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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一开始甚至以为自己看见的是鬼魂。
当托尼踏出阴影的那一刻，在充斥着黑暗与霉味的金字塔中仿佛凭空出现了一束真实的光，而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托尼。失踪了好几个月，甚至差点丧命的托尼。他穿着破旧的衣服，胡须乱蓬蓬的，这看起来有点粗糙，但那双史蒂夫所深爱的眼眸中，仍然闪烁着那道微光。虽然这完全不适合一个刚刚将一堆木乃伊炸成了尘土的人，但那份不协调的活力和令人心动感让史蒂夫如此怀念。那是他弄丢，让他心碎的托尼，有时他甚至都怀疑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史蒂夫近乎本能地冲向了他。
“活生生的钢铁侠！”史蒂夫忍不住喊道，用略微不稳固的双脚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完全无视托尼的闷闷不乐的抗议，在热情的怀抱把托尼抬离了地面。他甚至可能已经旋转了一下，这个他记不清了，也许就像那些言情小说中的人物角色一样。
——就像在最后一章，两个恋人终于团聚了。
真实的碰触使他轻声喟叹，他在他们的亲密距离中感到微醺。托尼的体温，和他高速跳动的心脏。
不，这绝不是什么幽灵。这就是托尼，看起来他死而复生，终于又回到他们之中了。也许只是由于他坚定的意念（就像他经常能感觉到娜特的目光在他的脑后烧了一个洞那样），史蒂夫带着不舍把托尼又放回了地面。毕竟这样美好的时间还会有很多很多。
“嘿，队长。” 托尼轻声说话，嘴唇翘起半个带着疲倦的微笑。托尼似乎瘦了，对最近几个月来的生活着实是一场挑战，但幸好他看上去并没有受伤。他们互相看进对方的眼底，没有人先开口也没有人先收回目光，一种强烈到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情在此间传递。
“我很想你。”
如果时间洪流在此刻静止至永恒，史蒂夫愿意并将永远溺毙在温柔之中。托尼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就如史蒂夫从没放下托尼那样，终有回响。
但是，当然，他们的生活从来没有如此简单，这甚至不能是他们方才团聚后的五分钟。他们不得不与被思想控制的月亮骑士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对决，认识了一个神秘的球体，最后差点被掩埋在了废墟底下（他甚至错过了说教托尼鲁莽行事的机会）。
一切如旧。
很快，这些小小的误会就被成功清理，他们坐上了托尼的卡车，一辆万事俱备的旧式平板皮卡车（尽管这当然十分缺乏托尼的惯有风格），很快回到了复仇者塔。史蒂夫和娜特好笑地看着托尼凝视着塔的呆滞的表情。
走近塔时，托尼的动作缓慢而犹豫，犹如一个陷入梦中的人。也许他仍在努力地相信这不是一个梦。
史蒂夫轻轻地走近他，担心他的靠近成为一次闯入，“你准备好回归了吗？”
托尼点点头，仍无言。在温暖的夕阳之下，有那么一秒钟，史蒂夫敢发誓，他看到托尼眼角闪着落日余晖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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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还好吗？” 史蒂夫小心地问，鉴于他们现在正在他们的卧室之中，完美的私密空间。史蒂夫双臂交叉在胸前，倚在墙上，而托尼则四处走动并探索这个房间，仿佛他之前不是住在这里一样。
“除了我确定在你们给我那些拥抱的时候我眼前闪过的旧事以外？”托尼停顿了足够长的时间，足以使自己看向史蒂夫的目光充满讽刺意味，“那我好的很。”
史蒂夫的嘴唇翘起，露出一个微笑，“所有复仇者都很想你，托尼。没有你，我们从来就不是一支真正的团队。”
“嗯哼，但你直说'很高兴你回来，托尼'就足够了。” 托尼停下了脚步，仔细检查墙上裱着的一幅画，“我以为浩克还是讨厌拥抱的？” 说完又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但是嘴上还是喋喋不休地吐槽着什么。
史蒂夫带着无奈摇了摇头。托尼还是老样子。“很高兴你回来，托尼。”
“我也很高兴回来。或者你知道，还有点……” 托尼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完全看进史蒂夫的双眼，“总之，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来到斗界了呢？”
史蒂夫微微地叹了口气，感觉到了托尼语气的变化。但一想到托尼的回归，有那么一瞬间，他就高兴得完全忘记了他们目前进退两难的状况。“你想听长一点的还是短一点的？” 他干巴巴地问。
“长话短说。”
“我们和你失去联系后不久，超越者将我们分散到各个维度。我，克林特，娜塔莎和斯科特被困在一个叫做Z维度的地方。这是一个由佐拉控制的领域，我们最终获得了胜利。浩克被困在另一个维度，而萨姆受制于康……“ 史蒂夫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补充道，“而且显然那里的时间工作方式有所不同。对于我们其他人来说，几个月的时间显然在这个维度上已经好几年了。”
“这就是为什么萨姆现在……”
“是。”
他们在那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史蒂夫猜想托尼就像他一样，感到有些内疚，但同时又不想过多地考虑这些年来萨姆所经历的磨炼和他的斗争。尽管他是团队的宝贵成员，但当他独自完成了那一切之后之前，他们其实仍然把萨姆当做是小孩子。
但现在他不再是了。
史蒂夫清了清嗓子，试图使托尼不要陷入自责，“不过我敢肯定，我们在改善变种人与人类的关系方面取得了不错的进步。” 他努力地在脑子里搜罗着可以让托尼高兴一点的消息，“就像你希望的那样。”
托尼无言地点点头，当他在床垫的边缘重重地坐下时，双腿似乎终于放松了下来。就像他以前所有的逞强突然都抛弃了他一样。而史蒂夫专心地看着他。
“你呢？我们与你失去联系后发生了什么？我们尝试了很多，但是福斯特博士说，这如同大海捞针。”
托尼再次叹了口气，“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看起来一段时间内我们没什么任务了，我想我们有充足的时间。” 史蒂夫坚持着，仍然抱臂站着就像有人命令他这么做了一样。托尼侧身瞥了他一眼，露出自从他来到这里以来的第一个真心实意而放松的微笑。
“很高兴见到你像以往一样顽固。我想我甚至错过了你不少演讲。”
“真的吗？那你在金字塔那里表演的绝技呢？”
“那超有用，不是吗？” 托尼轻松地反击，脸上挂着调皮的笑容。就像过去一样。
史蒂夫竭尽全力地皱着眉头，但还是忍不住笑了。不过为了这场谈话，他不得不又把笑容收了回去。
“把你的感情束之高阁是无济于事的。” 史蒂夫试图委婉地说，但语气坚定，“我不是要求你现在就回到和以前一样的状态，我只是希望你准备好……我们大家都会在这里等着你。” 史蒂夫说完，安静地看着托尼，直到后者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嘿，够了。我得说我真的很讨厌你这么盯着我。” 托尼迅速地讲着话，试图放松一点心情。史蒂夫还是站着看着他，“我会尽力赶上你，但我需要事先做一件事……”
史蒂夫凝视着他，眉头紧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现在真的需要先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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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洗澡时，史蒂夫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四处游荡。自从托尼被困在那个空间以来，这是史蒂夫第一次进入他们的共享室。在一个曾经拥有如此多快乐回忆的空房间里独自睡觉的想法，此前在他看来是不可能做到的。那太痛苦了。那会时时提醒着他托尼的离开，如旋涡一般将他裹挟。
但现在，
但现在一切又开始像家一样。史蒂夫感到了一种十分久违的归属感，熟悉的白色墙布和融合了现代与旧式的家具，正如他以前记得的那样。最终，史蒂夫漫无目的的闲逛将他带到了位于床头板的小架子上。摆放在架子最顶层的是许多不同大小不同构图的照片。当他捡起其中一个较大的嘴唇时，他忍不住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那是他和托尼新年夜时在大厦阳台上一起拍的照片，背景是满天的烟花。那个晚上他们终于做出了走向恋人关系的决定，一个美好未来的新起点。
他被拖入21世纪这件事情因为托尼而变得无比值得。
将照片放回原处，史蒂夫走了回去，在他等待的时候，他又一次坐在了床的边上。时间慢慢地流逝……45分钟，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尽管他头脑中的理性部分告诉他不要过度反应，但史蒂夫还是有些担忧。又过了十五分钟，他决定再去看看托尼。以防万一。
史蒂夫走到木门前，犹豫了一下，手轻轻地抓住门把手。他努力地试着听了一下房间里的声音，心情有些紧张。
没有声音。好吧，现在他真的开始担心了。他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门。依然没有回应。他再次尝试，这一次更大声，“托尼？” 他喊了一声，试图得到一点可以让他安心的回应，但没有。
各种各样更糟的可能无法控制地在他脑海里闪过。如果托尼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办？如果他现在昏迷躺在地板上怎么办？试图寻求帮助，但太虚弱了？如果其实是他自己终于疯了，托尼回归的整件事只是他的幻想，该怎么办？
史蒂夫犹豫了不到一秒钟，猛地踹开了门，为自己作最坏的打算做好了准备……却发现托尼赤着胸，弯腰越过水槽，一边检查着镜子里的倒影。他正在刮胡子。
突然的巨响吓得托尼退缩了一下，剃须刀失控地晃动，在脸上划出了一道伤口。托尼吃痛地把剃须刀拿开，低声诅咒着什么，最后把剃须刀猛地拍在洗漱台上，转过身瞪着史蒂夫。已经有一点点细小的血液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你他妈的是在干什么！？你确实知道我们有门是有原因的吧。”
“你在里面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史蒂夫解释说，但理由显得十分蹩脚，“我担心你出事了。”
托尼的眉毛高高耸起，“出事，在我的浴室里吗？”
“我敲门时你没有回答。” 史蒂夫义正辞严地说道。
“我只是全神贯注。” 托尼冷冷地回答。两个人激烈地瞪了对方几秒钟，最终史蒂夫挫败地把手盖在他的脸上。
“我……我很抱歉，托尼。” 他道歉，抓住一块干净的毛巾，然后走到托尼的身边，“我想我得说清楚这个。”
“没关系。” 托尼退缩了一下，同时试图躲开史蒂夫。“你不需要无时无刻照顾我，队长。我又不是残疾了。我完全有能力自己进行生活。” 史蒂夫犹豫了一下，但仍然将毛巾牢牢地握在手中，伴随着一声叹息，他的肩膀垂下了。
“我知道。只是……”史蒂夫停顿了一下，试图将情感隐藏，很不幸地失败了，“ ……请别推开我。” 幸运的是托尼似乎理解他了，当史蒂夫让他将头向一边倾斜时，他只是皱了一下眉。
史蒂夫用水沾湿了毛巾，首先擦去残留的血液。谢天谢地，这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了，但史蒂夫仍然因此感到内疚。清理完之后，史蒂夫给他抹上了剃须膏，手巧妙地挥舞着剃刀，轻轻地转动着托尼的头，以更好地触及那些难以接近的地方。尽管没有人说话，但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温暖的沉默。
没人提起史蒂夫的手一直在颤抖。
当史蒂夫收起剃须刀时，托尼照了几秒钟镜子，从几个角度批判地检查自己，然后用手指划过现在光滑的皮肤，“不错嘛，队长。”
刮胡子得说只是一件小事，但它确实奇迹般地帮助人们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控制住了。整个人看起来更人性化了。
在这一切之后，托尼终于彻底整理好了，两个人都感到有些困倦以至于无法抗拒床的诱惑。这完全可以说是漫长的一天，虽然睡眠听起来很棒，但两个人却也都还没有准备好陷入幸福的虚无之中。
鉴于他们两个都已经错过了对方漫长的几个月。
饱受长期离别之苦之后，陷入激烈的狂欢之中似乎只是顺其自然的发展。从温柔的甜蜜热吻开始，然后迅速发展为更多。在昏暗的房间里，电弧反应堆发出的淡蓝色光映衬了他们绷紧的身体。寂静中只剩史蒂夫热辣低沉的嗓音以及托尼的低喘声。感情的到来是如此之快，如此之快，足以满足几个月来一直困扰他们的需求。
完成清理后，两个人懒洋洋地躺在他们的床上，只需要转过身就可以看向对方的眼睛。史蒂夫的手轻轻地穿过托尼的头发，这是他几乎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经历的简单幸福。
“该死的史蒂夫，我很想你。”托尼低声呢喃，情感终于冲破了他心里那高高的堤坝。
“我也是，我太想你了，托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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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我们上次通过跨维度应答器进行交谈的情况吧？”
“当然。我怎么会忘记？”
“在你们离开之后不久，整个维度就开始变形然后坍塌……我以为我肯定会死。” 托尼停顿了一下，“虽然这种危险情境我之前已经经历过好多次了，但是这次感觉更加艰难。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担心过我会发生什么，但是这次我不知道剩下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受伤或还活着。我每天在这里都在想着这件事。”
史蒂夫的声音像是被堵在了喉咙里，他想说些什么，但在他拼凑出正确的词之前，托尼又重新开口，“当我最终来到这里时，我想相信自己已经以某种方式回到了地球。但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太好了，无法实现。我没有了我的科技，没有方向感，而且毫无头绪。我觉得我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绝望的情况。“托尼低声喃喃地说，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我只是一个没了他的科技的科学家。”
史蒂夫仍然保持沉默，托尼耸了耸肩，然后以更快的速度继续讲述他的故事，“不久之后我就遇到了超越者。”
提到超越者，史蒂夫紧张了起来。那个他们在抵达后几分钟内就遇到了的疯子。那个在这一切背后的策划者。那个将托尼推向这一切的人。
“他看起来就像是来自宇宙中心。他向我提供了合作伙伴关系，向我展示了他的能力。尽管我不愿承认，但是那的确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托尼停了一下，回想了一下，”但是知道这一切都是有问题的并不需要什么天才智慧……所以我拒绝了他的提议，并且取消了——”
“拒绝？你怎么做到的？”
“直接和他说我不打算站在你这边了？”
“好吧，意料之中。”
托尼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眼神，结束了对自己破碎的经历的叙述，“不管怎样，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逃避他和他的追随者。”
史蒂夫停下来抚摸着托尼的头发，“这太糟了。”但这其实不是困扰他的地方。听着他经历这一切而无法帮忙的内疚感才真正让史蒂夫感到挫败。
另一个男人耸了耸肩，“不过我生存了下来，我得说想到你们还在这里等我给了我很大的动力。我坚定地认为我们总会团聚。尽管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这越来越没有希望了，”他承认道，“有时我仍然很难相信你真的在这里，这不仅仅是我的梦。”
“我知道你的意思。” 史蒂夫轻声同意。他做到了。一切都很好。
“有一阵子，我开始相信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托尼低声喃喃着，把脸埋在史蒂夫的胸口。”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我，或者以为我死了所以放弃我了……” 托尼顿住了，说不下去。
“不会的。”史蒂夫用的坚定的语气保证道，“我就在这里，我不会离开的。”
托尼轻声叹了口气，先前的紧张感终于离开了他的身体。几分钟后，他终于屈服于精疲力尽，停下了他的情绪。又是几分钟之后，他进入了睡眠时规律的呼吸，任由自己躺在史蒂夫手臂温暖而带有保护性的怀抱中。史蒂夫把下巴放在托尼的头顶上，收紧了怀抱。
再也不会了。
毫无疑问，超越者是一个强大的敌人，甚至也许是他们迄今为止最强大的敌人，但复仇者终于集合了，他们必将胜出。而且，当史蒂夫感到自己也开始逐渐睡去时，他几个月来第一次没有做噩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