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玻璃鱼缸
李泰容天生浓眉,读书时上课发呆揪自己眉毛玩,出道后化妆师也爱拿他眉毛做文章,最近一个是断眉造型,眉骨上飞来一柄横刀,足够凶险,衬得上他背负的骂名。私下出门他戴帽子露额头,图方便清爽,去福利院特地把头发放下刘海梳顺,知道自己这样看起来会很不一样,像大人为了保护婴儿,给尖锐桌角套上海绵套。义工申请表要求填写服务项目,李泰容勾选音乐舞蹈等才艺教学,跟经纪人说这样停工休养还不荒废本业。
罗渽民每两周的周日清晨乘第一班公交去医院眼科例行检查,在儿童病房附近的商店买牛奶、营养品和小零食,搭两小时车来到福利院。渽民来了,最近眼睛怎么样渽民啊,有没有好好做康复?老师一手接过塑料袋一手揽住他的肩,带他往教室走。罗渽民边笑边应,老师絮叨不停,知道吗,那个偶像组合NCT,有个叫李泰容的……老师领他走进教室,浅色头发浅色毛衣的瘦削男人和孩子们围坐成一圈,两手打节拍,轻晃着身子唱童谣。
罗渽民觉得他知道李泰容,他工作的奶茶店装了一台电视,全天候循环播放偶像音乐放送舞台,他一定从哪个女孩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上完音乐课跟阿姨和另外几个志愿者一起做打扫,下午带孩子们自由活动,他们走进操场,几个孩子跑过来把罗渽民团团围住,罗渽民一手捞起小女孩的膝窝抱在胸前,一手抚摸着一个男孩的头发,俯身听他们吵闹。李泰容在旁边怔怔看着,罗渽民转头向他笑笑。
罗渽民和李泰容坐在操场看台上,角落里瘦巴巴的白猫跑来偎在李泰容腿间。罗渽民告诉李泰容,他是在这里长大的,记事起就在这里,送来时左眼被打伤了,弱视,做过几次手术,还在复健。那现在眼睛能看到什么程度呢?罗渽民闭上右眼,拿左眼看他,现在泰容在我眼里就和这只猫一样,白色的毛茸茸的。罗渽民的下三白眼优美得有些刻薄,语调平淡,李泰容却有种被嘲弄的感觉。
罗渽民是相对论的坚定拥趸,他只念到职高毕业,却独自在纯白色的眼科科室里积年累月地体悟奥义。这里时空漫长寂静,精密器械发出沉着稳定的运行声,像进入科幻电影里预备巡游太空的冷冻休眠仓。李泰容陪他一起来,站在一旁屏息露怯,还要强装年长的监护人,结束后在诊室向医生询问病情。罗渽民坐在走廊长椅上闭眼歇息,想象李泰容苍白着一副可怜相,把他当福利院的眼疾儿童行善施爱,想揉碎李泰容培育泛滥的爱的玻璃培养皿心脏。
李泰容请求罗渽民绑他是在他们第三次做爱时。那天下午他们约好在罗渽民下班后一起去书店订一批新绘本送到福利院,罗渽民在柜台跟老板签订单时李泰容在绘本区踱来踱去,最后买下两本装进自己包里。晚上在酒店,罗渽民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李泰容头发半湿,穿着浴袍趴在床上看绘本,粉兔子白猫玩毛线球,他扬起脸问,渽民今天可以把我绑起来吗?
从皮带开始,学习用捆绑、疼痛和窒息刻画爱的具象。李泰容不抽烟但无所谓烟味,也不介意被罗渽民拿烟头烫,不小心留了疤,自己跑去做割皮纹身。罗渽民上班时打开手机收到两张血淋淋的小臂,缠着一簇荆棘和玫瑰。晚上近距离观赏,李泰容眉飞色舞,很漂亮吧,纹的时候痛死了,一直在哭但还是很喜欢。被经纪人哥训了,差点挨揍,他支在罗渽民大腿上笑得有些痴态,哥真好还愿意管我。罗渽民听着,掌心覆在他脸颊上摩挲,轻快地抽了他一掌。
李泰容说频繁去酒店不好,被拍到就惨了,拎包入住罗渽民局促的一室一厅。看起来利落体面的成年人,同居时被罗渽民发觉生理期女高生本性。情绪敏感,看油管主养小鱼视频看得泪汪汪;无节制购物,拆完的盲盒空盒铺一床;狂热嗜甜,看完牙医隔天连吃三只泡芙;昼夜颠倒,罗渽民迷迷糊糊起床上班正撞上他迷迷糊糊往床上躺;脑电波异常,在厨房系着围裙小妻子样恭顺地煮饭煲汤,走近发现他正给一块肥厚五花肉盐浴加全身按摩,嘴里喃喃,很胖啊,我们五花肉肉长得真不错哦?妈妈喂了很多好吃的吧,哎呦……罗渽民不适光亮,习惯白天窗帘紧闭不肯开窗,李泰容在窗台上摆上几盆小盆栽,他一离开便满室春光大泄。罗渽民任李泰容把他家打造成宜居生态鱼缸,他摆着尾自由来去。
罗渽民下班提两杯饮料回家,一杯冰美式一杯草莓奶昔,奶昔全糖,满足李泰容一天糖分摄入量。李泰容躺在床上玩手机,把屏幕递到他面前,是饭们写的我。都写什么?主要是和队友恋爱,我上别人,我被人上,很多花样呢。李泰容抱住他的腰,头埋进他T恤下摆,一路向下舔吻。那泰容喜欢上人还是被上?…喜欢……被上。李泰容拉下他的内裤,含着他的阴茎含糊道。罗渽民压住他的后脑勺深入他的口腔,说嗯,完全可以想象。
李泰容吐掉精液,干呕几声,跑去卫生间漱口,回来继续说,我还会看着那些东西自慰,是不是很变态?但是真的超爽的。跟和渽民做爱一样爽,跟小说里写的泰容一样爽。要是我是那样的万人迷就好了,要是所有人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爱我就好了。
她们会叫我容容,容儿。你知道吗?我只有需要撒娇时才这样叫自己。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这样说很奇怪,我觉得但她们好像在通过我们成员的鸡巴操我。所以我想,她们是不是真的很爱我、很需要我呢?
渽民呢,渽民需要我吗?他说完又笑了,看来还是我需要渽民啊。
因为眼睛的缘故,做爱时要捆要抽,总是开着灯。李泰容不带妆的脸颊是红色,接吻和呻吟的唇舌是红色,小臂的玫瑰是红色,攥紧床单用力的关节是红色,绳缚和鞭痕是红色,红色在罗渽民眼睛里汇聚成沙成海,他停下来闭眼喘息,李泰容攀着他的肩坐起来舔他的睫毛,渽民,对不起,不要哭,对不起……
罗渽民说他没事,只是眼睛突然不舒服。李泰容亲他的头发,撩起刘海亲额头,眉毛,嗯,但还是对不起,和我在一起很辛苦吧。谢谢你渽民,我觉得……有点活过来了。最后一个吻珍重地落在左眼上。
罗渽民在柜台打包奶茶,打开还是带走?女生正盯着他的脸看,呐呐说打打开,谢谢你。拿着插好吸管的奶茶一步一回头,三个女生各自手捧一杯饮料围在电视边看打歌节目放送,讨论偶像团体的回归舞台。泰容回来了,泰容为什么回来,泰容不如退队吧,可是泰容很帅啊,跳舞也好看。罗渽民低头做下一位客人的草莓奶昔,搅拌时溅到手上,送到嘴边舔掉。下班回家后他拉开窗帘开窗通风,给蔫蔫的绿植浇水。天气不好,窗户框出一块四四方方鲭鱼色的天,他想起不久前一个相似的傍晚,到家时李泰容刚睡醒,裸身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嘟囔,可是我喜欢粉红色的天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