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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三五】长夜难明(库茹芬回忆抒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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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02 LOFTER旧文搬运

Work Text:

你召唤我成为儿子,我追随你成为父亲。

为何追随,

为何离开?

Celegorn常常告诉他,因为我们是费诺里安,是火之魂魄的儿子。

灰色的眼望进灰色的眼,细长的火焰跳动着撕裂。

因为我们是年长的血脉,因为我们血管里奔腾着的,是滚烫的烈火。

因为我们背负着北方的诅咒,因为我们……他想起了日月升起前的屠杀,泰勒瑞的鲜血染红了诺多赠送的蛋白石与白宝石——数百双树年前诺多将它们作为友谊的见证赠予澳阔隆迪的王,泰勒瑞族将它们抛撒在海滩,从此阿门洲的海岸美不胜收。然而这一切都过去了,层层鲜血渗入宝石之下的沙粒,凝固成令人作呕的红黑色血污,洁白的船只在黑红的海水中轻轻摇晃,玷污了雪白的船舷。今夜的星光无人赞颂。

他知道今夜诺多的行为绝对算不上正义,他的刀刃上滴着亲族的鲜血——它属于一个诺多与泰勒瑞混血的少年,他实在是太年幼了,Curufinwë甚至怀疑他尚未成年。显然他并不明白母亲的族人为何要与父亲的族人开战。

为什么呢?少年再也不会知道答案了,即使它是如此冠冕堂皇而又丑陋不堪,无机质的琥珀色瞳孔倒映着漫天血光。

他向前走一步,泰勒瑞的水手们就向后退一步。他可以清晰看到他们眼中的愤怒、悲伤与绝望,那他呢?从没有人说过罪行累累的费诺里安也会疲惫,也会悔恨,也会绝望。也许,也许,因为没有人能宽恕他们,人们只会赞颂King Nolofinwë的赫赫功绩,那位为自己冠上父名的半血叔王,以及他的子孙。

他抱起妻子冰冷的尸体,银白色的靴尖在血污践踏中早已辨别不出原本的颜色。作为一个泰勒瑞,她的选择在他的意料之内。他艰难地抬起头,发现父亲正立在船的另一头冷冷地注视着他。他们是如此相似,他突然意识到,一样的残酷、疯狂、骄傲、才华横溢。一样的名字,意味着什么?费雅纳罗移开了视线,投向无星无月夜幕之下的漆黑水域,和远处的浮冰。遥远的海平面之下传来一声模糊的轰鸣,那是欧西愤怒的咆哮。

“一个都不载!一个都不留!”费雅纳罗的怒火如他的演讲一般雷霆万钧,他看着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君王,火焰在他的瞳孔中熊熊燃烧,烫金的八芒星在滚烫的夜风中飞腾飘扬。他沉默地将手中的火把掷向雪白的船只,瞬间腾起的火焰舔舐着优美修长的鹅颈,焦黑厚重的浓烟飘向海的彼岸。他听见兄长愤怒地冲着父亲吼叫着什么,而其他的兄弟们沉默着,一个接一个抛出手中的火把。

“Atarinya,您看到我的同名兄弟,Ambarussa了吗?”年幼的红发王子突然惊恐出声,漂亮的烟灰色瞳眸充斥着恐惧与不安。

“他似乎……我以为他已经和你一起下船了……”歌手艰难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肩胛骨上方连接的肌腱被彻底撕裂,正汩汩向外涌着鲜血,但他没有恐惧。是的,彼时的他们年轻而气盛,维林诺古老的力量尚未从他们身上消逝,双圣树已熄灭的光芒仍在他血管中流动,可是以后呢?他看着红发弟弟冲向火海,泪水在飞腾的火焰中化作缕缕白雾,呼唤着幼弟之名,一遍又一遍,直到费雅纳罗的亲卫将他架走。Umbarto,受诅咒之名,他垂下睫羽,手中紧握的刀剑反射着火光,仿佛钢刃仍向外缓缓渗着鲜血。

他抬眼望向父亲,燎动的火焰给费雅纳罗俊美的面容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明明灭灭。

他从没想过,那个神一般的费雅纳罗也会死。当他们从敌阵中砍出一条血路直抵父王身边时,他曾经乌黑油亮的长发如今已枯槁凌乱,沾满灰土与鲜血,狰狞可怖的焦黑伤痕布满全身,一点一点夺走他恣意鲜活的生命。但费雅纳罗的眼眸反而异乎寻常地明亮,嵌在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上,带着摄人心魄的可怖力量。

“复仇。”他握住红发长子的手,面孔却朝向Curufinwë——与他拥有着同样姓名,甚至长相都如孪生兄弟一般的相似。

他打了一个寒战,费雅纳罗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复仇。”

这不是遗言,不是嘱托,他瞬间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胸腔弥漫到喉头。

这是一道命令,来自一位濒死的王者,尽管他的王权早已不被他的异母兄弟所承认。

费雅纳罗大笑了三声,凄厉的声音在平原上久久驻留。从指尖开始,费雅纳罗全身燃起了透明的火焰,他的表情依旧高傲而孤绝,仿佛一位天命的君王奔赴既定命运的终点。

他看着父王慢慢化为灰烬,劲厉的疾风掠过山丘,将费雅纳罗的最后一点痕迹带向未知的远方。

歌手紧紧抿着苍白的唇,似乎不敢相信带领着他们横绝重洋,来此向黑暗大敌发起战争的父王会就此陨落。他慢慢起身,没有谁会幸存,他清晰看见,自从他们击剑高呼一如之名立下那个可怕的誓言起,他们便已被诅咒的阴影所笼罩。纳牟的镰刀始终高举在他们头顶,背叛将与他们同行。他握住泰佩林卡的手,看着儿子因惊恐而苍白一片的脸色,安慰道:“一切都会变好的,相信我。”

多么苍白无力的说辞,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回望父亲的道路,他发现自己的足迹亦步亦随,交错重合。

是的,他们呀,都已经追随费雅纳罗的死亡,走上了那条灰暗而不可回头的无尽之路。

他不知道自己将扮演什么角色,除了费诺里安,费诺的儿子,巧手的诺多工匠。“不,我们还有很多角色。”被凡人打倒的那天夜里,Celegorn用沾了烈酒的纱布擦拭着弟弟青紫的脖颈。背叛者、渎神者、弑亲者,这些都是属于他和他兄弟们的名号,他唇角微掀,似乎是嘲讽,似乎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远在纳国的泰佩林卡,与他决裂可能会更好,最起码,不会再卷进关于他父辈和祖辈的仇杀。

火光燎动着,Celegorn坐在他对面的扶手椅中,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颊,长长的睫羽打下厚重的阴影,银白的匕首在金发费诺里安的指尖翩跹飞舞,留下灰色的残影。

“我们明天清晨开战,死亡,或是胜利。”Celegorn用力一掷,匕首深深扎进实木桌面,刀柄在外微微颤动。

“我们必将胜利。”他露出了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月色下,他们交换了今夜最后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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