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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d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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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2-09-06
Words:
2,613
Chapters:
1/1
Kudos:
6
Hits:
83

Fade away

Summary:

特里·伦诺克斯离开月桂谷的小木屋去拉斯维加斯之后的故事。
也许发生在《It Is What It Is》之前
致郁简短一发完

Work Text:

  “三年,”特里·伦诺克斯在巴士后排找到个位置坐下后一直思索着,困乏和倦怠让他不停想去摸旅袋里的半瓶酒,他希望里面的液体能保持原有的分量,直到拉斯维加斯。“三年对于戒酒来说足够长了。”
  坐在他身边的是个打扮整洁、礼貌的老太太,干净朴素的提包放在膝盖上,她的礼仪是他熟悉的那种风范——无论陌生人何种面目、何副打扮,只要没有突然垂下脑袋身体开始发凉,都能做到目不斜视。她根本不在意他自言自语了什么,只要不会让这段旅途变得不愉快就行。
  通常,戒酒需要花费三年时间,那个叫菲利普·马洛的侦探是这么说的。他可能尝试过,或者见过别人戒酒,从而得来经验。马洛没提的是嘴里会一直有种干柴柴的、像是自己的舌苔正在枯萎的味道,永远干渴、永远昏昏沉沉,分泌过多的唾液积聚在舌头底下,粘成一层厚厚的茧状物质。
  上车后第一个小时,伦诺克斯开始觉得他必须抓起旅袋里的酒瓶,时间变得很缓慢,一旦他觉得自己是醒着的,时间的流动就会变得极其缓慢,而且枯燥。他的思维变得迟钝,描述窗外的植被是何种色彩都需要一分钟,尽管外面除了绿色什么都没有。
  他紧紧扒着车窗朝路边盯了一分钟,那些树木的色泽很淡,而且毫无生机,那个叫马洛的可能是巫师的家伙又说中了另一件事。他竖起耳朵听前排两个中年女人叽叽喳喳的桃色八卦,只听了半句便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现在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趣,除了抓起旅袋里的酒瓶。
  巴士经过一块凹凸不平的路面,持续的颠簸让大部分睡着的乘客都惊醒了,开始抱怨。不过他觉得那响动没什么,好像有人轻飘飘地推了他一下,但他还坐得好好的,而且脸贴在窗户上,双眼大睁,努力从光秃秃的荒漠找出一点不寻常的颜色。
  上车后的第二个小时,他简直觉得自己要无聊死了,而且正在腐烂。他不再在乎自己是否会错过拉斯维加斯,一直坐到西雅图的终点站。要么昏睡,要么清醒。他抓起酒瓶放到嘴边,对自己说只要一小口。汽车忽然停下了,中途休息。临时停靠站旁有个脏兮兮的洗手间,他进去用冷水狠狠揉搓着自己的脸颊,用牙刷去除口腔中的涩味,瞪视着自己脸上那些正在生长的胡茬。他 一直没能睡好,脑袋昏昏沉沉。身后有人走进厕所隔间,砰地关门声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刷毛沾着很淡的红色,上面有血腥味,而他的牙龈附近有种溃疡般的疼痛。
  巴士继续朝拉斯维加斯前进。伦诺克斯努力不去看旅袋里的酒,翻找其他玩意:一套体面的衣服,一盒扑克牌,还有一套洗漱用具,这些都是那个好心的侦探马洛塞给他的。马洛可能料到他会无聊到想用刮胡刀割开自己的脖子看看里面有几层皮,所以给他一副扑克让他有空就数数整副牌里有多少方块、黑桃、梅花还有红心。但三年时间太长了,玩牌不够用来打发,最好还是喝一点酒。
  第三个小时,他握着那瓶一滴未少的酒睡着了。一开始他梦见了豪华的宅邸,衣着整洁的仆佣,装在金闪闪的冰桶里的香槟,还有大得能铺满整个床盖的貂皮大衣,每一样他碰到的东西都会消失,在火炮下化为灰烬,他侧身一滚从壕沟里的一潭泥水翻进另一潭泥水,所有肮脏、被雨水泡得皱巴巴手都忙着装填子弹,没一只扶他起来,他瘫在泥坑里,心想一切就是这样了。
  但还有一只手没忙着修理枪支,那只手从腋下穿过扶着他的身体,带他去一张长沙发上休息,为他盖好毯子。他感觉自己要投入更深的睡眠了,但那个人只是轻声安慰他说现在可以好好休息,替他解开缠绕在脖子上的衣服,简直有求必应。他提出了一点额外的要求,觉得并不过分,他只是说了声饿而已,那个人可以给他塞来几片沤烂的莴苣叶,发霉的面包,甚至是下水道刚捞上来的蟑螂,但他给他端来了热腾腾的咖啡和汉堡,问他需不需要加糖和奶精,还说如果他清醒了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开车送他回家。
  他想了一阵,说自己没有家,至少没有可以称之为家的东西。那个好心人捧着他的脸颊告诉他如果他没有去处,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只要他能一直保持清醒,不再酗酒。
  “但那要花上至少三年,你说的。”
  伦诺克斯醒来时忘记了那个好心人答应他没有,他希望答案是他想要的那个。他打开旅袋摸索里面的酒瓶,又想起梦里那双温暖的手,它们贴在胸口和颈侧的感觉。他拿出扑克牌,开始集中注意力数上面的符号。他数到一半,汽车颠簸一下,扑克牌从他膝盖跳下去,抖落在黑色的纤维毯上。捡起来时纸牌锋利的边缘割伤了他的手。他将手指含在嘴里吸吮着伤口,细微尖锐的刺痛让他想起梦里的场景,但那种疼痛带着愉悦,并让他恍惚。他想他可能需要一点酒。
  第五个小时,到达拉斯维加斯,巴士在车站停靠,载上另一批乘客。伦诺克斯走出车站,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说自己要去泥龟俱乐部。这里的出租车司机对于乘客没那么挑剔,只要看起来掏得起两块钱就行,他们不会注意他的脸色和头发,也不会闻他身上是否有酒气。他猜自己这副模样在拉斯维加斯只不过是寻常面貌。
  在泥龟俱乐部,斯塔尔没有追究他身上的衣着和骷髅般深陷的眼眶,只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说他应该早点来。斯塔尔给了他一份很轻松的工作,一个无足轻重的部门经理头衔,每天只需要在吃角子机周围转一圈,确保每一台都擦得干干净净,没人在任何一台机器上动手脚就行了。
  现在他有工作了,必须打起精神让自己的腰板挺起来,而且要忽略嘴中始终存在的干渴,以免上太多次厕所。他还要忍住困意,保证视线时刻稳定,每天系领结时手不会抖。要去注意的事情太多,只有下班后才能有片刻真正的休息,那也是真正的煎熬。斯塔尔给他安排了个很好的套房,他想要喝一杯只要一个电话,随叫随到。而且冰箱和酒柜总是满的,哪怕空了,等他注意到的时候也会保持满满当当。
  伦诺克斯只好把想法放到别处,比如睡觉。睡前他努力回忆巴士上的梦,希望在接下来的睡梦中继续。他会想三年之后那个侦探会不会已经死在了路边的臭水沟里,而自己有没有那么多时间浪子回头。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容易陷入诱惑的泥潭。
  但更多时候,他在白天做梦,梦想着三年后他就会成为一个全新的人,整洁、清醒,那时候他可以去见菲利普·马洛,好好跟他道声谢,或许还要说些别的话。
  时间根本没有那个侦探说的那么长,他只花了三周,没有借助任何人的支撑,无需打麻药。有一天他从床上爬起来,阳光不再刺眼,不用间断电铃叫醒服务或一通冷水澡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想他准备好了,只是需要再等等,等他彻底改过自新。
  直到西尔维娅出现在二十一点的赌桌旁,一头秀发火红得就像她的热情,在他还能用自己的双腿支撑身体,爬上床脱掉她的长筒袜时显露的热情。她坐在他大腿上说了很多,包括她已经断绝关系的父亲的电话内容,她姐姐严厉的谴责还有自己将买下的新宅邸,如果他再次求婚的话。她唯独没有提到情夫,只要再塞给他一张二十五万的支票,她相信他能做个安安静静的好丈夫。
  特里·伦诺克斯,再次屈从在诱惑之下。他从寄出支票和短笺之后开始后悔,也许后悔早就产生在让西尔维娅走进自己的套房的那一刻。但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支票已经装进信封被邮差拿走了。
  木已成舟,他想,回到洛杉矶以后他还有很多时间去和那个侦探聊聊,请他喝杯酒,聊自己的事情,甚至拜访他那个寒酸的小窝,了解他的事情。他有种直觉,马洛会有很多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
  不过他们之间也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