒有發現……」伯斯一次又一次道歉,她很困惑。

她感到頭昏眼花的幸福,更加堅定決心。她對自己說:還有工作要完成。她要永遠留在他身邊。

 

米蘭喬扣好胸針,拉平暗綠色的雨衣。少年的眼神在背後跳動。

「戴德,」她轉身開口,「要一起來嗎?」

「什麼,去哪?」他明顯嚇了一跳。嚇壞了,但過於輕信。

她沒有回答他,撥開門簾走入紫紅的霓虹燈下。她會帶戴德進特殊酒吧,在那裡他會喝下足以昏迷三天的飲品,後台的人員將他運輸至診所,沒有消息逃得出那條街。

整體替換指的是將記憶與人格數據化後抽換,如果代價是時間、金錢和替換對象,她有耐心、手術費和準備丟棄的道德標準。下一次少年與她見面,她會呼喚他「伯斯」,並期待聽到他說「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