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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eries:
Part 17 of Merlin翻译
Stats:
Published:
2021-07-12
Words:
7,987
Chapters:
1/1
Kudos: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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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its:
301

斯人若彩虹You might be my rainbow

Summary:

梅林向来不喜欢下雨。更绝对不喜欢飞行。
一个相貌非凡、盛气凌人的陌生人步入眼帘,他可能会改变梅林的想法。

Notes:

Written for the Melee challenge. The prompt wordwas rain.
I'm shit when it comes to actual plot, so thankyou Ily (youkeepmeright) for coming up with this idea.I love you <3
Unbeta'd

(See the end of the work for more notes.)

Work Text:

 “真对不起,”梅林第一百万次重复道,负责安检的女士不停地冲他丢眼刀,铁面无情,极不耐烦地用脚打着拍子。他真不是故意拖延,但机场安检让他抓狂的程度几乎就和实际飞上去的差不多。几乎。他疯狂地把他的背包翻了个底朝天,试图挖出被他打包进去的所有电子产品以供检查,却屡试屡败。

 

  “真的很对不起!”他一边叫着,一边在他的手指终于弯曲到电池周围的同时长松了一口气。

 

  “就这些吗,先生?”那女士问道,面无表情,丝毫不费心掩饰她的烦躁。

 

  “是的。”

 

  “还有没有任何液体?喷雾?易燃物?”

 

  “没,”他回答,然后突然想起来,“有!”那女士的双眼眯成了两条细缝。“抱歉,我带了瓶洗手液在里面。等我一下。”他又一次抓过他的背包,翻个底儿掉,用气音低声爆粗因为他完全找不到那个小瓶子。

 

  他被接下来响起的一个躁怒的声音吓了一跳。“你个白痴。你从来没坐过飞机吗?”

 

带着烧红的脸,梅林转向他的右边,视线落到了那个怒火中烧的陌生人身上。那碰巧是梅林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他穿着身一看就很昂贵的西装,钴蓝的领带提亮了他眼睛的颜色。他几乎是把舌头都囫囵吞下了肚,直盯着眼前这位金发的阿多尼斯,还张着嘴。干得好,梅林。

 

  “抱、抱歉,”他又一次重复说,动作不规律地找着那瓶洗手液。“我过安检的时候总是会很紧张。通常我会准备齐全的,但地铁延误了,而且我还迷了会儿路,而且——”

 

  “我不在乎,”那陌生人叱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梅林咬住下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尴尬表现出来。“你能不能快点?”

 

  “抱歉。”梅林又道了次歉。天哪,就连他自己的耳朵都觉得他听起来很烦人。

 

  “先生,”那位女士开口,这次是朝那位陌生人说的。“如果你准备好了,你可以先过。”

 

  “太好了。”那男人回道,拎起他光滑的黑色行李箱绕过梅林走到他前面。他放上他的箱子以供检查,又从下面拿出一个篮子,把他的手机、钥匙、还有电脑包扔了进去。接着他开始解他的皮带,让梅林差一点就镇压不住他能感觉到的正在形成并强烈要求冲出口的高频尖叫。为了保持住他的理智(还有尊严),他重新专注于搜寻那见鬼的洗手液,费了阵功夫后他终于成功,放出一个呼哨。

 

  等他下一次看向那个陌生人的时候,那男人已经通过了安检,正在整理他的所有物品,把皮带穿过长裤的环套时他的眉头一直紧蹙着。梅林知道他正在公共场合光明正大地盯着别人看,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完全不能把自己的视线挪开。

 

  “先生!”安检女士严厉的声音把他一下拉回了现实。“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他抖擞一下。“好了!”他回答,紧张地笑着。他宽限自己能再望那陌生人一眼,却发现这里就剩他一个人了。这样也好。他朝那位女士露出了个羞涩的微笑,一边整理起他自己的篮子,解开他自己的皮带,把它和他其他的东西放到一起。他走过扫描仪,在确认自己没有引爆它之后放松下来,然后继续把他的东西放回背包里,把他的皮带系回去。

 

  他检查他的登机牌上面的通道号码和登机口,发现那儿已经开了(也不该太惊讶,考虑到他到达机场的时间相当晚了)。顺着指示牌,他一路走向登机口的方向。

 

  经过第一扇窗户的时候他立刻僵住了,看见外面大雨倾盆,焦虑淹没了他。之前他从盖乌斯家里出发的时候天是有些阴沉,但还没下雨。现在,他几乎看不到停在跑道上的飞机的外轮廓,雨实在是太大了。

 

  梅林从来就没喜欢过下雨。作为一个英国公民这样活得挺难的,没错,他知道。但在飞行过程中的雨足以令他的厌恶程度又攀新高。就好像飞行本身带来的压力不够大似的。他闭了闭眼睛,试着回想起他在瑜伽课上学到的所有冥想技巧。帮助微乎其微。

 

  机场广播里传来播报,催促搭乘他这班飞往伦敦的航班的乘客尽快前往指定登机口。他把他的焦虑扒拉到一边,继续向前走,之后又进步成小跑,因为当他瞄见他的登机口时他发现大部分乘客都已经登机了。

 

  他用一只颤抖的手把他的登机牌递给桌子旁的一名机组人员,在她祝他飞行愉快时点头回应。他差点就要用“你也是”来回答了,但在他让自己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之前,他抢先拦住了自己。

 

  他穿过狭小的过道——这肯定是他坐过的飞机里最小的一架——四处寻找他的座位,心里暗暗祈祷还有位置给他放行李。

 

  他走到18B旁边,一看见那个坐在18A位置上的男人他的眼珠几乎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嗯,嗨?”他磕磕绊绊地说,还加上了一个笨拙的摆手,然后立刻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个极漂亮的男人从他正在研究的紧急情况指南上抬起视线,皱着和之前一样的眉头。他那双现在为梅林所熟悉的蓝眼睛落在梅林身上,眉宇间的沟壑变得更深了。

 

  “你开玩笑呢吧。”他恼火地嗤道,还用手捂住了脸。他又看了眼梅林,“你挡住路了。”

 

  “啊?”梅林眨了眨眼,然后惊讶地发现有一小队人正排在他后面等他把他的背包放进上面的行李架,好继续通行。“抱歉!”他说,放弃了去计数在过去的一小时里他到底把这句话说了多少遍,手忙脚乱地把背包塞进隔间里还剩的一丁点空间里。最终塞进去后他露出个成功的微笑,像个骄傲的孩子一样去瞧那男人,但他的快乐转瞬即逝,因为那男人只是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过头去盯着窗户外面看。

 

  挨罚了的梅林小心翼翼地滑进他的座位里,屁股一挨着坐垫就立刻把安全带系到腰上,加紧再加紧。终于,他允许自己放松一会儿,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和坐在他身边的男人有关。

 

  “我没想到会在经济舱见到你。”他想都不想地说。啊去他这张比他大脑里基本不存在的过滤器动得更快的嘴。

 

  男人转过头斜眯起眼瞪他。“你说什么?”

 

  “就只是随便一说,”梅林急忙澄清,同时用手掌摩擦他的后脖子。“你看起来像是那种会坐商务舱旅行的人。”

 

  “原谅我没看出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男人咄咄回答。

 

  梅林的肩膀在这种回应下有点低垂。“是,当然了。”他附和着,对他自己的表现做了个鬼脸。他知道即使是在状态好的时候他也会胡言乱语,现在他也有会在一个美貌非常的陌生人面前出丑的自信了。“抱歉。”男人无视了他。“我是梅林,顺便一提。”他补充说,因为再没有什么能让眼前的情况更恶化(毕竟焦虑对防止一个人犯下不合时宜的错误有奇效。)。

 

  陌生人还是没反应,然后在梅林再想出有什么可以说的之前,机长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欢迎大家登机并给出了些有机组人员们做示范的一般安全指引。

 

  看着空姐解释紧急情况下应该怎么样做,梅林的身体僵硬起来,接着他感到他身边的男人也在做同样的事,他的身体还比梅林更紧绷。也许他也讨厌飞行,就和梅林一样。

 

  很快,引擎启动了,整个飞机都震动起来,只花了短到离谱的时间他们就在跑道上移动了。

 

  梅林鼓起勇气瞥了一眼窗外,雨似乎只是越下越大,更助长了他的焦虑。令他意外的是,他发现男人也处于同样的困境,屏着呼吸,惊慌失措的视线不断往窗外乱飞。

 

  “嘿,”梅林用抚慰的声线说,“没关系。只是下雨而已。飞机经常在雨里飞。”他用装出来的自信继续道。

 

  “我知道!”男人喊回来,显然很生气,但这次梅林没太往心里去。尤其是当他现在终于明白这男人的臭脾气到底是从何而来。

 

  忽略掉他的炸毛,梅林问,“你叫什么名字?”他并没有真的指望能得到个回答,所以还挺意外地听见那个男人低声回答,“亚瑟。我叫亚瑟。”

 

  梅林嘴唇弯起的弧度几乎可以把他的脸分成两半。他知道他现在看起来一定比平时更像个白痴,但他就是忍不住感到一阵成就感。

 

  “亚瑟。”他学舌道,瞬间爱上了这个名字从他舌尖滚落的感觉。令他喜出望外的是他看见亚瑟在低下头之前害羞地看了他一眼。亚瑟把两手都压到脸上,疲倦地揉搓他的眼角。他的手指拨弄着他的头发,完全弄乱了他精细的造型。

 

  梅林知道这很蠢,但他发誓他当场就一脚踏进了爱河。“很高兴认识你。”他微笑着补上,得到了一声嘲笑做回答。

 

  “是啊。”

 

  “我认真的,”他一边坚持道,一边把他的头转向侧边,这样他可以更好地看着亚瑟同时也不至于拧着整个身子了。“觉得害怕也没关系。”

 

  “我不害怕!”亚瑟讥笑着狡辩,双臂交叠抱在胸前。“我只是讨厌飞行,就这样。”

 

  梅林尽全力不让轻笑声传出去,还是失败了。

 

  “你是在笑我吗?!”他指控道,而这只会让梅林笑得更开心了。

 

  “没。”他十分不令人信服地回答,“就只是你这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英勇无畏的样子很可爱。”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慌张地看着亚瑟,亚瑟也回以惊慌的眼神。在他们之中任何人能说出什么之前,飞机就开始加速准备起飞了。

 

  根据他是如何蜷缩起来、紧闭双眼、眉头紧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的模样,亚瑟就像是想要和他的座位融为一体。梅林本来应该看起来和他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他正迷失于不容置喙的美丽之中的话,那美丽来自亚瑟的……一切,即使他正处于恐慌之中。清楚直到他们安全地飞到指定高度(一个在金属制死亡陷进里的人所能奢求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之前亚瑟都不会睁开眼睛,梅林放任自己好好欣赏这幅亚瑟创造的美景。如果梅林对他的想象力放任自流,他完全可以说服自己亚瑟露出这幅表情是因为什么别的完全不同的原因。

 

  即使是在在这个眼前情境下,他还是能感到热量散布到他全身每个角落,堆积起来坠到他的腹部,在那儿敲出愉快的鼓点。梅林平时不像这样的,他通常不会如此容易受到影响,还无法自控。甚至就连亚瑟臭乎乎的脾气和举止都没有驱散一点梅林对他的渴望。

 

  他不确定到底过去了多久,但突然之间亚瑟睁开了眼睛,缓缓眨了几下调整视力,直到这时梅林才猛地意识到他们已经起飞,而且再半空中滑行数英里了。见鬼,他怎么会一点都没注意到?

 

  “你还好么?”梅林问,然后清了清喉咙,因为他吐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

 

  “现在是。”亚瑟回答,紧闭的嘴唇间放出一口浊气。“还必须得在着陆的时候活下来。”



***



  即使是他们现在达到了飞行高度,亚瑟还是没有真正放松下来,但他确实参与到了梅林的闲聊之中,并且肉眼可见地感谢这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梅林于是了解到亚瑟在他父亲的公司里上班,经常出差,大部分是在欧洲境内但也不仅限于此。亚瑟实际上更喜欢长途飞行,那样他可以睡上一会儿,以弥补当他停留在伦敦、在他的办公室里工作时往往只能得到的悲惨的五小时睡眠时间。事实上,他确实90%的时间里都坐的是商务舱,但这次是他父亲的急召,命令他尽快滚回伦敦。结果能买到的最早的航班就是这一架,并且不幸的还只提供经济席。这就是亚瑟沦落至此的原因。

 

  梅林也分享了他生活中的趣闻,但没有多到可以把亚瑟烦死的地步。他轻描淡写地解释说他来阿姆斯特丹是为了拜访他自称是一名医师的叔伯盖乌斯。因为所收集的大量药草和据说是拥有魔力的植物,他在阿姆斯特丹大受欢迎。亚瑟问盖乌斯是不是偷渡到阿姆斯特丹去的,这样好方便他种植加售卖大麻。梅林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亚瑟便笑了,第一次的。这笑容喧闹、美丽、又真实,梅林很可能惹上大麻烦了。亚瑟的肩头在笑声的余波里不断颤抖着,于是梅林惊恐地意识到一切都为时已晚——他绝对绝对已经有麻烦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梅林希望这架飞机永远不要着陆。

 

  没过一会儿他就改主意了。

 

  由于飞机体型小,再加上持续的降雨,整个飞行过程中他们都在经历不稳定气流造成的轻微颠簸,没什么太过奇怪的。直到这颠簸持续40分钟之后,气流才真正变得令人担忧起来。好吧,作为一个像他这样过虑的人,梅林自一脚踏上飞机以来就一直在担心。要命,是自从他到达史基浦机场就开始了。但亚瑟不需要知道这些。

 

  “这肯定不正常。”亚瑟呜咽着,两片眼皮以一种看上去很痛苦的方式挤在一起紧闭着,双手绝望地攀住两边的扶手。“天,我要死在这儿了。我们都要死了。”

 

  这感觉真奇怪。一般而言,梅林才是那个需要被安慰,被告知这一切在短途飞行中都是正常的那个人。你不需要惊慌失措,除非你看见空乘人员也被吓坏了,到那时你就知道你是真的完球了。经历了无数次这样鼓舞士气的对话,梅林深知这并没有用。当焦虑大权在握时,逻辑真就毫无意义。

 

  “亚瑟?”梅林温和地出声,希望能把亚瑟的注意力从目前飞机机身不时发生的可怕的跳跃和震动上转移过来。不过坦白来说,他自己也用得上一点注意力的分散。“亚瑟?”他又试了一次,亚瑟的双眼仍然紧闭,十指仍然扣进扶手里,于是这次他的声音更坚定了。梅林的视线被那泛白的指关节牢牢拴住,一想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就像有一个肿块堵在了他的喉咙里一样。

 

  他从他的椅子上转过身来,面朝前方,全身因预期而僵硬不已,手指交叠在腿上。屏着呼吸,他举起左手,一边暗暗命令它不要再发抖,一边把让它落到了亚瑟放在扶手的右手上。

 

  花了整整三秒钟亚瑟才注意到有个别人在碰他,等他发现他立刻睁开了眼睛。他猛地转头直直看向梅林,这动作如此突然而迅速以至于梅林都担心他可能会把他自己伤着。

 

  “你在干什么?”他询问着,在梅林的脸和他们相连的那个地方之间来回凝视,眼睛也一秒秒地睁得愈来愈大。让梅林松口气的是,他听起来既不愤怒也不恶心,只有真实纯粹的困惑。

 

  “我想着这可能会有点帮助。”梅林磕巴地解释说,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没有底气,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了。亚瑟只是继续盯着他,一眨不眨,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展露出把自己的手从梅林手底下撬出来的意图。梅林甚至迷惑不解地发现他实际上感觉亚瑟的死亡之握放松了,他的手指在梅林的手下松懈下来。

 

  在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梅林已经开始把他的大拇指贴上亚瑟的指关节,用温柔的力道和短促的频率来回摩挲。接着他反应过来,张开嘴准备要说些道歉的话。但他没找着机会。

 

  亚瑟脸上的色晕变了,变成了粉色,接着他迅速转移了视线,笔直地看向前方,然后又望向了窗外。但仍然,他没有把他的手抽开。

 

  目瞪口呆又困惑不已地,梅林也让他的手维持在了原处,他不愿移动,以防万一梅林现在破开了这个连接亚瑟不会再允许他碰第二次。他让自己放松下来,沉进座位里,专注于亚瑟的肌肤所辐射出的温暖。

 

  一连串惊叹号都在亚瑟开始摆动他的手时闪现过梅林的脑海,但与梅林以为的那样把手收回去相反,他只是转动手腕让手掌朝上然后哦天哪,把他的手指和梅林的缠绕在一起!

 

  出于对这个展开的过度震惊和对打破这个魔咒的过度恐惧,梅林坚定地目视前方,只做最缓慢最低限度的呼吸这样他就能最大限度地贴近静止。他大着胆子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亚瑟的方向,祈祷他能像他想的那样不引起任何注意。亚瑟仍保持着和之前完全一样的姿势,脸上带着和之前完全一样的表情。梅林允许自己呼吸地更多一点了。

 

  他不知道在亚瑟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之前(因为梅林假设亚瑟不会在头脑清晰的时候做出这种事)他还剩多少时间,所以他决意尽己所能,能在其中陶醉多久就陶醉多久。

 

  机长的声音又一次在广播里想起来,宣布他们会在几分钟后降落,要求乘客全都系上安全带(最后这条,对梅林和亚瑟两个人来说都是非常多余的,毕竟他们自起飞以来就没有松开过安全带)。

 

  梅林在心里劝解自己接受了从现在开始亚瑟随时会把手抽回去的事实。又一次的,他被证明了自己的错误;与他所预料的相反,当飞机开始下降时亚瑟进一步收紧了他的手指。紧紧握住梅林的手就像是握住可爱的性命。梅林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不确定这是否是因为压力下降导致的他胃里的那种不愉快的垂坠感。他也紧紧握住亚瑟的手,只是因为他可以,也因为他知道之后他再也不会有这样做的机会了。

 

  太快了——从何时起梅林开始希望降落要花的时间再长些就好了?——起落架亲吻到伦敦城市机场的跑道,比经历了一次如此陡峭的飞行的人所能期待的还要温和得多。不过梅林并没有为安全回到地面而如释重负,相反他能感到自己的焦虑到达了峰值。

 

  飞机继续滑行了一段,最终安稳停好,而亚瑟还是没有松开手。出于好奇,梅林转身正眼去看这个男人,发现亚瑟已经在看着他,睁大着眼睛,衣冠还不整。

 

  “我们做到了,”梅林首先开口,送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微笑。“我们挺过来了。”

 

  亚瑟的回应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听起来在被好笑到的同时又有些半恼。他的视线落到他们交握着两手上,然后他的眉头又皱起来,好像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似的。

 

  终于,他缓慢地、审慎地解开了他们的手,梅林很喜欢他的姿态。即使他已经在为他所失去的而哀悼,在亚瑟手掌的温度离去的第二秒就怀念起来,他还是很感激亚瑟没有简单地把手猛抽出去,表现的像梅林的触碰使他反感一样。

 

  梅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说什么都行,就在这时安全带指示灯变绿,允许乘客们从各自的座位上站起来、从头顶的行李架里取出各自的行李。为了让他自己忙碌起来,梅林干脆照做,站起来打开行李架,取出他的背包人,然后认出了亚瑟的行李箱。他把背包甩到背上挂着,顺便把行李箱也拉了出来,递给亚瑟。

 

  “这个是你的,对吧?”他确认道。

 

  亚瑟有点被吓了一跳,仿佛梅林刚把他从深思中拽了出来,然后终于点了点头。“是。谢了。”

 

  “不客气。”

 

  尴尬的沉默随之而来,等到机舱门打开、人们在过道里排成的长队开始移动时梅林松了口气。他抬脚向门口走去,心痛地意识到亚瑟就在他身后。

 

  两辆巴士停在外面等着他们,他们两人都设法挤进了同一辆里,肩并肩被挤在一起。亚瑟始终低着头,但梅林仍然能分辨出他两颊上若隐若现的粉红色。他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让他的胃翻了好几个筋斗。

 

  巴士在一个出口附近把他们放下了,他们各自去检查护照。他们很快就出来,到了行李认领处。

 

  “你有办托运吗?”亚瑟问,这还是他们离开飞机后他第一次开口。他盯着梅林的鞋子而不是梅林的眼睛,但梅林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没有。我轻装上阵。”

 

  亚瑟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然后跟着指示牌一路走到了出口,梅林垂头丧气地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所以就是这样了。他们会分道扬镳然后梅林再也见不着他了。

 

  他们一起走出了机场,亚瑟马上就找到了辆出租车。他发现有一辆就停在几米远的地方,但他没有立刻跑过去,而是转向梅林。

 

  “想拼车吗?”他问,而且出于某些原因他听起来还蛮难堪的。梅林发现这令人烦恼的讨人喜欢。

 

  “谢谢,不过不用了,”他遗憾地说。“我已经拜托了别来接我。她一会儿就到。”

 

  “哦,”亚瑟说,要是梅林不是那么清醒的话,他会发誓说这话听起来非常像是失望。“那真是……太好了,”他评论到,“她一定很可爱。”

 

  等会儿。他是不是……亚瑟是不是在吃醋?这很有可能只是个一厢情愿的妄想,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让梅林笑得傻乎乎的。

 

  “她是,”他附和说,在亚瑟垂下目光并加深蹙眉的力度时笑得像个白痴,还不自觉地点头回应,“格温是我最好的室友。真不知道等她搬去和她男友同居之后我该怎么办。”他继续道,保持住他的声音平稳,并且当亚瑟猛地抬起头、用那种疑惑……甚至充满希望的眼神看向他时,他差一点就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傻笑声。为了百分百确保亚瑟明白自己正努力在表达的是什么,他又补上,“我的大多数朋友都找到另一半同居了。我也不愿意海淘室友。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恐同的混球。”

 

  听到这里,亚瑟发出一种难以辨别的声音,整张脸都变的通红。但他并没有像梅林本以为的那样结结巴巴,或者连连后退,他说,“我为我在安检时的行为道歉。以及在飞机上的。”他为回忆皱起脸,“以防你没注意到,我是个……呃,很紧张的飞机乘客。再加上,这一整天都是一团糟。本来在星期五之前我都不应该回伦敦的,但我父亲给我打电话,说是紧急情况,而且我真是非常、非常累了。而且压力很大。”他羞怯地看向梅林,他的蓝眼睛明亮又坦诚。“很抱歉我对你那么混蛋。你真的帮了大忙,你知道吗?在飞行途中。”

 

  对一个你认识不到两小时的人从心里迸发出爱意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但梅林从来不是很因循守旧的人。“彼此彼此,”他回答,亚瑟不解地歪歪头。“看见你抓狂的样子某种程度上让我冷静下来了。实际上,要让某人冷静下来这件事让我冷静了。说起来蛮蠢的,但确实有用。”

 

  “你在说什么?”

 

  “我也怕坐飞机。说实话,任何和飞机沾边的东西我都怕。包括机场。揭秘了,为什么我在安检的时候行为那么灾难。通常我不会那么笨手笨脚。”他笑着用手掌摸了摸后脖子。

 

  “什么?!”亚瑟说直截了当地大叫起来。“害怕坐飞机?!”

 

  “是啊?”

 

  “你一点都没被吓到!”亚瑟争辩。

 

  “不,我有,”梅林坚持,“心理上。”

 

  亚瑟夸张地叹气道,“差点把我骗了。”

 

  “谢啦。”

 

  “闭嘴,梅林。”亚瑟毫无攻击性地命令道。梅林已经爱上了他的名字用亚瑟那令人气愤的优雅时髦的口音念出来的声音了。

 

  沉默又一次降落下来,在梅林有机会打破沉默之前,格温的车停靠在了距离亚瑟背后不远的路边,鸣笛两次以吸引梅林的注意。他惊讶地跳起来,抖抖身子朝格温挥挥手让她知道自己看见她了。

 

  “我的车来了。”他宣布,同时希望亚瑟能察觉到他声音里暗藏的遗憾。

 

  “哦。好。”亚瑟拨弄着他箱子的把手回答说。他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于是梅林做好了告别的准备。

 

  “什么时候出去吃个饭吧?”亚瑟突然脱口而出,有效地让梅林瞬间哑口无言。目击到梅林空白一片的眼神,他开始慌张。“或者不要!Shit,我不知道我说这干什么。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你可能想聊聊天叙叙旧——说实话,当然你不想了。你为什么会想呢,我一开始对待你就像个混蛋而且——”

 

  梅林确信如果他不横加制止的话他会因为亚瑟胡言乱语的可爱而自燃,所以他行动了。他凑近一步又一步,直到他近到可以勾住亚瑟的脖子把他拉进一个吻,一个纯洁、快速而甜蜜的吻。亚瑟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个惊讶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等他反应梅林就把距离拉开了,他的手仍然勾在亚瑟的颈侧,同时他的双眼也注视着亚瑟睁得大大的、茫然的、那么那么蓝的眼睛。

 

  “我很乐意。”他用他最大的真诚说。亚瑟飞快地眨了眨眼,终于追上了事情发展的速度。

 

  “嗷-好?”他结巴道。梅林可以以此取笑他,他有一半的心思想这么做,但亚瑟刚刚经历了艰难的几小时他不想再进一步增加他的压力了。如果事情真想他希望的那样发展,以后将会有很多的机会让亚瑟手足无措。还是以更有趣的方式。

 

  “好。”梅林学舌说,当亚瑟埋下头时笑出两排白牙。真他妈可爱。“我把我电话给你。”他伸出手,等着亚瑟收到讯号然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一拿到手,梅林立刻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还在他的名字旁边加了个飞机的emoji.他把手机还给亚瑟,看着亚瑟用指腹摩挲过新联系人宛如那是什么珍宝的样子,他实在是忍不住微笑。

 

  “我们回头见了,那?”他满怀希望地问,要亚瑟听出来他真的很想再见到他。

 

  亚瑟给了他一个颤抖的微笑。“回头见。”

 

  回给他以自己的微笑之后,梅林凑上前去轻轻啄了下那双嘴唇,然后抬脚走向格温的车。他已经知道他会有很多事要解释了。直到从他身上审出最后一个美味细节之前格温都不会罢休的。不知怎的,他一点也不在乎。

 

  “保重,亚瑟。”从亚瑟身边经过时梅林说,同时让他俩的手摩挲在一起。他并不指望会有什么回复,但亚瑟还是在梅林离得太远听不见之前说出了句安静的“你也一样。”

 

  梅林从来没喜欢过下雨,但他想也许他最终会回心转意的。毕竟如果没有雨,哪儿来的彩虹呢。




Notes:

I've never been to London City Airport so excuse ifsomething doesn't add up ther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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