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漆黑充盈浴室，银发少女无言坐在浴缸内，深色肌肤被略微滚烫的水染上绯色，狭小的空间中雾气缭绕，潮湿的燃气味翻涌不停，还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嗅的，淡淡的腥气。
Ivy伸出一只手去够旁边装着手机的防水袋，血水顺着光滑的臂线蜿蜒流淌。她随手抹掉血渍，方才被碎瓷划开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不过并无大碍。
唤醒屏幕，人造荧光点亮Ivy黯淡的红瞳，她进入聊天应用，打开唯一的置顶对话框，输入“晚安”，发送，一气呵成。上一条消息也是Ivy的，07:03发送了“早安”，再上一条是昨天的消息，Ivy在23:45发送“晚安”。
“早安”，“晚安”，“早安”，“晚安”，一条又一条，翻阅不知延伸到何时的消息记录像是踏着没有尽头的台阶，精疲力竭，又固执地想一探究竟。屏幕那头的人从没回复过，甚至没有已读。
Ivy找到设置，将聊天时间拨回到一年前，屏幕因读取进程短暂灰暗一下，又重新亮起。往事不会被遗忘，它借由编码的数据重现，困在这巴掌大的电子设备中，有迹可循，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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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3 23:54]
Vanessa:
[已经这么晚了啊...Ivy今天忙吗？]
Ivy:
[还好，工作只剩结尾。Vanessa还没睡吗？]
Vanessa:
[在等Ivy说晚安...还在工作吗？最近一直都这么晚没问题吧...]
Ivy:
[很快，只剩最后一个表格要填，不用担心。]
Vanessa:
[不要太拼命了哦。下次放假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去哪里比较好呢？]
Ivy:
[当然。去哪里么...娱乐的地方...对了， 城南不是有家新开的游乐场么，记得你之前有和我提到过想去。]
Vanessa:
[啊，我都快忘了，Ivy居然还记得~那下次就去那里吧，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一说到这个话题就好想见Ivy啊。]
Ivy:
[嗯...我也…想要见Vanessa。很快就休假了，只能再忍耐一下。]
[之后你想去游乐场还是什么地方我都会陪着。]
Vanessa:
[嘿嘿~那说好了哦，Ivy最好了~]
Ivy:
[嗯，说好了。]
Vanessa:
[稍微有点困了…Ivy的工作怎么样了？]
Ivy:
[表格已经完成了，整理完书面材料就能收工。[Vanessa先去睡吧，熬夜对身体伤害不小。]
Vanessa:
[Ivy明明更常熬夜！工作完成后要早点休息哦。]
[晚安~]
Ivy:
[嗯，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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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4 08:39]
Vanessa:
[早安~₍ᐢ •⌄• ᐢ₎]
Ivy:
[早:)]
Vanessa:
[看！今天抽到的幸运字符是"Breeze"哦，注释是...]
[“微风，就像你一样，忽远忽近，但是永远抓不住。”]
[风…总感觉和Ivy很像诶。]
[飘忽不定...好像随时会消失。]
[是因为很久没见面了吗，最近老是在想奇怪的事(｡í _ ì｡)]
Ivy:
[…或许是这样。不用多想，我不是说过了吗，很快就能见面的。]
[我不会消失的。]
Vanessa:
[嗯！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抱抱Ivy(ˊ˘ˋ*)♡，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Ivy:
[已经被分配任务了，要做一个策划方案，一个月之后公司周年庆的活动。]
[到时候现场会很热闹，Vanessa想来看看吗？]
Vanessa:
[咦？我可以去吗，不是公司的活动么？]
Ivy: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本质是以宣传为目的，人越多越好，所以没问题。]
[…平时一起的时间不多，我希望可以借此机会多陪你。]
Vanessa:
[原来是这样~]
[嘿嘿，Ivy邀请我真的好高兴。]
Ivy:
[那…Vanessa要来吗？]
Vanessa:
[当然要来~还从没有去过Ivy的公司呢，好期待。]
[说起来，那个活动有说需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吗r(･x･)我提前购置一下。]
Ivy:
[这次活动的主题是“融合”，展示公司与国外集团合作的新方案。所以衣服的话…我认为可以尝试融合了多样元素的服饰？]
[当然，也不用顾虑太多，自然一些就好。]
Vanessa:
[唔…总感觉有点深奥呢，用雪纺短袖和亮片连衣裙穿成古朴套装的样子不知道怎么样呢。]
Ivy:
[听上去很出彩。]
[很期待Vanessa穿上的样子。]
Vanessa:
[都被这么说了那我得好好打扮一下了~要穿得漂漂亮亮和Ivy站在一起(´△｀)♪]
[Ivy呢，打算穿什么？]
Ivy:
[因为这次是作为策划人参加，所以公司有要求穿偏职业的套裙。嗯…]
Vanessa:
[套裙？就是像小西装那样的吗。]
[诶~~~~~Ivy要穿裙子吗~]
[好想看ww]
Ivy:
[是吗？…昨天有试着穿了下…有种微妙的感觉。]
[说起来，确实没在Vanessa面前穿过裙子。]
Vanessa:
[因为Ivy一直都穿得很中性嘛w夏天也就穿短裤。]
[刚开始可能会感觉有点夸张，习惯就好了~Ivy脸型标致身材也好，肯定很合适的。]
Ivy:
[…是这样吗？好吧，以后我会尽量多尝试一下。]
Vanessa:
[www虽然确实很想看，不过不用勉强啦，Ivy做自己想要的样子就可以了~]
[那作为交换，我也穿Ivy想看的衣服吧~]
Ivy:
[我想看的？嗯...Vanessa还记得之前一起逛街时看到的那条蛋糕裙吗？]
[那条裙子很可爱，我觉得很适合你…]
Vanessa:
[我也很喜欢那个诶！Ivy觉得白色的那件怎么样？]
Ivy:
[Vanessa很多裙子都是淡色的，所以…想借这个机会看看不一样的风格。黑色怎么样？]
Vanessa:
[对哦…我确实没有什么黑色的裙子呢，可能下意识觉得夏天穿黑色会有点闷吧。]
[那就决定是黑色了~]
Ivy:
[嗯，就这么说定了。]
[我该写策划了，晚点联系。]
Vanessa:
[好~拜拜ᐕ)⁾⁾]
Ivy: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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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4 12:16]
Ivy:
[Vanessa，现在有时间吗？]
Vanessa:
[。]
Ivy:
[嗯…？打扰到你了吗？抱歉…]
Vanessa:
[干什么。]
Ivy:
[没事…只是休息时间想说说话。]
[不方便的话，晚点我再联系你。]
Vanessa:
[不需要。聊得够多了，你是有多少话说不完，发情期的猫吗。]
Ivy:
[…？]
Vanessa:
[想想春天也来了，对思春的蠢货来讲也情有可原。]
Ivy:
[…橱柜里的药，按时吃了么。]
Vanessa:
[有没有吃你来亲自确认看看不就知道了。]
[连她的身体状况恶化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真是可悲。]
[需要我装作她的样子说话来满足一下你吗？]
Ivy:
[…我现在请假。马上就到。]
Vanessa:
[Ivy工作辛苦了~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Ivy:
[你…]
Vanessa:
[门口的桃花开了诶，超漂亮的，下次想和Ivy一起来看ฅ۶•ﻌ•♡]
[...好想见Ivy啊。]
[最喜欢Ivy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Ivy:
[闭嘴...]
[不要以为你能一直为所欲为，我会想办法治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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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4 13:21]
Ivy:
[我到小区门口了。]
Vanessa:
[哎呀，真有点害怕呢，你会怎么做呢。]
[冲上来骂我吗，还是揍我呢。]
[实际上你什么都不敢做吧，嘻嘻，毕竟你只会动嘴皮子而已。]
Ivy:
[哦？是么。]
Vanessa:
[我现在躺在你们翻云覆雨过的床上给你发消息哦。]
[说我们也可以啦，毕竟我和她是一体的呢。]
[但是我也可以现在去坐在窗台上，或者坐在装满水的浴缸里。]
[Ivy喜欢哪个地方呢~]
Ivy: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
Vanessa:
[那你能阻止吗。]
[你什么都做不到，救不了她，也救不了你自己。]
[啊，水好像有点烫了。]
Ivy:
[你在干什么？！]
Vanessa:
[泡澡啊，昨天她跟你扯那么晚没来得及洗澡就睡了。]
[Ivy想一起洗吗~那我可以等下再脱衣服哦~]
Ivy:
[......]
[怎么回事...]
[你躲在哪里了？！]
Vanessa:
[哎呀，早知道出门前该换把锁的。]
[没有找到你的公主吗，小骑士~]
[我可没说我在哪边的家里哦。]
Ivy:
[你说什么？]
Vanessa:
[毕竟你家的钥匙我也有。]
Ivy:
[！你…]
Vanessa:
[你家很干净呢，我以为你只会在她来的时候才打扫，嗯，勉强合格。]
[但是你家热水器的预设水温也调太高了吧，你当泡温泉吗，真是老头子爱好。]
[啊，想想你用的远古颜文字，会有一些老年爱好也不奇怪就是了。]
[:)]
Ivy:
[跟你没关系。]
Vanessa:
[泡澡果然舒服，轻松多了。]
[你知道她喜欢泡澡吗？]
Ivy:
[怎么可能不知道。]
Vanessa:
[不错不错~你们感情真好啊~]
[你家沐浴露放哪儿了。]
[哦找到了。]
[那你知道，她喜欢在泡澡的时候想你吗。]
[还会用一些动作辅助哦~]
[一边说着Ivy…一边…]
Ivy:
[你给我适可而止！]
Vanessa:
[骗你的，那个小白兔乏味得让人提不起劲，光是在洗澡的时候想到你脸就熟透了。]
[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做给你看哦~]
[不过不是免费的:)]
Ivy:
[什么意思。]
Vanessa:
[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不想看吗，你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烂人。]
[身体都被烫红了。]
Ivy:
[…我快到家了，你最好老实点待着。]
Vanessa:
[她的身材不错，虽然离凹凸有致还差点，不过胜在光滑细腻。]
[你想看她摸自己的什么地方。]
[一边喊你的名字:)]
[Ivy…啊…]
[好舒服…那里…]
[等等...Ivy...我快...]
[兴奋了吗*⸜( •ᴗ• )⸝*]
Ivy:
[对你？永远都不可能。]
Vanessa:
[我和她是共生诶，对我的身体不感兴趣也就是说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了？]
[那还真是遗憾，她会很伤心的。]
Ivy: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Vanessa:
[嘻嘻，等你找到我再告诉你，小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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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量告急，Ivy关上手机从凉水中起身，黑暗中摸索到毛巾的位置，棉纤维擦过手背时眉毛一皱，忘了手上湿漉漉伤口的存在。Ivy打开灯从药柜中翻出创可贴盖住伤口，小麦色的手上遍布深深浅浅的伤疤，有的已快愈合有的还很新。
家里的碗不够用了。
看着手上的痕迹Ivy这样想着，明天得去超市买点餐具。穿上衣服快速清理一遍浴室后Ivy径直上床，南方的夏夜沉闷湿热，刚洗得干爽的身体又开始微微冒汗，但是Ivy不想起身去拿空调遥控器，今晚她没有心思面对衣柜里那些或灰黑或明亮的裙摆，她只是看着天花板，想象墙上能开出一个黑洞把她吸进去，这样就可以逃离这个空荡荡的夏天，还有空荡荡的出租屋。
当然直到睡意袭来黑洞也没有出现，在闭眼的前一秒，Ivy在想为什么那家店没有黑白相间的蛋糕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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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y哆嗦的手抓着钥匙火急火燎寻找锁孔，锁开后直接一个箭步冲向浴室撞开门。
"Vanessa！！"
"哇？！"
浴缸中的Vanessa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胸口转过身背对来人。
"I，Ivy…？你怎么来了？"
"呃…这个..."
原本救人心切的Ivy被眼下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场景尴尬得抓耳挠腮，不好意思地别过视线。
"等等…这里不是Ivy家的浴室吗，我怎么会在这里…"
Vanessa迷茫地打量下四周像是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的病，发作了。"
Ivy扯来一旁的浴巾遮住Vanessa裸露的背脊。
"最近发病变得频繁了。Vanessa…有好好吃药吗？"
Vanessa裹上浴巾，声音颤抖。
"我有按时吃的…怎么会…"
"我又给Ivy添麻烦了吧…"
"我...我..."
哽咽的声音无法再多发出完整的音节，Vanessa脸埋在手心泣不成声。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Ivy温柔的双臂环上Vanessa的肩膀，低声安慰。
"一定有办法的，我还在。"
"Ivy…"
Vanessa转身投入Ivy的怀抱，努力克制住抽噎，耸动的肩膀逐渐垂下。
"我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吗…？"
"没有，放心。"
Ivy轻拍胸前湿透的粉毛，另只手悄悄绕到Vanessa身后，她手机的位置，还好聊天窗口还在，Ivy迅速将今天的聊天记录从Vanessa手机上删除。
"下午我带你去医院复诊，可以吗？"
"好…谢谢Ivy。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热，好累...是发病的原因么。"
"热？是因为水温太高了么？"
Ivy用手去试探水温。
"都凉了…我先帮你擦干，别感冒了。"
Ivy横抱起Vanessa回卧室，将湿透的人安放在床上，小心为她擦拭头发和身体。
"虽然现在讲这个有点奇怪，但很久没见到Ivy了呢…"
"…嗯。"
Vanessa眼睛微阖，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很累么？要不要先睡一觉？"
"嗯…好。"
粉色脑袋靠在身边人的肩上，含糊不清地答应。
"还是好热…Ivy…"
Ivy撩起Vanessa的刘海，用手背去触碰她的额头。
"没有发烧..."
Ivy扶着Vanessa让她慢慢躺下，帮她盖上被子。
"睡吧，我去帮你预约医生。"
"不…不要。"
Vanessa迷迷糊糊地抓上将要起身之人的袖口。
"不要离开我…Ivy。"
"Vanessa…"
被击中软肋的Ivy又坐回床沿。
"我不会离开你，没事的。"
Ivy伸手去理顺有些打结的亮色发丝，Vanessa睁眼，湿润迷蒙的瞳孔正对安抚自己的人，Ivy刚有所缓和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Ivy...可以抱我吗。"
心跳如鼓锤，Ivy缓缓俯下身，她也很想和许久未见的女孩黏在一起，附在她耳边倾诉思念，但她无法担保自己能否克制住一些过火的举动，所以拥抱的动作停在半路。
"你生病了Vanessa...需要休息。"
"不想跟我吗..."
Vanessa小鹿般的双眼楚楚可怜，Ivy的理智发出濒临断线的警告。
"不是这样，我只是不想在你生病的时候对你出手..."
Vanessa微起身，试探性地在挨过来的唇角印上一吻。
"没关系的...因为是Ivy。"
Ivy沉默半晌，手从被子边缘探入。
"撑不住的话要告诉我。"
微凉的掌心在Vanessa细腻的肌肤上游走，一些身体最隐秘的角落也被细致探寻。
"好..."
Vanessa乖巧答应，被指腹扫过性感带后刺激出声，喘息妩媚动人。Ivy撩开有些碍事的被褥，从未见过的春景映入眼帘。Vanessa玉腿纠缠，一手夹于腿根，隐约的水声传出，那些刺眼的消息此刻浮现在Ivy眼前。
[你想看她摸自己的什么地方。]
[一边说着Ivy…一边…]
Ivy试图将这些下流的信息赶出脑海，但越是刻意不去想越是口干舌燥，她鬼使神差地拉开Vanessa的手，换作自己的手伸入那濡湿的秘境中，指节拨弄昂首的粉点，然后找寻到爱液的源头，勾指缓缓进入，另只手向上覆住身下人胸前的软肉，低头吻住正吐息着的唇瓣，舌尖挑开齿缝深入肆虐。
Vanessa唇齿被堵上，呻吟无从宣泄，被入侵的下身死死咬上指节，她本该被一连串的动作羞得无法动弹，但她一反常态，不仅主动迎合唇舌的纠缠，甚至帮作弄自己的人褪去身上布料，摸索着身上人的身体曲线一路向下，来到已同样泛滥的隐秘，粗略翻弄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插入一指，攻势撩拨热烈。
压抑已久的张狂被点燃，像是野兽舔食新鲜的血肉，她们如痴如醉地攫取彼此的味道，更深的热吻，更深的侵犯，直到贪食的律液渗出嘴角，直到狂躁的手指无法再挺进分毫。缺氧的窒息终于迫使她们松口，两边喘息嘤咛着同时精准刺向记忆中对方体内的某个点，狂舞的身体交融着迎来极限，高潮的海浪将两人一同推往云端。
"I...vy..."
积攒的思念和激情尽数发泄后Ivy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瘫软在床听着自己的名字被人梦呓般低吟，挣扎翻身将那个人揽入怀中，疲惫的双眼打战，眼看就要合上。
而原本乖顺倒在人怀里的粉发女孩缓缓睁眼，她脱下污秽的羔羊皮，伸直脖颈凑到瞌睡的人耳边低语。
"舒服么，小骑士。"
熟悉的嘲弄比任何闹铃都来得有效，Ivy原本惺忪的两眼此刻目眦欲裂，她松开怀抱一脸不可置信地怒视眼前的陌生人。
"是你...？"
"是我啊，你找到我了。"
Vanessa像是没看到Ivy眼中的怒火，又主动凑过去环住她的脖子嬉笑。
"怎么不一开始就先打一针强效抑制剂？难不成是在期待和我做～"
接二连三的刺激将Ivy折磨得身心俱疲，她再无心力回敬疯子的挑衅，翻身仰躺在床用手臂遮住脸旁一言不发。Vanessa满意她的麻木，贴过去亲昵抱住手臂磨蹭。
"你之前不是问我动机么，想知道吗？"
短暂沉默，Ivy放下手臂，空洞的眼睛对着天花板。Vanessa扳过银发脑袋让她看着自己，为她撩开湿透的鬓发。
"这是实验，Ivy，证明我是她脑子里的分泌物还是一个独立意志个体的实验。你能理解么？"
"...这样么。"
得到答案后Ivy只是平淡地转头，再次面对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见她反应冷淡Vanessa也不气恼，手指随意戳挠着Ivy深色的皮肤继续解释。
"你在明知道有可能是我的情况下还是跟我做了，证明我不是她的病理，我是一个可以让人产生欲望的，完整的人。"
"或者可以证明你是个跟什么都可以做的混蛋。嘻嘻，你喜欢哪种观点呢？"
"......"
Ivy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趁人絮叨的时候空闲的另只手悄然在散落一旁的衣物堆中摸索，找到目标后瞬时翻身，压住身旁人乱动的手腕，手里抓住刚找到的东西，强效抑制剂。
"这些不过是你的胡言乱语。"
针帽弹开，Ivy没有片刻犹豫，对准身下人裸露的腰腹狠狠扎了下去。Vanessa只是任由速效药剂被推入血管，毫不在意地狂笑着。
"又是逃避选择，真有你的作风。"
"你已经逃不掉了Ivy，今天过后你每次和她说话都会瞻前顾后，每次和她上床都会想到我的影子，我会成为你最可怕的噩梦，就算我死掉你也摆脱不了。"
Vanessa不管针管是否会有折在体内的危险迅速起身，咬上Ivy没有防备的嘴唇，舌尖径直闯入肆虐一番后离开，眼里的疯狂依旧不减。
"这就是我的味道，Ivy，我们还会再见的，而且是你主动来找我。"
Ivy面对狂风暴雨的嘶吼一言不发，她平静地见证药效在人身上发挥作用，不属于身体原主人的疯癫由盛转衰，兴奋过度的胴体终于油尽灯枯栽倒在床，熟睡过去。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Vanessa...我们一会儿去医院。"
Ivy喃喃着替人盖好被褥，身体被连日的熬夜和劳累压垮，摔向松软的床铺，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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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y醒来时浑身大汗淋漓，她喘息着起身，汗渍已经浸透周身的床单。深呼吸，待心跳平稳后脱去睡衣扔在床上，还要去超市，等采购完回来再一起洗好了。
编辑[早安]，发送，显示未读。
翻看几页消息确认没有遗漏，Ivy关上手机出门。
琳琅满目的餐具被安置在架，Ivy摆弄手上的花瓷盘，虽然精巧但一摸就知道是易碎的材质，Ivy考虑要不要将家里的碗碟都换成塑料制品，耐摔。
最后还是选了瓷碗，实在无法习惯塑料味。
回家后Ivy熟练切好食材上锅熬汤，接着就去换床单洗衣服。
满是疤痕的双手在泡沫中沉浮，洗衣液的香精味充斥浴室，尚未愈合的伤口沾上碱性物质阵阵刺痛，但Ivy还是想先用手洗一遍再扔进洗衣机。被煮开食材混合着调味剂的味道从通风窗口飘入浴室，Ivy手中的动作停滞，仰头将满满的一抓香味吸入鼻腔。
还是和她做的有点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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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的飘香撩人鼻翁，Ivy被勾得饥肠辘辘眼睑颤动，但睡意的力量更胜一筹，天平指针滑向不睁眼的一边，于是她翻了个身，继续缩在温暖的被窝中。
某个从未听过的明快轻哼传入耳中，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一臂之遥的上方。
"Ivy，Ivy。"
熟悉的可爱声调，Ivy和睡魔作着最后的抗争。
"该吃饭啦Ivy。"
"嗯...好。"
Ivy迷糊回应，揉揉惺忪的睡眼慢吞吞起身，浑噩着穿好衣跟人走向饭桌。神智在香味的刺激下逐渐恢复清醒，她有些呆滞地看着一桌菜肴，又抬头看向身边的Vanessa，后者正乖巧地将手放在桌上等她先动筷。
"怎么了Ivy？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Vanessa是什么时候醒的？"
Ivy盯着Vanessa的脸，只要上面露出一点破绽她就要采取行动。
"嗯...我也不确定，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还看到Ivy睡在旁边，吓了一跳呢，都没有印象自己是什么时候来这边的..."
Vanessa俏眉紧蹙，努力回忆细节。
"然后想到Ivy最近一直很忙肯定都没有好好吃饭，所以就从冰箱翻了点食材出来做了一桌菜～最近有在家练习厨艺哦，不知道有没有进步。"
Ivy看着Vanessa单纯诚挚的双眼，心中的怀疑消散几分。
速效抑制剂起了作用，Vanessa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应该是这样没错，但某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仍旧压在胸口。Ivy收回审视的目光，盯着面前的碗筷出神。
"Ivy...生气了吗？因为我擅作主张...。"
"不，没有这回事，准备这么多菜辛苦了，谢谢你。"
Ivy抬眼笑笑，拾起筷子将一块烧肉夹入Vanessa碗中。
"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的，一起吃吧。"
"好～"
Ivy沉默看着Vanessa听话地将烧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观察她的反应。
"好像有点淡了...在家做的时候这个盐量明明刚好的。"
说着Vanessa叉上一块肉递到Ivy嘴边。
"Ivy试试看？啊～"
Ivy面对熟透的肉块迟疑片刻，但眼前纯真的面容还是促使她顺从地张嘴。齿关咬下后恰到好处的香料味在口中散开，搭配鲜嫩的肉质，Ivy不禁多咬上几口才吞咽下肚。
"嗯...好吃，我觉得咸度挺好的。"
"真的吗？那下次还是加这么多盐好了。"
餐桌上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轻松起来，两人享用着丰盛的菜肴，Ivy注意到Vanessa脸上挂不住的喜悦。
"怎么了吗Vanessa？很开心的样子。"
"嘿嘿～因为被Ivy夸奖了啊。我在想以后搬来和Ivy一起住怎么样，今后饮食都由我来负责，至少比每天点外卖更营养均衡吧。"
Vanessa双手托腮微笑看着Ivy。
"我的作息因为工作的原因有时候会很混乱，恐怕会打扰到你休息..."
"但，Vanessa愿意的话，我很欢迎。"
Ivy回以微笑，用手指粘掉Vanessa嘴边的饭粒。
"啊，谢谢Ivy，出糗了呢...不会打扰哦，能每天见到Ivy我会很开心的。"
"那这两天我去收拾一下行李，快的话说不定周末就能搬过来了。"
"给Ivy订制什么样的食谱好呢...要开始好好考虑了。"
Vanessa认真思索着，想象两人可能的未来，周身都仿佛被幸福的光芒环绕。
"不用着急的，搬家的事我也来帮忙吧。"
"没关系的，我的东西没有多少，Ivy工作这么忙不能一直麻烦你。"
Vanessa放下碗筷，向Ivy伸出一只手像是索要触碰。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吗？"
Ivy看向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没有动作。
"......怎么突然问这个？"
"咦？我只是突然想撒个娇什么的...听上去很奇怪吗？对不起..."
"没...不过自然一点就好。"
"这样啊..."
Vanessa眼里的光灰暗几分，默默缩回手。那副受伤的模样让Ivy心里发紧，她拍了拍那只缩回去的手背。
"抱歉...最近烦心的事太多了，语气有点重。"
"没事～我知道的。Ivy先去洗澡吧，碗筷我来洗就好。"
"我来洗吧，你做饭已经很辛苦了，不能再让你洗碗了。"
"不行不行，大忙人在家就要好好休息，去洗澡吧，快去快去。"
"...那，辛苦了。"
拗不过Vanessa的决心，Ivy起身去了浴室，望着刚没来得及放水的浴缸想了想，今天还是选择淋浴好了。
Vanessa清理完毕后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浴室门口席地而坐，一边哼着曲调一边修剪指甲，精致的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如沐春风般的恬静安宁。Ivy听着门口人的轻哼，任由莲蓬头的热水从头浇到底，思绪飘远。
"我洗好了，Vanessa去洗吧。家里还有备用的洗漱用品，今天只能委屈你一下。"
裹着一身暖意的Ivy开门，看向坐在一旁的Vanessa，夕阳在那发呆的红眸中渐沉。
"啊，好哦，我把这里打扫一下就去。"
Vanessa起身拍掉身上的碎屑，趁Ivy转身的时候飞快亲了下她的脸。
"早点睡吧～晚安。"
"嗯...晚安。"
Ivy走没两步便停下，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回头。
"......"
白色忙碌的背影让Ivy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走进卧室虚掩上门。
Vanessa踏入盛满温水的浴缸，温和的微笑不变，明快的曲调重奏，细心地用沐浴露涂抹身上留下的欢愉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侧卧在床上难以入眠的Ivy听见赤足行走的脚步声，迅速闭上眼睛。洗净后的Vanessa一丝不挂，径直来到假寐在床的人身边。
"Ivy ？"
没有回应。
Vanessa轻手轻脚上床，她看着Ivy熟睡安静的侧颜，伸手轻抚银色发丝，然后弯腰，附身凑向Ivy耳边。
“我爱你。”
戏剧的一天的结束，Vanessa缩入Ivy怀中，以落在唇上的浅吻作为谢幕，沉入梦乡。
"……"
揣着心思的人睁眼，怀中人温婉如玉，微颤睫毛牵动自己的神经。
无法相信的，想要相信的，只能放弃的，想要抓住的，所谓选择不过只在睫毛拂面的刹那。
"Vanessa。"
没有回应。
"我爱你。"
Ivy低头，在白皙额头留下一吻。
即使微风似烟云缥缈，它也曾缠绕过张开的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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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烧肉，一碟小菜。Ivy为空无一人的座位摆放餐具，自己落座于旁。
"嗯，做得越来越像样了。"
Ivy点点头，肯定自己的进步。
"毕竟练习了一年，也该有这种程度。"
无人回应这有些毛骨悚然的自言自语。
"以前一桌菜都能吃得下，现在只有这点也吃不完，是胃口变差了么。"
墙上的时钟滴答，从未掩窗户中吹入的微风随时间一同流淌。
"剩下的只能作成便当明天带去公司吃了。"
Ivy起身洗净碗筷，又回来收拾没被动过的餐具，她看着一尘不染瓷制碗底中的倒影，扭曲又丑陋。
[“微风，就像你一样，忽远忽近，但是永远抓不住。”]
[飘忽不定...好像随时会消失。]
愠怒和委屈顷刻爆发，刺耳的碎裂声炸开，又像来时那样迅疾般眨眼消失，只剩无法破镜重圆的碎屑散落在地，反射出讥笑的寒光。Ivy沉默蹲下身，徒手拾起大块瓷片，滴落的猩色染红地板，新旧血污交叠绽放悔恨的落花。
要怎么做才能回到过去。
要怎么做才能留住微风。
拉开衣柜，灰黑色调的裙摆因流动的空气飞扬，然后垂回原位。Ivy沾满创可贴的手点数绸缎，划过或光滑或纱的质感，然后指尖向下，翻找被压在底层的布料，最后抽出和挂着的深色大相径庭的浅色衣物。
Ivy盘坐在原地，抚摸腿上无暇的白色长裙。
抓不住微风，也抓不住你。
从裤袋中翻出手机，编辑[晚安]，发送，显示未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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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nessa拉开衣柜，面无表情看着满眼的少女浅色，她将或粉或白的衣裙尽数撤出扔在地上，又把新购置的以灰黑为主色的衣物一件件塞进去，在将最后一条迷你裙挂上衣架后，门铃响起。Vanessa重拾可爱的笑颜，蹦跶小跑出卧室，Ivy正在玄关换拖鞋。
"Ivy欢迎回来。"
欢快的粉发少女先是拥上归来之人，接着后撤一步踮脚转圈，黑色裙摆如黑羽飘扬。
"你看，这件就是之前说好的蛋糕裙哦。"
"嗯，很好看，Vanessa穿黑色也很适合呢。"
Ivy走入客厅正欲将包扔上沙发，目光瞥见卧室地面散落的衣物，她走近，被扔得横七竖八的布料让人无处下脚。Ivy小心翼翼地踮脚踩上为数不多的空地，抬头看向衣柜，大片大片的深色挤入眼瞳。
"…最近，想换风格了？"
Ivy转头看向跟着她走到门口的Vanessa，温婉的人笑靥如常。
"嗯哼，偶尔也会有这种时候嘛，想多试试不一样的感觉。"
"可是这些…"
Ivy附身拾起几件，送给她作为生日礼物的迷你裙，一起外出旅行拍艺术照的套装，那些值得纪念的日子都被随意丢弃在旁。
"整理下放回去吧，还能穿。"
专心捡拾衣物的Ivy没有注意到门口人眼底的阴翳转瞬即逝，回身看她仍是乖顺模样。
"好哦，睡前我再来收拾一下。"
Vanessa迎上跳出衣堆的人。
"Ivy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先洗澡。今天好累…"
倦怠的银发依靠在迎接自己的肩头低语。
"好～Ivy今天也很努力了。"
Vanessa慈爱地轻拍身上大孩童的背脊。
"那作为努力孩子的奖励…需要我帮Ivy洗澡么。"
纯真声线下隐藏的邪气冒头，调笑的魅音挠得人心痒。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谢谢Vanessa。"
拒绝的话语听不出情绪起伏，Ivy简单又自然地推开Vanessa，带上浴室门。
"那快点洗哦，菜已经好了。"
被拒绝的声调同样没有波动，Vanessa转身换上漠然的神情走回卧室，捡起地上被丢放的种种回忆一一码放整齐，塞入柜子最下层。
仿佛经过排练的戏码，舞台上的戏子各司其职，沉醉于各自谎言编织的剧本。
—————————————————————————————————————
"Ivy讨厌我吗。"
在那个蝉发出濒死悲鸣的闷热夏夜，Vanessa炙热的吐息吹得压在她身上的Ivy头昏脑胀。
"为什么这么问。"
Ivy停下在人肩颈侧标记红痕的动作抬头看她，撩开被汗水沾湿的粉色软发。
"只是感觉…Ivy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Vanessa拉过Ivy的手，将汗湿的掌心覆于自己只着层单薄黑纱的胸乳，情靡脉动跳入Ivy原本沉寂的心口。
"也许我不搬过来更好对吗。"
Ivy看入猩色眼眸，曾费心探寻的面具裂痕如今近在眼前，但本该踢开真相门扉的脚踌躇，眼中面纱是枕边人所戴，还是本就笼罩在自己头上。
"人都会改变，只要有合适的条件成型，不是么。"
"...是啊。"
被烙上吻印的少女捧起眼前人的面庞，同样猩色的眼眸水光波澜，只是再无醉意。
"你，一直都知道对吧。"
蝉鸣没落，指针停滞，两人间像是横了跨越世纪的死寂。Ivy没有别开脸，也没有正面回答。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嗯。"
"为什么要一直装到现在？"
平淡无奇的话激怒波澜不惊的红湖，无法压制的癫狂浪尖自红眸中掀起浪涛，而后潮水的主人闭上眼睛像是调整情绪，再睁眼时已无失控的影子，只是声调带着明显颤音。
"吻我。"
Ivy没有犹豫，俯首贴上微颤的双唇，舌尖和记忆中的每一次行动轨迹重合，熟练找到间隙挑开侵入，舔舐所能触及的所有贝齿和腔壁，直到被掠夺之人呼吸紊乱才松口，两人唇齿间连着银色的暧昧丝线。
"告诉我理由。"
干涸的口腔得到满足，Vanessa回味着，喘息着，瞪视着可以随心所欲享用自己的人，然后紧抿的嘴角松弛，像是看到一个玩笑般咧嘴笑出声。
"你真的，很差劲。"
发白指节死命掐住深色脖颈将人重新拉回眼前，像当初被扎下抑制剂后仇恨又疯狂地深吻上去，直到律液失控，甜腥蔓延也没有停下。Vanessa翻身转而将Ivy压在身下，Ivy看她，像是殉道者在看就要舔上脚背的烈火，平静释然。
"你不是很聪明么，那你能分辨出我待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里，什么时候在伪装，什么时候在坦诚？"
"有什么区别，无论伪装与否你都不是Vanessa。"
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在Ivy疲惫的脸上，红瞳空洞无光。
"我累了，想做什么请便。"
Ivy闭上眼睛，不再面对飓风。这具身体是被千刀万剐还是吃干抹净她都不想再挣扎，她真的累了。
"我和她，是一体的，就算不愿意我也只能和她共情，她的悲伤就是我的悲伤，她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Vanessa像是没有听到Ivy说话，自顾自地宣泄压抑许久的情绪。
"所以就算你恶心得令我作呕，我也只能和她一样对你抱有同样的感情，你能想象吗？"
"我说过的每句话都没有半点虚假，包括每晚贴在你耳边说的那几个字。"
Ivy睁眼，身上披头散发的少女已被疯怒浪涛摧残得支离破碎。
"你也很累啊。"
Ivy淡淡开口，像是同病相怜。
"呵...比起累更多的是厌恶，厌恶你，更厌恶自己。"
"和她意识对调根本不是我所愿，起先被换出来后我甚至主动给自己打强效抑制剂，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药效越来越弱，直到那天我在药的作用下昏迷，醒来后我却还占据着这具身体，然后你发来了消息。"
"我本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我恨你，恨你只看她的眼睛，恨我和她对你抱有一样的情感。"
"不过转念一想，为什么我非得要收拾她的烂摊子，无法再将她叫回这个身体这个事实已定，那既然如此，不如我来代替她的位置活着。"
"但是我受够了，我受够模仿她会说的话，做她会做的事，我受够了扮演她的影子。我开始一点点地把她的形象从身上剥离，从穿着到语气，我想作为真正的自己待在你身边。"
凶兽冲破囚禁自己的牢笼，咆哮怒吼，要将身下的看门人撕成碎片。但意料之外的晶莹溢出她的眼角，顺着下巴低落，Ivy抿唇，酸涩自舌尖化开。
"可没有用，我知道，你的眼睛一直都穿过了我去看的她。多少次我都想放弃，但你却装作没有看穿我的样子，于是我也噤声，跟着你一起维持这该死的虚伪的日常。"
Vanessa被汹涌的情感哽咽，她放过Ivy的脖颈挺直背脊，重拾高傲。
"你是个残忍的混蛋，Ivy。对我对她，也对你自己。"
Ivy直面身上人无情的控诉，原本冷淡的眼眸火舌闪过。
"残忍。"
"我知道，我为自己的私欲，用言语暗示强迫你模仿她的一颦一笑，将你囚禁在她的框架里。是，我很残忍。"
"那你又如何。"
"你说占据这身体不是你所愿，但你也肆意闯入我的家，否定我和她的过去，你也从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药有按时吃，复诊按时去，但她还是没能回来，所有努力都是徒劳，在我发现似乎是永远失去她的时候有多绝望，你有想过么。"
Ivy将头转向一边，不让人看到自己几近崩溃的神情。如同难容的水火间没有妥协的余地，两边剑拔弩张地指摘彼此的过错。
不合时宜的轻笑声从Vanessa身上传来。
"这么看我俩可真般配，一样的残忍一样的自私。"
Vanessa扳过Ivy的脸再次吻上去，没有侵略性也没有柔情的，冰冷的吻。Ivy已经习惯她违背常理的个性，面无表情地任由她摆弄。
"从我第一次掌控这个身体的时候起就知道，我和她不是双人格这么简单，药只能暂时缓解皮毛症状，症结才是关键，但我也迟迟找不出问题所在。"
"不过跟你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粉色脑袋转向人脸侧，启唇将湿热吐息吹入耳中。
"要听听看么。"
Ivy耸肩，悉听尊便。
"两个意识无法同时存在，生存本能会促使身体选择更强壮的一方获取主权。达成了心愿的那方会更虚弱，因为没有了强烈的意志驱使着前进，相对的尚未被满足的那方怨念和渴望无限放大，最后得以接过身体的掌控权。"
"意思就是，当下的意识得到她最想要的东西后，就会被替换下场。"
"我说过我和她是一体的，她最想要的东西就是我最想要的东西。懂么？"
Ivy沉默分析着话语中的含义，思维运转，推论所有可能的假设。她看向Vanessa，盯着她就位的口型，答案呼之欲出。
Vanessa则冷淡地看着Ivy眼里许久未见的，闪烁着光点的希望。
"你的爱，Ivy。"
"这就是我和她都想要的东西。"
"当你真心爱上我的时候，我就会离开，而她，会重新回到你身边。"
Vanessa再次上扬嘴角，这次是自嘲。
"有够见鬼的体质。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要不要相信你自己决定。"
Ivy缓缓起身，和坐在自己腿上的人面对面。
"爱上你，换回她...然后是无止境的循环，也许比永远失去更加痛苦。"
Vanessa像是早已知晓对方会作出的选择，自然地拉上Ivy的双手环在自己腰际。
"你选择放弃，是么。"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要离开你。话已经说开了，我不会再作你的傀儡，我会去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在那里度过我被诅咒的余生。"
"我话还没有说完，别擅自决定。"
Ivy轻抚人赤裸的腰部曲线。
"...如果这次再选择逃避，我会更厌恶自己。"
"我爱她，即使是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有信心不会改变心意。"
"为了要回她我愿意尝试所有可能，这就是我的答案。"
Ivy看入身上人的眼底，几个月来第一次，她的目光没有在找寻那个记忆中的身影，赤瞳中的星光没有熄灭，Vanessa在那里看见了，黑色的自己。
"所以为了她，你想试着爱上我？"
Vanessa听着她的陈述，脸上笑容不减，只是多了几分痛苦和怜悯。
"所以说你是个残忍的混蛋…而且就算真的做到了，你又如何面对她？她怀揣着希望等你，最后等来的却是你的移情别恋，你要让她承受一次我的痛苦么？"
Ivy按上对面发颤的双肩，向她传达坚定的信念。
"我知道我们会面对无法想象的困境，但这也不是自怨自艾的理由，在什么都没有尝试过之前想象未来毫无意义。"
"谁也不知道楼梯的尽头有什么，要亲眼确认只能踏出每一步。我能踏出的一步，就是去爱我眼前的人，无论是你还是她。"
Vanessa静静地听着，歪下脑袋。
"这是为了她？"
"这是为了赎罪。"
"说得真好听。"
Vanessa不再看她，俯身将脑袋趴在人肩头休息。
"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尝试吗？"
Vanessa耸了耸肩。
"随便吧，我累了。"
"嗯。"
Ivy用指腹攀爬着Vanessa的脊柱向上，指节一勾挑开她黑色蕾丝抹胸的暗扣。
"…你认真的吗。"
Vanessa挣扎着离开倚靠的肩膀，顺势一巴掌就要糊人脸上，满眼不可置信。
"我认为现在的气氛很合适。"
Ivy语气平淡，轻松接下就要砸过来的玉手，再一前倾又将人压倒在身下。
"你说那些鬼话只是想诓我上床吧。"
Vanessa瞪她，手脚并用试图踹开欺身而上的正人君子。
"不要随便揣测人。我说了不会再逃避，从现在开始。"
Ivy见招拆招，三下五除二就把躁动的双手箍在人头顶，放下身体的重量不让胡乱踢蹬的双腿再动弹分毫。
"你简直不可理喻。去死，人渣，混蛋......"
细碎的咒骂声被贴上肩胛的软唇吻落，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喘息都染上魅音。
卸下所有伪装的耳鬓厮磨甜美黏稠，像融化的冰淇淋，淌了一手夏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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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正午的光线刺目，Ivy伸下懒腰，双臂大开却只碰到凌乱的床单褶皱。
"Vanessa..."
Ivy睡眼惺忪一边换上短T一边从客厅走到厨房，无人应答。她半梦半醒地挠挠杂草堆似的脑袋回到卧室拾起手机，锁屏显示时刻11:08，还有一条未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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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15 08:14]
Vanessa:
[嘿混蛋骑士。
在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远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需要呼吸一下出租屋外面的空气。
是不是后悔没给我绑个项圈栓在床上，嘻嘻。
还记得她之前抽到的那个幸运字符吗。
她说你像阵飘忽不定的微风。
也许现在看来那更像是我和她的缩影。
无所谓了。
你说的那些只有一点我能认同。
在一步都没有踏出之前想象未来毫无意义。
所以我要和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看看没有痛苦轮回的世界。
我想知道没有被虚无缥缈的爱折磨的人生可以是什么样子。
或许某天我玩累了，会在半夜砸你家门让我进去。
或许某天你打开门，你的那个她正站在你面前微笑看你。
又或许，这些或许永远不会发生。
谁知道呢。
不过至少还可以在微风中祈祷可以重逢的或许不是么。
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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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彼伏的咒骂抱怨从街头响到街尾，天气闷热得让人烦躁，没有谁会乐意莫名其妙地被一个浑身汗味的冒失鬼撞得趔趄。
Ivy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蓬头垢面地跑出家，如何顶着火辣的烈日辗转于昔日故地，从Vanessa曾经独住的出租屋，到卖黑白蛋糕裙的服装店，再到城南的游乐园，她挤入多少条不息的人流，拍过多少似曾相识的背影，多少次多少次，那些转身面对她的人脸上只有陌生，还有陌生瞳孔中倒映的，失魂落魄的自己。
夜幕降临，街灯亮起，Ivy形如消沉败犬垂头丧气，步履蹒跚回到空无一人的出租屋。Ivy将自己扔倒在床，蜷缩在还留有些许两人气息的被单中，心灰意冷。她再次打开手机，置顶的对话框沉寂，整页整页地翻看已经发出去的消息，或自责或焦虑化作的文字就像被扔进废纸篓，没有一条得到回应，那字里行间的歇斯底里，引得身心俱疲的人自嘲干笑。
搞砸了。
Ivy看着锅里的不明液体汗颜，难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她夹起一块看上去半生不熟的肉勉强扔进嘴里。
难吃......
Ivy咀嚼得直皱眉，不愿再多尝几口直接咽了下去。
果然没有看上去那么容易。
又搞砸了。
我究竟还能做什么。
眩目的白炽光，永不停歇的蝉鸣，郁闷的窝火直冲上脑，直到一声碎响抓回Ivy的神志，原本捏在手中的瓷碗已成地板上的残渣。
受够了。
桌上堆放着刚写好的辞呈和承诺书等等文件，Ivy打算明天就提出离职申请，她需要时间调整乱七八糟的情绪。行李箱内稀稀拉拉散落着各类乳液的旅行套装，原本刚好够两人用的空间如今显得空荡。
还差换洗衣服。
拉开衣柜的那刻，Ivy愣在原地，数量没有丝毫变化的灰黑装束陈于眼前。Ivy伸手，指腹摩挲过排排布料暗自清点，属于她的衣裙一件没少。
不对，只少了一件。
那条黑色的蛋糕裙。
......
Ivy摸索出手机，点开置顶对话框，最后的记录是先前发送的[对不起]，仍是未读标识。
不过至少还可以在微风中祈祷可以重逢的或许不是么。
编辑[晚安]，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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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y习惯性回头扫了一圈客厅，门窗紧闭，落灰的行李箱无声立在角落接受检视。确认无误后Ivy带上了门。
在发现Vanessa没有带上任何自己的东西离开后的当晚，Ivy取消了离职旅行计划。Ivy不知和自己一样孑然一身的Vanessa能走多远，担心Vanessa会在自己远行的某天回来，于是Ivy又将自己栓在这间几十平米的空间，依旧过着家和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
锁没换。Ivy在出门前都会记一遍家里的陈设，每扇门背后都放置有摆列成不同形状的瓷片，每天下班回家转动门锁的时候，Ivy都在隐隐期待家里会出现些许被动过的痕迹。
一期待就是一年。
公司没有以前那么忙，今天周末加班也只是应付资料确认的工作，不到中午Ivy就搞定所有文件，收拾收拾直接回家。
Ivy数着步子上楼，没来由的，突然很想听歌。
光线透过老式楼梯的花面墙壁，在阶面上投下斑驳光影，惬意得让人不禁追忆起那些明媚的彼时，如果现在能有轻快些的歌曲陪伴就更好了，像那个人做饭时爱哼的那首。
对，就像现在楼梯里什么人在哼的一样。
......
Ivy怅然，仰头看向透过艳阳余热的灰白墙面，熟悉的哼唱由远及近，又像渐行渐远。Ivy没有去追，担心冒失的脚步惊动夏日的微风。她只是停在原地，在哼唱中数着孤独的岁月，念着泛黄的光景，恍惚间仿佛看到地板上瓷碗的残骸，被残骸割伤的双手隐隐作痛，想到双手抚过裙摆的触感。
黑色裙摆随高跟踩踏台阶的清脆节拍飞扬，和亮色发丝起舞，随澄澈眼波律动，记忆中的少女如垂羽黑天使背光而立，黯淡了白昼。
……
哼唱停滞。粉发少女顿在上层，俯视意料之外的归人，眼角微张，面容动摇，又很快归于平静。
五味杂瓶的情愫酝酿到最后只显嘴角微扬，追风的人上前一步，伸手邀请黑羽入怀。
"嗨。"
被光斑照耀的手骨节分明，其上铭刻的伤痕展露无遗。
这样被思愁鞭挞的手在停跳了许久的心脏中掀起滔天巨浪，但那赤瞳中只显圈圈涟漪。天使闭上双目片刻又缓缓睁开，些微的波动也消失不见，她向下一步，在虔诚的掌心上安放四指。
"嗨。"
—————————————————————————————————————
"你一点没变。"
Ivy轻声说道，握上纤细的手指。
"失望么，回来的不是她。"
Vanessa淡然回应，抬眸找寻对方眼里的动摇。
"你觉得呢。"
Ivy微笑接受她的观察，另只掌心抚上白净面颊，细细摩挲。
"……"
Vanessa无言，她移开视线抽回手心，转身背对那人不加掩饰的柔情。
"要来我家坐坐么。"
粉发少女面向墙外的蓝天，随口提议。
"你不介意的话。 "
Ivy跟着Vanessa上楼，两人的脚步上下参差，最后停在一扇门前。
就在Ivy楼下。
银发少女没有说话，安静看着Vanessa用钥匙打开门，和她一起进屋。
简洁的住所，一尘不染，又缺乏生气。Ivy视线扫过没有任何装饰的台面和墙壁，想象女孩每天抱膝坐在地上看着夕阳沉下的场景，金黄余晖随着时间拉长从地板落上沙发，就是落不到女孩不知看向何处的呆愣眼中。
莫名哀伤。
"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
Ivy指尖点上身旁一人高的墙镜，干涩开口。
"是你在折磨自己。"
擦拭镜面的手被握住，和白净的纤手对比深色一方更显残破不堪。Vanessa抚摸凹凸不平的肌理，低垂的刘海让人看不清阴影下的悲喜。
“这个月又摔了四次。”
“......”
“Vanessa。”
Ivy五指发力，将和人交握的两手推到对方身后，迫使人仰头看着自己。
有好多话想问。
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消息。什么时候搬到楼下的。为什么要藏这么久。为什么事到如今又要出现。
"你想说什么。"
食指和中指腹点上刚欲启的双唇。Ivy怔怔望着极近距离下的红色瞳孔，里面是一如记忆中的狡黠，像是看穿看了人的所有心思。
这双眼中的自己无处可逃。情绪在坏心眼的注视下被挤压，放空，嘈杂被拂去后最纯粹的心意显形。
"我爱你。"
Ivy眼见那对眸逐渐被水色浸润，就像寒冰被迟来的暖流融化，汩汩春泉就要夺眶而出。
"我曾怎么说的来着。"
Vanessa在第一颗泪珠落下前偏头，附上银色发丝间的耳廓。
"你会主动来找我。"
脸颊被某种温热的液体沾湿，Ivy垂眸，双手有力揽过身着黑色蓬松蕾丝花边的腰身。
"嗯。我找到你了。"
Ivy侧首，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为负，Vanessa没有回避，含着泪花和汗液的吻咸甜濡湿，情靡中带着克制的占有，隐忍缠绵。
—————————————————————————————————————
赖在混合汗味和沐浴露气息的被褥褶皱中，Ivy恍惚翻身。蝉鸣聒噪，熟悉的盛夏，熟悉得就像别离的那天。心悸异常，Ivy双手先于身体做出行动，在被汗水浸湿的床单上胡乱划着圆弧，直到指尖触及细腻的柔嫩心跳也久久无法平息。
Ivy睁眼，身旁衣不蔽体的少女蜷缩着正入酣梦，胸口起伏，一条修长手臂被惊慌失措地握于斑驳掌心。Ivy松了一口气，又重重倒回床上。
这只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松开。
“嗯...”
被响动惊扰的少女低喃，眼皮挣扎一阵缓缓睁开，茫然双目对上旁人温暖的视线。
“早上好。虽然现在都快傍晚了。”
Ivy微笑，端详对方还未从梦境中完全清醒的倦意神色。
“闹得太疯午饭都没吃，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
粉发少女迟迟没有回应，她小心张望四周的环境，眼底的疑惑堆积纠结。
“I...Ivy？”
Ivy脸上的笑容凝固。柔弱的颤音像郁葱的藤蔓，将Ivy拽回那段被自己下决心尘封了很久很久的，青涩的回忆森林。曾几何时Ivy也像这样和那女孩并肩侧卧在床，Ivy还记得女孩身着一席白裙，看着自己的眼中也是这般羞赧的纯真。
为什么会忘呢。
“那个...这是哪里？我睡了很久吗...脑袋昏昏的。”
女孩手足无措地拉过凌乱被单裹上裸露的皮肤，绯色逐渐爬满面颊，耳尖都染上浅浅的粉。
Ivy收回抓着人的手，遮住脸庞，将僵硬的嘴角隐藏于掌心下。
这就是抓住微风的代价么。
“Ivy？”
女孩又小心地呼唤，不知为何对方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
“嗯，我在。”
Ivy放下手，眼底温润笑容自然。
“不用担心，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的。“
“我们都睡了很久很久......”
Ivy挪动身子凑近，拥住人发颤的身体，贴上对方微烫的额间。
“现在，我们先回家吧。”
窗帘起伏，门扉轻晃，香樟的枝叶沙沙作响。
起风了。