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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川奇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说,“刚才怎么不敢看我?”
宋运辉顺势搂住他,“不是不敢,是不能。谁知道路小第要说什么话,我一点心都不能分。”
平时总看李川奇穿各式各样的西装,倒少见他这次的打扮,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他光把领口几颗扣子解开,还没来得及换,仍是刚才穿着的运动短裤。他绝不是那种瘦弱的身材,非要说,是很匀称的,让宋运辉评价,是很趁手的。宋运辉自己还是如常,是机关里工作人员的统一标准,但越是普通的衣服,越让这人穿出风度。他们两个人此刻凑在一起,是两种迥异的帅气。
李川奇其实爱穿淡色的衣服,但是平时为了压住阵,基本上以深色西装示人。这一趟实际来休闲,他就也没那么拘谨,故意逗一下宋运辉,假装腿一软,宋运辉还以为他真的出什么状况,慌不迭使两个人又贴紧一步,李川奇得意一笑,“哎,你还真是很紧张我。”
热气一丝丝透过布料送到宋运辉心里去,他恨不得揪着李川奇的狐狸尾巴将他打一顿,可是在内心中又喜欢他这灵动的性格。其实不止,宋运辉最想弄明白的就是李川奇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让自己如此迷恋,总觉得他哪里都是好的。甘愿像个第一次经历这些的毛头小子似的痛痛快快地爱他。
两个人回家去,路上在车里,李川奇好像没有自己的骨头似的,一直靠在宋运辉的身边,他也不假正经,两个人都多少天没有见面了,虽然嘴上不再说有多想念,但是身上是一目了然的。
路过车群,李川奇忽然坐起来,很诧异地盯着其中一辆香槟色轿车。
宋运辉问,“怎么了?”
李川奇脸都绷紧了,犯难地说,“我妈好像回来了。”
宋运辉愣了足足几秒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镇定再三,“那我还是去住宾馆。”
李川奇握住他的手,“不…不要怕。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去住宾馆。我妈她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没什么好怕的。”
宋运辉说,“你看起来比我怕多了。”
李川奇这才找回几分冷静,狡辩道,“哪有”,又怪他,“你现在就爱拆我的台。不如以前好了。”
宋运辉扶了一下眼镜,“一经拆封,概不退换。”
司机下来给二人开门,还是走进那堂皇的门厅,李川奇听到不仅有他母亲柔和的笑声,还有一个男声。怎么,他爸也回来了?今天难不成还要二拜高堂?他一横心,拉着宋运辉走进去,“妈,你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冲了进去才发现,陪着他母亲的是季白。
季白抬起手跟他打了个招呼,看了一眼宋运辉,又转头看向李川奇的母亲。很明显,两个人关系不错,至少是交往甚欢的长辈与小辈。
李川奇的母亲穿着一件薄荷绿色的夏季女士套装,像瀑布一样沉甸甸的黑发剪短垂在耳边,依稀可以看见黑发中露出成色十足好的珍珠耳钉,她眼边荡漾着笑纹,对李川奇说道,“你又不是我的领导,我给你汇报干嘛。”
李川奇“哼”一声,“那季白是你的领导?”
季白抢先说道,“也是顺路,我今天到机场办点事,就碰上了。”
李川奇没理他,接着介绍宋运辉,“妈,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宋老师,这次我们一起到北京来办事情。”
宋运辉看这位柔中带刚的女士对他点了点头,还对他说,“宋厂长你好,我听说过你的不少事,跟李川奇这样的人共事还挺不容易的,辛苦你了。”
宋运辉没有强行客套,同样也是淡淡的,“没有,很愉快。”
李川奇左看看,右看看,一咬牙,“季白,你跟我出来。”
季白并不急,道过再见,又看了一眼宋运辉,才走了出去。
李川奇把他拉出去,数落道,“谁请你来了?”
季白答非所问,“你也没有跟我说你回来的事。我当时请过你,但是你没有答应我。”
李川奇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是半夜坐飞机去香港那一次。白白蒙恩,自己却在这里质问,他也不是不懂礼貌的人,立刻有些不自在。但转念一想,季白这么说,也是故意要让他想起来自己欠了这个人情,倒也没有那么单纯。想通这一点,他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我们工作很忙的,计划不如变化,怎么可能那么早答应你。你回去吧,有时间找你玩。”
季白在他面前摸出一根烟点上,焦气熏人,直扑在李川奇脸上,对他说,“没见过你这么倒贴的。”
季白知道他最讨厌别人抽烟,这是恶心他呢。李川奇一转身走回去,管你的,现在进去解宋运辉的围最重要。
自从李川奇和季白一出去,房间就安静下来。宋运辉坐得很沉着,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实际感觉到手心里的汗已经把裤子打湿。李川奇的妈妈看起来很年轻,不太像是有这么大个儿子的模样,但他反而觉得,李川奇的母亲大概跟自己的年龄,不算隔得特别、特别远。
茶几擦亮了,他看到她面孔的倒影,隐隐约约中高挺的鼻梁格外显眼,倒像混血儿似的,怪不得李川奇也长得那么标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不太礼貌,便抬起头端端正正看着她,李川奇的母亲看到他居然有如此胆量,倒觉得有些出其不意。
宋运辉虽然不怕房间安静,但是还是没话找话,说,“您不用担心,李川奇在我们那边工作一切都好,很勤奋努力。比前任强了不少。”
李川奇的母亲一笑,“你不先问我怎么称呼,在哪里工作?李川奇说过了?”
宋运辉如实回答,“我在电视上看见过您。不过我和李川奇还没谈家里的事。”
李川奇的妈妈颇有风度地向沙发背上一靠,“早该谈了吧。”
宋运辉心里一动,这是什么意思?
李川奇的妈妈没给他多想的机会,立刻说,“那我还是正式介绍一下,我姓光,全名叫光铁,我不像他爸,爱弄麻烦事,我现在做一点翻译工作。你会外语吗?”
宋运辉感觉自己忽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回答道,“会说一点英语和日语。”
光女士点点头,“很不错,李川奇说你是很谦虚的人,这么表述,那么应该说得相当好了?我会的都是欧洲那边的语言,日语还真没太下功夫。不过现在他们搞贸易倒挺派得上用场。”
宋运辉想了一下,“这么说以偏概全,其实也分领域。在我们这里还是英语靠前,假如能会德语或者法语更好。和高端线谈判用得上。”
光女士眨了眨眼,“那你让李川奇给你打下手吧,他这两个都还能用,虽然没掌握到精髓,但是一般文件能翻。”
宋运辉这下感觉听明白了,他也不装了,微笑道,“哪舍得用他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倒也不再玩聊斋。宋运辉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光女士的认可,但也不能排除她待人亲切的习惯。想着,李川奇就走进来,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光女士说,“你看,这就来了——我们刚谈你呢,说你法语和德语都学得太马虎。”
李川奇跟他妈妈相处其实很没大没小,接话说,“照你那个要求,他们本国人来了都说得不够流畅。”
他自然地挨着宋运辉坐下,“你今年还翻译书稿吗?正好我这两天在家,给你校对?”
光女士想了想,“这两天翻小说玩玩,那个不用校对。我还在办杂志,你有时间给我检查注脚好了。”
李川奇一听是这个活,“别了,你让你秘书干吧。今年不做一线了?”
光女士一口咬断,“不做了,谁爱干谁干,事事都按口径说话,好像我自己没脑子似的。”
李川奇问,“使馆也不去?那你不就一直在家了。”
光女士打量一下他,又看了一眼宋运辉,直言,“还腻歪着呢,嫌我碍事。那你们两个到外面住吧,我一个人清净。”
李川奇又不好意思,“不是,我只是想你都回来了,那我爸肯定也快了,他在家我不喜欢。”
光女士干脆地说,“不会。他遇到点事,正着急办呢。短时间回不来。”
宋运辉虽然感觉李川奇的母亲说话待人都很松快,但是似乎还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只当是李川奇的一个装饰物,这有些伤人,不过,尊重总是自己赚来,他倒也没期望光女士这么快便对他礼遇有加——不过他才明白,这一点迟滞让他有些不甘心,原来是个软性的下马威。
李川奇也发现了这一点,直接说,“我这一趟回来是有目的——向你展示我的眼光。你不是一直嫌我空谈宋老师有多好,觉得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人吗,我就让你看看。”
看李川奇的神色,好像光女士不承认宋运辉天上有地下无,今天便过不去了似的。
光女士看他一眼,话都没说一句。李川奇忽然被看得收敛,之前的得意劲儿也少了一些。宋运辉才真切感受到,这应当是一位要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